嘀咕完，他抬头看向白芷，朝着她双手合并，掌心向内，缓慢行礼，直接道：“是在下着相了。”
“……”见对方如此认真，白芷的内心愧疚一秒。
多好的孩子，放现代肯定是能上985 211的好苗子啊。
哪吒回头，面无表情看他俩，半张脸被从窗框外照亮的夕阳所笼罩，透着淡淡光晕，另外半张脸则隐于黑暗之中。
嘶！！！
迎面对上哪吒的目光，白芷猛打了个冷颤，为毛她竟然会有一种：出轨被抓的既视感？迅速道：“先干活、先干活。”
白芷自己则开始处理鱼，身为妖怪，她倒是不用像人类一样麻烦，施展个小法术，鱼被处理的干干净净，洁白的鱼肉片的整齐，再切了一块老豆腐，从泡菜坛子里拿出腌酸菜。
商朝是有腌酸菜的技术，再加上海边不缺盐，但是缺绿叶菜，腌菜便应运而生，只不过味道非常咸，而且是有什么腌什么，一个菜坛子里有七八种乱七八糟的菜。
和现代东北酸菜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熬上一锅鲜嫩豆腐鱼汤。
熬汤不用管火候，白芷轻松搞定。
小青龙□□之后片肉。
又煮了一锅酸菜汤，火锅不吃辣，快乐少一半，但商朝没辣椒，这也没办法，至于生姜之类的调料，白芷决定过几日去找找。
哪吒和金吒也弄好，白芷安排他们摆盘。
等所有的一切都弄好，夕阳快速坠落，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天色已经暗沉。
不知不觉，视线随之昏暗起来。
混天绫托着两个温鼎放在外头的石桌上，白芷没用木炭，而是用的煤炭。
天空星河璀璨，庭院热气腾腾。
初夏吃火锅貌似也不错，白芷让两人把准备好的蔬菜端出来。
即使是李府，晚上也不会有太多的灯笼，但这个时候的月色与星辰非常清亮，即便是夜晚也透着一层蒙蒙亮，并不会叫人伸手不见五指。
把东西都准备好，彼此也已经饥肠辘辘。
正常来说，商朝是分食制，作为等级社会，贵族与平民饮食差异极大，百姓多数不会采用分食，而贵族一般为了凸显自己的特别会分食。
李府倒是没有严格规定是分食还是一起，白芷自然也不打算那么麻烦，就按照现代吃火锅的方式。
“这些菜可以烫到温鼎之中，这些是调味料。”白芷拿出酱油、蚝油之类的自制调味品，给两人做了个示范。
金吒和哪吒看的认真。
空口吃蚝油，金吒赞叹道：“这些调味品还真是美味。”
白芷：……敬你是条汉子。
抬头看一眼天空，星辰形成星河在天空之上缓慢闪烁。
炊烟袅袅，香气扑鼻。
白芷只是做了个示范，哪吒和金吒就已经学会。
“好吃！”金吒连连称赞，鱼肉往酸菜汤里一放，再用小碟蘸酱，品入口中，滋味鲜美，比往日任何做法都要鲜美。
哪吒不语，只是一味快吃。
白芷也好久没吃火锅，动作飞快。
“哇——你们竟然背着我吃好吃的。”清脆的少年音自身后响起。
扎着马尾辫，穿着劲装的小少年出现，好奇看向坐在圆桌前的三人，露出爽朗又明媚的笑容：“大哥好久不见。”
金吒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干饭。
哪吒更是当做对方不存在。
唯有白芷，看向眼前的小少年，脑子懵了下，大、大哥？
“你是木吒！？”白芷脱口而出。
木吒没见过她，但见她与两兄弟如此亲昵，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才智，迅速开口道：“难道你就是我大嫂？”
金吒：……
哪吒：……
白芷：休要害我！！！
唯有白芷，一脸淡定中迅速吃着酸菜烫鱼片。
“啊啊啊——哪吒，我是你哥哥木吒。”庭院内，木吒惊呼, 又不敢对自己的小弟下手, 但直戳面门的火尖枪格外凶残。
一听这又是个哥哥, 哪吒的表情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冷若寒霜”。
金吒对两个弟弟的打闹一点没放在心上, 毕竟修道之人本要切磋……
嗯, 木吒也得丢丢脸才行。
英姿飒爽的小少年在院子里左躲右闪，身后跟着杀性极重的哪吒。
木吒一开始还左右避让, 后终于羞恼，忍不住怒骂道：“你这小弟，我又没招惹你！你何苦如此伤我！”
哪吒抿着唇，看他的眼神杀意不掩：“白芷才不是金吒的妻！”
白芷一听，慌忙咽下嘴中藕片，为自己正名：“就是就是！”
木吒恍然，迅速后退数步, 双手抱拳，冲那小妖行礼：“是在下唐突，那这位小女（姑娘）——？”
“我朋友。”哪吒依旧不掩杀性, 但又不能真的动手, 见他道歉, 心有不甘的收起火尖枪。
朋友？木吒诡异看眼前的小弟一眼, 这幅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朋友，但因为小弟年纪实属太小，木吒没好意思开口调侃, 轻咳一声，为自己挽尊：“那是二哥的不是，二哥在此给你道歉。”
心安理得受了他的礼，哪吒收起火尖枪，双手环胸，面色寡淡：“还有白芷。”
“……”你这小子要求还挺多。木吒感受到刚刚被三昧真火灼烧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一抬头，瞧见大哥看好戏的模样，深吸口气，对着白芷道：“在下木吒，刚刚之事，是我无礼。”
不得不说，李靖三子都被殷夫人教导的很好，进退有度，风度翩翩。
白芷要说真生气，肯定也不至于，放下碗筷，受了对方的礼，“无碍，我是哪吒的好朋友，白芷。”
说完，冲着木吒笑了笑，立刻招呼哪吒继续来吃饭。
热气腾腾的炉子上弥漫着浓郁的香味，也不知道这味道为何如此霸道，惹得木吒频频看去。
白嫩顺滑的豆腐在锅汤之中翻滚，木吒午后同母亲吃饭时，也品尝了不少豆腐制品，但他总觉得，眼前的似乎更美味些。
还有股酸甜的味，闻着颇叫人止不住的口齿生津。
金吒注意到木吒的眼神，夹起藕片故意咔滋咔滋吃了起来，往日并不觉得美味的藕，在浓汤里滚了一遭，又搭配咸爽的蘸酱，吃起来格外有滋味。
“这个好吃！”金吒称赞道，故意逗弄弟弟。
木吒顿时露出可怜巴巴的小狗眼神。
白芷只感觉，自己面前好像有一百瓦的电灯泡，亮的吓人。
她频频扫向木吒，又看向哪吒，对着哪吒道：“我们也吃不完，不若邀请你二哥一起来吃？”
一听这话，木吒联系从母亲那儿知道的一些事，顿时了然，这顿饭就是白芷捣鼓出来的，果然如母亲所言，光是闻着就叫人口齿生津、心生向往。
哪吒给白芷夹了一块虾肉，当即准备拒绝，他连金吒都不想让他一起。
紧接着就听到：“咱们做的煤炭还需要有人帮忙，一顿饭换两个劳动力，多合算。”主要是换两个修道劳动力很合算。
原本张口就打算拒绝的哪吒思忖，想到白芷每次乱七八糟的事儿，顿时觉得，多两人也好，他能少干些。
已经无师自通的明白何为承包工程、工作分配，哪吒脑子转的飞快，当即道：“他俩得听我的。”
一人一妖达成共识，默契看向木吒。
英姿飒爽小少年眨眨眼，面对这位没什么表情的弟弟，歪了歪脑袋，笑的一派爽朗，犹如天真小狗：“好！”
对于吃这东西，少年们都是无师自通，得了白芷稍加指点，给自己调了一个料汁。
他用筷子点了点黄色的结晶体，放入嘴中，眼睛一亮：“好甜！好吃！”
很好，一看就是个甜党，白芷问他：“木吒，你喜欢和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
“自然是甜的，咸的有什么好吃。”木吒毫不犹豫的回答。
哦哦哦！找到组织！
白芷当即对他好感+5。
哪吒看看白芷，又看看那莫名出现的“二哥”，面无表情的从翻滚的咸菜汤里夹了一块苦菜，把他打发走：“吃——”
对待这位上一秒还冲着他打打杀杀，下一秒竟然给他夹菜，木吒颇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小弟。”
金吒端着碗凑过去，笑容满面：“那大哥的呢？”
“……”哪吒凉凉看他一眼，转头给白芷夹了藕片，连语气都柔和几分：“这个好吃。”
“我也喜欢藕。”白芷开心，对着哪吒说：“可惜现在藕不多，等过两天，藕多了，我给你做藕夹，很好吃哒！”
主要是她自己想吃。
藕夹？没听过，但感觉好像很好吃。
木吒一听，当即道：“我师父处有莲花池，我去给你取两节五彩藕。”
白芷和哪吒同时看他。
说起来木吒的师傅是普贤道人，普贤道人的道场在九宫山白鹤洞，未曾听闻对方有莲花池之类的，倒是太乙用莲花莲藕为哪吒重塑肉身，白芷还以为太乙会有莲花池之类。
木吒一边吃嫩豆腐，一边说道：“我师父有养仙鹤，有一莲花池，结五彩莲。”
白芷脑子一抽，忍不住问道：“……葫芦娃？”
“什么？”木吒疑惑脸。
开了个冷笑话，但无人得知，这就是孤独求败的感觉吗？白芷心底小叹气，轻咳一声：“好好好，既然你出藕，那我出技术，咱们做藕夹！”
哪吒想了想：“我可以出风火轮，五彩仙藕非凡火可熟之物。”
还是这样？白芷一听，顿时觉得这藕一定好吃。
“那我呢？”金吒一听自己被落下，立刻追着问道。
三人齐刷刷看他。
面对他微笑的表情，白芷抽了抽嘴角：“……你要不搞点仙肉？”
仙藕配仙肉，没毛病。
金吒面露所思，一口应下：“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几人兴致勃勃的模样，白芷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吃个藕夹……倒也不至于吧？
总之，晚上的火锅之旅还是很不错，白芷和三人约定明早一起去哪吒院子里干活，就准备回去偷偷品尝点蜂蜜，咳咳，不是，她是指把蜂蜜和蜂巢分开。
妖王级别的蜂蜜，那可真是她没品过的珍馐。
白芷一走，哪吒就毫不掩饰对这两位莫名出现的兄长不喜之情。
双手环胸，小小少年冷哼一声：“白芷是我的朋友，你们俩离她远点。”
金吒：……
木吒：……
感觉是警告，但是因为弟弟年纪太小，反而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金吒木吒对视一眼，齐齐笑开，对着这位难得一见的弟弟露出笑容，木吒连声道：“好，那哪吒我算是你的好朋友吗？”
对于木吒的“识相”，哪吒带几分满意，凉凉看他一眼：“我不与你做朋友。”
木吒故作伤心，倒是金吒说：“我与小弟共患难，咱们才是真兄弟，对吧哪吒。”
面对金吒，哪吒一向没什么好感，扭头看他一眼，极快的移开目光，又看向识相的木吒，无这么一瞬间，哪吒无师自通的矛盾转化，对着木吒干脆利落的叫了声：“哥哥！”
木吒受宠若惊，金吒满脸期待：“我呢，哪吒，我呢？”
哪吒淡淡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往院子里走。
只留下身后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以及皎洁的月光。
刚跨出炊所院门，就听到身后传来金吒不可置信的声音：“凭什么哪吒只叫你哥哥！”
还在懵逼状态的木吒看向质问自己的金吒，神情茫然：“可哪吒就是我弟弟啊？”
金吒：“他都没叫我！”
“欸？那哪吒叫我了欸。”木吒好心情的说道。
“他为什么只叫你？”金吒不服。
木吒茫然了：“我不知道啊。”
金吒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恼意，对比起，木吒的口吻就显得无辜。
深藏功与名，身成功退，对身后的吵闹充耳不闻，哪吒慢悠悠回屋，低头看向手腕上缠绕的混天绫，轻轻哼了一声：“笨蛋。”
混天绫冒出一点点尖尖，像模像样的点点头。
第二日，晨曦初露。
神清气爽，如沐春风的白芷推门，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一贯苍白没血色的脸上多了几分清透的红晕。
整个妖浑身轻松。
她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修仙小说里的女主都要杀妖夺宝，实在是……这玩意太好吃了！还能暂时让她的身体得以好转。
要不是她身体承受不住、再加上想着哪吒和做蛋糕，不然她可能真的就吃完了。
但很显然，一觉好梦的只有白芷和哪吒，等白芷穿过圆形拱门，抵达哪吒院内，就看到……
鼻青脸肿的金吒以及……更加鼻青脸肿的木吒？
要不是见哪吒稳然不动，白芷大概率会选择拔腿就跑。
看到那两位如此模样，再看看满脸风轻云淡的哪吒，某个惊悚的可能性浮现在白芷脑海中，她瞪大眼，缓慢凑到哪吒身边，小声嘀咕：“你揍的？”
一脸无辜之色的哪吒毫不犹豫：“他们自己比武切磋，与我无关。”
白芷倒吸一口冷气，不愧是修道之人，这切磋……专打脸啊？
不是很理解，但尊重。
迎面正对白芷充满惊叹的目光，金吒与木吒只当自己看不懂，默契撇开脑袋，动作一大，扯着嘴角，又暗戳戳倒吸一口冷气。
这情况实属两败俱伤。
见人齐，白芷终于收回好奇目光，轻咳一声。
从百宝香囊之中取出已经没了蜂蜜的蜂巢，以及插着竹棍的蜂蜜棒棒糖。
让人干活，得先给点甜头。
蜂王浆一出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味。
昨夜，她把蜂蜜凝结成蜜块，用竹签插着，制作成简易版本的蜂蜜棒棒糖。
一人分了一块。
“天阶蜂妖的蜂巢？蜂王蜜？”木吒是个识货的，一看这东西，惊讶中带着蠢蠢欲动：“你们抄了蜂王的巢穴？”
“没有没有。”白芷见他误会，解释了几句，“我们只是借了一点点蜂蜜和蜂巢。”
她会还的！
蜜蜂对含糖量高的东西有强烈偏爱，她觉得自己可以用黄糖和蜂妖们交换试试。
毕竟蜂蜜吃多了，换换口味，也不是不行？白芷不确定的想到。
哪吒倒是没想那么多，把糖块塞嘴里，他本不喜欢吃甜食，但蜂王蜜入口即化，让白芷来形容，口感就像是质地不轻不厚的棉花糖，一抿即化，还带着花香和甜味，不齁、不腻，满口留香。
口齿生津。
三两口吃完，木吒眼前一亮，迅速开口：“走，我们去抄了蜂王的巢穴吧！”
兴致勃勃、蓄势待发。
白芷问道：“这东西如何？”
“味道极佳！比我吃过的蜂蜜似乎还要更醇厚，是放了什么吗？”金吒询问，总觉得这蜂蜜不只是天阶蜂王蜜的缘故，口感上与平日吃的蜂王蜜似乎有些区别。
“我放了一些梨子汁，还加了一点点水稀释甜度，最后凝固。”普通的冰冻术她还是可以的。
哪吒好奇看向白芷。
白芷笑眯眯，“等我做好蜂窝煤再跟你们说。”
蜂窝煤？
想去弄蜂蜜的木吒，以及刚吃完糖的金吒同时看来。
树影斑驳，庭院内的歪脖子树恰好落下一片阴凉。
白芷今日穿的也是玄色劲装。
她把煤炭、褐炭和准备好的黄土拿了出来。
还特地准备了石臼，就是现在用来捣米的器物。
“我们准备做蜂窝煤，就是用煤炭和黄土按照一定比例融合，改变造型，让它能够持久燃烧。”白芷大概讲解了一下，身为贵族之后，金吒、木吒，乃至哪吒都是见过木炭的。
瞧见相似的煤炭并不太好奇。
“但是木炭价贵，即使用黄土掺着，百姓怕是也买不起，且……贵族们不会让百姓用上木炭。”金吒摇摇头，他早几年与师父一同游历，饿死者、冻死者不知凡几，世道渐乱，商王无道。
且阶层固定，百姓能用什么档次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
无烟银炭，非王族不可用，达官显贵可用木炭，富商用碎炭，平头百姓只能烧烧木头，至于奴隶，他们什么都不能用。
“这不是木炭。”哪吒开口，声线寡淡，面无表情，眼神带点嫌弃：“是煤炭，地里捡的。”
地里捡的？
金吒与木吒对视一眼，嘲笑道：“小弟怕是没见过木炭如何做出来的吧？”
“那可不是用法术。”木吒说了句。
哪吒表情顿时一沉。
生怕这两位劳工还未开始，就被哪吒打的半残，白芷立刻打圆场道：“这确实是地上捡的，不是木炭，是煤炭，你们若是不信，过几日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不过近日，我们还是要先把蜂窝煤弄出来。”
若说哪吒年岁小，但白芷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说胡话的，木吒和金吒半信半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