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人离开后,墨时安坐到妹妹床边,仔细打量她的脸色,"疼不疼?"
云筝摇摇头,"一点也不疼。"
墨时安看着妹妹略显苍白的脸色,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衬得这个午后格外安静。
"真的不疼?"他压低声音,手指轻轻拂过云筝额前的碎发,"别骗我。"
云筝嘴角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伸手握住哥哥的手腕,"打了无痛,真的不疼。就是……"
她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生完才知道什么叫精疲力尽。"
墨时安注意到妹妹手腕上还留着留置针,青紫色的淤血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他们错过了她二十多年的人生,如今连她生产他们都没能陪在身边。
说没有遗憾是假的。
"哥?"云筝晃了晃他的手,"发什么呆?"
"没什么。"墨时安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给你的。"
云筝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对小巧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
"公司新设计的'守护'系列。"墨时安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设计师说钻石的切面能折射所有角度的光,就像家人从四面八方守护着你。"
云筝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咬着下唇,手指轻轻抚过耳钉上精致的纹路。"谢谢哥。"
"别哭啊,"墨时安手忙脚乱地抽了张纸巾,"月子里不能哭的,妈说的。"
云筝破涕为笑,"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还不是因为……"墨时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说"因为你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又怕勾起妹妹对往事的伤感,只好转移话题,"对了,我带了点补品,都是对产后恢复好的。"
他起身从行李箱里拿出几个精致的礼盒,"这是野山参,这是新西兰的蜂王浆,还有这个……"
"哥,"云筝无奈地打断他,"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墨时安挠了挠头,"慢慢吃,不急。"
另一边,新生儿监护室内。
墨老爷子站在保温箱前,双手紧握拐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那个裹着浅蓝色小被子的小家伙。
婴儿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小脸皱巴巴的,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这是哥哥,"傅凌鹤轻声解释。
墨沉枫站在另一个保温箱前,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戴着粉色小帽子的女婴。
向来在谈判桌上雷厉风行的商界大佬,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小宝贝。
"她……"墨沉枫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好小。"
护士走过来,微笑着解释,"虽然是早产儿,但两个宝宝的各项指标都很稳定。哥哥很安静,妹妹倒是活泼,经常把监测仪的线踢掉。"
墨老爷子突然红了眼眶,"真是像极了筝筝。"
傅凌鹤体贴地装作没注意到老人的失态,"要看看他们的小手吗?护士说可以轻轻碰一下。"
墨老爷子迫不及待地点头。
在护士的指导下,他颤抖着将手指伸进保温箱的侧孔。
当那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小手握住他的食指时,七十多岁的老人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好,真好……"老人哽咽着说,"我们墨家终于有第四代了。"
墨沉枫也尝试着触碰孙女的小脚丫,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爸,"他轻声说,"我们该回去了,一次不能待太久。"
墨老爷子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曾孙,"走吧,别让筝丫头等急了。"
回到病房时,云筝正靠在床头小口喝着宁栀带来的汤。
见他们回来,她立刻放下碗,"爷爷,爸爸,看到孩子们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墨老爷子拄着拐杖快步走到床边,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两个小家伙精神着呢!"
墨沉枫站在老爷子身后,眼中带着难得的柔和,"都很健康,你别担心。"
宁栀接过话头,"时安,你也去看看孩子吧。"
墨时安点点头,起身时轻轻捏了捏妹妹的肩膀,"我马上回来。"
等墨时安跟着傅凌鹤离开后,墨老爷子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孩子们的名字定了吗?"
云筝对上老爷子的视线,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傅爷爷想了好几个名字,我们比较喜欢'傅云翊'和'傅云舒'这两个。"
“傅云翊,傅云舒……”墨老爷子轻声重复着,眼中闪过赞许的光芒,"都是好名字!"
墨沉枫也点头赞同,“两个宝宝虽然没有冠你的姓,但你的名字也在的名字里。”
云筝松了口气,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哥哥叫云翊,妹妹叫云舒,小名过两天我再给他们想。"
宁栀笑着补充,"宝宝们都可活泼了,刚才我去看的时候,她正把护士的手推开呢。"
他们正说着,墨时安和傅凌鹤回来了。
墨时安脸上还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宝宝们居然对我笑了!虽然护士说那只是无意识的肌肉反应。"
"真的?"云筝惊喜地睁大眼睛,"她都没对我笑过呢!"
傅凌鹤走到云筝身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筝靠在他怀里,轻笑着点了点头,“也是,就是不知道两个宝宝各项指标什么时候才能达标出院了。”
“两个宝宝现在所有的指标都是正常的,等体重完全达标了就能出院,估计也就半个多月。”
傅凌鹤说着拉过一旁的被子把云筝紧紧裹住,生怕会漏风着凉。
云筝低低的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产后第二天,她已经能感受到身体在快速恢复。
医生说过顺产后要尽早下床活动,有助于身体恢复,但当她真正站起来时,还是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
"慢点!"傅凌鹤立刻从病房的沙发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边,双手紧张地扶住她的手臂,"要不要再躺一会儿?医生说可以多休息的。"
云筝抬头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忍不住轻笑出声,"医生说的是让我多走动,不是多休息。"
她轻轻拍了拍傅凌鹤的手背,"我没事,真的。"
傅凌鹤的眉头却没有丝毫舒展,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筝,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
"那至少让我扶着你走,好吗?第一次下床不能太急。"
云筝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拒绝丈夫的好意。
她慢慢直起身子,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比起昨天已经好多了。
她迈出第一步时,傅凌鹤的手臂立刻收紧,随时准备接住她可能出现的任何不适。
"你看,我很好。"云筝走了几步,转头对丈夫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比想象中轻松多了。"
傅凌鹤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妻子的脸,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告诉我,我们马上回床上。"
"知道了,我的傅先生。"云筝调皮地眨眨眼,继续在病房里缓慢踱步。
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为这个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暖。
走了一会儿,云筝停下脚步,目光投向病房门口的方向,"我想又去看宝宝们了。"
傅凌鹤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担忧与理解在他眼中交织,"今天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我知道探视时间,"云筝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芒,"但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哪怕只是在窗外看一眼也好。"
傅凌鹤看着妻子倔强的表情,终于败下阵来。
他轻叹一口气,"好吧,但只能待十分钟,而且必须坐轮椅去。"
"轮椅?"云筝瞪大眼睛,"我只是生了个孩子,不是腿断了!"
"医院规定,产后48小时内患者离开病房必须使用轮椅。"
傅凌鹤一本正经地引用医院规章,眼中却藏着笑意,"除非你想我现在打电话问医生确认?"
云筝撇撇嘴,知道傅凌鹤是在关心她,"好吧,轮椅就轮椅。"
傅凌鹤立刻叫来护士推来轮椅,又亲自检查了轮椅的安全性,才小心翼翼地扶着云筝坐下。
他弯腰为她系好安全带时,云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傅凌鹤抬头,佯装严肃,"这可是你说的,等回家后我就天天唠叨你,看你还敢不敢嫌弃我。"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两人到新生儿科外,傅凌鹤帮云筝调整好轮椅位置,让她能透过大玻璃窗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保温箱。
两个小小的身影分别躺在相邻的两个保温箱中,身上连着各种监测仪器。
"今天他们看起来更粉嫩了。"云筝双手贴在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宝宝,"昨天皮肤还有点红,现在真的白了好多。"
傅凌鹤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护士说他们每顿能吃15毫升奶了,比昨天多了3毫升。"
云筝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们真棒!"
她指向左边保温箱里的宝宝,"你看,阿翊好像在打哈欠!"
确实,小小的傅云翊正张开粉嫩的小嘴,做了一个可爱的哈欠动作,然后继续沉沉睡去。
而右边的小云舒则不安分地动了动小手,似乎在梦中也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我想抱抱他们。"云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渴望。
傅凌鹤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很快就能了。"
他顿了顿,"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多再有一周。"
云筝点点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失落。
傅凌鹤看在眼里,突然直起身走向护士站。
云筝疑惑地看着他和护士交谈了几句,然后护士点点头,走进了新生儿科。
几分钟后,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抱被走了出来。
傅凌鹤接过抱被,小心翼翼地走向云筝。
"虽然不能抱,但可以近距离看看。"他将抱被微微倾斜,让云筝能看清里面熟睡的小云舒。
云筝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女儿每一根睫毛,粉嫩的小脸蛋,还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小胸膛。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爱意涌上心头,她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她好完美。"云筝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抱被的边缘,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婴儿。
傅凌鹤的眼眶也有些发红,"像你。"
护士在一旁微笑提醒,"时间差不多了,宝宝该回保温箱了。"
傅凌鹤点点头,恋恋不舍地将女儿交还给护士。
看着小小的身影被抱回保温箱,云筝擦了擦眼泪,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哥说今天要来看宝宝的,怎么还没到?"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墨时安拎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墨沉枫和墨老爷子。
"筝筝!"墨时安一眼就看到妹妹,快步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不应该在床上休息吗?"
云筝笑着指了指傅凌鹤,"你的好妹夫批准我出来放风的。"
墨时安转向傅凌鹤,两人交换了一个男人间的理解眼神。
然后墨时安蹲下身,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盒,"妈熬的鸡汤,说是补气血的,趁热喝。"
云筝接过保温盒,掀开盖子,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好香啊,替我谢谢妈。"
墨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窗前,目光慈爱地看着里面的曾孙们,"两个小家伙今天气色更好了。"
墨沉枫站在父亲身旁,眼中是罕见的柔和,"确实,感觉比昨天看起来更结实了。"
自从两个宝宝出生后,云筝的病房每天都很热闹。
她是顺产恢复得很好,三天后就能出院,但两个早产的小家伙还需要在保温箱里观察。
傅凌鹤知道她舍不得把孩子单独留在医院,小两口就在医院多住了半个多月。
"其实你可以先回去的。"云筝第一百零一次这样说,手指轻轻描摹着保温箱里女儿的小脸。
傅凌鹤站在她身后,双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没有你的地方,我回去干什么?再说了,我老婆孩子都在这儿,我才不回去。"
云筝笑着摇了摇头,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
今天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
云筝一早起来就激动的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窗外。
傅凌鹤第三次把她按回床上休息时,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再乱跑我就让医生多留你观察一周。"
"你敢!"云筝瞪圆了眼睛,却在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后泄了气,"我就是……有点激动。"
傅凌鹤蹲下身,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激动什么?"
"我第一次当妈妈,能不激动吗?"云筝激动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兴奋。
傅凌鹤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更激动。"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云筝转头望去,只见医院停车场不知何时已经停满了各式豪车。
墨家的黑色迈巴赫旁站着墨时安,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已经齐齐站成两排;
傅家的加长林肯车门打开,傅砚泽率先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溜的佣人。
云筝倒吸一口气,"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傅凌鹤轻笑出声,"你以为呢?老爷子们为了谁先抱重孙差点都要动手了,最后约定今天各凭本事。"
云筝刚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推开。
两位妈妈一前一后走进来,怀里各抱着一个襁褓。
"宝宝们检查都通过了!"沈兰淑眼睛笑成一条缝,"医生说他们虽然早产,但现在各项指标比足月儿还好。"
云筝几乎是跳起来扑过去,却在最后一刻刹住脚步,小心翼翼地接过沈兰淑怀里的女儿。
小家伙裹在淡粉色襁褓里,小脸蛋白里透红,正睡得香甜。
"云舒……"她轻声唤着女儿的名字,指尖颤抖着碰了碰那柔软的脸颊。
傅凌鹤从墨妈妈手里接过儿子,动作僵硬得不像是抱孩子。
小云翊在爸爸怀里扭了扭,突然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和傅凌鹤如出一辙的凤眼,清澈得能映出人影。
"他看我了!"向来沉稳的傅总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引得云筝噗嗤笑出声。
"轻点声,别吓着孩子。"宁栀嗔怪地拍了下女婿的肩膀,转头对云筝说,"筝筝,妈给你带了新做的月子服,全棉的,一会儿换上。"
沈兰淑不甘示弱,"我让厨房炖了花胶鸡汤,回去就能喝。"
两位妈妈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排着,云筝和傅凌鹤相视一笑。
这样的"争宠"从怀孕开始就没停过,他们早已习惯。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
当傅凌鹤用羊绒围巾把云筝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时,她终于忍不住抗议,"现在是夏天!"
"坐月子不能见风。"傅凌鹤一本正经地说着,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楼梯有风,我抱你下去。"
云筝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让他们看。"傅凌鹤大步走向电梯,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我抱自己老婆,天经地义。"
电梯门一开,停车场的热闹景象让云筝把脸埋进丈夫肩头。
墨家人和傅家人几乎全员到齐,连远在瑞士度假的傅家二叔都赶了回来。
见他们出来,众人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候着。
"筝筝气色不错!"
"宝宝们真漂亮!"
"快上车,别晒着了!"
傅凌鹤护着云筝穿过人群,把她轻轻放进早已调好温度的劳斯莱斯后座。
两位妈妈抱着孩子坐进另一辆车,其余人各自上车。
车队缓缓驶出医院时,云筝透过车窗看着渐渐远去的白色建筑,突然湿了眼眶。
"怎么了?"傅凌鹤立刻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
云筝摇摇头,握住他的手,"就是觉得……好幸福。"
傅凌鹤眸光一软,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这才刚开始。"
车队到达檀溪苑时,三位老人家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
傅老爷子拄着拐杖来回踱步,墨老爷子看似镇定地喝茶,眼神却不住往门外瞟。
最夸张的是傅老太太,手里拿着两个纯金长命锁,站在喷泉旁张望。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整个庭院顿时热闹起来。
傅凌鹤依旧坚持把云筝抱进屋,任凭她怎么抗议都不松手。
穿过精心布置的玄关,客厅里摆满了鲜花和礼物,餐桌上则是堆成山的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