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再来一次(丰盛幻觉)

机器人容谨缓缓走到餐桌边，看着餐桌和厨房好一会儿，才笑眯眯拿起抹布将餐桌收拾干净，又去处理厨房。
比起前几次，容舟已经有很大进步，至少厨房不再像是被轰炸过，只是有亿点点乱而已。
拿着钢丝球，机器人的眼睛转了转，笑眯眯下了两单高效清洗剂、抹布和垃圾袋。
这个家需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客厅这边，叶锦打开星际微博，给自己注册并且实名认证了一个新的账号。
容舟在一边好奇地问：“怎么忽然想要经营微博了？姐姐之前不是只开了一个没有认证的小号吗？”
叶锦笑笑：“我不是被动等待的人。”
之前叶锦没有想过要经营星际微薄，在她看来，她的家世和能力都不差，只要在联邦军队里踏踏实实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就行，不需要事事出风头。
叶锦更喜欢自由随性的生活，按照叶锦原本的计划她不需要把自己曝露在公众面前，一举一动都被放大解读。
她需要的是塔内部的声望，而不是塔外的关注。
如今想来祖母没有理会叶铎父子的小动作，或许也有压一压，让她打牢根基的考虑。
不过祖母考虑祖母的，叶锦报复叶锦的，没道理有人做了错事还不受惩罚。
即使她把叶铎打吐血的事传到祖母那里，叶锦也不怕，祖母该知道她已经留手了，给足了情面。
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叶铎再搞小动作，叶锦会倍数奉还。
打开新建的账号，叶锦微微一笑。
既然有人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叶锦总不能干等着任人摆布，被动挨打不是她的风格。
事已至此，叶锦需要一个可以完全由她把控的发声渠道。
容舟是备受瞩目的容家人，又准备竞选议员，容舟很早就开始经营自己的微博，微博账号的粉丝数目已经高达百亿，正好借她一用。
叶锦对容舟招了招手，笑道：“来，我们照个相。”
容舟微怔。
向导很快反应过来，脚步有些虚浮，飘飘然走近。
容舟凑近叶锦身旁，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浅浅的，乖巧的笑。
两分钟后，容舟发了一条微博，并且附上一张合影。
【容舟：我的姐姐。@叶锦】
照片里，女性哨兵一只手撑着脸闲适坐在单人沙发里，男性向导乖巧坐在女性哨兵脚边。
阳光透过窗棱洒落在他们身上，照出一室温暖。

在联邦, 容舟是最优秀的向导，也是知名度最高的向导。
容舟很少蹭流量，因为他本身就是流量。
在塔里，哨兵普遍深居简出, 所以叶锦很少能感觉到狂热的氛围。
即使如此, 在哈瑞特星的时候, 容舟也能轻易聚拢大批哨兵, 并得到普通哨兵的爱戴。
要知道，那是容舟第一次去哈瑞特星。
在微博上，容舟会对一些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
或许是因为在地下奴隶场的时候见识过人性最阴暗的部分, 容舟善于剥开议案华丽的外衣, 拆解议案的底层逻辑和真实目的。
这么做当然会让一些利益群体恨得牙痒痒, 却也赢得了民众的普遍好感。
当容舟用自己实名认证的微博@叶锦之后, 叶锦刚刚开通的微博粉丝数就像坐上了火箭, 开始直线上升。
蹭着容舟的热度, 再加上索恩和时林的赞助，#容舟叶锦#这个tag很快窜上热搜。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天呐！这是容向导？！】
【白眼.JPG，容向导经常出镜的，你居然认不出来？】
【不是, 我当然认出来了，我只是没想到容向导还有这么乖巧的一面。平时的他……你知道的, 看起来更独立一些。照片里的容向导就像是条被主人盘在手里的蛇。】
【幻视盘在脚边。】
【哈哈, 或许是因为在姐姐身边。】
【我记得他的精神体的确是蛇来着, 虽然在战斗里向导通常不需要展露自己的精神体, 但新闻里似乎写过。】
【你们仔细看照片的左上角！！！】
【我看看。】
【咦？】
【那只金色大鸟和那条蛇怎么那么眼熟？！】
【金色大鸟是叶锦我知道，从之前火爆的视频里能看出来，那条黑蛇就是容向导了。】
【等等！难道视频里盘在金色大鸟身上的黑蛇精神体是容向导？！】
【真的吗？！】
【对比图.JPG】
【包是的！】
【天呐！】
【好帅！】
【我一直以为那条蛇是A级群攻类哨兵的精神体！还奇怪为什么视频会给它那么多特写。原来那竟然是向导的精神体吗？！】
【惯性思维让我错过了视频最精华的部分！要化了.JPG】
【热搜是不是偏了？向导的表现那么出彩, 怎么最后再热搜上挂那么久的是俩哨兵？！】
【好强！这就是SSS级向导吗？！稳定防御屏障的同时还能支援战斗。】
【可是为什么会让向导跑到战场里硬刚异兽？！没有看不起向导的意思，只是向导不擅长直接和异兽战斗吧？哨兵呢？】
【从视频看，昨天突袭中央塔的异兽等级不高，只是数量奇多，突袭发生的地点又偏僻，中央塔的援军抵达需要时间。】
【那么多没有智慧只凭本能的异兽突然大批量出现在郊区本身就很奇怪。】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时间差，所以常规战斗里在后方策应的向导才会直面战场。】
【哈哈……如果没有这次战斗，咱们可不会知道容向导的精神体这么厉害，大型团战的时候向导都是在后方，借由远距离传导装置净化哨兵过载的感官的同时，收集情报并给予一定指挥。】
【我查了下地图app，发生战斗的区域下方是伍德家的古堡，合理怀疑当时有不少宾客聚集在伍德家。或许有宴会之类的。】
【就很奇怪，如果是想要杀掉某个重要人物，派几只强力的异兽过去不就好了，这样大张旗
鼓，实际上却没有给中央塔造成任何损伤。】
【也可能是异兽自发的行为。低阶异兽无脑且量大。】
【低阶异兽只有对能量的本能冲动，所以它们更可能去冲击高阶向导和哨兵聚集的地方，不大可能大规模出现在郊区。那里哨兵和向导的数量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咦？刚刚看到条评论一闪而过，再点就被删除了，究竟说了什么？】
【不造啊……】
【我好像也看到了。】
【这么说，那只蓝色的蝴蝶是不是也是向导？！我回看了几遍，发现蓝色蝴蝶周围有哨兵保护，如果他是A级群攻型哨兵，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哨兵在他身边护着吧？】
【蓝蝴蝶真好看！】
【咦咦咦？！】
【那好像是东塔的白闪。我隐约记得之前有篇报道，说白闪的精神体是阿芙洛蝶的变异体。】
【天呐！白闪！东塔的天才向导！也是SSS级向导呀！一场发生在郊区的突袭居然汇聚了两个SSS级向导？！】
【什么时候SSS级向导成大白菜了？！】
【热搜偏了！真偏了！】
【有眼不识金镶玉。要化了.JPG】
【等等！让我理一理思路！难道异兽是冲着两位向导去的？！】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联邦不能再次失去容家人，何况还有另一位SSS级向导！】
【的确，容家人在大型战场上的作用是其他向导无法替代的。】
【可以在同时净化数千哨兵的同时，梳理成百上千位哨兵脑中潜藏的信息，敏锐察觉战场走势。在联邦军队实力碾压的时候容家人的作用或许不明显，但一旦陷入僵持，甚至隐隐落入下风的时候，容家的向导就非常有用了。】
【其实我完全没有办法想象，一个人是怎么能做到同时接受那么多信息还不感官过载的，即使他是向导。】
【牺牲匹配度换来的基因特调呗。】
【说起来容家人的结局似乎都很一般，寿命也不长，或许这就是代价……】
叶锦摁了摁额头关上光屏，没有继续看下去。
昨晚近乎没睡，上午又要应对祖母，又要干架，还一连干了两场。
回来也不得闲，叶锦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眼睛都熬干了。
容舟仍旧坐在她的脚边，叶锦看光屏的时候，向导也在。
此时向导扬起脸问：“姐姐，要不要在这儿睡一会儿？”
容舟的公寓里有她的房间，反倒是叶锦，她的房间虽然不小，却被各种功能室占据，卧室只有一间。
两个人住的地方很近，不过是走两步的事，叶锦习惯了独居，虽然容舟提过给她留了房间，叶锦却没有使用过。
今天之前，叶锦从来不觉得有必要，不过是走两步路的事。
叶锦垂眸，迟了片刻才应了声“好”。
容舟睁大眼睛，碧蓝色的眼睛仿佛被风吹皱的湖面漾出惊喜，他快速从地上爬起来。
向导的动作太快了，险些崴到脚，叶锦眼疾手快地扶了下容舟，向导才没有摔倒。
即使如此，他也很快踉跄着跑向她的卧室。
叶锦听见衣柜的门被打开，卧室里传来容舟的声音：“床单早上才换过，被子和枕头刚刚用机器晒洗过，都是干净的。还有睡衣……”
所谓机器洗晒，就是类似于地球时代空气洗的东西，只是更干净高科技一些，可以除掉被褥间的细菌、螨虫，为了美观，洗晒的机器一般放在洗衣房或者内嵌在衣柜里。
叶锦日常会把这些事情交给家务机器人，所以回家的时候她的被褥都是干净的，泛着太阳和空气的味道。
叶锦没有想到容舟在为她保留了卧室之后，还会做这些日常维护。
叶锦缓步走向卧室，看见容舟把泛着阳光气息的被子枕头拿出来，仔细铺在床上，认真抚平每一道皱褶。
其实完全没必要，床是拿来给人睡的，躺上去的时候，那些心思瞬间就报废了。
叶锦拿着崭新的，却已经洗晒过的睡衣走去盥洗室换上，出来的时候容舟已经铺好被褥。
他站在床边，面前是一道光屏，向导正在微调房间里的温控系统，力求让这里的环境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叶锦承认哨兵是有些娇气，否则也不用待在塔里。
可是叶锦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娇气，至少不用这样兴师动众。
然而叶锦没有打断容舟。
叶锦独居惯了，其实叶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生活里出现另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偶尔出现，即使不习惯也可以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能过去的。
那是长期、一直存续的存在。
叶锦只知道，如果两个人相处的时候需要忍耐必然无法长久。
她可以忍一时，却不能忍一辈子。
同样的道理，叶锦也不想让另一个人忍耐。
谁的一辈子不是一辈子呢？
所以叶锦决定观察一段时间。
不只是在观察容舟，也是在观察自己。
两个人到底合不合适，时间会给叶锦答案。
叶锦从空间按钮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账本递给容舟：“给你，这是伍德家历年藏品的出入账记录。”
容舟接过，目露惊喜：“姐姐拿到了！”
叶锦笑笑：“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只是……”
一个“只是”让容舟抬头，认真的看向她。
叶锦笑道：“只是作为交换，我答应注资了伍德家的产业，我已经向祖母报备过了，可以用我个人的名义。”
容舟微怔，瞬间明白叶锦不想让叶家族人参与，他下意识问道：“姐姐那里有那么多资金吗？”
以容舟对叶锦的了解，她的许多资产都是以晶核、材料的形式存在，一下子似乎拿不出那么多流动资金。
可既然她说是以个人名义，多半也不会像叶家，或者叶父叶母借钱。
叶锦眨了眨眼睛：“姐姐带你一起赚钱，伍德家的独家战术内衬生意，怎么样？”
容舟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下来。
伍德家掌握着生产战术内衬的技术，是对哨兵极其重要的装备，别说赚钱，就是亏钱，只要有机会，容舟也想要把这样的东西抓在自己手里。
因为姐姐需要。
叶锦把账本交给容舟之后，是真困了。
她摁了摁额头，拉起被子躺下。
容舟抱着账册走去书房，离开时，容舟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然而，叶锦睡得并不踏实，恍惚间仍然能够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向导轻手轻脚走过来。
其实向导走出书房的时候叶锦就醒了，即使容舟已经竭力放轻了脚步，然而哨兵的听觉就是如
此，根本不可能错过。
容舟游到她身边停下，叶锦能够感觉到向导吐息间散发的向导素气息，疲惫的身体不由放松了些。
房间里分明都是容舟的气息，在叶锦面前向导从来不吝惜释放他的向导素。然而新鲜的，带着体温的吞吐似乎更让叶锦受用。
向导在她身旁站了会儿，就在叶锦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向导却缓缓俯身，在地板上蜷缩起来，看起来已经打定主意要睡在她的身边。
就睡在床下。
叶锦：……
这还让人怎么睡？！
又不是狗狗。
“上来吗？”
安静的卧室里，忽然响起女性哨兵的声音。
向导微微仰头，缓缓吐出一截蛇信确认空气中未尽的震动，容舟疑心是自己太过想要和叶锦在一起，以至于幻听了。
自从他长到叶锦肩膀的高度，叶锦就不肯与他睡在一张床上了。
在哈瑞特星那次是意外，那天他们都累极了。
“不上来，就回你自己的屋子。”
这次，空气里的震动被容舟切切实实地接受了。
盘旋的蛇身缓缓游动，向导的上半身随之升起。
容舟当然想要和她一起睡在床上，连狗狗都想要钻进主人的床榻。
叶锦没有睁眼，只是拉开被子。
“进来。”
床边很快塌陷下去一块，向导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叶锦深深吸了口气，在一室草木气息中睡着了。

这一晚容舟辗转反侧, 叶锦却睡得黑甜，睁眼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
室内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全然阻隔在外, 看了眼终端, 叶锦才发觉她竟然睡过了下午、晚上, 直到第二天清早才醒来。
叶锦翻了个身看向容舟。
向导的呼吸仍旧松缓, 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即使卧室里光线暗沉，哨兵的视力也能看见向导眼底青了一圈。
可见昨夜向导睡得并不安稳。
容舟没有像在哈瑞特星那晚般缠上来，只是小心地蜷缩在叶锦身旁。
或许那次真的只是意外, 那天他们都太累了。
叶锦拉开半边被子坐起来, 静谧的卧室里突兀地响起她的笑声。
容舟的蛇身描边似的盘在她周围, 长长的蛇身仿佛贪吃蛇般整齐地码放在她身旁, 一层又一层。
或许是叶锦拉开自己这一侧被子的时候透了风, 惊动了睡梦里的向导。
长长的蛇身盘旋游动, 层层鳞片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响声。
等到蛇身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叶锦不由扶额。
容舟的蛇身再次对她描了边，刚才叶锦躺着的地方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蛇身占领。
这让她还怎么躺回去？
叶锦无奈了, 这下连想要赖床都没办法了。
叶锦只能站起来，好笑地看着再次游动起来的蛇身。
在蛇身彻底包围脚底之前, 叶锦轻轻一跃跳下了床。
这次蛇身却没有安静下来, 漫无目的的在床上游动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向导的眉头也不再舒展, 而是微微蹙了起来。
叶锦却没有继续逗留径直走出卧室。
卧室外的一切已经被容谨收拾得井井有条，打开的厨房再次变得干净整洁，闻不到一丝异味。
原地待命的机器人管家看到叶锦躬身行礼。
叶锦微微点头算作示意, 打开门走出容舟的房间。
从容舟的房间到她的不过几步远，叶锦却觉得自己应该更郑重点，不该因为近就直接穿睡衣出来。
因为即使只有几步远，也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遇见意料之外的人。
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刚刚按下门铃的白闪本能转身，意外地看见叶锦。
她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身后，穿着睡衣，身上带着浓重的向导素气息。
是容舟的。
白闪的心慌乱地跳了几下，接着是悠悠荡荡，密密匝匝的疼。
一直以来的笃定被推翻了。
或许容舟并不是全然无害的。
一切只在叶锦一念之间。
白闪艰难地笑了，脸色苍白，他听见自己用还算平稳的声音说：“早，阿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