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明白了，她对这个世界留恋，从来都不是因为自己许诺的誓言，而是沈拙言对她日渐浓厚的感情。
也许是因为从小得到的爱太少，所以每一份珍重的情感她都想珍惜。
更何况她是个吝于付出的小气鬼，辛辛苦苦栽了树，不亲自乘凉怎么能行。
第八十一章 恶毒女学生35
下课后，裴悠柠少有的没去物理系找沈拙言，而是直接坐车回家，谁让她昨天已经信誓旦旦的跟父母说了今天会回去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想不回都不行。
她到家的时候，正好是饭点，裴父看到她立马拧着眉哼气，裴母不满地拍了下丈夫的后背，示意他脸色别这么难看。
裴母心里虽然也在裴悠柠的事忧心，却没有立即表现出来，毕竟这是女儿离家这么久第一次回来，她不希望一家人之间闹得太僵。
裴母笑着去牵裴悠柠的手：“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吧。”
裴悠柠亲昵地挽上母亲的手臂：“妈妈，我好想你啊。”
“我也好想姐姐！”裴堰原本还在自己房间玩，听到裴悠柠的声音就赶紧跑出房间，趴在二楼扶手上大喊着。
“你这小机灵鬼，姐姐一回来就这么高兴？”裴母朝裴堰招了下手，然后伸手戳了下裴悠柠的脸颊：“既然想妈妈，那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
裴父在餐厅坐下，轻哼了声：“她哪里是想你，分明是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在这装乖卖巧呢。”
裴母走过去不满地掐了把裴父的腰：“吃枪药了是吧，警告你啊，说话再这么夹枪带棒的就别吃了。”
“啧，”裴父：“我这教育孩子呢，你说你老护着她干什么？”
裴母嗔怪地睨了眼裴父：“什么时候不能教育，非要在饭桌上，你还让不让孩子好好吃饭了？”
小裴堰也已经跑了过来，他一来就挡在裴悠柠身前，气鼓鼓地说：“爸爸不许欺负姐姐！”
“行行行，你们三个是一家，就我多余。”裴父原本还想给裴悠柠来个下马威，好好教育一番，谁知他说一句就被呛一句，别说立威了，连最基本的家主威严都快没了。
裴堰朝裴父做了个小鬼脸，然后转头看着裴悠柠笑：“姐姐别怕，有堰堰保护你！”
裴悠柠要被裴堰可爱死了，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小脸蛋：“姐姐知道，谢谢堰堰。”
因为裴母以及裴堰的维护，裴父就算有再多话要说也只能暂时作罢。
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休息。
小裴堰不知道他最爱的姐姐将要面临什么，只知道他最爱的人此刻都在身边，电视里还放着他最喜欢的动画片，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现在更让他高兴。
裴父脸色不虞，抱着手臂正要开口，裴母却拍了拍他，开口问道：“悠柠，你告诉妈妈，你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的想和那个老师发展下去，还是说只是一时兴起？”
裴悠柠坐到裴母身边，脑袋歪在母亲肩膀上：“妈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请你们放心，我没忘离家前说过的话，毕业前绝对不会跟沈拙言做出任何朋友之外的越举行为。”
裴母和裴父对视了下，眼中无奈愈甚。
裴悠柠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总不可能像管裴堰那样强制插手她的感情。
裴母低声又问：“对了，沈拙言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听你昨天的语气，似乎很不喜他们？”
提到沈拙言父母，裴悠柠直起身，尽量简明扼要的跟父母概述沈拙言的经历以及姚父姚母三人的恶劣行径。
当裴悠柠说完后，饶是见多识广的裴父裴母也不免感到惊讶。
他们早在得知裴悠柠喜欢沈拙言时就派人调查过沈拙言的基础信息，但那时他们并没有把裴悠柠的喜欢当真，因此对沈拙言也没有过多了解关注。
裴母很感慨：“没想到那孩子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身世。”
裴父附和道：“是啊，这孩子身处这样的环境却能始终保持本心，不断突破自我，实属难得。”
裴悠柠听着父母对沈拙言的夸赞，心里莫名也跟着自豪，就好像夸的人是她一样。
裴父看到裴悠柠那副与有荣焉的骄傲神奇，哼哼道：“沈拙言这孩子确实不错，那你呢？你自己说说你曾经都做过什么混账事？常理不合的事也敢闹得人尽皆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女孩子，你把你自己还有我们裴家的脸面往哪放？”
裴悠柠悻悻地摸了下耳垂。
裴母就像是裴父的镇静剂，每每裴父情绪过激时，裴母就会人工灭火，她按住裴父大腿示意丈夫少说几句。
她对裴悠柠说道：“悠柠，你已经是成年人，妈妈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既然你已经向我们做出了保证，那么我们也应该给予你最基本的信任。所以，你离家前和我们定下的约定依旧有效。”
裴悠柠知道母亲的画外音就是只要不违反约定，那么她和沈拙言之间的事，她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退步。
裴悠柠抱住母亲：“妈妈，谢谢你。”
裴堰发现姐姐抱住了妈妈，动画片也不看了，张开手臂抱住裴悠柠还有妈妈：“堰堰也要抱！”
莫名又被孤立在外的裴父抱着手臂冷哼：“怎么没人来抱我一下，难道我跟你们不熟吗？”
裴悠柠没忍住笑了下 。
裴堰听到后忙又转身去抱裴父：“堰堰来抱爸爸！”
解决完风波后，裴悠柠早早回到房间，刚才父母都在她不好看手机，这会儿打开微信，沈拙言竟然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
她滑到最上面，一一往下查看。
【已经回家了吗？】
【晚上还回来吗？】
【我在看菜谱，你最近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看到后，回条信息。】
被人无时无刻挂念的感觉可真好啊，裴悠柠趴在床上，翘起小腿，美滋滋地回微信：【沈老师我来了~今天不过去了，跟爸妈聊了会儿天，太晚了，所以就在这边歇息了】
这条消息刚发送，她还在引用编辑内容，沈拙言的消息就来了。
【我还以为你始乱终弃了。】
“！！”
她只是几个小时没玩手机而已，难道沈拙言已经背着她完成超级进化了吗。
裴悠柠眨眨眼，完全想象不到沈拙言是以什么样的神情打下这些文字的。
她赶紧爬起来坐好：【沈拙言，你是被夺舍了吗？这些话很不符合你的人设欸】
【嗯，刚才手机中病毒了，所以不是我发的。】
“哈哈哈……”裴悠柠要笑疯了，忙给沈拙言打视频，迫不及待想看看某个当事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视频接通后，屏幕上露出沈拙言的五官以及松松垮垮的领口下袒露的精致锁骨。
裴悠柠瞳孔蓦地放大，真心实意发出一声赞叹：“哇哦～”
沈拙言淡定整理领口。当然，如果能忽略他通红的耳垂的话。
他似乎还在忙工作，虽然已经洗漱过，但脸上却还戴着眼镜。
裴悠柠举着手机追问沈拙言：“沈拙言你想我了吗？”
沈拙言的手机似乎摔了下，镜头凌乱翻转，他仓促拿起手机固定好，就在裴悠柠几乎以为得不到答案时，屏幕外忽的传来一声简短但郑重的气音：“嗯。”
裴悠柠愣了一下，随后捂着嘴偷笑，发出邀约：“沈老师明天一起吃午饭吗？”
“好，你想吃什么？”
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沈拙言还是更喜欢亲自下厨，从前只是单纯出于对食品安全的考虑，但现在，身边有了一个时刻捧场的观众后，下厨就有了不一样的特别意义。
裴悠柠说了几个菜名后，担心会耽误沈拙言工作，没聊多久就挂了电话。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裴悠柠为了能更好地修复亲情，回家的次数大幅度提升，自然而然地，和沈拙言见面的次数也就随之减少了。
第八十二章 恶毒女学生36
如果有一个人，从前无论有事没事都会出现在你身边，时刻彰显她的存在感，但当一切接近尘埃落定时却反倒时常不见人，你会怎么想？
沈拙言放下手头工作，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下课时间，走廊陆续经过不少人，有几人的对话不太清晰地传到他耳边。
“我去！你们知道吗，有人发帖子说是偶遇了裴悠柠相亲！”
“裴悠柠？谁啊？”
“哎呀，就是那个金融系那个追了沈老师一个多学期的女生啊。”
“哦哦！想起来了，她不是喜欢沈老师吗，怎么跑去相亲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就是一盘散沙，走两步就散了……”
女生渐渐走远，沈拙言不知道她们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脑海中里始终交替徘徊着‘相亲’两个字。
“没有给她明确的回应吗？”沈拙言低声呢喃，陷入沉思。
周五下午，裴悠柠刚到姚茜学校门口，谁知竟然在校门口看到了沈拙言。
她笑着一路跑向沈拙言：“沈拙言，不是说好了我来接小茜吗，你怎么也来了？”
最近有些降温，但气温时常反复，忽冷忽热，裴悠柠今天穿得有些厚实，长发因为她奔跑的动作稍稍乱了些，却更有灵动的美感。
当她笑眼盈盈跑向沈拙言的那一刻，周遭暗淡，他眼中只剩下她一人。
沈拙言眼神温柔得好像能淌出水儿，他抬手理了下裴悠柠微乱的发丝：“忙完以后时间还早，就过来了。”
裴悠柠有些小小的不满，撒娇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我也才刚到，算算时间我们应该是同一时间出发的，你要是跟我说的话，我们就能一起来了。”
裴悠柠说个不停，沈拙言便一直看着她笑。
他们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校门打开的那一刻，穿着校服的学生陆续走出来，人流渐大，沈拙言没说一句话，仿佛已经做过上千次般习惯性微微伸手护住裴悠柠。
但又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正式交往，所以沈拙言伸出的手臂始终和裴悠柠保持着一定距离。
裴悠柠心里忽然生出一点奇妙的感慨：“沈拙言，你说我们像不像是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沈拙言神色微顿，然后轻笑了声：“我们不就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吗。”
裴悠柠正要说话，余光就见姚茜朝他们跑来：“二哥！悠柠姐！”
姚茜大张手臂高兴地抱住两人：“嘿嘿，你们都来接我了，真好！”
裴悠柠捏捏姚茜的脸：“走吧，回家了。”
‘回家’，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词汇，却能让幸福具象化。
裴悠柠话音落下，姚茜和沈拙言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当下生活的满足。
兄妹俩齐齐看向给他们带来这份满足感的裴悠柠，裴悠柠嘴中念叨着要给晚上的火锅买什么菜，还有家里的一些生活用品也该换新了……
很奇怪，明明裴悠柠说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却能让人心安。
那些痛苦岁月留下的伤痕，终会被当下的温暖治愈修复
晚上吃完饭后，裴悠柠和沈拙言在楼下散步。
裴悠柠格外喜欢踩沈拙言的影子玩，踩着他的影子然后围着他绕圈圈。
沈拙言从不制止她的行为，只在裴悠柠因为不看路没站稳的时候，适时伸手扶她一下。
在裴悠柠又一次差点摔倒时，沈拙言伸出手，并问道：“悠柠，明天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沈老师要跟我约会吗？”
沈拙言扶着裴悠柠站好：“我想带你去探望我的老师。”
裴悠柠闻言，眨了眨眼，忙站好：“是‘沈老师’？”
她补充道：“我之前听小茜提过一点你和沈老师的事，但是了解不多，要不你和我多讲讲沈老师的事？”
沈拙言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老师本名沈确，是我初中时的物理老师，也是我当时的班主任，我能顺利读完初中，甚至有机会考入大学都是因为有老师的支持。”
裴悠柠隐隐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报考物理系是因为沈老师？”
沈拙言微微点头，他看着天上明亮的满月，回忆起当年那个茫然的自己：“那时的我其实并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但我知道老师热爱物理、热爱教师这份崇高的职业，所以就本能地模仿老师的人生轨迹前行。”
说到这里，沈拙言自嘲似地低笑了声：“我是不是挺失败的。”
“嚯咦！”裴悠柠用一种搞笑夸张的语气说道：“亲爱的沈同志，如果你都能被称之失败的话，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站到沈拙言面前，抬头看着他：“沈拙言，每个人都会在不同阶段陷入迷茫困惑，这很正常，所以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
“我们明天去看望你老师吧，我想，能把你教导得这样好的人一定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老师。”
沈拙言不自觉揉了揉裴悠柠的头发：“好。”
隔天下午，经过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后，裴悠柠和沈拙言到达丘宁镇。
他们刚下车，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朝他们招手。
“言哥！你也回来了！”
男生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朝他们跑来，边跑边挥手，生怕沈拙言看不见他似的。
男生跑到近前后，先跟沈拙言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惊奇地看着裴悠柠：“言哥，这位是……嫂子？”
沈拙言抿唇组织措辞时，裴悠柠已经先他一步回答：“目前还不是。”
裴悠柠说完后，微微挑了下眉。
男生接收到她的暗示，了然地‘哦～’了声。
沈拙言没注意到裴悠柠调笑的神情，在听到她的话时，垂言想到了前几天那几个女生的对话，向来对情感淡漠的他，心绪愈发紊乱不安。
男生笑着和裴悠柠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方于，和言哥一样是沈老师的学生，也是回来看沈老师的。”
裴悠柠微笑回应：“你好，我叫裴悠柠。”
方于是很健谈的性格，加上情商很高，哪怕一路说个不停也不会让人心生厌烦或是嫌他聒噪。
有他活跃气氛，裴悠柠心里那点见家长的紧张感也被有效减轻了不少。
沈拙言平时话就不多，加上身边又有一个这么有趣的人一直和她说话，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裴悠柠一时间没能察觉到沈拙言情绪上的低落。
他们一路说笑着上楼，当真正站到沈老师家门前时，裴悠柠心中才消退没多久的紧张成倍浮现，她悄悄拉了下沈拙言的手，用口型对他说：“沈拙言，我有点紧张。”
当她的目光落到沈拙言身上时，他从不会让自己流露出任何不好的一面，他温柔地捏了下她的小拇指，同样用口型回答她：“放心，有我在。”
裴悠柠笑着点头。
其实她还是很紧张，心跳的很快，但也有可能不是紧张，而是一种雀跃，一种深知自己正在被沈拙言划入个人领地，有机会深刻了解到他从前过往的兴奋雀跃。
咔嗒一声，大门被打开。
裴悠柠目光落到这位气质儒雅的男人身上，他和裴悠柠想象中的模样全然不同。
至少要比裴悠柠想象的年轻太多，在她所有的想象力沈老师基本都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形象。
但眼前的沈老师却全然不同，他看上去似乎才四十岁左右，一米七出头，着装休闲简单，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裴悠柠目光不自觉上移，看着沈老师的头顶，嗯，头发很多也很黑。
沈老师在看到裴悠柠时眼中没有惊讶，只有温和的笑意，想来是沈拙言已经跟老师说了他们今天会来拜访。
沈老师站到门边，招呼三人进门：“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一下来了三个小家伙。”
方于进门换好鞋就用时下男孩子们新潮的打招呼方式跟沈老师拍手：“向你敬礼，尊敬的沈老师。”
沈老师手上动作熟练地配合他，能看出来这个打招呼手势他们做过很多次。
于是，裴悠柠心里对沈老师的好奇又加深了些。
她进门，微微弯腰，笑容大方：“沈老师好，我叫裴悠柠，也是柏城大学的学生。”
沈老师脸上的笑容一刻不停，显然对裴悠柠很满意。
沈拙言进门后如往常般神情郑重：“老师。”
沈老师拍了下沈拙言的肩膀：“去坐下休息会儿，马上就开饭了。”
“嗯。”
虽然沈拙言情绪上看似没有多大变化，但裴悠柠能看出他在沈老师身边时会流露出一种天然的，孩子身处家长身边时特有的放松。
看着这样的沈拙言，她目光也跟着变得柔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