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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领主(挽星霜)


它转向伊格纳提斯:“可怜的小龙。”
伊格纳提斯奇怪道:“活的巨龙也能来龙墟吗?那我这种不死不活的也可以进去吧。”
蓝龙呵呵的笑了两声:“我当然是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提前到龙墟等死了,不然巨龙要怎么保证自己死后能葬入龙墟?像你这样自己死后走过来的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它看向黎昭道:“生灵只能走到这里,再往前就是巨龙的长眠之地,不可打扰。小龙,你要是没有什么交代的,现在就能过去了。”
伊格纳提斯做梦都想找到龙墟,现在目标近在咫尺,哪怕知道自己这次只是来踩点,要先把黎昭送回扶光领地再回来,依然有些踌躇。
“我先不过去了。”它说道。
蓝龙会错了意,问道:“你有什么遗憾吗?”
当然有了,伊格纳提斯还未成年就死去,它有的是遗憾。
伊格纳提斯说道:“我想长到成年巨龙那么大。”它遇到红龙派洛斯后,才知道成年巨龙是多么高大威武,幼龙的身量在这些成年龙看来,属实是太弱小了。
这个愿望没人能帮伊格纳提斯实现。
蓝龙也只能用眼神鼓励它继续说下去。
伊格纳提斯看了看黎昭,说道:“黎昭,你对我真好,可是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我的财宝也被人抢走了,没有东西留给你。”说到这里,它有点难过。
黎昭只是笑了笑。 “没关系。”
伊格纳提斯还有话要说,但它让黎昭先捂上耳朵,这个遗憾它不想让黎昭知道。
黎昭无奈地捂住了耳朵。
伊格纳提斯说:“想要控制我的亡灵法师格拉格尔死了。可杀了我的人没死,格拉格尔不知道他的老师是个巫妖,他以为自己成功杀了他,其实没有。”
黎昭放下手:“这件事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你怎么偷听!”伊格纳提斯大叫道。
“你那么大嗓门捂着耳朵也听得到。”
“好吧。”伊格纳提斯蔫蔫道,“我不让你知道,是怕你帮我报仇,那个人很强的,你打不过他。”
蓝龙突然出声了,却不是对着他们俩:“各位,你们听到了吗?有个残杀了一只幼龙,想要奴役我们的巫妖还在大陆逍遥。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它话音刚落,黎昭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幸好持续了一小会,就再次恢复平静。
又什么东西从蓝龙身后的雪山里飞了以来,一个、又一个。
等飞得近了,黎昭才发现,那些是一根根骨头,漂浮在空中停住了。
骨头越来越多,渐渐组成了一只骨龙的轮廓,这只骨龙明显是成年龙,比伊格纳提斯大了一圈。
蓝龙让黎昭上前,把手放在骨龙身上,黎昭刚一伸手,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破了她的手指,血珠渗进了骨头里。
她突然被系统提示,契约了一个新魔宠,就是眼前的骨龙。
蓝龙已经太老了,没有精力帮伊格纳提斯满大陆寻找仇人,黎昭还年轻,但实力太弱。身后是无数巨龙的埋骨之地,它们曾经无比强大,但现在已经死了。
但有一种方法,能帮伊格纳提斯满足心愿。
上百只死去的巨龙愿意各自贡献出自己的一根骨头,组成一只为复仇而生的骨龙,黎昭白得了一只骨龙做魔宠,也要履行帮伊格纳提斯复仇的承诺。
这实在是两全其美。只是黎昭忍不住问道:“这骨龙怎么没有头?”
自然是巨龙们愿意送出身上各种地方的骨头,却没有慷慨到把自己的头送人了。
“没有头的骨龙算骨龙吗。”黎昭嘀咕道,都契约完了,还能反悔吗?
蓝龙提了个建议:“你特意自己找材料,重铸一个龙头。”
在确实弄不来巨龙头骨的前提下,这也不失是一种解决方法。
“需要什么材料?”
蓝龙说了一连串黎昭听都没听过珍贵矿石,看黎昭一脸懵懂,才勉强道:“精金、秘银这种也不是不行。”
听听,什么叫也不是不行,知道巨龙脑袋有多大,要消耗多少精金和秘银吗?黎昭刚想了想,就心疼到算不下去了。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明明已经契约完成,黎昭却感觉不到和骨龙之间的链接,不像她和星云那样心意相通。
她问出这个疑问,蓝龙露出了微笑。
黎昭这才发现,没有脑袋只是这只骨龙最显眼的问题,绝不是最大的问题。

“没有灵魂。”蓝龙说。
拼凑而成的骨龙哪来的灵魂?巨龙的身体不能为人奴役, 灵魂也是,黎昭得想办法自己解决才行。
蓝龙好心给出了建议:“你到死亡气息浓郁的地方抓一只空白的灵魂,最好是野兽, 找一个亡灵法师装进去。剩下的就是调.教它适应新身体, 帮助你战斗了。”
灵魂在阴气聚集的地方不会消散, 但死去的时间越久,对生前的记忆就越模糊, 彻底忘记了前生的灵魂,被叫做空白灵魂。
蓝龙说的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就是麻烦了些。
倒不是空白灵魂不好找,古战场里一抓一大把, 而是把一个几乎没有记忆的灵魂训练成能使用骨龙身体作战的熟手,那就要花上很长时间了。
在黎昭找到这个灵魂之前,她得自己操纵骨龙。
契约完成后,主人有办法接管魔宠的身体,只是一般没有人会这样做而已。大多数人只会添乱, 哪有魔宠自己控制自己的身体熟练。
黎昭只是没办法。
她将自己的意识沉入骨龙的身体,笨拙的动了起来,从未体验过的视角和陌生的身体让她立刻摔了个大跟斗。
蓝龙和伊格纳提斯看着她三步一个踉跄,五步一个平地摔,练习了一段时间后,好歹能正常行走了,接下来是练习飞行,虽然没有飞行的经验,黎昭反而适应得格外快,巨龙的身体构造更适合飞而不是走,黎昭学走路的时候,背后两个沉甸甸的翅膀总是让她找不到平衡,飞起来的时候就舒服了许多。
她找到了变身巨兽翱翔天际的乐趣,对伊格纳提斯说:“不用麻烦你送我回领地,我现在可以自己回去了。”还能把四门炮捎回去。
伊格纳提斯意味不明道:“唔……”
它现在就可以走进长眠之地了。
没有什么理由让它再拖延下去了,伊格纳提斯慢吞吞地抬脚走向远处的雪山。
黎昭突然叫住了它:“等一下。”
伊格纳提斯猛地回头。
“你的眼睛,还是还给你吧。”黎昭拿出金色的圆球,顿了顿又道,“还有,很高兴遇见了你,智慧宝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不过你千万不要急着为我报仇,等你很厉害很厉害的时候,再去找那个巫妖……”伊格纳提斯伸出爪子接过金球,又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最后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往雪山走去。
“那……我走啦。”
“再见。”黎昭与它挥手告别。
直到再也望不见伊格纳提斯的身影,黎昭才准备离开龙墟。蓝龙告诉她,只要回到刚才落下来的平台,径直往上飞就行。
黎昭爬到骨龙的背上,自言自语道:“你就叫流火吧。”
她还记得伊格纳提斯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名字的意思是从天而降的火流星,流火这个名字,也算是一种纪念。
站在那只冰层下的超大巨龙的头骨上,黎昭先把自己的身体用飞索绑在骨龙身上,免得失去意识的时候不小心被甩掉,然后控制着骨龙向上飞去。
起飞的时候黎昭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回头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个小细节很快被她忘到了脑后。
钻出岩浆层,黎昭重见天日,依然是和来时相似的一人一龙的组合,一切却截然不同了。耳边少了一个聒噪的声音,黎昭还觉得怪不适应的。
伊格纳提斯一直心心念念想回到龙墟,现在如愿以偿,她该为它高兴才对。
收起有些感伤的情绪,黎昭从骨龙的背上跳下来,拿出地图确认方向,她要先去接上伊莲恩几个人,再去捎上从伦尔山谷的凋零会据点救出来的几个女孩。
她正举着地图看,旁边的骨龙突然动了起来。
黎昭直接跳了起来。 “伊格纳提斯?”
骨龙开口道:“是我。”
不是伊格纳提斯的声音,是黎昭另一个阔别许久的老熟人。
“林恩?!你怎么会跑到这只骨龙的身体里?”
林恩说:“我一直就在你的手镯里。还记得它的名字吗,引魂手镯。”
圣殿的传承仪式对身为巫妖的林恩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黎昭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失去意识后,灵魂在满是光元素的环境下濒临崩溃,下意识的跑到了黎昭有温养灵魂之效的引魂手镯里,逃过一劫。
因为受伤太重,直到现在林恩才稍微恢复过来。
“你醒过来怎么不立刻告诉我?我是看得到灵魂状态的!”黎昭还多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我知道你看得见,可我太虚弱了,不能轻易离开手镯。”林恩无奈道,“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具没有灵魂的无主身体,我就赶紧出来了。”
原来林恩的灵魂一直在自己身边,黎昭福至心灵,问道:“莫提乌斯想要抢夺我身体的时候,是你把他赶走了,对不对?”
那时黎昭意识模糊,仿佛听到了林恩的声音,但不确定是不是幻觉,现在知道林恩确实在场,自然要怀疑是他帮了自己。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夺走身体。”林恩承认道。实际上,在那之前林恩还是有点意识的,对付过莫提乌斯之后直接陷入了沉睡,直到两天前才清醒过来。
黎昭说:“你的身体我修好了。”
“辛苦了,它确实……坏的很厉害。”出乎黎昭意料的是,林恩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谢,看不出有多开心。
林恩明明为了保存自己本来的身体花了大力气,为什么现在看上去又不在乎了?
“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林恩反问道。
“故意不想活了。”黎昭冷声道,“主持传承仪式那么危险,可你一句话都没有提前跟我说,让我以为只是走个普通流程。”
那么猝不及防,就让她面对林恩即将死亡的事实。黎昭可没忘记她当时的惊慌失措,以及发现林恩明明有机会挽回这一切,却只做了把遗产留给自己的决定。
林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举行传承仪式,是我徘徊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项使命。”
“谁说完成了使命就要去死的?”黎昭提高了声音,“完成了使命也可以好好的活着,享受生活!你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圣殿里待了几百年,那种日子不叫根本不叫活着。”
她平静了下心情,强调道:“你的身体是我修好的,现在看来你的灵魂也是我养回来的。我不许你死。”
享受生活么……对林恩来说,生活从来就不是用来享受的,那是一种细细密密的煎熬,是用无尽的时间等一个可能根本不会来的人。
不过,他不是等到了么。
林恩突然说:“我的命匣就是我的身体。”
黎昭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等听清内容以后更是目瞪口呆:“什么?你、你糊涂啊!”
巫妖制作命匣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无限复活,并且让自己的致命弱点能有多隐蔽有多隐蔽,能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吗?
把原本的身体做成命匣,简直闻所未闻!
“我从来就不想做什么巫妖。”他轻声道。
“你差点就真的死了!”要不是林恩现在在骨龙的身体里,黎昭真想摇着他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
“我现在会努力活着的。”林恩的声音轻快起来,“我欠你的。”
黎昭将信将疑:“你这样想就最好了。”
————
黎昭回到与席琳和伊莲恩等人分开的地方,伊莲恩一看到夜色中降落的骨龙就惊叫道:“伊格纳提斯,你的头哪去了?”
阿尔凯看了看,确认道:“这不是原来那只龙,这个大得多。”
好像是这样。伊莲恩冷静下来,这只骨龙确实和伊格纳提斯差别很大,除了都是骨龙外,压根就两模两样。
黎昭解答了大家的疑惑:“伊格纳提斯回龙墟去了,那里埋葬的巨龙们又给了我一只骨龙。”
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得到一只骨龙作伴,不仅需要冒着与巨龙作战的风险,还会导致和整个巨龙一族为敌,黎昭只是去了一趟龙墟,就白得了一只骨龙,还是合法合规的那种,真是要叫人羡慕死了。
这只新骨龙静悄悄的,伊莲恩有些不习惯。
“我还是喜欢原来那只。”她小声嘀咕道。
有点笨、有点幼稚、还有点闹腾,但是也笨得刚刚好。
黎昭假装没听到,介绍道:“我给它起名叫流火,不过它缺少的不仅是脑袋,还有灵魂,要等新装一个,才算是我们的新伙伴。现在暂时在骨龙身体里的是林恩。”
与小伙伴们会合以后,带上从荆棘要塞那里缴获的大炮,黎昭转道去接被她暂时安置在伦尔山谷附近一个小城市里的女孩们。
她们没想到黎昭不是敷衍,而是真的会来,十分惊喜。这些女孩虽然手脚勤快,懂得各种技能,这些天下来,却只有两个人在城里找到了工作,剩下的女孩只勉强接到点零活,如果没有黎昭留下来的钱,真的坚持不下来。
她们这样无亲无故的外乡人,很难在城市里扎下根来。找到工作的两个女孩,都是在富裕的家庭做女仆,同样的工作拿的却是其他女仆一半的薪水,因为她们没有担保人,主家怕她们偷窃。
就连这样的活也很难找,更多人根本不愿意雇佣来路不明的人。
黎昭最后一次向她们确认:“你们确定想好了,要跟我回领地吗?”
有人鼓起勇气问道:“您的领地是什么样的?”
“经常遇到各种危机,多亏大家的努力才能安然渡过。附近有很多魔兽和亡灵,不能单独一个人出门,也没有城市里这么热闹,但是愿意工作就能养活自己,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睡进温暖的屋子。”
黎昭说了很多缺点,就是要让女孩们认真考虑。
过了一会,第一个女孩开口:“我想和您走。”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纷纷说道:“我也是。”
连做女仆的其中一个女孩都听到消息跑回来了,因为男主人对她很不规矩,让她很害怕。
魔兽和亡灵是很可怕,饥饿的滋味,无处栖身的迷茫和暗地里伸过来的手才更让人绝望。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黎昭就带着一众女孩出了城,与其他人会合。
她扶着她们爬上骨龙的后背,骨龙振翅飞向高空。
女孩们起先都怕得紧闭双眼,直到有个声音喊道:“快看!”
她们睁开眼睛,看到一轮火红的朝阳从天际跳了出来,在几朵薄如轻绡的云彩的映衬下,散发出一片朱红和橙黄交映的辉芒,染得脚下的云海金灿灿的。
大家突然不怕了,兴奋的欢呼起来。
很多年以后,她们仍会记得云海上的这次日出。不仅是因为它的壮美,更是因为在这轮朝阳的见证下,她们从此开启了一段崭新的人生。

“树蜜呢?你告诉我,那么多树蜜都去哪了?”
朱利安直冒冷汗:“您带着大家离开不久,有个带着骨龙的亡灵法师袭击要塞,偷走了树蜜。”
他补充道:“我怀疑他是当年那些亡灵法师的后代。”
又是那些亡灵法师!拜厄斯一点也不想再听到这些人的消息, 就是因为他们, 他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和那个神树守护者交战,以至于现在力量已经有了衰退的迹象!
他按捺着暴怒的情绪,阴沉地盯着朱利安:“把树蜜找回来,我就不计较你看管不力的罪过。”
朱利安勉强道:“是。”
就叫他怎么找?都过去好几天了,对方有一只骨龙,此时在大陆的另一头也说不准。
但他隐约听说了拜厄斯的不对劲,心中有了猜测,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先答应下来再说。
更何况这件事的发生又不只是是他一个人的错,要不是拜厄斯把大部分人都调去攻打自然庭院,荆棘要塞守卫空虚,树蜜能这么容易被偷走吗?
这么大费周章,拜厄斯不也一无所获吗?狼狈的带人仓皇跑回来,一到荆棘要塞就往储藏树蜜的密室冲,可见不仅没讨到什么好,还可能出了大岔子。
阿西娜下落不明,拜厄斯的衰朽术士怕是也要做到头了,朱利安安慰自己,他还是凋零会数得着的高手,丢掉树蜜的后果他担得起。
没了树蜜,大不了大家都转成腐毒术士,他当了这么多年腐毒术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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