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事就算了吧!咱家条件也不咋地。”
纪婶子恼了,“什么叫咱家条件也不咋地?再不好,难道不比农村强?”
纪阳晖“……”
还真不比农村强,农村姑娘都能学弹古筝,县城里估计没几个姑娘见过古筝。
可他不能说,说了娘还会继续争辩,他累了,“娘,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会。”
见儿子背影清冷,纪婶子心里不舒服,她去找于悠然。
再见纪婶子,于悠然不由得多观察几眼,可怎么看也不像是暖暖猜测的那种精于算计的狠毒后宅妇人。
“纪婶子,”于悠然悄悄往后挪了挪,不管纪婶子是不是那种人,她都离远一点才好,“对方长辈不同意,后妈很难做的,不论城市还是农村,都没有姑娘家愿意做后妈的。”
纪婶子立即道:“我可以把巧巧带在身边养着。”
“不止这一个问题,”于悠然摇头,“纪阳晖都被对方的问题问的低了头,纪婶子,我看还是算了吧!或者找个城里寡妇?”
寡妇也精于算计,也许能与纪婶子旗鼓相当。
纪婶子可不喜欢寡妇,谁家日子不过的紧紧巴巴的?给寡妇养孩子,长大了孝顺还好,不孝顺就等于养了白眼狼,“要不,于主任再帮帮忙,另外再找找?”
纪婶子态度很诚恳,于悠然拒绝不了,只能应付着,“我再寻摸寻摸,纪婶子你也找找别人,我很忙的。”
纪婶子颔首,“我会再请他人帮忙,如果于主任这边有合适人选,还请先考虑我家阳晖。”
刚从于悠然家下楼,纪婶子就被人招呼了去,“纪婶子,听说你家阳晖被乡下丫头看扁了?”
纪婶子惊怒,“是谁在胡说八道?我要撕烂她的嘴!”
“没谁胡说八道,”妇人笑呵呵,“就是卜厂长家的于主任。”
是于主任说的?
纪婶子收敛怒气,这妇人是副厂长家夫人,与于悠然一直不和,她可不能做了别人的枪,“你说笑了,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做后妈,于主任还会继续帮我家阳晖做媒的。”
妇人冷笑道:“于悠然她是这么告诉你的吗?那你就上当了!我听到的消息就是她传出来的,你家这事都成了机械厂的笑话了。”
纪婶子握拳,“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你不信?”妇人高昂着下巴,“那我就学给你听,然后你去找她对质,如果我掺了半分假,就叫我不得好死!”
听完人家姑娘师父的四个问题,纪婶子心里堵得难受,那农村姑娘真会弹琴?还是小学音乐老师?
如果一切是真,抛开户口不谈,她家小儿子真的配不上人家姑娘。
想的小儿子清冷的背影,莫不是看上那姑娘遭遇被拒后的难过?
不行!她得回去好好问问。待她推开儿子房间,只见儿子对着他自己的一寸照片发呆。
这照片,还是她拿给于主任用来给儿子介绍对象的,这是被人家姑娘退回来了?
“阳晖,”纪婶子轻声开口,“能跟娘说说怎么回事吗?外面都传你被那姑娘看扁了。”
“没有!”纪阳晖立即转头看向母亲,“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我们聊的挺好的,就是双方不合适。”
说出双方不合适这五个字时,纪阳晖面上闪过一丝难过之色。
知子莫若母,儿子的神色纪婶子瞧得真真切切,儿子是真看上那农村姑娘了。
既然儿子喜欢,她必须努力撮合,“那你告诉娘,人家说哪里不合适?娘看看能不能改改?”
“还有可能吗?”纪阳晖无神的眼眸灵动起来。
纪婶子鼓励道:“不放弃就还有可能,放弃了,就什么都没了。”
对!不放弃就还有可能!
纪阳晖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仔细把师父的四个问题,以及四个问题的理由都告诉母亲。
“这么说,那姑娘的师父比做父母的还用心。”纪婶子打心里对这个师父升起了敬重。
“是的,她句句话不离师父。”想起与叶子的对聊,纪阳晖嘴角露出一抹傻笑。
看来症结在师父那里,纪婶子决定去会一会师父,把误会解开,两个孩子也许还有希望。
这天,北风呼啸,本该是烤火闲聊的一天,却来了一位城里老妇人。
老妇人说腰腿有些疼,夏暖用药酒亲自给检查之后,问老妇人有没有时间耗在这个病痛上?
如果没时间,就拿些药酒回去擦擦缓解疼痛。如果有时间,就打破肌肤,天天拔罐,如果不方便来卫生室拔罐,可以买一套拔罐器回家叫家人帮忙拔。
夏暖细心把打破肌肤拔罐的操作方式告诉老妇人,由老妇人自己选择。
老妇人自然就是纪婶子了,她已经从儿子口中问出那姑娘的师父就是蒋家大队的夏大夫。
此时,她打量着和颜悦色与自己说话的夏暖,轻声问道:“你师父呢?”
夏暖“……”
她师父?这老妇人是城里人,难道城里已经有人知道自己和戴医生之间的关系了?
可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舍近求远,不在县城找师父医治?难道师父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越想越怕,夏暖扬声喊,“叶子,你来和病人解说药丁,我去喊你师公起床。”
叶子从厨房跑进卫生室,“师父,出啥事了?”
“没事,我就是想起一件事,想去问问你师公。”
“哦,那你去,我来接待这位病人。”
夏暖走出卫生室,纪婶子一脸懵逼,“丫头,刚才那位是你师父?”
“是呀!”叶子颔首,“是不是不像?师父只大我大五岁。”
相差五岁的师徒?纪婶子更懵了,“你师父姓什么?”
“我师父姓夏,社员都叫她夏大夫。”
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纪婶子没想到所谓的师父是个年轻漂亮女子,都怪她先入为主把师父主动归类为中年大叔。
眼前这姑娘,难道就是儿子相看之人?“丫头,你师父有几个徒弟?”
“仨。”
“你是大师姐?”
“不是,我大师姐最近不在,我是二师姐,还有小师妹和小师妹。”
第254章戴纪见面
面前这姑娘还真是儿子相看之人,这温顺气质确实适合自家儿子。比刚才那位过于年轻的师父,让她感觉顺眼多了。
不过年轻的夏大夫有没有真本事,她还没看出来,但能收四个徒弟,是真的本事。
“大娘,您明白药丁的不便之处了吗?还打吗?”
“打。”打一回药丁虽然麻烦,但能解决几年的疼痛,纪婶子还是愿意的,她也想多来几次,多多了解一下这位二师姐。
夏暖叫醒慕景之,叫他去城里看看师父是否平安。
慕景之特意看了眼城里来的病人,老妇人四处打量的目光让他肯定这人别有目的,他像他家夏大夫一样着急担心戴医生了。
于是他带上了B13。
结果戴医生在诊室里翘着二郎腿和魏助手东拉西扯,见到慕景之,还问他有没有给他送水来?
慕景之“……”
把坐板下的凉白开都送给戴医生,慕景之要离开,被戴医生赖上了,“最近没事,熬的慌,去你家解解馋。”
老妇人仿佛和叶子有说不完的话,打了药丁还舍不得走,叶子今天上午也没课,夏暖就任由她去了。
眼看快晌午了,老妇人还不走,夏暖又想多了,莫不是师父那里出的是大事?莫不是这老妇人在故意拖延时间的?
听到发动机声响,她忙跑出卫生室,“师,戴医生,你来了?家里没出啥事吧?”
戴医生“……”
他家里出啥事了?身在县里的他不知道,二十多里地远的徒弟就知道了?不过,徒弟叫他戴医生,看来卫生室里有病人。
“我早上上班时,家里还没事,景之去看我,我就来蹭吃的了。”
说着话,师徒就进了卫生室,纪婶子惊讶,“戴?戴医生?你怎么来了?”
“你是?”认得他的人太多,戴医生记不住的面孔也太多。
纪婶子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说了实话,“我家住机械厂,我儿媳难产大出血,我还请你去给我儿媳看诊过。”
夏暖“……”
这老妇人是纪婶子?上门真是为了治病吗?与叶子东拉西扯的又是为了什么?
见戴医生皱起眉头思索,纪婶子又道:“就是你说你束手无策的那个病人。”
“不可能!”戴医生恼怒,“我这一辈子,能让我说束手无策的病人,不是在我出师之前,就是病人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晚期,我哪年给你儿媳看病的?”
“就在前年,”纪婶子再次提醒,“当时,我刚接你进屋,我大儿媳就叫我去劝跟人打架的大孙子,她留下陪你看我的小儿媳。
等我回来,你已经走了,我大儿媳说你说你也束手无策,叫我们听天由命。”
“胡说八道!”戴医生这回是想起来了,“我不但给床上躺着的气血两虚的小妇人施了针,我还叫那一脸假笑的妇人拿纸笔给我写药方。
可那假笑妇人说明天她婆婆会亲自去找我开药方顺便再抓药,还说诊金也一并结算。我等了几天没等到你去,我以为你没钱想赖账,也就算了。
而且我施了针,那小妇人再调养半个月到一个月,就能好起来了,她现在好了吧?”
纪婶子惊的牙齿发颤,“戴,戴医生,你说什么?你,你没说我儿媳没得治这种话?”
戴医生一脸怒容,“一个只是气血两虚的妇人,我如果都治不好,我爹不毒死我,我那死了多年的娘,都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瘫坐在地的纪婶子不敢置信的问戴医生,“可我小儿媳并没好转,她,她半年前去了。”
“去世了?”戴医生弯腰薅住纪婶子的衣领,怒吼:“你给我说明白了,她为什么就去世了?我出手医治的病人竟然去世了,你这是要砸我戴氏的招牌吗?”
“戴医生,”夏暖抓住师父的手腕,“放开她,这件事应该是她大儿媳在里面搞了什么鬼?”
戴医生松了手,纪婶子摔在地上。
夏暖居高临下望着纪婶子,“你来,是因为不甘心我们没相上你小儿子吗?我很庆幸我的要求高,不然你小儿子再娶,估计也是大出血后生生熬死的下场。
你既然来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其实我的四个问题不过是想敲打敲打你们城里人。
但在我知道你家请过戴医生,你小儿媳还生生拖死后,我就直接拒了媒人。
我当时以为你才是暗中给你小儿媳下黑手的人。不管是你还是你大儿媳,你家就是虎狼窝,我是不会让我徒弟跳进去的。
叶子,把她的药丁卸了,她不是来治病的,就算是,我也拒。”
“是!”叶子对纪婶子的好印象也没了,扶起她按住在长凳子上,把她后腰的两个药丁卸了,“师父,有一点起泡了。”
“送她消炎水和膏药,告诉她怎么用,如果她不满意,给她十块钱算是赔偿。”夏暖说完,就扶着还在生气的戴医生去厨房。
安安和阿康在厨房里玩,看到戴医生立即一人抱一腿,“爷爷。”
“诶!”小娃儿是治愈心里的良药,戴医生很快就和安安和阿康玩在了一起。
老太太用眼神询问夏暖,见夏暖轻轻摇头,她便假装不知戴医生刚才的情绪问题,与戴医生闲聊起来。
夏暖再去卫生室,纪婶子还没走,“夏大夫,夏大夫,你,你是旁观者清,你觉得是我那大儿媳吗?”
夏暖一脸冷漠,“想知道是不是,只要报警就能知道真相。”
纪婶子犹豫。
“送客!”夏暖一挥衣袖,纪婶子就被叶子和朵朵一起送出大铁门外。
“娘,你看到……娘,你怎么了?”娘去蒋家大队,纪阳晖担心又害怕。
晌饭时,娘没回,他匆忙吃了饭就来大门口等着了,满心眼想从娘嘴里听到好消息。
没料到娘竟然一副魂不守舍心如死灰的神色,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回家说。”纪婶子琢磨了一路,她怎么也想不通大儿媳为什么要对付小儿媳。
夏大夫提议报警,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做不到,但这事关小儿子,决定权应该在小儿子手上。
纪阳晖一拳砸在桌子上,巧巧娘竟然是被大嫂害死的?难怪夏大夫不同意他追求叶子。
纪婶子叹口气,“阳晖,不管因为什么,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和你大哥说一声。”
“不可能!”纪阳晖转身,“我这就去报警。”
“阳晖!”纪婶子抓住小儿子,“起码得让你爸知道吧?”
第255章戴医生报警
纪阳晖驻足,这三年,为了照顾巧巧娘,娘一天时间都没给爸,爸还在周日时帮忙带巧巧,他是该先告诉爸一声。
纪父也犹豫,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儿媳已经没了,难道让大儿子一家也散了吗?
纪阳晖不管父亲的犹豫,他就是来告诉爸一声而已。
纪父双手抱住要去报警的小儿子,“开会,开个家庭会议。”
纪阳晖不同意,家人越磨叽,他和叶子就越没有机会。
“请问纪阳晖在家吗?”有人敲门。
纪父松开小儿子,“你先别着急,我去看看是谁?”
纪婶子已经打开房门了,门外站着两个大盖帽,“你好!请问这是纪阳晖家吗?”
“是,是的。”纪婶子双腿发软,警察怎么来了?
大盖帽出示自己的证件,“我们是城南派出所的,我们接到报案,纪阳晖妻子被人谋杀,嫌疑人是纪阳晖的大嫂,请纪阳晖和他大嫂跟我们去派出所协助调查。”
砰!纪婶子摔倒在地。
走出来的纪父也软了脚。
“我就是纪阳晖,”纪阳晖走向警察,“我也是刚知道内情,正准备去报案,我带你们去找我大嫂。”
纪阳晖和警察走了,纪婶子被丈夫搀扶起来。纪婶子不明白是谁报案?难道说还有别人知道这事?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纪父已经能清醒使用头脑了,“应该是戴医生,因为戴家百年招牌被老大家的给砸了。”
纪父没说错,报案人就是戴医生,情绪彻底平复后,他也没心思蹭吃了,叫徒弟女婿送他进城报案。
慕景之和夏暖劝他给纪家一点时间,戴医生不同意,身为父母,他知道做父母的会有的心思。
对方毁了他的名声,他不报警,难道还让对方留在家里开开心心过年吗?
叶子特意把娘叫来卫生室,把纪家事情告诉自家娘,叶子娘害怕了,“叶子,要不咱不嫁城里人了,你玩不过城里人的。”
“咳!”叶子清了清嗓子,学着夏暖的语气,“你既然来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其实我的四个问题不过是敲打你们城里人。
娘,你听听,你听听我师父多飒?怼得城里人哑口无言。在师父面前,城里人和农村人的坏心思都无处遁形,只要是师父帮我找的,瘸子我也嫁!”
“呸呸呸!”叶子娘连忙吐口水,“城里人找农村姑娘,真的都是有问题的,你这嘴可不准胡说!”
夏暖失笑,“沈俊宇的手略微遮掩一下,就和正常人一样,我不可能给叶子找个瘸子丢我的脸。”
叶子娘放心了,“叶子,好好弹琴,那是你师父给你们的骄傲本钱。”
“嗯!”叶子用力点头,然后督促朵朵去食堂练琴,她要去学校上课了。
第二天一早,于悠然就来了,“出大
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夏暖给于悠然倒一碗米糊。
于悠然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一口气灌了下去,“巧巧娘是被纪阳晖大嫂害死的。
因为记恨婆婆,因为觉得婆婆偏心巧巧娘,在巧巧娘生产前,她就骗巧巧娘喝下红花水,害的巧巧娘大出血。
巧巧娘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她又在巧巧娘的药里偷偷加红花。
戴医生给扎了针后,巧巧娘明明好多了,她又给巧巧娘喝一碗掺了红花水的红糖水。
还对巧巧娘说戴医生就是骗子,婆婆被骗了不少钱,不然巧巧娘不可能在被扎针后又出血。
还说纪家为了巧巧娘欠了很多钱,叫巧巧娘为丈夫和女儿多想想,别叫纪阳晖最后落个人财两空。
巧巧娘就憋着忍着,啥事也不说,汤药越喝身子越流血她也不说。真是蠢死的!”
“纪婶子昨天来过,”夏暖把昨天戴医生与纪婶子碰面的情况告诉于悠然,“是戴医生报的警,他快气疯了,他一直以为巧巧娘被他救活了。”
原来是这样。于悠然叹口气,“人心怎么能这么狠?”
夏暖还惦记昨天纪婶子来的目的,“表姨你告诉纪阳晖一声,他和叶子是不可能的,叫他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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