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亲疏来说，对白芷而言，当然是庇护了她七百年的虎鲸族群更加重要。
“算了，你们随意吧，但是你们去陆地上之后，一定要好好跟在我身后哦。”
白芷像是带着一群幼稚园小朋友的老师，身心俱疲，“不然，陆地上的除妖师，会把你们全部抓走，炼成法器。”
当年没少给这群虎鲸讲人与妖之间相杀的故事，白芷还是很放心的。
她坚信，以虎鲸的审美，绝对不可能在人类世界来一场“要死要活、虐恋情深”，因为虎鲸……都是渣男渣女。
没错了。
虎鲸的繁殖行为并不局限于单一伴侣，而是根据季节和发情期进行多次□□。
这一点，就算是变成妖怪也没有改变。
在虎鲸的关系群里，伴侣不是最重要的，家人才是。
去隔壁虎鲸群勾搭妹子或者汉子，春风一度之后拍拍屁股走鲸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们要去人类的世界？”
“哎哟！那岂不是能看到是谁骗了大白鲨那傻逼？”
“人类好吃嘛？不过白芷说人类的肉是酸的，那玩意不好吃，算了算了。”
虽然很吵，但每次转换队伍顺序，他们总会记得把白芷留在最中间，由最外面的虎鲸负责乘风破浪、扫除敌人。
对于白芷来说，虽然虎鲸群吵吵闹闹，脑子还不好，还喜欢说脏话，但……
她超喜欢大家的。
内心感动一秒，感动的情绪还未彻底散去，就听到身旁的白冰窃窃私语：“呐，小——白芷，你要不先偷偷告诉我怎么变得金闪闪？我不告诉其他鲸。”
“我给你抓海豹吃！”
白冰开出自认为极具诱惑性的条件，并仰起头，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虽然你瘦瘦小小，看起来像是幼崽，但是如果你想睡我——”
“滚远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白芷直接扬起鳍狠狠地砸向这蠢货，谁想睡他！
莫害她清白！
白冰揉了揉虽然被砸，但是并不痛的脑门，满脸无辜：“毕竟咱俩同时出生了，我都有三个孩子，虽然都没啥修炼天赋，不过长得还是很健硕。”
说着，虎鲸白冰再次大脑开小差，嘴里嘀咕着：“那边的虎鲸群里有一个特别漂亮的鲸，哎呀，身体又壮又强，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厉害。”
“……”白芷抽了抽嘴角，不想跟这种白痴交流，默默的靠近白兰。
虎鲸群被称之为海洋该溜子还是很有道理的，聪明、群居生活、配合默契，所过之处，就算是龙也不会轻易招惹。
毕竟招惹了一只虎鲸，就相当于招惹一群，招惹一群就相当于招惹大半个种族。
嗯，是一种十分小心眼，且很记仇的生物。
比白芷回来时的速度要快上一半，根据白芷的经验，她应该可以赶上。
“咱们还能快点吗？”不太放心，白芷询问族长白影。
白影往一侧瞥目看她一眼。
金灿灿的小东西看起来就惹人开心。
最为族群里最宠爱白芷的存在，白影问道：“小傻子，你还能提速？”
“我可以。”白芷毫不犹豫的回答。
实力已经达到地仙水平，白影当然看出白芷的经脉已经修复大半，心知她当初说的，去陆地上找仙人拜师一事，似有所成，但即便经脉好些了，但心脏还是破破烂烂。
“我真的可以的！族长！”白芷凑到白影身旁，蹭蹭，还顺势翻了个肚皮，无比灵活。
“小傻子长得小就是好，比幼崽还灵活。”
“确实，打架的时候跑得最快。”
“捕猎吃的还少。”
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化作一声感叹：“小小的还不错嘛。”
“……”白芷面无表情，哦，不对，以原型的时候，确实都很面无表情，“谁叫我小傻子，我就不告诉谁怎么变得金灿灿！”
祭出大招，白芷就不信，自己还收拾不了这群家伙。
果然话音刚落下，四下安静。
过了片刻，在一阵阵水浪声中，才出现了一道声音：“我以为我已经很阴险了，没想到还是白芷更加阴险。”
白芷：……
行行行，只要不叫她小傻子，说她阴险，她也认了。
族长回头看向身后的虎鲸们，偶尔有跃出水面的，她骂骂咧咧：“哪个傻子非要跃水面，力气多得没处儿使了啊。”
一如既往的暴躁老族长。
“所有虎鲸——准备好——提速！”她一声吼，众虎鲸齐齐发出声响。
“咚——”
“咚咚咚——”
最原始的律动，穿过虎鲸的喉咙发出沉闷的声音，一阵阵传播开。
白芷还是在队伍的最中间，跟在族群之中。
所过之处，连座头鲸都要避让三舍，更别说体型没有他们大的鲨鱼和海豚，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们口中的食物。
目光眺望海平线，逐渐往上升起的太阳，湛蓝的海水和溅射的海浪，白芷心中大定，以这个速度，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赶到陈塘关了。
就是不知道哪吒他们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那些假的符咒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白芷满心忧虑，陈塘关可是她刷功德的地方，可不能被人破坏，李靖大人那么好，也不能出事。
在白芷带着族群往回赶的时候，哪吒一行人也偷偷摸摸，跟在李靖身后来到海边。
今日苏亥巡查，这块海域有重兵把守，不只是陈塘关的将士，还有苏亥自己带来的兵马，两方人马差的颇大。
武器精良、铠甲精美的将士，就是苏亥带来的朝歌军，而穿的比较破破烂烂，铠甲磨损厉害的则是陈塘关的老兵。
看到陈塘关的将士，苏亥眼中划过一抹不屑，转瞬即逝。
下一秒仰起头，对着李靖抱拳，嘴上连连称赞：“不愧是李总兵旗下的将士，这意气风发和凛凛战意，果然非一般将士可以比拟。”
李靖当兵几十载，说年轻也不年轻了，且还是总兵，军营里的兵痞子来了一茬又一茬，他何看不出苏亥眼中的轻慢之色？
微微垂眸，只是抱拳，平静笑了笑：“不敢与王的将士比拟。”
说着，好似王真的在一般，估计退后了半步，让苏亥先行了半步。
官职来说，他自然是比苏亥高，但这一举动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苏亥的表情果然愉悦几分。
“李大人谦逊了。”他道。
两人下了马，徒步走来，身后跟着彼此的副官，将士们昂首挺胸，海风阵阵，铺面而来时叫人感觉带一丝凉意，今日的风浪不大，海浪拍击悬崖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苏亥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有些疑惑，那蜂窝煤竟然是在海中出现？
“既然，我们人已到，那么李大人就莫要耽搁了。”苏亥缓声道。
李靖是知晓他来所为何事，自然不至于在这事上拖延时间，当即开口：“张副官，叫两人，顺带牵几个奴隶来。”
前夜，他与夫人已经来这边踩过点，清楚什么地方有，有多少，心中自有计较。
“是！”张副官抱拳称是。
苏亥见对方往旁走去，立刻开口道：“我这两位副官也是泅水的一把好手，不若让他们俩也试试？”
此话一出，李靖颇为诧异。
“这海中与池水不太一样。”李靖尝试劝说，毕竟他们还设了些危险，若是被发现……
哪曾想苏亥就是铁了心，手一挥，脸色一变，和之前温和亲人的形象全然不同，连声道：“李大人莫不是看不起我这两位副官？”
“自然不是。”李靖当即道，叹气：“既然如此，那么宋副官，你带两位副官去换一身衣服。”
李靖冲着自己的心腹挥挥手。
宋副官称：“是。”
等候的时间，海风拂面，阳光耀眼又刺目，湛蓝的海平面上几艘小船晃晃悠悠，随着海浪卷来卷去。
而同一时间，哪吒三人也来到了这，不过三人不是跟着李靖，而是偷摸的躲在暗处，正趴在礁石后面，偷看这边的情况。
“我就说那苏亥不怀好意。”木吒心中恨恨道，那两个副官一看就是昨夜偷摸放引兽符的人，他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哪吒双手环胸，满脸不屑：“我就说应当让我直接杀了他们。”
“若是杀了他们，今日怕是惹了大乱子。”金吒提醒道，他算是看出来，那两个副官应当是苏亥的心腹。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莫不是真的打算让妖兽攻击陈塘关？引发混乱？”心急少年木吒走来走去，真的恨不得直接把这群人全都抓着审讯一遍才好。
他转悠的真叫人头疼。
哪吒趴在石头上，倒是没什么着急的，慢悠悠道了句：“也不知道白芷如何了。”
金吒也是担心，语气沉沉：“看样子他们等会儿就打算下水，莫不是打算在水中引燃引兽符？不知道白芷是否赶得上。”
“白芷这家伙肯定赶得上。”不知为何，木吒倒是对白芷信心满满。
在几人闲聊的片刻，苏亥的副官和两位将士已经脱下铠甲，只穿了一身单衣，袖子和裤腿全部扎起，拿起背篓。
还有几个奴隶，不过奴隶只穿着单裤，上半身没穿衣服，骨瘦如柴，可以清楚看到肋骨的消瘦。
“小心些。”李靖道。
“是。”
奴隶们先往前走，在海边生活，哪怕是奴隶泅水功夫都相当好，在水中憋气三五分钟不成问题。
且李大人答应过他们，今日只要装满半框，活着回来，就给他们剔出奴籍，这让这几个奴隶即便知道前路危险，也心甘情愿。
夏日的海水被阳光烘烤到暖洋洋，双腿踏入水中全然感受不到寒意，但逐渐往前走，温度逐渐冷下，几人慢慢适应了一会儿，开始往深处游去。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水面之上已经看不到几人的身影。
苏亥状似无意的询问道：“李大人，这东西在海底深处吗？”
“这——”李靖故意装作一副沉思的模样，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说道：“不知苏亥大人可曾钓过鱼，这一种鱼啊，不光会出现在山前的溪水，也会出现在山后的溪水之中，这东西就跟鱼一样，说不清哪里有，哪里没有，总是要好好寻一番才能找到。”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不知道苏亥心底如何唾骂李靖老狐狸，但表情上完全是一副受教的姿态。
“这天赐我大商这等异宝，必然是天佑我大商。”苏亥跟着说了一句追捧的废话。
李靖见他如此，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的将士里还有商王的眼线。
两个老狐狸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平静的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后看向正前方的海面。
又等了半个时辰，太阳的位置都随之偏移。
哪吒更是干脆直接躺在石头上，百无聊赖的翘着腿，勾着脚左右晃悠，嘴里说道：“还真是慢啊。”
也不知道这苏亥到底准备做什么。
“大哥，你怀中的引兽符可有动静？”木吒小声询问。
金吒摸了摸胸口，他在引兽符上下了制约，对方若是使用引兽符，他这的就会发烫，但是不会产生效果。
感受了一下，金吒摇摇头：“没有。”
木吒叹了口气，趴在石头上，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嘴里嘀咕着，“这些家伙到底准备做什么。”
差不多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水面之下终于有了动静：“大人，大人，我挖到了！”
最先开口的是个奴隶，苏亥见他手中捏着一团东西，立刻道：“呈上来给我看看。”
“是！”
奴隶自然是不能上前，刚上岸，他手中的东西就被夺去，但他也没反抗，站在一旁，将士双手拿着那混着泥土和海草的一捧黑色细块，快步走来。
“大人请看。”
苏亥张头望去，发现是一个深黑色，长相极为像木炭的东西，当然，或许与木炭有些不一定，这个似乎要更黄一些，他抬手捏了下。
手中立刻留下一抹黑色印记，和煤炭留下的痕迹类似，和商王赐名的海炭（蜂窝煤）感觉也很像。
“这，李大人这为何是这副模样？”苏亥不解。
李靖心中自有定数笑道：“这就跟木炭被烧制前似一样的，还需要被烧制一回才得使用。”
“原始如此。”苏亥似恍然大悟，“既然这样，再让他们找找。”
“也好。”李靖不懂他是何意，想着莫不是觉得海中有许多，故意试探？顺着对方的话应了声。
苏亥捻了捻食指，手中的痕迹顿时被碾碎。
不远处的金吒猛地抬手捂住胸口，动作之大，让一旁的木吒都跟着愣了下，回头问道：“怎么？”
“符咒发烫了。”金吒面色难看。
同步跟着操作，让自己放置在水下的符咒跟着发出点动静，以防对方发现不对劲。
哪吒一听，立刻脚一动就跟着起身，迅速凑过去：“白芷还没回来，要把他抓来吗？”
“再等等。”金吒暗叹不好，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道白芷是否赶得上。
苏亥一开始还满脸笑意，但看着海面依旧风平浪静，笑容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
莫不是咒语念错了？
苏亥又在心中念了一遍，宽大的衣袖盖住手掌的动作。
藏着符咒的金吒只觉得符咒变得更烫，迅速从怀中拿出来，只见符咒开始自燃起来，若不是木吒眼疾手快用石头压住，怕是这符咒就该飞到半空露馅了。
“这人怕是急了。”木吒道。
哪吒撇撇嘴：“只怕是不止先要召唤凶兽。”
金吒不语，几人心中确定，苏亥确实想对陈塘关下手。
若是白芷来不及出现，苏亥下水找符咒，怕是会暴露，正想着要不要下水先销毁符咒，金吒忽然听到细碎的声音。
“喂、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快看，哪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游了过来。”
连哪吒和木吒也好奇的抬头看去。
只见海平线另一段，远远的快速游来不知道是什么的庞然大物，声势浩大。
“咚——”
“咚咚——”
“咚咚咚——”
古老又雄厚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海面之上形成震荡的回音。
“那是什么！？”
“神灵的声音吗？”
将士忍不住纷纷开口，苏亥心中也大惊，他这召唤的是什么？
哪吒三人也一脸不可思议，瞪大眼，满脸疑惑的看向那狂奔游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试图装逼登场，但身边都是骂骂咧咧的声音。
【干！你竟然敢比老子游得快！】
【我草那里有好多小东西啊！看着还挺可爱的！】
【哎呦，那些不会就是白芷说的人类吧？小小的好迷你。】
【这么可爱，不得欺负死才行。】
【大白鲨喜欢这些丑呼呼的东西？】
【我这一尾巴下去，他们都得死。】
诸如此类。
白芷：……
姐妹兄弟们，姨老乡亲们，你们可闭嘴吧。
白影发出一声低沉之音。
虎鲸们听到族长的声音, 迅速跃出水面，巨大的身影溅射出无数水花，黑白相间的花纹，圆润完美的身体, 充斥着力量与美的形态。
骄傲的跟地面上那群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小家伙, 炫耀自己完美的体型。
“好美！”
“那是什么？他们好漂亮！”
“是龙吗？”
“不不不, 龙是长长的。”
“那到底是什么？”
“怪物吗？是妖怪吗？”
“好大！”
尚且没有开发远海航行能力, 陈塘关的百姓根本没见过这种庞然大物, 看到鲸鱼跃起，眼中毫无恐惧, 只有对未知生物的好奇。
迎着海浪破风而来，发出“咚咚咚——”像是古老寺庙里，那醇厚的钟声，又像是祭祀之中，青铜器发出的沉重声响。
虎鲸们看到那些小东西一动不动的凝视他们，顿时又炸开锅了。
“哎呦，老子就说, 老子刚刚跃出的动作最好看，看那群小矮子都看直了眼。”
“屁，老娘才是最好看的, 你这怂货一边玩去。”
“就是, 你忘记自己被隔壁虎鲸妹子打的嘤嘤叫的事了吗？”
“呸, 老子才没有。”
“白芷白芷, 那些小东西看着好可爱，我能不能抓一个，带回去养一下？”
“？？？”白芷一脸震惊的看向旁边说这话的虎鲸。
不是，大姨, 你说的是人话吗？哦，不对，她说的确实不是人话。
未曾想到，此话一出，其他的虎鲸都跟着兴奋了。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想要养小矮子。”
“我能养两个小矮子吗？一公一母，还能产小小矮子。”
“怪不得大白鲨喜欢上人类，肯定是想带回海里养起来。”
眼看话题逐渐转移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白芷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不可以！不可以带回家养！偷偷地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