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恨恨咬牙扭腰回房去。
夜还是那么安静,谁也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人,居然悄默声的干了一件大事儿。
许来娣跑了。
带着几件破衣烂衫。
牛桂花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也被她摸走了。
第二天没见许来娣的身影,大家只是奇怪了一下,就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
等到晚上人依旧没回来,牛桂花才有些着急。
“个死丫头,这是去哪儿了?”
只有许盼娣隐隐有些不安,作为和许来娣相处最多的人,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于是跑去看了看她姐的柜子,果然里头空空如也。
许盼娣抖着腿跑出去:“姐,我三姐她,她跑了……”
“什么?!”
许盼娣这一嗓子就像是水溅入了油锅,家里一下子就炸开了。
没人想到一向胆小畏畏缩缩的人会突然干出这样一件大事。
许岁安只能说,老实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但:“可是来娣堂姐没有介绍信,她能跑哪里去?”
没有介绍信在外面窜,会被当成盲流抓起来的。
许老太脸当时就垮了下来,真是晴天霹雳啊。
眼见着就要结婚了,人没了,到时候她拿什么赔人家那么大一个媳妇?!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老太太一声令下,全家人都行动起来。
“来娣姐怎么这么想不开,等她回来,奶肯定要她好看。”
许倩倩摇头感叹,她实在想不通,许来娣怎么这么有勇气一走了之。
“她不会再回来了。”
每天战战兢兢到处躲躲藏藏,和嫁给个磕碜带娃老男人,许岁安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哪个更悲惨些。
“家里没有在乎她,也没有她在乎的人。”
家不能给她归属感,只单纯是生活的地方,所以走了也不会有太多留恋。
别看许倩倩是个小辣椒,其实她更加感性些。
完全无法想象,要是自已这样永远离开家,会不会立马崩溃掉。
思念大抵会淹没她吧。
“来娣姐真可怜。”
许岁安没说话。
可怜吗?当然是可怜的,但对这事她其实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她是个冷漠的人,只在乎被自已放在心上了的那么寥寥几个人。
对隔房的堂姐要说有多少感情,那是没有的。
最多也就只有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
不过她还是帮她打听了一下刘超群的消息的。
因为她好朋友李宝儿的爹就在肉联厂工作。
说起来这个刘超群在为人上最大的毛笔就是爱面子了点儿,思想包袱极重,总觉得别人无时无刻不重点关注他。
这点有好有坏。
跟他生活上可能累点儿,但也因此很好拿捏。
比如这人从不打媳妇,害怕被人指点不像个男人,没胸襟。
他前妻是生病去世的,刘超群还为她花了挺大一笔治疗费,然后风风光光把人葬了。
或许是他有责任心,或许是要面子,但总归前头那个是得了实惠的。
可以说这人除了长相欠佳,带了仨娃外,似乎也还过得去。
当然她是看脸的,好看的皮囊会让人心情都变愉悦,毕竟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呢。
她就是这么肤浅,无法透过外表看本质。
许岁安似乎有点儿理解许来娣为啥非要跑了。
因为从第一印象来看,那刘超群就不咋相配的样子。
虽然这样说不大尊重人,但他确实是又矮又丑。
何况他那会儿还装的很。
只能说他更深层次的某些优点,都被因此遮掩住了,一般人难以发现。
也怪不得难找媳妇。
一群人找到了天黑透,也没有将人找回来。
毕竟许来娣是真心想离开的,从昨夜起就赶路了,时隔一天什么都晚了,他们又不是什么专业寻人的。
当然也是大部分人没特别上心找的缘故。
许来娣跑了对她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反正她真心想走,那就尊重她的选择好了。
许岁安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大伯娘牛桂花坐在地上哭。
哭的不是找寻不着的闺女,而是被带走的8块2毛6。
攒这点儿钱容易吗?她还想着拿这钱给她侄子买肉买糖吃,结果全被死丫头拿走了。
牛桂花恨不得给许来娣啪啪几巴掌呼死她,个坑娘的玩意儿。
许岁安默默心疼了许来娣一秒钟,这娘真是有也和没有差不多。
和她一样如丧考妣的,还有许盼娣。
因为这桩婚事从许来娣身上转嫁到她身上了。
许老太是不会同意退彩礼的,那只能从剩下的孙女里挑一个给刘家送去。
在年龄合适的人里边儿,许盼娣是和许来娣血缘最亲的。
既然许来娣犯了错,让她亲妹妹偿还,也没什么毛病吧?
反正许老太就这样决定了,也同样没问许盼娣的意见。
许岁安满头黑线,结婚这么随意的吗?想换人就换人,看样子还不打算和男方说。
这是准备结仇还是怎么滴?
盼娣堂姐是真可怜呐,本来没她啥事儿的,现在被迫变成背锅的了。
还是大伯和大伯娘太不作为,逼走了一个闺女,又坑了另外一个闺女。
对比起来,她可真是太会投胎了。
哎,又是感谢爹娘的一天。
总之最后许来娣出走也就在家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没有去报公安找找人什么的。
结婚那天,刘超群带走了许盼娣。
反正也才见了一面,连感情都没有,换个更年轻的媳妇似乎也不错。
他才不要娶看不上自已的女人,请回去当祖宗供吗?
还是里头那个乖巧点儿的更好。
于是刘超群高高兴兴的大手一挥:“就这么着,将人接回去!”
新郎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是没有异议,婚礼就这么将错就错的继续进行了下去。
说是婚礼,其实操办的很简单。
就是男方过来,将女方从家里接走,然后在男方摆几桌请一下实在亲戚和要好的朋友。
这年头啥都没有直接跟着人走的多的是,像这样还愿意搞个婚礼的,已经算很有面子了。
更何况刘超群来接亲时还骑着自行车,同行的还有三辆自行车,那一路上可是贼拉风。
许岁安也跟着送亲队伍去了男方家里。
两家隔的有点儿远,绕了大半个县城才到。
这还是许岁安第一次参加婚宴,还挺新奇的,在下边儿充当气氛组,在需要的时候欢呼叫好,然后拍手鼓掌。
吃饭的时候,许岁安还运气很好的抢到了一块肉。
虽然做的不怎么好吃,但吃肉总是幸福的,她也就不嫌弃了。
“老大,那不是上次那姑娘吗?”
大头憨憨的挠了挠头,手指指着许岁安说道。
谢时璟早就看到了。
他今天和大头过来和钱森对接一些事情,遇到隔壁结婚,就给让了让道,没想到又遇见了那姑娘。
和前几次一样,他很容易就从人群里看到了那个白得发光的小小人儿。
许岁安这会儿笑得乖乖的,谢时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一次两次遇见也就算了,这么频繁的偶遇,谢时璟难免起了点心思,这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们一直没有交集?
老天:也不看看县城就这么屁大点地方,你又经常在学校那片地界晃荡,不觉得和好多人有缘吗?
想起他妈之前在电话里催他赶紧找对象,谢时璟觉得如果找这个小姑娘试试好像也不错。
可以先接触看看,具体了解一下人品性格什么的。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试着培养下感情,等他把这么乖的儿媳妇带回去,他妈可不得使劲儿夸他,给他媳妇划拉好东西。
想着以后相亲相爱一家子,谢时璟心里忍不住有些热乎。
他在心里计划的可欢实,完全没想过这都还只是他自已单方面的想法。
谢小公子自信着呢,抛开家世不谈,他对自已也有着超乎寻常的信心,骄傲着呢。他看上的猎物,想方设法的,总能得到。
“大头,这谁家结婚?”
“老大你咋突然关心这个?就肉联厂最近晋升那小子,刘超群。”
大头也就好奇了那么一下,接着就告知了他答案。
“娶的哪家姑娘啊?”
“好像是上次靠河那个巷子,连桥巷里头的一户人家,姓什么来着?哦,好像姓许。”
大头爱听八卦,刘家准备宴席的时候,他就老早猫过去打听清楚了。
谢时璟点点头,确定了范围,之后就好找人了。
许岁安还不知道自已被大尾巴狼给惦记上了,还在那儿吃的欢实。
等吃完饭宾客散去,许家人也跟着走了。
把许盼娣一个人留在了陌生的刘家,以后她就是刘家人,回娘家也只是客。
许岁安想起天书里读者们说的,以后的女孩儿嫁人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完全成为男方家里的人。
想想就觉得后世的女孩子特幸福,因为家里人待她太好了,许岁安完全舍不得离开家。
所以以后找对象,她一定要找那种,不阻止她经常回娘家的。
如果可以,入赘也不是不行。想想空间里头长势喜人的庄稼,许岁安挺挺小胸脯,她养的起家!
家里少了两个人其实没什么不同,甚至是少了两张吃饭的嘴,粮食消耗都少了很多。
只是许老太还是不舍得让大家一顿吃太多。
垫垫肚子差不多了,这年月谁还没饿过肚子,饿不死就成。
天气变得很快,突然就降温了,冬天来的猝不及防。
好多人晚上被冻醒,然后抖抖嗖嗖爬起来加被子。
许岁安蜷缩进棉被里,等被窝渐渐暖和起来才舒展开身体。
天冷了,等过段时间正是她卖菜的好时节。
空间里头已经堆满了许多的蔬菜粮食了,鸡蛋也攒了有大几百个。
主要是她没找着借口往外拿东西贴补家里。
首先她没个进项,家里也不是她管钱,突然拿出东西总会被追问哪来的钱。
粮食这些她妈就差把数量精确到一粒米,更是无法把粮食混进去点儿。
许岁安决定先把这些换成钱,然后空间里缺少的东西可以先置办上。
许岁安闭着眼睛思考着,该如何做。
去黑市吗?
她爹就是搞投机倒把的,不过是二道贩子,从上线把货物卖给下线,赚一个中间差价。
许大海并不直接在黑市摆摊,相对而言要安全上那么一丢丢。
她自已也是去黑市逛过的,那里边儿的东西比供销社还要齐全。
所以对于黑市她不说熟悉,但也不完全陌生。
但是买和卖又有区别,买东西被抓进去了可能交一笔罚款,批评教育还能被捞出来。
卖东西被抓进去了,没有点儿人脉背景,可能就要被抓去劳改了。
说实在的,许岁安还真有点儿怕怕的。
七想八想的都不如实际行动,许岁安是个果决的,胆大的才能吃到螃蟹,既然有了条件,没有裹足不前的道理。
虽然要谨慎,但是怕这怕那的可不成。大不了,大不了还有躲空间里这条退路嘛。
所以在周末得了空后,许岁安就伪装了一番,勇敢闯黑市了。
做伪装这事儿还是从天书里看到的,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黑市里好多人都大喇喇露着真容,但许岁安还是决定遮掩一番。
她在镜子前瞧了又瞧,保证爹娘来了都认不出自已才罢休。
背篓里边儿是蔬菜、鸡蛋还有稻谷。
稻谷没有磨,因为太麻烦了,许岁安一个人忙不过来,没工具也没那力气。
要知道她收获下来就废了她老命了,要不是想着能卖钱,打死她也不想干力气活。
所以其余能省的步骤都省下吧。
守门的点点头,收了许岁安一毛钱就放她进去了。
一路上许岁安大致解了一下现在黑市上的物价,黑市上的东西价格波动挺大的,可能街头要一毛五,街尾就只要一毛。
必须把物价摸清楚,才能让自已不吃亏。
等心里有谱后,许岁安找了个空地儿一屁股坐下来,支开摊子准备开始卖。
黑市上是没人吆喝的,只能等着顾客上门,就连交易时也都是轻声说话。
等了有一会儿,许岁安面前才过来人询问。
“东西怎么卖的?”
“鸡蛋五分钱一个,蔬菜三分钱一斤,稻谷五毛钱一斤。”
现在有许多卖冬储菜的,所以蔬菜价格也就比外头供销社贵那么一点点。
许岁安觉得卖菜的话还要再等等。
“没法儿便宜点吗?”
许岁安直接摇头:“不讲价。”
然后直接在旁边写了个牌子立着,将价格标好,粗体字强调不议价。
来人有些遗憾,不过还是挑选了自已要的东西付账离开。
许岁安的第一笔生意就这样成功了。
之后陆续又有人上前来买东西,摊子上的货物肉眼可见的减少着。
黑市这个地方一般都是需求量大于供给量,所以没花费多少时间,许岁安就把带来的东西全都卖完了。
拍拍屁股走人,等到了僻静处许岁安将收获拿出来数了数。
不错,总共有11块3毛钱。
这钱实在是来的太快了,赶得上普通工人十多天的工资。
难怪即使有风险,还是有那么多人干这投机倒把的事。
许岁安将背篓再次装满,又进去了。哎,她这小身板,每次能背动的东西有限,只能多交几次入场费了。
等卖完后,又出来,再想进去的时候,被看门小弟给拦住了。
“大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这人来了三趟了,虽然每次货不多,但是手上的东西品质很不错,如果数量也足够的话,倒是可以直接和他们合作。
许岁安被拦下,警惕的看着看门小弟:“有事儿?”怕不是想黑吃黑?
但她爹说,这个黑市的头儿最是讲道义,在所有做黑市生意的老大里头最讲诚信。
难不成是管理不当,下面的人开始阳奉阴违,或者要反了?
看门小弟看出她的紧张,于是笑着安抚了下:“没事儿大姐,你不必紧张,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不是啥坏人。”
许岁安心里暗自嘀咕,坏人还会自动承认是坏人的吗?
“我就是想问问,大姐你手头上这样的货还有多少。
如果多的话,你直接出给我们,比你自已这样一趟一趟的卖不是要方便很多吗?”
许岁安当然知道搞批发比零售要快很多,但这不是才开始,还没有发展下线吗。
这人碰上来的也是时候,正巧不用自已去找下家去了。
但考虑到危险因素,许岁安又有点儿不想跟着人走。
像是看出她的为难,看门小弟直接说出了解决方案。
“那要不这样,大姐你去那边那个角落里等等,我把我森哥喊过来跟你谈。”
许岁安向他所指方向看去,最终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走去那边等着人来。
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人过来,一个是之前那个看门小弟,还有一个就是他口中的森哥。
这个叫森哥的戴着副眼镜儿,眼睛有神,他嘴角一直带着笑,显得很是亲切随和,像是十分好相处的样子。
但不知为什么,许岁安看到这人的第一眼,脑子里就蹦出来个词,笑面虎。
可能是那双眼睛,即使遮挡住了,还是看上去就颇为精明的样子。
也是,能经营黑市的,哪个又是真正的良善人。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们之间合作做生意。
钱森看到许岁安时挑了挑眉,小六子说是位大姐,看来这辨别人的本事还是不行啊,等回去还得训练。
这位分明是位年轻的姑娘。
虽然打扮的好像年纪一大把了,但这声音即使是压低了,也依旧听得出来她年纪不大。
当然这人的伪装他也并不想点出来,他们不过是简单的买方和卖方的关系。
深究太多,也许会让人产生警惕也说不定,就当作什么都不知好了。
压下心里这种种思绪,钱森直接进入正题,和许岁安聊起了关于合作的事。
空间不知是不是因为肥力好的原因,产量比外界要高点儿,即使她没用心种,种子也不是顶好的,但丝毫也没有影响产量。
许岁安手头上已经收获了一茬粮食,新种下去的这一茬也只需要半个月就又能够成熟,而且这次种的比上次还要多。
上次受限于种子不多,这回没了顾虑,整个空间都被她种满了。
许岁安稍微沉吟了一下,留下一些自已备用,剩下的决定给他麦子、稻谷、高粱、玉米各300斤,大豆和花生各200斤。
钱森遇到的大供货商也不少,这点儿在他看来并不算多,但是许岁安给的品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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