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岩出现在门口,手里也拎着早餐,往里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除了他,还有个人给她来送早餐。
“岩哥,早上好!”娜娜抱着热水袋冲他招手。
“行,那这份我拿去给老吴吃。”他说,这句话自然是对闻雪说的,但他目光停留了几秒,仿佛是在思考,她是不是更喜欢吃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收回视线时,扫过桌上的喝的,扬扬下巴,“那是什么?”
“咖啡,可贵可贵啦!”娜娜抢着骄傲地回道。
这么贵的咖啡,她只会给很好的朋友买,万年都得往边上靠。
贺岩平静颔首,伸手招招,“给我。”
别以为他不知道咖啡喝了提神,问题是闻雪现在还需要提神吗?
他就希望她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娜娜:“??”
闻雪歉意地看娜娜一眼,丝毫没有犹豫,捧着咖啡起身送到门口,贺岩接过,垂眸看向纸杯上的标签,什么焦糖玛奇朵,稀奇古怪的,“谢了。”
总算这句话是对娜娜说的。
说完后他就走了。
娜娜回过神来后,仍然目瞪口呆,“又不是买给他喝的!天啊!”
要不是她亲眼见到,她都不能相信这么不要脸的人是他们岩哥。
闻雪柔声笑道:“你今天想喝什么,我请你好不好。”
“下次吧。”娜娜兴奋不已,脸也红红的,“今天不行,我捡漏抢到了酒店的大床房,我还没住过五星级呢,准备跟万年出去过纪念日,他说今天陪我逛街……嗯,晚上我们就不回来啦。”
“行,那就明天。”闻雪眉眼俱笑,“明天请你喝好喝的,”想了想,她补充,“贵的。”
“好!说定了!”
坐了一会儿,娜娜的手机振动,是万年打来的电话,说收拾好了可以出发。这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对闻雪很好,但即便是汪远,也只在她搬来的那天来过她房间,其他男的被贺岩疾言厉色敲打过,压根就不会来找她。
万年知道女朋友在闻雪房间。
知道归知道,宁愿花钱打电话,也不会来走一趟。
等娜娜高高兴兴地走后,闻雪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看她的草莓盆栽,依然无事发生,连草莓的影子都没见到。
“什么东西。”
贺岩昨晚他没睡好,做了个让他血压飙升的梦,梦中,穿着白裙子的闻雪手里夹着根烟站在他面前,对他吐出灰色烟雾,一根接着一根,他好声好气地对她说,别抽了行不行。
她微微一笑,可是你抽。
他没办法,我以后就戒。
她继续吞云吐雾,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他从梦里醒来,一看手机,早上六点不到,再也睡不着了,双手背在脑后,睁眼看着天花板。现在虽然不困,却有些疲倦,坐副驾驶座喝了口据说很提神的咖啡,尝了一口,他眉头紧皱。
“怎么了?”吴越江注意着前方路况,火车站的这段路异常拥堵。
这是一辆在吴越江名下的商务车。
腊月二十八,司机们都要返乡过年,贺岩对这些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员工很好,怕他们大包小包挤公交,干脆开车一块儿送。送完这一批后,他再开车送吴越江去机场。
“没什么。”
吴越江看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次问道:“真不回去?”
“不回。”贺岩摇头,“就剩我一个人,在哪过不是过。”
“那妹妹呢?”
贺岩顿住,“她也不回。”
这件事他有问过她,想着如果她回海城,他可以给她买跟吴越江同航班的机票,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可她说她不想回,不愿意折腾自己去吃一顿只有她是局外人的年夜饭。
吴越江轻叹,“挺好的,你记得带妹妹吃好吃的,看看贺岁片,逛街买点新衣服什么的。”
“我给她钱,她不要。”
说起这个,贺岩也有点心烦,闻雪基本上不花钱,吃的不多也不挑,他怀疑,她这段时间以来花的最大一笔钱,还是给他买的电动牙刷。
“你带她去逛不就行了?”
贺岩摇头:“娜娜之前拉她去逛街,她什么都没买,只给我买了牙刷。”
吴越江和他分析,“娜娜能给她买单?能给她拎包?她俩是关系平等的朋友,又不是任劳任
怨的跟班。”
贺岩总觉得他这话有些古怪,前面说得挺好,后面怎么听怎么不对,娜娜不是跟班,他就是了?声音都冷了下来,“我是她哥。”
“宾果。”等绿灯时,吴越江打了个响指,一脸欣慰,“你总算明白了,你有弟弟,你就能当老大,你要是有妹妹,那不好意思,你只能当她的马仔,懂吗?”
吴越江是下午四点半的航班,车还没到机场收到了延误短信。
如果他没说什么给妹妹当马仔的鬼话,兴许贺岩还会陪他在机场坐坐,现在没这种可能了,刚到航站楼,便催吴越江赶紧拿着行李箱下车走人。
吴越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顺手拿走了贺岩只喝了一口的咖啡。
哥俩是二十多年的朋友,谁也别嫌弃谁。
他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拿咖啡往里走,很快消失在贺岩的视野,春节前夕的机场乌泱泱的都是人,后面来车按喇叭,贺岩一踩油门离开,在上机场高速前,他找了个地方停车抽烟提神。
刚抽没两口,想起了闻雪。
他肩膀一顿,心情复杂地摁灭烟,扔进垃圾桶,拿出手机看时间,为了监督她吃药,他每天都会过问,略一思索,点开跟她的聊天对话框,发送消息:【喝药。】
闻雪收到消息时在打扫卫生,放下手中的扫帚,洗净双手,正要撕开中药液强忍着干呕的生理反应喝下时,灵机一动,对着这袋中药拍了张照发过去。
然后,捏着鼻子一鼓作气喝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喝中药要捏鼻子,电视上是这样演的,应该有一定的道理。
她觉得自己也很厉害,喝完后居然没有马上喝水或者吃糖,而是用手机拍下,再次发送:【[图片]喝完了。】
贺岩坐在车上,没急着发动引擎,手臂搭着方向盘,看看她发的照片,两张图片间隔五分钟,他知道那药有多苦,也是为难她了,正因为如此,他希望她能够尽快好起来,过上跟其他同龄人一样的生活,就不必再尝那些苦涩了。
他笑了下,回复:【厉害。】
发送过去,收起手机,扣上安全带,专心开车上高速。从这里到老城区,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得开一个多小时。
闻雪洗了抹布擦窗户,看着蒙上灰尘的玻璃变得透亮干净,她更是干劲十足,满意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她站在通廊上冥思苦想。
终于想到了。
几分钟后,她提着桶,带上抹布下楼,来到二楼贺岩的房间门口,门是关着的,她知道他的备用钥匙放在花盆下,她见过一次,但她不能拿,只打算帮他把窗户擦干净,接下来一整年会有好运气。
贺岩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几米之外,穿着格子大衣的闻雪踩在小板凳上,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细白的胳膊,努力踮着脚在擦窗户,她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习惯性地屏蔽周围所有的声音。
贺岩来到她身后她都没有发现,担心自己出声会吓到她,他抬脚,抵住板凳腿,问道:“在做什么?”
闻雪一惊,明亮的玻璃成为了一面镜子,映出身后宽阔挺拔的身影。
她回过头,站在小板凳上的她比贺岩要高了。
“擦窗户。”
“下来。”
确定她不会从板凳上摔下来后,贺岩往边上退了几步,瞥见还留有湿痕的窗户玻璃,眉头皱得更紧,擦窗户爱劳动是好事,但为什么给吴越江擦?
“老吴使唤你的?”他问。
闻雪被他这话问懵了,摇摇头,“没有。”
触及他冷峻的面容,她连忙解释道:“我在打扫卫生,想着反正都是擦窗户,顺便帮越江哥擦了也是一样。”
贺岩微愣,侧过头看向自己房间的窗户,果然干干净净的,他眉头舒展开来,却还是缓声道:“这事可以找张婶来做。”
“张婶回家过年了。”闻雪知道他说的张婶是谁,很友善爱笑的一个阿姨,每次碰到总要提醒她晒被子,张婶给人当钟点工,也被贺岩请来定期打扫房间。
贺岩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如果不是吴越江提醒他过年要带闻雪买新衣服,他压根就没注意过她的衣着打扮,这会儿打量两眼,发现她冬天的衣服确实不多,都很素净,一件白色羽绒服,一件蓝色厚棉服,以及她身上的格子大衣。
“打扫完了?”
“差不多。”
“你上去洗个手,我在楼下等你,晚饭就在外面吃。”
这栋楼的住户该回家的都走了,往日里热热闹闹的,今天却异常寂静。如果闻雪没有留下来,以贺岩上辈子多年的习惯,他大概也是在酒店开间房躺着,她在,他该让她过个像样的春节。
“好。”
闻雪提着桶脚步轻快地往三楼走,贺岩开门换自己的车钥匙,关门下楼经过吴越江的房门时停下脚步,抱着一种很微妙的炫耀心态,他拿出手机破天荒地拍了张照发过去。
还在机场等候的吴越江一头雾水:【?】
贺岩一边下楼一边回:【你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吴越江:【想我了?】
贺岩:【你瞎了。】
傍晚六点不到,天色渐暗,闻雪戴好围巾下楼,几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眼眸,吉普车的车前灯照着她走来的这一段路,刚上车还没坐稳,耳畔便传来贺岩的声音,他说,“现在外面车多人多,等回来再让你开。”
因为这句话,闻雪接下来没有发呆,她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开车,想从老司机这里学一点小技巧。
直到车辆驶入商场的地下车库,她才回过神来,难掩惊讶地张望。贺岩总会带她出来吃饭,但都是街边的餐馆居多,这还是他头一回带她来商场。
他停好车,不疾不徐地说:“我对这里不熟,今天吃什么你来决定。”
“啊?”闻雪怔了怔,突然被委以重任,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后,她立刻从口袋搜出手机,“你等等,让我先做功课。”
贺岩起初不明白她的意思,一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她还窝在副驾驶座翻着手机……他实在疑惑,身躯往她那边靠,漫不经心地瞥向她的屏幕,她正逐字逐句地研究别人的点评。
“……”
他想让她别费那功夫,话都到嘴边了,目光掠过她的侧脸定住,屏幕的白光照着她白净的脸,她分外专注,显然把它当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对待。
于是他闭嘴了,不再催促她,耐心地等她做完功课。
闻雪将这个商场所有的餐厅都看了一遍,口碑人气从高到低排序,挑来选去,郑重其事地选择一家川式餐厅。它家差评最少,以及贺岩爱吃川菜。
就这家了,希望网友们不要骗她……
她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解出一道难题般轻松,贺岩哑然失笑的同时,也想好了要是她选的是口味古怪的餐厅,他装也要装出吃到人间美味的样子。
两人下车,这家商场很大,分成好几个馆区,花了十几分钟才到餐厅门口。
他们运气不错,只剩最后一个双人桌,点了几道招牌菜,顶着闻雪期待的目光,贺岩拿起筷子夹菜尝了口,淡笑道:“味道不错。”
她一脸惊喜:“真的吗?”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瞎话,贺岩一连吃了三碗米饭。
闻雪看他吃这么香,顿时心满意足。
她的超级好心情在结账走出餐厅,被贺岩带着去了二楼女装时戛然而止,察觉到他的意图,她停下脚步,再也不肯往前走了,“我有衣服,不需要买。”
“你应该还没试过这种方式。”他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心烦时逛街买东西。”
闻雪嗫嚅,怎么试,买东西是要花钱的啊。
从小到大也没人教过她,在不开心的时候花钱去买开心。况且她也没有很多钱,用完就没了。
“去吧。”
“可是……”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贺岩对闻雪也算了解,她是个心思全都写在脸上的人,
别说是花别人的钱,她甚至都不想给身边的人造成哪怕一点点的麻烦。
但他想让她知道,更想让她习惯,他不是“别人”。
他的钱她可以随便花,她也可以在任何时候给他添任何麻烦。
“行。”他似是松口了,然而还没等闻雪舒一口气,他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向离得最近的一家店,“你拿不定主意,那我给你挑。”
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令闻雪睁圆了眼睛,“哎,你!”
但他已经大步走进了店里,导购热情地迎上,“先生要买点什么,我们这里全是新款!”
闻雪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见他迟迟不出来,快步追进去,定睛一瞧,他正蹙眉打量一件蕾丝花边大衣,仿佛在想象它穿在她身上的模样,满意地点了下头,对身侧的导购说,“这件也要。”
闻雪僵直地看向喜气洋洋的导购怀里抱着的衣服,险些眼前一黑。
他是怎么办到的,商场的丑衣服居然都被他挑中了。
她急声道:“不要!”
贺岩侧目看向她,她深吸一口气,脸都急红了,气息不平地说:“……我自己挑。”
贺岩跟导购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需要吴越江提醒,贺岩也知道弟弟跟妹妹不同,他是真担心闻雪不会跟来,那他也没辙,总不能扛着她进来。
导购的心情比他更欣慰,这种事她见多了,经常都有男的擅作主张来买衣服,结果买回家以后对象根本不喜欢,又来折腾退货换货,工作量骤增,她找谁说理去?
闻雪走过来,没搭理贺岩,歉意地对导购说:“他挑的这些,麻烦你重新放回去。”
导购心领神会,笑道:“好,那你是自己看,还是我来推荐?”
“我自己看,谢谢。”
贺岩没想到她一件都不留,却也没说什么,对她脸上的无奈也视而不见,低声道:“你自己挑,”他顿了顿,补充,“别敷衍,衣服是你穿。”
闻雪知道他是铁了心要给她买衣服,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闷闷地点头,抬起眼眸,视线轻移,开始专心打量店里的衣服,通常商场的四季都要比现实生活要提前几个月,现在是寒冬腊月,店里已经上了春季新款。
贺岩环顾一圈,盯上了店里的沙发,走过去坐下,目光却随着闻雪挪动,她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
她似乎对一件丝绒裙子有兴趣,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摸摸布料。
然后她悄悄地探出手在裙子内侧找吊牌,试图偷瞄价格。
贺岩轻咳一声。
闻雪立刻做贼心虚般站直身体,循着咳嗽声望过去,对上他幽邃的眼眸,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别顾虑价格,只考虑喜好。四目交汇,她抿了抿唇,尽管有些尴尬,却还是让导购帮忙拿她的尺码。
在导购的指引下,她拿着裙子进了更衣室。
贺岩别开眼,扫见自己刚才用心为她挑的几件衣服,心里有些纳闷,那几件都很好看,怎么她就一件都没看上?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只听见那边帘子刷地一下被拉开,他抬头轻瞥一眼,目光微顿,店里的射灯光线明亮不失柔和,洒在闻雪身上,她脱了毛衣大衣,换上漂亮的裙子,露出白皙细直的腿,大概是为了拉拉链方便,她听导购的建议,将一头柔顺及腰的长发随意挽上,松松垮垮的,一步步朝他走近。
贺岩愣了一会儿,神色自若地点头:“还可以。”
闻雪对他那令人绝望的眼光已经不抱期待,她充耳不闻,往落地镜那儿走,有垂坠感的裙摆将将擦过他曲起的膝盖也没发现,导购很贴心,同她闲聊,对她还有这条裙子都赞不绝口。
幸好这段时间她有好好吃饭,气色好了不少,穿这件裙子显得没那么单薄空荡。
“就这件了?”
贺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两道身影挤进一面镜子里,他平静地垂眸看她,说,“再多挑几件。”
导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闻雪摇摇头,迟疑着说道:“要不我再看看别的?”
在贺恒意外去世之前,她跟宿舍里的女生一样,喜欢逛街淘小玩意,也喜欢买漂亮衣服,但每个月她有严格规定自己的生活用度,每次要添新衣服,她总要货比三家,价格、款式、质地,通通都要比较,哪次不是逛了又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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