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姝看得着急,哪能干等着,挽起袖子,把东西放在地上。
“我也去。”
牛大爷累的直喘,“老伴加把劲,这网有大鱼。”
做木工虽然赚钱,但是老两口平日里没事也会来海边打渔。
近海岸一网撒下去,也能收获不少。
平日里家里改善改善伙食,给小辈们炖个鱼汤方便,省得花钱买。
牛大爷双手用力,脚指抓地,整个人身体用力往后倒。
突然,感觉轻松许多,他以为是自己和老伴努力的成果,高兴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老伴,快拿鱼篓来......顾团长?!”
转头看到顾承泽,牛大爷又惊又喜,看见他手里拽着渔网,难怪刚才感受到一股大力。
想到顾承泽身上还有伤,着急的说道:“顾团长你身上有伤,老头子自己来就行。”
顾承泽:“不碍事,这点伤没什么,我和您一块弄。”
牛大爷见说不动他,加快手中的速度。
这一网鱼,足足收了两大鱼篓。
牛大娘笑的合不拢嘴,“这种鱼做鱼丸最新鲜了,林同志你们带些回去。”
林静姝:“这哪行,您和牛大爷的劳动成果,我们不能要。”
牛大爷满不在乎地摆手,“算啥劳动成果,就是鱼而已,你们别客气。”
他们老两口一儿一女,在这人口较多的时代,属实罕见。
人少吃的也少,这网鱼趁新鲜肯定是吃不完。
牛大爷推着板车,说什么也不让顾承泽动手。
牛大娘:“顾团长不用管他,老头子倔得很,咱们一块回去。”
牛大娘把鞋扔在板车上,脚上粘了海沙,穿着鞋弄得到处都是,不如光脚回去。
顾承泽拗不过他们,只好推着自行车回去。
到家后,一行人洗漱完坐下。
牛大娘看见他们带着东西,以为是去别家走亲戚,没想到全是给自家的。
“这不成。”
牛大娘连忙摆手,桌上的麦乳精,罐头,都是精贵的东西,少不了钱票。
“你大娘说得对,我也没做啥,不管是谁路过,看见有人都会施以援手。”
遇到顾承泽那天,牛大爷拒绝老伴看汇演,扛着自制的鱼竿去海边钓鱼。
刚上钩没几条鱼,海面起浪,他回去的时候注意到远处的海面有奇怪的东西。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名军人同志。
对方面朝下,趴在海滩上,不知道是否有气息。
他一把年纪,见识过不少风浪,大着胆子将对方翻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是熟人。
鱼竿也不要了,直接背着人送去医院。
“多亏您遇到承泽,不然的话......”
想起来这件事,林静姝仍旧心有余悸。
牛大娘安慰道:“好孩子别哭,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的福气在后面呢。”
林静姝原本低落的心情,被这句话逗笑。
“大娘说的是。”
海货带回来,不及时处理就不新鲜了。
顾承泽和牛大爷一起处理,留出来一部分给他们带回去后,挑出来几条大的等会做饭。
牛大爷老两口强烈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饭,不然东西不收。
林静姝笑道:“好,那我们今天中午有口福了。”
牛大娘一向节俭,今天破例外,炒菜的时候放了多多的猪油。
海岛上盛产椰子油,但对人们来说,猪油炒出来的菜更香。
牛大爷在树底下支起土灶,在树底下烧火,通风又遮阴。
林静姝一边烧火,一边和牛大娘聊天。
牛大娘夸赞他们上次的汇演准备的太好了。
“听说村里好几个姑娘有心仪的对象。”
不管在哪个年代,大家都有职业滤镜。
对于百姓来说,当兵工作稳定,待遇好,闺女嫁过去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最重要的是就在家门口,平时有点事也能照看到。
林静姝:“是吗,这是好事。”
毕竟汇演举办的初衷是为了解决战士们的个人问题。
刚上岸的鱼新鲜,牛大娘一个劲的招呼林静姝多吃点。
在长辈的关爱下,林静姝多吃了一碗饭。
连顾承泽也吃了不少。
吃过午饭,两人提出告别。
牛大娘还想偷偷把东西给他们带上,被林静姝发现阻止。
“大娘,您要是不留下,就是不喜欢,下次我给您换其他的。”
牛大娘眼睛睁大,这怎么行,那岂不是花钱的更多。
“那老婆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不过你们下次千万别花钱了,来家里坐坐,我和你大爷就很开心。”
老人年纪大了,只希望有小辈的陪伴。
林静姝:“好。”
得知他们要月饼模子,牛大爷从一堆木材里找出来三四个。
“这是我前段时间做到的,这几个你们都拿去用吧。”
顾承泽给钱,牛大爷脾气倔上来,说什么都不要。
临走时,顾承泽偷偷压在灶台上。。
牛大娘收拾东西才看见,哑然失笑:“这俩孩子。”
顾承泽带着媳妇去办公室打电话,京市那边刚一接通,不出意料地一顿批。
顾老爷子气得胡子吹起来,“你个臭小子,差点把老头子吓倒。”
顾承泽失踪的事情,齐德民原本想瞒着他们,奈何老爷子当时打电话询问情况。
老爷子身经百战,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再三追问,齐德民这才将实情说出。
他们在京市坐立不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有个万一。
顾承泽在海上失踪,他们只能尽量动用关系去寻找。
听着老爷子的咆哮,顾承泽没有半点生气,柔声道:“爷爷,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你还敢有下次!”
顾老爷子声音低落道:“你现在结婚,不比以前,不想着我们这群老家伙,总该想想你媳妇吧,人家背井离乡,跟着你去了海岛,你得把身上的担子撑起来。”
顾老爷子从小摸爬滚打长大,在军营里靠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老一辈思想信奉棍棒教育。
顾承泽在他面前长大没少挨打,鲜少有现在这样交心的时候。
“爷爷我知道了。”
顾老爷子满意,孙子但凡态度软下来,说明记到心里。
他继续说道:“我昨个去老刘头家里下棋,人家重孙女奶声奶气的叫爷爷,看得我心里软乎乎的,静姝我不好催促,你抓点紧,让老头子我也早点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
一言不合就催孕,自从结婚后老爷子打电话三两句离不开这件事。
今个顾承泽态度一软,总算被他抓到机会。
顾承泽:得,白心软了,原来在这等着。
生孩子这件事从长计议,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孩子就生出来了。
他刚结婚,还没过够二人生活,不希望小崽子到来打断他和媳妇的二人世界。
当然,要是缘分到了,孩子真来到身边,他举双手欢迎。
顾老爷子:“把电话给我孙媳妇,我和孙媳妇说两句话。”
林静姝就在旁边,听到这话,笑眯眯接过来,和老爷子问好。
接电话的换成孙媳妇,顾老爷子笑得脸上的褶子聚在一起。
看着老爷子喜笑颜开的模样,曾令淑在一旁干着急。
好在老爷子没霸占太久,主动交出电话。
曾令淑一接电话,迫不及待询问儿子的伤势,“老二,伤好点了没?”
顾承泽安抚道:“妈,您别担心,一点小伤而已。”
他轻飘飘一句话,背后不知道多少辛酸苦辣。
顾松山年轻时也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跟不要命似的往前冲。
她明白他身上这身军装赋予的使命,但作为妻子,她只希望在外面多多留心自己的安全。
“往后多长点心,别像你爸似的,年纪不大看上去像老头子似的。你本来就比静姝大,以后两人站在一块不般配了咋整。”
顾承泽嘴角抽搐,不知道他妈是关心他,还是怼他。
曾令淑心疼儿媳妇,挂了电话急匆匆出门。
马上换季,听说百货商店新进了一批国外的新鲜货,她去套两件给儿媳妇寄过去。
水磨沟大队。
临近中秋,天气渐渐转凉,山林染上金黄色。
丁相芝挎着竹篮从山上下来,篮子里装满了野生板栗,上面盖着一层野菜,免得被人看见眼红。
野生板栗个头小,但味道好,甜度也高,甭管大人小孩都爱吃。
要是闺女在家里,这个时候,她们该蒸栗子糕吃了。
丁相芝边想边往回走。
刚走到岔路口,迎面撞上林木。
“老二你去哪?”
林木看见她眼睛一亮,“娘,小妹打电话来了,大喇叭刚喊着让我们去接电话,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丁相芝脸上一喜,“咱们赶紧去,别耽搁时间。”
想什么来什么,果真是母女连心。
母子俩来到大队部,林永康笑着和电话那边的人聊得正开心。
看见丁相芝和林木进来,林永康对着电话说了句,“你娘和你二哥来了。”
丁相芝接过电话笑得眉不见眼,“闺女。”
另一边的林静姝听到她的声音,莫名有些哽咽,带着哭声喊道:“娘。”
丁相芝:“怎么了?好孩子别哭。”
闺女哭,她也想哭了。
都说年纪大了眼泪不值钱,好端端说着话,想到远方的闺女忍不住掉眼泪。
顾承泽担忧地看着媳妇,眸中的愧疚更深。
林静姝努力调整心情,“没事,就是想娘了。”
“娘也想你。”
丁相芝怕勾起伤心的地方,转而说道:“娘刚才去山上找了好些野板栗,到时候给你邮过去。”
林静姝:“好~谢谢娘。”
即便邮费的钱能买一袋子板栗,但是母亲爱孩子的心无价。
母女俩聊得很开心,丁相芝想起来最近大队里的八卦,忍不住和闺女分享。
“林巧巧从婆家跑回来了。”
“啊?”,林静姝惊讶。
“我听别人说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露出来的手腕上还带着伤,八成是让她男人打的。”
说到这,丁相芝心中一阵后怕,幸好当时闺女没嫁给郑国强。
看他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打媳妇。
林巧巧嫁人的时候,林婆子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在村里喊,告诉众人孙女以后就是城里人。
他们一家攀上高枝了。
完全没有想过林巧巧嫁过去过什么样的生活。
话说回来,郑国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静姝咂舌,林巧巧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林巧巧确实后悔,跑回娘家后,她整天躲在屋里不敢出去,生怕对上村里人异样的眼神。
结婚那天,她满心欢喜来到郑家,以为这是自己生活的新开始,其实不然。
新婚第一天早上,天刚刚亮,卧室的大门被婆婆赵秀荣重重拍响。
林巧巧被郑国强缠了一晚上,身心疲惫,动都不想动。
戳了戳身旁的正在鼾睡中的郑国强,对方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
林巧巧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爬起来开门。
门外赵秀荣冷着一张脸,准备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
敲了半天门,愣是没听到一点回应。
在她即将爆发的边缘,门打开了。
林巧巧不着痕迹得拉了拉衣领,面带娇羞道:“妈,您有急事吗?”
天还没亮,像催命似的催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赵秀荣原本就看不上林巧巧,一副小家子气,偏偏儿子看
如今看着她狐媚子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狠狠剜了她一眼,“把衣服穿好,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林巧巧满心不情愿,强压住心里的怒气,笑脸相迎。
她以为自己满心讨好赵秀荣,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估计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一天没到来,反而被打了。
“林巧巧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老太婆也不来咱家门口转悠了。”
丁相芝话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闺女走后,林婆子闲着没事,经常来自家门口兜圈。
话里话外,贬低闺女,捧高林巧巧,有多烦人要多烦人。
丁相芝都想将人拦住痛骂一顿。
“不说她了,你和老大最近都好吧?”
林山在一旁喊了声“娘”,电话也不敢接,生怕他娘下一秒催婚。
林静姝给顾承泽使了个眼色。
顾承泽秒懂,揽着林山的脖子,把人拽出去。
林山挣扎,“干嘛呀?”
顾承泽不语,一味地把人拽走。
两人一离开,林静姝迫不及待地把林山和方圆圆的事情告诉她娘。
丁相芝又惊又喜。
要说她目前心中最担忧的事情莫过于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尤其老大,快三十的人了,别说女同志,身边连个母蚊子都不多见。
她甚至偷偷找人算过,说老大缘分还没到,要三十才能解决终身大事。
丁相芝干着急没办法。
谁成想,傻人有傻福,有姑娘喜欢老大,打灯笼找不到的好事被他遇上了。
“那姑娘怎么样?”
丁相芝不求对方家里大富大贵,只求对方一心一意和老大在一起过日子。
当娘的想得多,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想得远。
林静姝:“挺好的,您别激动,还不知道事情怎么样,我就是和您提一嘴,要是成了您开心,不成您也别失望。”
丁相芝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种事急不来。”
她慢慢等着消息,总有传来的那天。
林木等了半晌,终于轮到自己接电话。
兄妹俩聊了没一会儿,丁相芝催促时间差不多了,静姝用的办公室电话,耗费时间长该有人说闲话。
他们提前挂掉电话,别让她为难。
林木点头,对着电话那边说道:“静姝,那我们先挂了,咱们写信联系。”
写信比打电话省钱,写十张纸不顶一通电话。
丁相芝满心欢喜,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回家收拾要寄的东西。
回到家后,顾承泽把借来的自行车洗刷干净,再给苏嫂子家送回去。
苏红萍:“你们太客气了,这车平时放在那落灰,今个焕然一新。”
林静姝夫妻俩会办事,要是放在别人家,不见得给收拾。
顾承泽吃完饭,冲了澡,再出来没见媳妇的身影。
来到二楼,发现她在书房里画东西。
他依靠在门框上,看着沉迷于工作的媳妇,不自觉的被迷住,嘴角止不住上扬。
林静姝感受到灼热的目光,抬眸撞入他眼中,心猛地一颤。
胸口小鹿乱撞。
“干嘛这样看着我。”
林静姝脸颊染上绯色,鼻头轻皱,面上带着几分娇气。
“媳妇好看。”
林静姝:“油嘴滑舌,过来看看我设计的衣服怎么样?”
“设计的衣服?”
顾承泽抬脚,站在她背后,整个人把她拢在怀里。
林静姝笑道:“不嫌热了?”
顾承泽摸了摸鼻尖,“从来都没嫌弃。”
林静姝没戳穿,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嫌热,自己跑到床那头睡觉。
顾承泽有苦难言。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抱着媳妇睡觉,能看不能吃,差点憋死了。
可又不能被媳妇看出异样,只好借口太热,自己缩在角落默默流泪。
出院时,医生专门嘱咐最近这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
媳妇脸皮薄,他要是硬缠着她闹出笑话,她该生气了。
顾承泽目光停留在桌面的纸上,他虽然不懂设计,但能看出来这条裙子很好看。
适合媳妇穿。
“要做衣服吗?”
林静姝:“下午不是去摘桑葚,我想多摘些回来染布做衣服。”
供销社能选的布料太少,幸亏空间里有现成的布料。
顾承泽挑眉,他只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染色的方法,生活中没实践过,眼中多了几分兴趣。
“我和你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林静姝正有此意。
下午做好准备工作,林静姝专门找了大背篓带着,能摘多少摘多少。
先前采的桑葚没能酿成酒,林静姝心里惦记着。
今天周末,纪鑫在家没上学,在妈妈那里得知他们要去摘桑葚,嚎着嗓子也要去。
“臭小子,没说不带你,还不快去换鞋换衣服。”
纪鑫换上一身旧衣服,心满意足的背着自己的小竹篓,拉着妹妹的手心情愉悦的上山。
纪念兜里揣着糖果,见到林静姝第一面掏出来给她。
“婶婶吃糖。”
纪念手心里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乖巧的样子,看得林静姝眼热,她rua了一把小家伙柔软的小脸蛋,笑着说道:“谢谢念念,婶婶是大孩子了,不吃糖,念念吃吧。”
念念睁着大眼睛,有些惊讶的望着她,“原来长大了,不能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