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最要紧的啊,是您好歹吃些东西吧,您今日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了,奴婢瞧着都心疼,再者说,方才您有事处理,十四福晋便先去了太妃处,如今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十四福晋也要来了,您怎么都得打起精神来才是。”
谈起十四福晋,皇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这眼看着十四便要回来,本宫这心里也怪七上八下的。”
天青,“娘娘何出此言,不管怎么说,十四爷是皇上亲兄弟,因着十三爷的离世,皇上想念兄弟也未可知啊。”
皇后却摇摇头,“你不懂,皇上与十四之间,不是简单一两句话便能说的清楚的。”
见天青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皇后自己也长叹一口气,“罢了,我还说你不懂呢,便是本宫,与皇上做夫妻都快一辈子了,如今却也不懂皇上在想些什么。”
天青却笑道,“奴婢是不懂这些,但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妻子,若是有什么皇上不方便做的,皇后娘娘帮帮皇上就是了。如此说不定,皇上也能更惦记娘娘些,说句僭越的话,奴婢觉得,皇上与您之间的情分,是旁人如何也不能比的。”
皇后闻言,眼神有些发亮,“是啊,从前在王府的时候,本宫也是帮着皇上做了不少的事情,有本宫在,王爷总是能更安心几分。”
便是如今有了隔阂,但多年的情分在,皇后还是抱着希望的想到,若是能续起情分,她与皇上是不是就不必像如今这相对无言了,她不奢望与皇上的关系恢复到从前王府那样,但无论如何也好过现在吧。
天青见皇后脸色好了几分,此时也跟着说道,“是啊,皇上爱重娘娘,再等到兰嫔娘娘生产,娘娘便什么也不差了!”
丈夫的爱重,膝下的子嗣!皇后闻言似是魔怔了一般,喃喃道,“是啊,什么也不差了!”
十四福晋从皇后那出来的时候,精神十分恍惚,下台阶的时候,险些没有站稳,还是丫鬟用力扶了一下才稳住了身子。
“福晋,可是身子不适,要不,咱们还是歇会儿再出宫吧!”
丫鬟瞧着自家福晋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皇后娘娘和福晋有些要紧的话要说,丫鬟和天青都是守在门口的。
但瞧着福晋这神色,丫鬟神情也跟着凝重了些,有些事情不知道应该会更好。
福晋被这么险些一摔倒是摔出了些精神头出来,她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着丫鬟道,“无妨,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我想回府,立刻就回府。”
丫鬟闻言也神情凝重的点头,主仆几人脚步略显急促的出了宫。
回到王府的十四福晋,当天晚上便发了热,太医看过之后,也只是说十四福晋是今日疲累,加上忧思过度,这才发出病来,消息传进宫里,云舒她们倒是没什么反应,十四福晋对她们而言,本就是不必理会的人。
但皇后却是轻轻摇头,“不中用啊!”
天青奉上一杯茶,“中不中用的现在也看不清,左不过她只是娘娘的一步闲棋,能用最好,事后娘娘给福晋一份安稳也就够了,便是不能用,也无关紧要啊!”
皇后满意的接过茶,“自白釉雀蓝她们离开本宫后,本宫便时常觉得力不从心,想起她们,确实是本宫辜负了她们。”
天青垂眸,语气中也充满的安抚,“奴婢虽为与雀蓝白釉两位姐姐没怎么接触过,但也听说过她们是再忠心不过的人,娘娘能如此记着她们,对她们而言,便再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了。”
“奴婢本就出自乌拉那拉家,当年奴婢重病,还是娘娘发了善心,才保住了奴婢一命,娘娘恩情,奴婢绝不敢忘,奴婢的主子只有娘娘一人!”
说到这,天青跪在了皇后面前,“若是有一日奴婢面对和两位姐姐同样的情况,奴婢定也会如两位姐姐一般!定佑皇后娘娘康全!”
今日皇后本就多思,闻言也不由的有些心里发软,“有你这话,本宫定不会让你落得个和雀蓝白釉一样的下场。你要长长久久的伺候本宫才好!”
天青闻言露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她知道,对于皇后来说,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天青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却无人看见她眼里闪过的复杂。
当天夜里,天青伺候皇后睡下之后,吩咐好守夜的宫人,这才有些疲累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才一进屋,便神情一动,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枕头旁的香囊,果然看见一个纸条。
天青看罢,便用着蜡烛火将纸条燃烧殆尽,一丁点痕迹都不曾落下。
此时屋外雷声响起,倾盆大雨终于落下。
第196章
长春宫内,齐贵妃看着桌子上的各种礼物,笑容是怎么也下不来,很有兴致的和静心商量着这东西都该怎么处理。
二阿哥便这么笑着看着自家额娘,今日才去过皇阿玛那禀告完公事,便来给额娘请安来了。
他手里端着凉饮慢慢的喝着,忽的眼神一亮,“咦,这茶好香,怎么比皇阿玛赏给儿子的今年的新茶还要醇厚几分?可见皇阿玛还是看重额娘的。”
齐贵妃闻言道了撇嘴,“这不过是一些野茶罢了,和你皇阿玛有何干系,这茶是你舒额娘送过来的,不知怎么的,她那庄子上的东西总是更好些,便是比底下供给皇上的也不差什么。因是才得了的,今年总共就一小点,便舍了大半给我!”
二阿哥闻言笑道,“可见额娘和舒额娘关系好!”
“那还用你说!静语,静语,将剩下的茶都给二阿哥包起来,一会让阿哥带走!”
二阿哥立即便要拒绝,便被齐贵妃打断,“你孝敬额娘,额娘自是也疼你,听话!静语,快去吧。”
二阿哥心里一暖,“额娘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儿子呢。”
两人说话间齐贵妃便打开了一个药盒子,“你这去了一趟保定府办差,竟还空闲不成,带回来了这么多药材。”
二阿哥回道,“这恰好办差经过安国,既去了这药都,自是也得寻些上好的药材来才是正理。”
齐贵妃点点头,又叹口气“你这药来的正好,你舒额娘正需要着呢。对了,可曾去看过她了?”
二阿哥摇头,“儿子先去的皇后宫中,不过并未久留,便先来给额娘请安了,不过额娘放心,儿子已经派人将东西都送去永寿宫了,不过刚才送东西的人来传话,说是虽是东西已经收下,但是舒娘娘在养病,这几日连怀乐都不能见。怎的竟病的这样重吗?”
齐贵妃哼了一声,“说是病了,也确实是有些小病,她啊,不过是不耐烦罢了,皇后那样下她的脸面,她还乐意躲过清闲呢,徒留本宫,在这大热天的,还得天天和皇后去处理这宫里各种杂事。这不,光这送冰的事,都折腾的我脑子疼。”
正说着话呢,便见才出去了一趟的静心又回来了,对着齐贵妃说到,“娘娘,方才皇贵太妃那传来消息,说是和贵太妃那的冰今日还未送去,便托人来问问。”
齐贵妃不大雅观的翻了白眼,“我这不是听说和贵太妃收了不少礼吗,怎么缺个冰都来找本宫。”
静心无奈,“娘娘!”
齐贵妃不耐的摆手,“行了,行了,就算是本宫疏忽了,你去处理了吧,别拿这事来烦本宫了!”
静心这才心满意足的又出去了。
二阿哥瞧着额娘的脸色,“太妃何时与额娘生了嫌隙?”
见二阿哥一脸疑惑,齐贵妃这才说道,“你是不知道,前几日,十四福晋天天进宫,不是去找和贵太妃,便是去皇后那,虽没打听具体事情如何,但想也知道是有所求。和贵太妃还收了不少礼,她那是收礼吗,她那是在向众人表明她和十四福晋关系亲厚呢!
不过她一个太妃,本宫也不会特意为难她,今日这冰确实是疏忽了。”
二阿哥,“舒额娘病着,倒是正好躲这个懒了。十四福晋也来找额娘来了?”
齐贵妃登时瞪大了眼睛,咬牙说道“她敢!她若是敢来我这长春宫,本宫拼的脸面也不要,也要将她轰出去!”
二阿哥连忙安抚,“额娘别生气!儿子也只是随口一问!他们与咱们得仇,儿子自是不敢忘!”
齐贵妃似是想起什么,一桌子的好东西都不在意了,神情也跟着暗淡起来。
二阿哥看着齐贵妃的神色,眼神也跟着幽深起来,“我虽才从外地回来,但听消息,说是十四叔快回来了,额娘,无论如何,您都得稳住才行。”
齐贵妃神情一怔,“你!”
二阿哥,“额娘放心,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如额娘所愿的。他欠您的,总有一天要还回来。如今虽还未到时候,但也能讨些利息回来。”
二阿哥又陪着齐贵妃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时间实在不早了,这才离开。
二阿哥出宫便直接回了自己的贝勒府,没有过多理会福晋,便径直进了书房。福晋见状,便也不好随意打扰二阿哥。
不一会儿,府上的幕僚便都来了书房,直到天黑才渐渐离去,第二日一早,便有御史弹劾,说是内务府营造司的官员们碌碌无为,玩忽职守,京城府邸多有逾制,他们却视而不见,特别是十四贝子府,建府的规制还是郡王制,实在于理不合。
这等小事,本就没人在意,但这位大人这么一提出来,便就不是小事了,特别是这人还特意指出了十四贝子府,这显然就是奔着十四贝子府去的。有几家宗室皇亲也有些心虚,但想着自己只是捎带的,便放心不少。
事关十四爷,众人皆等着皇上的意思,皇上却是神情变都没变,只大手一挥,诸多官员便罚的罚,降的降。
首当其中的便是被立为典型的十四贝子府,皇上下令,立即整改十四贝子府。众人见状便都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才一下朝,营造司的人便苦哈哈的办自己的差事去了。
上边的主子们打架,他们这些小喽喽们就倒霉了。很多时候这规制改还是不改不都是上边主子的一句话吗。十四爷的府邸,打十四爷才出宫建府,还是贝子的时候,蒙先帝恩宠,便是郡王制,他们这也是摸不清皇上的意思,这才没动的啊。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却是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老实的带了东西,出去干活去了。
十四贝子府,十四福晋神情蔫蔫的躺坐在床上,三格格小心翼翼的给她喂着汤药。
三格格越孝顺,福晋便越发心疼这个女儿,瞧着十四福晋的眼神,三格格轻声安慰道,“女儿晓得,额娘这病都是因太过担心女儿之过,额娘,您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便更加没人能护住女儿了。”
十四福晋闻言越发的心酸,“我的儿真是苦了你了。”
三格格帮着十四福晋擦了嘴角,温声道,“您放心,女儿向你保证,无论如何,女儿都会活的好好的,女儿是您亲自教导的,难道您还不信女儿吗?”
“如何能不信,我的三格格这样好,只是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又如何能去哪草原吹风受累,只想到这点,我便心如刀割。”
说罢又恨恨道,“你阿玛也不是个中用的,若是她能干些,又何必你去受苦。都说你阿玛要回来了,也不晓得他这一回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十四福晋想起皇后暗示她的那些话,便不由的打了个冷战,登时感觉自己病的更严重了。
“这大热的天,怎么还打起冷战来了。”三格格见状有些着急,原本还想和额娘说说自己的打算的话,也都咽了下去,罢了,所幸时间还不着急,等额娘好些了再来安慰她吧。
“额娘,这才用了早膳,吃了药,病还没好,还是赶紧歇歇吧。”
这昏昏沉沉的病了这几日,十四福晋确实精神不怎么好,此时,便也顺从的躺了下去。
三格格见状便脚步轻轻的走了出去,十四福晋许是吃了药的缘故,便又昏睡过去,但睡又睡不安稳,醒又醒不过来。半梦半醒的竟恍惚又想起了那日皇后和她说起话。
皇后说,十四福晋当年在众多福晋里也是十分出挑的,如今只能窝在贝子府里,她这个做嫂子的看着都心疼。
皇后又说,九爷从前也不得皇上的眼,如今躲了出去,皇上竟对九福晋多有优待,年前九福晋所出的小阿哥,竟也得了个不差的差事,九福晋这日子,过得可比旁人欢快多了。
皇后还可惜的说到,“说十四爷毕竟是不同的,皇上宁可让十四爷守陵墓,也不愿放十四爷回去,等十四爷回来,还指不定要过什么日子呢。如今看来,十四爷还不如......”皇后当时的话并未说尽,像是随意的和十四福晋说的这话,更是一副心疼十四福晋的模样,但十四福晋却不由的顺着皇后的思路想了下去,若是,若是十四爷真的没了,她们一家子是不是能活的更好些,她办了这事,皇上是不是能厚待她的儿女几分。
这想法一出现,十四福晋便被自己吓得不行,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十四爷是她的夫君,她怎么能这样想,但这想法就好像在她脑子里扎了根,怎么也撤不下去。
如今又惊又怒之下,再加上担忧自己孩子的未来,这一来二去的,果然便病了。
病的这几日,她努力将脑海里的想法压下,但却总是不由的想起,她纠结,最后还是顾念着和十四爷这么多年的情分占了上风。
十四福晋才睡了一小会儿,便被外边的动静吵醒了,正要叫人来问,便见自己身边的丫鬟脸色有些发白的领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太监也不含糊,直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福晋,府上逾制,奴才奉命修改府上规制,扰了福晋养病,奴才多有得罪了!”说罢,又行了一礼,便径直退下了。
福晋闻言,本就充满病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丫鬟赶紧扶着福晋,又是灌水,又是顺气的,这才让福晋好受些。整个屋内都乱成了一团,才赶来的三格格也赶紧安抚福晋。
说来也是唏嘘,其实当今登上皇位之后,十四爷也是有着一个郡王的爵位的,后来因着各种一系列的事情,便降成了贝子。
这贝子府,说是贝子府,却还是郡王的规制,没人说,她便也没有主动提出要改,毕竟爷们不在,她一个女眷,自是当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的十四福晋甚至还有些庆幸,现在好歹还留着一个贝子的位份,当初可是有大臣提议将他们爷降位为镇国公的啊。
皇上当初网开一面,说不定就是还在意着与十四爷这份兄弟之情。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十四爷这即将回来的关头,皇上下令改制,这是在明晃晃的彰显着对十四爷的不待见啊,这,这还不如回来呢!
福晋想到自己的孩子们未来,便眼前一阵阵发黑,福晋现在不仅看不见眼前的景象,更看不见孩子们未来啊,不期然的,皇后的话又从耳边响起,是啊,若是十四爷没了就好了。
第197章
养心殿外,十四爷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但皇上迟迟不宣他觐见,他便只能这么直戳戳的站着。
他心中自是许多不满,可偏皇上还有正当的理由,近日南方降雨太多,皇上正和大臣们商议此事,江山社稷为重,便是十四爷也不能说一句皇上是故意的。
但十四爷现在内心的火气是一个劲的往上涌,打半月前他回来,皇上便不曾召见他,如今不比先帝还在的时候了,又没有额娘帮衬,没有恩准,他连进宫都不成。
而且以前就算先帝政务繁忙,不能及时见他们这些皇子,也自有懂事的宫人们领着他们去喝茶坐等,何至于这大热天的站着活受累。
十四爷不是在意这点苦,先前打仗的时候,比这苦十倍都是有的,但那时候他心里亮堂自在,如今却愤怒憎恶不甘千种情绪压在心上,无法排解了。
按照几年前十四爷的脾气,他恨不得甩手就走,但想起这些日子,福晋的哭求和孩子们期待的眼神,纵然万般委屈,十四爷也只得压下。
想起八哥的下场,十四爷神情更是晦暗,若是他孑然一身,便是舍了这个皇子身份,也要和老四寻个公道。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大臣们陆陆续续的都出来了,但众人见到十四爷也都并未停留片刻,那和十四爷曾经有些关系的,倒是有一两个和十四爷颔首示意,但更多的则是当看不见十四爷一般。
众人的反应更是十四也心火旺盛,一群狗东西,先帝爷在的时候,一个态度,如今又是另一个态度,狗奴才们!
十四爷并不觉得自己骂他们是奴才有什么不对,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这些大臣们说白了也都是他们家的奴才们罢了,被这些奴才们如此看待,十四爷自是心中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