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自从国三那届全国大赛总决赛以后,二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换了个新环境,被青叶城西和乌野的氛围感染了的缘故,黑子静也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平静一些。
至少她还能够从容地露出微笑。
“赤司君怎么过来了?一个人吗?我记得洛山是京都的学校。来一趟宫城县,来回路上也蛮耗时间的。”
在对待黑子静也的时候,赤司征十郎总会习惯性地,收敛起那股尖锐锋芒。
让他看起来,仿佛回到了国中二年级时的那个赤司副队长。
“因为还是有点不太放心静也一个人。本来早就想过来的,但是刚升学,学校和社团都有些必须处理的事情,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怎么说呢,似乎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更糟糕一点。”
扫了眼旁边的乌野,赤司征十郎又看了看跌坐在地上、险些低血糖摔倒的静也,意有所指。
但他很快就带过了这件事,视旁人如无物,将话题转向只有他们两个之间的话题。
“哲也升入高中后,倒是挺活跃的。听说还和新的‘光’一起,让凉太吃了个亏呢。”
黑子静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前几天,似乎是在黄濑君的建议下,他所在的海常,跟哥哥和火神君所在的诚凛,安排了一场练习赛。
最后是诚凛赢了。
听说黄濑君当时还哭了……不过,好像海常的新队友,有好好地引导他。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但黑子静也并不觉得,赤司君只是单纯提起这件事而已。
她安静地看着对方,等待下文。
果然,没有等黑子静也有发表意见的机会,赤司征十郎便由这件事,延伸到了另一个议题。
“虽然哲也的确很努力,不过练习赛就只是练习赛。如果按照他的目标,想要在全国的舞台上打败我,诚凛就必须先在地区选拔赛中,打败海常、秀德和桐皇才行。”
“或者说,是还要打败真太郎,以及……大辉。”
“我有和凉太谈过。他似乎也不认为,哲也新找到的那个搭档,能敌得过大辉的光。”
“他是影子。只有光越强,影子才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赤司征十郎笑了笑,仿佛语带遗憾。
“要是静也当初选择留在东京,去诚凛,或者和哲也一起去海常,跟凉太结盟的话,大概胜率会更高一点吧?”
可黑子静也不为所动。
“赤司君,你可能误会了。我选择乌野,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而是在做我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和哥哥、和你们都无关。”
“哥哥他也是这样想的,才选择了诚凛。”
她深吸一口气,寸步不退地,与赤司征十郎直视。
“所以,我不认为,没有我的诚凛,就只是一支弱旅——我相信,‘黑子哲也’所坚持的篮球,就算没有我,也一样能打败你们。”
赤司征十郎有些意外地看向静也。
曾经被雨水打湿的小猫,似乎又找到了新的阳光和庇护所,毛绒绒的,露出了狮子般的爪牙。
却不是他提供的舞台。
叫人心情不快。
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唇角,赤司征十郎停顿片刻后,轻描淡写地,再次轻声向她确认。
“那如果,今年诚凛惨败的话,静也会稍微考虑一下回心转意吗?”
黑子静也攥起十指。
但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身前便被挡去了视野。
——山口忠搭着她的肩膀,把她向后拖走,及时避开了冲刺跑过来的影山和日向。
“虽然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但是!红色的篮球大大王!不许小看静也!也不许小看我们哦!”
日向翔阳张着手跳起来,绝不让人无视自己的存在。
他像是努力张牙舞爪、威慑对方,却实在没什么效果的小动物,但也是真的很努力。
“乌合之众怎么了!我们,那个,我们可是乌野!乌鸦就应该是黑色的!你不知道吧?一群乌鸦围着啄人,可是超级痛的!”
由于发言太没有气势,连挑衅都算不上,日向翔阳惨遭嫌弃,被影山飞雄直接按下了脑袋,禁止拖后腿。
影山飞雄冷着脸,用那副光看着就生人勿进的表情,向这个“三连冠”下战书。
“诚凛是诚凛,我们是我们。全国大赛,我们乌野也会去的!”
——去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赤司征十郎仿佛从面前的几个人身上,看见了当初帝光的影子。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却带着嘲弄的意味。
“本来还想和静也多聊一会儿的。可惜,看来这一次的机会不是很合适。那我就先告辞吧。”
赤司征十郎站起身。
在漆黑鸦群的虎视眈眈下,他微笑着,依然是那副挑不出任何差错的、完美贵公子的做派。
“静也,下次见。”
“希望你的新棋子,可以努力坚持久一点。下次再见到的时候,还能说出这么天真又叫人怀念的台词。”
气不过的日向翔阳,偷偷冲那个背影做鬼脸。
田中龙之介更是震怒。
“那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过就是全国大赛三连冠……不对,好像真的有点了不起……但也不能这么气人啊!竟然有比月岛还拽的家伙!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前辈啊!”
影山飞雄赶紧用力点头,表示深感赞同。
在月岛萤忍无可忍,先把矛盾对准队友之前,黑子静也打破了沉默。
“不要被赤司君的话所影响。”
“我们约定过,我会竭尽所能,引导你们打进全国大赛,在那个舞台和音驹汇合,实现‘垃圾场的决战’。”
“只要你们没有放弃,我就不会先一步离开。说到做到。”
“所以,为了激励你们继续奋斗,虽然这件事暂时还没有进入正式流程,不过还是提前告诉你们好了。”
黑子静也重新站起来,看向她蓄势待发、正跃跃欲试的鸦群,弯起了眼睛。
“——两周以后,我和白鸟泽预定好了一场练习赛。”
“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想要拿到全国大赛的入场券,就必须打败白鸟泽。这支稳居宫城县第一,拥有日本国青队级别的绝对王牌、连续两年拿满所有全国大赛资格的队伍。”
“这次就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吧?全国级别的强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啊?这?谁?和白鸟泽打练习赛?他们吗?和白鸟泽?跟那个牛若?!
连最沉稳的泽村大地,闻言都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能和青叶城西打练习赛,就已经够不敢置信的,结果这才只是个开始吗?
面对骤然听到消息,因为太过震惊,而全体愣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的乌野,黑子静也歪了歪头。
她故意问:“怎么?害怕了吗?”
而她得到的答复,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那还要说?我们简直是——兴奋得要命啊,小教练!”
勾着大地的肩膀,菅原孝支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成为乌野的最佳代表发言人。
临近正式的部活时间,牛岛若利换好运动服之后,又看了眼时间。
据五色工观察,自打牛岛前辈今天到排球部的体育馆之后,这已经是他第五次看时间了。
不过这一次,对方似乎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个数字,便冲他们点点头,说自己先出去一趟,让他们不用等他,可以自行热身。
牛岛若利前脚刚迈出门,后脚更衣室就炸开了。
主要是五色工很吵。
“……果然今天就是很奇怪吧!不管是牛岛前辈还是鹫匠教练!”
作为首发正选里唯一的一年级王牌,虽然总是被二年级的白布学长嫌弃,但五色工还是坚持就问题就要问。
他举起手,以一种“发现了大秘密”的震惊口吻,分析今天的奇怪现象。
“才换个衣服的时间,牛岛前辈就已经看了五次钟了!而且刚才我路过,发现鹫匠教练一会儿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好像生气了!就很恐怖啊!”
闻言,三年级生都露出了慢半拍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最喜欢逗小孩的天童觉,最先笑眯眯地开口。
“哎呀呀,五色还不知道吧?今天呢,其实鹫匠教练他呀,给我们准备了一份不得了的Surprise(惊喜)哦!”
既然是从向来夸张的天童前辈口中说出来的,那就至少得打个五折起步。
五色工试图解读。
“今天的、惊喜?是说等下的练习赛吗?但我听说那个乌野,虽然在乌养教练执教的时候,是能和白鸟泽当劲敌……不过现在已经没落了吧?近几年连县选拔赛的前四强都没进过。”
不如说,鹫匠教练之前突然宣布,要和乌野打一场练习赛的时候,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毕竟,和青叶城西不同,屡次进入全国大赛,还都冲进了前八强的白鸟泽,拥有非常雄厚的县外资源,和各地的强校都建立了联系。
因为在县内已经几乎没有敌手了,白鸟泽通常都会组织县外远征,与全国级别的队伍交手。
事实上,连伊达工、青叶城西这些县内top的学校,都没能在鹫匠教练这里排上号。
让人实在想不通,名不见经传的乌野凭什么拿到了这次机会。
就连相对沉稳的二年级,也不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天童觉还双手叉腰,故作神秘地渲染气氛时,安心与信赖的濑见英太,已经好心地代为解释。
“说起来,一二年级的,好像都还没见过她吧?”
“总之,牛岛他还有另外一位教练,应该是从小学就开始搭档了。他的左撇子重炮扣球,当初因为找不到有经验的同类前辈指导,好像两个人都吃了不少苦头,才克服了难关,获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化。”
“虽然出于各种原因,对方目前没在白鸟泽就读,不过,对于鹫匠教练来说,是他引以为傲的另一位天才学生哦?”
“要是你们关注过白鸟泽初中部的比赛,应该会对她有印象才对。就是牛岛国中三年级,在全国大赛夺冠的那一次。她也被一起采访了。”
五色工不由陷入沉思。
“呃,所以说是,女版的、小一号的鹫匠教练吗?好恐怖。好难想象……”
被自己脑袋里的画面震慑到,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默默抱紧自己。
天童觉立刻爆发出缺德的夸张笑声。
濑见英太一脸的不忍直视,正想纠正这个离谱过头的脑补,却被天童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禁止发言。
“哼哼哼,现在提前剧透也太无聊了!一点都不惊喜!想要真正认识一个人,当然得靠自己亲眼判断,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要是你们好奇的话,要不要现在跟我们一起,去欢迎今天的客人呀?”
天童觉笑眯眯地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一个“预备——跑!”的动作,指向牛岛若利刚刚走出的门外。
“我想,若利君之所以频繁看时间,应该就是打算过去接人吧?”
白布贤二郎皱起眉,刚想反对,就被天童觉用另一只手勾住肩膀,直接绑架带走。
唯一能负责帮忙泼凉水的人,惨遭静音。
结果就是全员都被怂恿,半推半就地,跟兴冲冲的天童觉,一起挤在体育馆门后,试图吃瓜看热闹。
乌野的大巴,已经开到体育馆前的空地了。
身穿黑色制服的队伍陆续下车。
一二年级都在踮起脚尖,尝试猜测哪个才是“能够指导牛岛前辈的天才教练”时,三年级却不约而同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耐心等到最后一个人下车,都没看到等待已久的那个人,牛岛若利也不由蹙起眉。
“你们的教练在哪里?”他问。
虽然名义上,乌养系心才是乌野的教练,但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对方问的绝对不是自己。
应该说,这场双方实力、地位都不对等的练习赛,完全是鹫匠教练看在静也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的。
……可能还带着一点“我倒要看看,你宁愿不来白鸟泽,都要选择的家伙,到底有几斤几两”的意味。
谁让那个傲娇又脾气坏的魔鬼监督老头子,真的就有这么幼稚啊!
一想到鹫匠教练的难搞程度,一个人带队到这里来的乌养系心,就止不住地心虚起来。
他面露难色,又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才委婉地同牛岛若利解释。
“稍微出了点意外状况……啊!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就是静也她临时有点急事,说可能要晚点再到。”
听到没有危险,牛岛若利皱紧的眉头才稍稍松开。
他转而看向不远处、正在对白鸟泽校园环境大呼小叫的人群。
在一片漆黑的底色之中,那个乱蓬蓬的橘色脑袋,就显得格外突出,一眼就能锁定到——日向翔阳。
那么旁边那个深青色头发的人,应该就是影山飞雄了。
这段时日,在和黑子静也的通讯中,牛岛若利不止一次地频繁听到过,这两个名字。
他的小教练说,发现了很有趣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武器”,所以想要给他和鹫匠教练炫耀一下,看看他们被吓一跳的样子。
所以,这场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练习赛,被安排了下来。
虽然鹫匠教练私底下抱怨说,大概率只是为了给那群日落西山的乌鸦,尽可能联络到高质量的练习赛,所以才撒娇耍赖、夸大其词、无所不用其极,把乌野包装成尽可能让人期待的样子。
“还真以为自己能多忽悠啊?我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不过就是仗着我会同意而已!”
鹫匠教练冷笑一声,手底下给申请书盖章的动作,倒是很流畅。
“哼!我倒要看看,她宁愿不来白鸟泽,也要选择队伍,到底有几斤几两!”
牛岛若利也很期待今天。
期待和那个人久违的会面,也期待着被她选择的这支队伍。
察觉到牛岛若利存在感极高的视线,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看向这边。
双方目光直触。
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大型肉食动物捕捉到一样,日向翔阳忍不住往后跳了一步,像是小动物求生本能里的条件反射。
连影山飞雄都感受到了这份压迫感。
“我明白了。那么,按照事先预约好的时间,来热身吧。”
牛岛若利半侧过身,转向了体育馆大门的方向,但视线却依然锁定在那两个特色鲜明的一年级身上。
“既然你们是她选择的选手,那就拿出全部的真本事来吧。时间有限,鹫匠教练只给乌野预留了一场练习赛的时间。”
“——至少,别让比赛在她回来之前就结束。”
“这就是,宫城县的绝对王者、白鸟泽的实力……吗?”
哪怕是对排球技巧其实不太了解的武田一铁,单纯作为门外汉的观众来说,也能轻易看出对手的强大。
或者说,是牛岛若利凭借这份被造物主偏爱的、超凡的体格与力量,将“强大”的抽象概念,具体化成了最直观的数字。
那就是:只要传球给他,就一定会得分的事实。
即便是明知道自己是乌野的监督,武田一铁的目光,也还是会下意识被那样耀眼夺目的身姿所吸引。
他忍不住深呼吸,攥起了拳头。
“乌养君,虽然我很清楚,白鸟泽是毋庸置疑的县内实力断层TOP1,但这样赤.裸.裸地,把我们之间的差距摊开在面前,对这些好不容易才拾起自信没多久的孩子而言,会不会有点太残酷了?”
说实话,在得知黑子静也安排了这样一场练习赛后,乌养系心也担心过这个问题。
可那位小教练闻言,却依然坚持。
“如果连这样的事实都接受不了,那他们也别再说什么‘要打败白鸟泽,大家一起去东京’之类的大话了。”
在申请书签下自己的名字,黑子静也轻描淡写地回答。
“系心先生也清楚吧?会恐惧对手的强大的人,在体育竞技是注定走不远的。”
“比赛注定只会有一支队伍笑到最后。能踩在别人的梦想上,一路闯到最高舞台的选手,无一例外,都是些贪婪的、像呼吸一样渴求胜利的怪胎。”
“想要进军全国大赛的话,他们就必须把失败,以及失败带来的所有痛苦,都吃下去,成为让自己继续变得更强的养分和动力才行。”
乌养系心无话可说。
他又一次窥见到,鹫匠教练和他爷爷,过去曾在这位小教练身上留下的、属于他们的刻印——
近乎“残酷”的理性,以及毫不手软的魔鬼监督作风。
但乌养系心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决定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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