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之宫奈绪难免手足无措。
但体育馆突然闯入了陌生又高大的男性,作为三年级的主将,她还是鼓起勇气,试图介入到那边的事态中。
“那、那个!请等一下!”
终于听到第三人声音的木兔光太郎,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没有放下小教练,他只是歪了歪脑袋,下意识低头,与四之宫奈绪的目光对上。
四之宫奈绪甚至有一瞬屏住了呼吸。
这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悬殊的身高差,足以笼罩她的阴影,再加上那对暗黄色的竖瞳眼睛——就好像是被一头猛禽锁定的感觉。
即便对方没有任何威胁性质的言语或动作,但那种无形中的恐怖压迫感,依然不容忽略。
四之宫奈绪深吸一口气,没有后退。
她反而又上前一步,抓住了黑子静也晃在半空中的指尖,再次厉声疾色地重申。
“你是谁?现在7号体育馆,是我们女子排球部的使用时间,无关人士不得擅自占用……请把我们的小教练放下来!”
好凶的语气,让木兔光太郎变成无辜的豆豆眼。
但他的重点好像不太对。
看了看四之宫奈绪,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子静也,木兔光太郎自以为隐秘地,偷偷把小教练往后藏了藏。
他试图据理力争:“不是你们的,是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只手从天而降,劈到了猫头鹰的脑袋上,进行正义制裁。
“——‘我’什么‘我’?木兔你可真是出息了,才一个没盯住,就敢跑来吓唬小学妹了?”
黑尾铁朗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另一只手拽着还在打瞌睡、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研磨,他一边按下猫头鹰的脑袋,一边笑着冲四之宫奈绪,以及不远处的其他成员,友好地挥了挥手。
“打扰了。请别在意,这家伙叫木兔,没什么恶意,只是看起来不像个好人而已。”
“我们都是静也的朋友,过来帮忙训练的。请多指教。”
四之宫奈绪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感觉比起前面的猫头鹰,这个鸡冠头看起来更不妙啊……小教练认识的人,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有幼驯染主持秩序,黑子静也总算能双脚落地了。
她刚站稳,正想给双方做个简单的介绍,却忽然感觉到肩上一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身后贴了过来。
是困得半梦半醒的研磨,寻着熟悉的气息,将她圈在了怀里,靠着借力睡觉。
……昨天周五,估计是又熬夜打游戏了,是刚刚小黑接到了她的求助电话,才跑去孤爪家,把研磨从床上挖出来的吧。
成了半个猫爬架的黑子静也,带着歉意地,摸了摸研磨的脑袋,小声问他要不要去椅子上再眯一会儿。
但研磨还是默默摇了摇头。
微凉的发丝,陷在衣领的空隙里,顺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扫过肩颈处的肌肤,有一点点的痒。
黑子静也下意识缩了下肩膀。
而全然信赖、重心都靠在上面的猫猫,差点被晃了个踉跄。
好在黑尾铁朗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把人捞起来。
好消息是,经过这么一茬,刚才还睁不开眼睛的孤爪研磨,也完全清醒过来了。
时间宝贵不容浪费,黑子静也见状,索性直接喊人准备练习赛。
一边是以黑子静也为二传手的首发阵容,一边则是以孤爪研磨、黑尾铁朗和木兔光太郎为核心的队伍。
好在,两个幼驯染本来就配合默契,跟木兔光太郎也是三年的老对手了,对彼此都十分了解。
几乎不需要什么磨合商讨,就能直接上场比赛。
甚至可以说,面对这样攻守兼备的强势组合,反倒是帝光女子排球部这一边,或许更需要担心。
在比赛开始前,黑子静也以教练的身份,为选手进行战术讲解。
站在拦网另一端,木兔光太郎盯着那边看了好久。
黑尾铁朗问他在发什么呆。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小教练穿着运动服,站在球场里面的样子诶!”
像是看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新奇事物,词库不够用的木兔光太郎,只能拿手胡乱比划着,试图辅助解释自己的想法。
“总觉得,小教练在球场上,看起来就更小只了!但又很显眼,好像一眼就能看到!”
“呃啊啊啊啊——不公平!我也好想到那边去扣球!”
虽然木兔光太郎的国文着实差到了一定程度,但黑尾铁朗大概能够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有同感。
双手环胸,黑尾铁朗凝视着被队员簇拥在中心的幼驯染,眉眼不自觉地便柔和起来。
作为选手的静也,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呢。
没有说觉得研磨的传球有哪里不好的意思,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体验一下,和静也并肩作战的感觉。
这么一想的话,他都快要忍不住,有点羡慕帝光女子排球部的成员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黑尾铁朗收起了这些不成熟的幼稚念头。
又换上平日里的挑衅模式,他挑起眉,看向木兔光太郎,正想提醒对方,放水可就本末倒置了。
这只猫头鹰,却先自顾自地展开了羽翼。
“不过,站在拦网对面的话,这么近的距离,应该也会比坐在场外的时候,看得更更更清楚吧!”
“正合我意。”
暗黄色的竖瞳比太阳还要明亮,木兔光太郎举起拳头,坦坦荡荡地向黑尾铁朗下战书。
“不好意思了黑尾,这场比赛的MVP我当定了!”
——这个永远耀眼,永远坚定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永远会让旁人出乎意料的明星王牌选手。
黑尾铁朗从来都信任着静也的眼光。
但这可不代表,他有认输的打算。
一只手勾住研磨的肩膀,黑尾铁朗呲牙坏笑。
“口气倒是不小,也不知道是谁上次练习赛的时候,被我封杀到自闭的……有本事就试试看啊?你这只聒噪的猫头鹰。”
被这两个幼稚鬼夹在中间的孤爪研磨,现在直想叹气。
“对不起,但是打扰一下。”
作为二传手,他只能面无表情地提醒双方。
“今天你们是队友,不是对手。”
“如果不想事后被静也骂的话,麻烦姑且先回忆一下,‘合作’这个词是怎么写的吧。”
*** ***
是猫头鹰与猫的组合。
比赛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绝对不平等的压倒性局面。
男子组和女子组在生理条件上,本就有着不容忽略的差距,再加上木兔光太郎等人,又都是同龄人中也属拔尖的那一批优秀选手。
女子排球部的队员,不管在力量还是身高上,都处于毋庸置疑的劣势。
接不住木兔光太郎的扣球不说,努力组织的进攻,也会被黑尾铁朗轻松拦下,甚至直接封杀得分。
作为二传手的孤爪研磨,甚至都没怎么跑动。
事实上,他只需要站在原地,等一传穿到自己手中,然后随便给攻手一个合适的近网高球,基本就能拿下这一分。
拦网对面,女子排球部的氛围难掩低迷。
就算是不太会读空气的木兔光太郎,也下意识收起了声音,眨巴着眼睛,看向很好用的黑尾同学。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来活跃一下气氛啊?
但黑尾铁朗立刻一个眼神过去,示意蠢蠢欲动的猫头鹰不许擅自行动,打开静音模式。
他却侧过脸,将视线落到了另一位幼驯染身上。
研磨是故意的。
在比赛开始后不久,研磨传球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引导了球路,暗示他们从自由人那边拿分。
通常来说,这是一种故意打击对手信心的战术。
如果连最强防御的自由人,都无法成功接球,其他队友自然会产生动摇,认为自己更不可能做到。
而当黑尾铁朗看向孤爪研磨时,后者却眼也不眨地,观察着拦网对面的一举一动。
如同狩猎中的猫咪。
“——把头抬起来。”
伸手拍在了自由人佝偻着的肩背,逼迫对方不得不直起上半身,黑子静也的口吻依然冷静。
“我的前辈教过我,排球是一项永远向上看的运动。所以站在球场上的时候,不能轻易低头。”
“因为先低头的那一方,才会沦为真正的输家。”
没有去软言安慰或是鼓励对方,她言简意赅地直切问题核心,问自由人觉得,自己为什么没能接住刚才那一球。
“经过这么多球的铺垫,你应该也差不多适应这种扣球了吧?有什么感觉么。”
自由人深吸一口气,强行从愧疚和自怨自艾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尽量维持情绪的稳定。
她迅速复盘了一下这几球的经验,总结出失败的原因。
“……对面的扣球力道太大了。就算看清了方向,我也卸不掉冲劲,没办法让球按照我的想法,往二传那边的方向落下。”
导致最后,不是球飞出场外,就是一传不到位,令己方只能狼狈地补救跟进,没办法组织非常到位的进攻。
不甘地攥紧拳头,自由人低下头,指尖用力到微微发颤。
却忽然听到小教练笑了一下。
语气并不严肃,反而裹挟着温和轻快的意味。
“这不是思考得很好嘛。那就没问题了。”
黑子静也将手按在对方的肩上,将自由人轻轻往后推了一步,眉眼弯弯地下达指令。
“那就在后半场,等着球飞过来吧。这次可不许再说接不住了哦?”
自由人不明所以。
她一脸茫然地,还想问问小教练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子静也却已经先一步上前,在前排站定,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小小的,并不高大,甚至和周围经常锻炼的运动社团成员相比,可以说是“纤细”的地步。
在青睐力量与高度的排球世界,几乎可以提前宣判死.刑。
可莫名的,她能够从那个背影中,汲取到安定人心的支撑感,衍生出不知从何而起的底气。
好像,只要追逐着这个背影去行动就好。
明明她才是三年级的学姐。
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哪怕留下了火辣辣的红痕也完全不在意,自由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微曲膝盖,将身体的重心下移。
她站在比往常更靠后一步的位置,等待下一球的到来。
这一轮,依然是由木兔光太郎发球。
才不懂什么叫“放水”,或者是“照顾对手的面子”,站在球场上的猫头鹰,只知道要快乐地享受每一次扣球。
将球高高抛起,迈步助跑,随后狠狠将球击打过网!
宛如重炮一般的大力跳发球!
目标依然是自由人。
——但这一次,有另外一只手,出现在了球路必经的抛物线上。
分明动作并不敏捷,速度也是全场最慢的那一个,可偏偏就是黑子静也,在木兔光太郎出手的同时,就提前迎向了唯一正确的答案。
三色排球的影子,倒映在那对天蓝色的眼中。
一切都如同慢动作的影片,清晰而精确。
一如她所料。
咬紧牙关,黑子静也动作笨拙地起跳,努力将指尖舒展开,让掌心如同盘子一般,尽可能大面积地接触到球。
只要时机判断得足够精准,哪怕不需要跳得那么高,也一样可以防守成功。
球重重砸在掌心,卸去了第一层冲劲,随后便以相对缓慢的速度和抛物线,高高地飞向后场。
“……跟进救球!”
黑子静也回头大喊。
而后退了那一步的自由人,刚好拥有了足够充沛的时间。
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与黑子静也交错。
脑海中的杂念全部消失不见,自由人的视野中,只剩下那颗不断下坠的球。
然后伸手,击回主攻手的方向。
“最后一下!打过去!”
可与此同时,黑尾铁朗也已经好整以暇,如同一面不可逾越的铁壁,守在了主攻手的面前。
主攻手别无他法,只能用尽全力,试图临时改变球路。
但在她目光瞟向另一侧的同时,黑尾铁朗便察觉到这个细节,及时将手掌跟着向右侧挡去。
完美的封杀。
反弹在黑尾铁朗的掌心,球接着以更快的速度,笔直向下坠去。
可小个子的优势,又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
习惯了往上看的排球选手,有时候,便会在无意中,忽略掉隐藏在拦网下的、悄无声息的潜伏者。
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甚至就站在紧挨着主攻手的位置,黑子静也张开十指,再次接下了这一球。
但这一次,她没有扮演一传的角色,而是直接将球,传向了最远的拦网另一端!
一个很近的、几乎只需要站在那里的副攻手,伸手将球推过去的位置。
而副攻手也本能地这样做了。
骤然横贯整个球场的快攻,就连木兔光太郎也没能反应过来。
球终于落地。
落在了对手的场地上。
不是靠对手的失误得分,女子排球部终于通过进攻,干脆利落地拿下了一分!
安静了几秒钟后,女孩子们的欢呼声爆.炸.开来。
球慢慢滚落到木兔光太郎的脚边。
盯着脸.色.潮.红、已经开始大喘气,却仍露出笑容的黑子静也,他愣住了片刻,眼睛越来越亮。
——如果刚才扣下那精彩一球的,是他就好了。
想扣球。
想要更多更多。
好像听到了很吵的心跳声,咚咚咚咚的,让人静不下来。
于是,猫头鹰也忽然跟着一起“哦哦哦哦哦哦!”地欢呼起来,完美融入了女生组,一副比自己进球还兴奋的样子。
黑尾铁朗却蹙起眉。
他弯腰撩起拦网,从下面钻过去,三两步走到黑子静也面前,托起对方垂在身后的手。
不出所料,掌心已经是一片通红。
黑尾铁朗忍不住抿起唇角。
和他们这些经常训练的人不同,静也平时不怎么亲自上手,虽然因为眼睛的缘故,对各种技巧都能烂熟于心,但身体素质却和新手没什么区别。
那对柔软的掌心,自然也还没有磨出可以保护自己的薄茧。
不至于到受伤的地步,但疼痛是无法避免的。
即便很清楚这都是正常现象,甚至自己年幼时都经历过一模一样的过程,可黑尾铁朗还是看那片红很不顺眼。
怎么看怎么闹心。
很轻地咋了一下舌,他咬住口腔内的软.肉,出于理智,不该说什么抱怨的话,但也实在没有插科打诨的心情。
见小黑突然不说话了,黑子静也下意识蜷起指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方牢牢控制住,不许她再乱动。
因为小黑的手很大,手指也又长又有力。
虽然平时,只要黑子静也想的话,她可以任意摆布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去帮忙做手工编织都没问题。
可一旦小黑不打算纵容,她也完全没有挣扎的空间。
但好在,黑子静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讨乖撒娇。
她眨了眨眼睛,都没说话,只是有点可怜地仰头瞅着幼驯染,黑尾铁朗好不容易才筑起的防线,便溃不成军。
……要是哲也这会儿在现场就好了。
黑尾铁朗头疼地叹了口气,顺便接过研磨递过来的冰袋,用毛巾裹住,放到静也的掌心里。
冰敷有助于缓解疼痛。
而拿幼驯染没办法的他,也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曲线救国了。
示意比赛暂停,黑尾铁朗把女子排球部的副攻手和自由人,都叫到旁边去,准备秉着“慈悲为怀,待人热忱”的本性,给她们上堂课。
好歹是二三年级的前辈,总不能以后也等他们家临时兼任二传的小教练,去帮忙拦网和接球吧?
前辈也要拿出前辈的骄傲来。
走的时候,黑尾铁朗还把后知后觉、围在静也旁边,开始滋儿哇乱叫的猫头鹰,也一起拎走。
抓去给主攻手交流一下扣球心得,顺便再给他的拦网和接球教学,当一个无情的发球机器。
于是,就只剩下孤爪研磨留在黑子静也旁边。
两个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就这样挨着,一起在体育馆的角落里窝起来。
连一局比赛都还没打满,黑子静也却已经融化成了一团,软趴趴地靠在幼驯染肩上,一副运动量超标的样子。
安静地支撑了一会儿,孤爪研磨还是抑制不住困惑和好奇心,忽然开口。
“……静也,为什么想赢?”
“你不喜欢亲自上场。如果只是答应帮忙,适当偷懒一下,应该也可以吧。没必要这么努力。”
“反正以这支队伍的水平,能闯进全国大赛,已经有一些运气成分在了,很难走到后面。我想她们多少也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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