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意地说,伸出手似乎想将她拉起来。
米娅抬头看了眼天,张口:“小——”
一只手蓦地捂住了她的嘴。
“嘘。”
他的声音贴在耳边。
“别喊他过来,我还不想一见面就给你留下可怕的印象。”
变态吗!
米娅愤怒瞪过去。
她脖颈倏地一痛,低头看去,一支细长的针管扎在皮肤里,冰冷的药液正一点点推进体内。
米娅怔了一瞬,随即意识像水面被戳破般涣散,世界变得模糊,她想抬手,却只能缓慢地垂落。
她刚醒啊混蛋!
你们小鸟怎么都随身携带麻醉剂!
她醒了一定要找布鲁斯算账。
四肢无力,意识宛如被困在牢笼中,能让她感知到外界,米娅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落入一个怀抱之中,脸颊靠在冷硬的盔甲上,咪咪的声音逐渐远去。
他在走。
一步、两步。
米娅尝试用涣散的意识记录着他走了多少步和周围的声音,但很快,这些声音消失了,夜风卷着寒意拂过她的脖颈,让她打了个寒颤。
他走了很久,最终停下,上楼,门吱嘎打开,周遭的冷气被隔绝在门外,身体变得温暖起来,她被放在沙发上陷了进去,随即是长久的寂静。
但上下眼皮依旧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怎么都睁不开,她气急败坏地在心里怒骂他到底想干什么,同时挣扎着想清醒过来,难得体验到小时候梦魇怎么喊都醒不来的恐惧。
她被带到了哪里?
心脏一点点沉下,麻醉剂的效果过去,米娅缓缓感受到自己四肢的存在,她动了动眼,世界出现亮光,朦朦胧胧看到了陌生的厨房里站着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动作娴熟地打开煤气灶,打蛋,翻锅,最后倒入米饭,继续翻炒。
味道从门缝中逸散出来。
【达米安】在做饭。
还是炒饭。
米娅呆呆眨着眼,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她低头掐了把自己的手臂,很好,很疼。
那就不是做梦。
这到底是哪个版本的【达米安】?
米娅翻遍大脑,也没找出对应的形象,平行世界吗?
啊啊啊这个世界怎么变得这么玄幻!换穿越前她哪里需要思考是哪个世界蹦出来的,一律都打成精神病!
厨房的门被推开,他把盛满炒饭的碗放在桌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椰子水。
“外套脱了,吃饭。”
米娅:“……”
他说的是人话吗?
米娅没有回应,她观察着窗户在哪里……没窗户。
“这个安全屋全部镀了铅层,乔和超人看不透。”
咔啦——椅子移动,米娅抬起头,换下盔甲,穿着常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看着她。
他长得和达米安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更成熟。
……也更大只。
米娅有些绝望。
不是说好的到了18岁之后就停止生长了吗?
“咪咪呢?”
“放走了。”
“……你怎么回事?”米娅后退靠着墙,手里握着刀,她问,“你还记得我们的朋友宣言吗?”
男人啧了一声,冷笑道:“你再提那个愚蠢的朋友宣言我就打你的——”
他忽然停住,绿眸沉沉瞥了她一眼,闭上不说话了。
“打什么?算了。”
米娅管他达米安不达米安的,她现在就想往他身上戳几个洞,她现在知道了,这就是混蛋达米安,plus版的,未来的。
只有他才会这么气人。
“吃饭。”他说,“吃完我会告诉你。”
“还是让我用勺子喂你才肯吃?”
米娅看了眼米饭。
色香味俱全,这个【达米安】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心情很糟糕,呵呵了一声警觉道:“不吃,肯定有毒,你看起来像给白雪公主准备毒苹果的后妈。”
“还有。”米娅瞪过去,“不许那么叫我,变态。”
男人:“……”
他站起来向她逼近,淡淡道:“通常来说,我对欺负孩子没兴趣。”
“把刀拿起来。”
他在她面前停下,垂眸看着她。
“伤到我就让你离开。”
“如果没有,就安分点,坐下来吃饭。”
回答他的是少女手里刀光一闪,刀背朝向他的脖颈。
——十分钟后,米娅埋头扒饭。
银白的手铐将她和桌子铐在了一起,吃完饭后她把筷子放到碗上,“吃完了!”
碗都空了。
“味道如何?”
米娅绷紧了脸,嘴硬道:“难吃。”
男人看了眼空碗,轻嗤一声似是嘲笑她的口是心非,拿起碗转身到厨房洗干净,看他的背影,米娅低头研究着手铐,她摸
了摸头上的发夹,把它取下来掰直,很快“咔嚓”一声,她的手腕挣脱了束缚。
“太慢了。”
不知什么时候就洗完出来的男人看着她的动作,看了下表,“2分36秒,缺乏练习,你还可以更快。”
米娅没有理他。
“外面下雨了。”他又说。
她又看不到。
米娅继续不理。
又是一阵沉默,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一直转圈圈,被看得有些烦了,她抬起头,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回家了。”
米娅愣住。
她转动着大脑,周身萦绕的敌意散去,眸光陡然一亮,情绪被挑起,欢喜、激动与难以置信交织的情绪浮上心头。
“意思是我回到了我爸爸妈妈那里了吗?”
“我真的回去了?”
米娅跳起来也不管害怕不害怕了,围着他转圈,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你果然是未来的达米安吧,我就知道我不可能认错你的。”
她语气得意,一脸的“我果然最了解你了”。
“我是什么时候回去的?你现在多少岁啊?我怎么回去的?”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好急啊,未来达米安这么沉默寡言的吗,你……”
米娅戛然而止,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光线暗淡显得神情冷峻,他唇紧抿着,绿色的眼瞳中透出疲惫,在这静谧的氛围里,他的呼吸声被拉长,目光遥远而荒凉。
他看起来像下小雪一样难过。
沉默横亘在空气,米娅和他对视着,脑袋嗡嗡的,她闭上眼,黑暗中产生的裂痕以可怕的速度扩大开来,快到破坏了她自认为的关系。
“……难道我没有再回来过吗?”
她干巴巴地,小声地说。
即使看不到雨,米娅忽然感受到了雨天的潮湿感。
她有些手足无措仰起脸,男人垂下眼望着她,片刻他动了,抬手捧着她的脸颊,蹭了下。
是真实,而非幻觉。
“如果你回来了……”
他说:“那我为什么还要再寄希望于过去。”
“骗子。”
短短的几秒米娅想了很多,但那些干瘪的,枯燥的安慰话语都止在嘴边,她忽然有点讨厌他了,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东西,告诉了她就没办法忽视了,告诉了她就得做出抉择,她以为她可以两手抓的,她可以穿越过来,为什么不可以回去?
但他出现打破了米娅的天真。
“那你回来是想……”
米娅脑袋乱糟糟地问。
“阻止你。”他无感情地说,“让你放弃回去的办法有很多。”
“不可能!”米娅看向四周,天杀的只有一个门,她憋了憋,没忍住,“你不会想要把我关在这里吧?”
“下半辈子禁止出门也是一个办法。”
“我会跑的!”
“你跑不了。”
“达米安会找到我的。”
“那更好。”他说道,“正好告诉过去的我,你抛下了我多少年,看看他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米娅:“……”
米娅:“那你还是别告诉他了。”
她憋屈了。
她还真没办法保证。
她苍白地控诉:“这是犯法的。”
男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吾爱,你还真是天真的惹人怜爱。”
米娅暴躁踹了下他的膝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就不可以想想办法吗,这个世界这么神奇,都有魔法诶,就不能嗖得一下制作一个跨世界通道让我自由穿梭吗?”
他没有说话,眼睛里透出的意思让米娅心一凉。
这人是认真的。
米娅感觉自己好很久的焦虑症又冒出了头,她把自己缩在沙发上,抓了抓了脑袋想对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把自己放出去,有一下没一下的偷瞄过去。
这一瞄就出了大问题。
“……你别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个是什么?”
米娅紧紧盯着男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感觉到一阵恍惚。
“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只是用来装酷的吧,哈哈我就说怎么可能,全世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怎么会和你——”她僵直着,脸上真的没有表情了。
“结婚戒指。”
男人打断,抬手转动了下贴和无比的戒指。
米娅慢慢地捏住了耳朵,拒绝接受现实。
“……”
妈妈,她居然结婚了。
她会被打断腿的。
她还没有恋爱,居然先结婚了。
看她一脸被打击到,蔫了吧唧的样子,男人转身穿上身上的盔甲,拿起桌边的刀,他关掉大灯,只给她留了小灯,
他推开门,机关自动锁住门。
钩抓枪甩出,他的身形没入夜色,男人跳到屋顶,急促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留下长长的水痕,昏暗的环境下,他眼前忽然白光闪闪,直至咽喉。
刀剑脱出刀鞘,双刃相碰,发出嗡鸣声响。
年轻的他眼含杀意,愤怒质问他:“你把她藏到了哪里?”
“藏?”
双方分开,蝙蝠侠赶到,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对峙,强势窒息的压迫感萦绕,他冷静控场。
“冷静,达米安。”
话音落下,两张脸同时扭过头,双倍的达米安让蝙蝠侠眼皮一跳。
果然,下一秒他们开口:“闭嘴,父亲。”
蝙蝠侠:“……”
“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蝙蝠侠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由他来说这句话,而不是阿尔弗雷德。
但他们没有听,打得更凶了,彼此的身上都出现刀痕。
劝说无效,蝙蝠侠插入其中,阻止两个越打越凶的儿子。
“我们打个赌。”穿着黑红制服的提姆轻飘飘地落在通风口,对身侧的黑蝙蝠说,“未来的达米安和B谁更厉害?”
卡珊德拉沉沉开口:“二打一。”
“他看起来至少比达米安大十岁。”
提姆望向远方,观察着男人来时的方向,雨天销毁了所有的证据,很难找到他把米娅带到了哪里。
耳边的刀剑碰撞声越来越弱,提姆听到喵呜一声,他低下头,看到一直跟着米娅的猫同样跳到上面,蹲坐着看着他们。
卡珊德拉伸出手摸着猫的脑袋,“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猫没有动。
看来雨天也影响到了她。
“他们停下了。”
两人望过去,蝙蝠侠站在中间,抬起双手阻止住两人的攻击,掌心对着锋利的刀刃,毫不退让,除非穿透他的身体。
提姆抬头看去,夜色之中,一道蓝色的身影自空中缓缓降落,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人都来齐了。
男人环顾四周,收刀入鞘,即使五对一,他也不落下风,目光直直朝向年轻的自己。
雨水绵绵不绝,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
“再过几个月,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不需要我藏。”
达米安握着刀的手一紧,听着蝙蝠侠身后的男人漠然道。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
“丢下我,抛弃我,离我而去。”
“整整十年。”
她到底以前被稀里糊涂教了多少危险的技能啊。
米娅想先得从这里离开,之后再说回家的问题,而不是被困在这里等一堆人七嘴八舌涌过来商量,最后敲定让她做什么。
她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腿长在
自己身上,除非给她打断了。
这里也有很多她爱的人,但是米娅想着如果在她五六十岁了,还在想妈妈,想爸爸,想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那样她有点可怜。
米娅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借着厨房的火点燃引线,火星出现的时候她立刻扑进沙发后面捂住耳朵。
“砰!”
一声炸响震得耳膜嗡鸣,墙被炸出了一个洞,外面的雨水哗哗啦啦吹进来。
她从一堆家具里钻出来,拨开炸成两半的桌子,抬手摸了摸额头,流血了,手掌被染的鲜红。
翻了一堆终于找到还算干净的毛巾捂住出血的地方,周围的人张大嘴巴看着,米娅没好气地瞪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哥谭人吗?”
土著哥谭人默默移开视线。
米娅披上含铅层的衣服,顶着雨先去公共电话亭给德莱尼解释自己有事出去,然后找了个药店买点绷带和酒精,又订了一间房,先把破掉的脑袋包扎了,这才躺在床上。
她举起左手,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沉默了几分钟。
然后蹦跳着下去前台,对前台姐姐认真道:“可以帮我查一下哥谭市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
前台姐姐愣了下告诉她是18。
“你觉得什么情况下这个年龄会结婚?”
前台姐姐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她的腹部。
米娅:“……当然没有!!!”
前台姐姐也松了口气。
米娅抓了抓脑袋,她想了下对前台姐姐说:“其实我想写一本小说……”
她简略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前台姐姐思考了下告诉她:“她是不是被威胁了?”
米娅谨慎:“我,她应该不会一被威胁就结婚吧。”
前台姐姐:“那不合逻辑啊。”
“对啊!”米娅愤愤捶桌点头,“就是怎么可能啊!”
前台姐姐:“那就弄成假结婚啊,只是戴戒指的话,别人也会误以为是真结婚。”
说完她自己笑了,“不过怎么可能嘛,自欺欺人吧。”
“……”米娅眨了下眼,若有所思,她嘀咕了下,“结婚回去也约等于没结就是了。”
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就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像一个前脚刚和别人戴上戒指后脚就跑去战场结果死了,独留妻子空守家庭多年的人渣丈夫?
她吗???
为什么她回去后没有再回来?还是说穿越时空和穿破次元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她到底主动回去的还是被动回去的?
米娅头脑风暴着上楼,想不通暂时别想了,她进去浴室洗了个澡穿上睡衣出来,手搓出来的炸弹威力不小,看了下脑袋还在渗血的伤口,由衷地觉得自己要是去抢银行了都能全身而退。
就差学会怎么开枪了。
……她应该不会学这个吧。
她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失血还是麻醉剂的药效还没完全褪去,酸胀的大脑变得平静,睡意酝酿了出来。
警笛声、救护车的鸣响刺破夜空,沿着街道此起彼伏,屋顶上的三人下意识望向它们驶向的方向。
“看来她跑出来了。”
男人说道,神情不怎么意外。
达米安冷冷道:“她是被我教出来的,当然知道怎么逃离一个混蛋,回你的世界去,这里不需要你装乞丐讨人厌。”
他又皱眉:“……我没有收到信号。”
达米安先摁下质问他的想法,他查了下自己放的定位器,全部都消失了。
“你干的?”
男人:“我留了一个能用的。”
那就不是他放的。
达米安看向蝙蝠侠,蝙蝠侠沉沉道:“我告诉过你达米安,米娅不是罪犯,我们不会对家人和朋友随时监听定位……阿尔弗雷德,查一下监控。”
也不是父亲。
那是谁?
大雨中,一只手举了起来。
卡珊德拉扭头看向身侧的提姆。
“……我猜测晕过去的米娅醒来后可能会去找原因,所以擅自放了一个定位器。”少年语气透着迟疑,“但是信号被屏蔽了。”
他低头看了下。
“哦,有信号了。”
话音落下,乔瞬间出现在他身边,看了眼坐标直接从雨中消失。
提姆面对着一声冷哼,一道死亡视线,还有一道复杂目光,抬起手做出投降状,“晚点再说这个,好吗?”
夜晚正在值班的前台支着脸看电脑,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她抬起头正要问几位,就看到了蝙蝠侠迎面走了过来。
还有蝙蝠少女。
和最近蝙蝠侠身边出现的小助手。
前台:“……”
她这里是窝藏了黑门监狱的在逃罪犯还是阿卡姆的精神病?
“先生们,女士们……”前台听到自己条件反射道,“找人请先做个登记。”
等他们上去五楼,门已经敞开着,乔站在床边,身体挡住了床上的人,对峙着面前的达米安和男人,他脸上没有表情时,闪动的蓝色瞳眸格外像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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