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母亲弹的?”
慕容箐摇摇头,吶呐道:“母亲应是……天赋异禀。”
见众人一脸惊叹的模样,汝阳王妃面色颇为不善,她原想借此给姜氏一个下马威,却不料被她占了上风。
这要是第一局就输了,叫她这个做东的将面子往哪搁?
冷下语气,汝阳王妃沉声道。
“这琴局本该由世子妃上场比试,半路换了你上来,原是做不得数的,但你既然弹了,也不能叫你白费功夫……这样吧,这一局就算打平,各位以为如何?”
姜晚宁嗤笑。
“输不起便输不起,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
“咳!”
汝阳王妃重重咳了一声,表情愈发难看。
座下众人方才虽然被惊出了冷汗,但对姜氏的行径并不服气,只当她剑走偏锋,耍的都是旁门左道的把戏,便纷纷附和汝阳王妃道。
“你那琴曲奏得邪门,不是我等正统的琴道,别以为使些奇淫巧技就能技惊四座,我可不认!”
“是啊,我觉得王妃评判在理,输不起的是你吧!”
“王妃都让你一步了,没有将你们判输,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得寸进尺?!”
听到他们这样说,沈玉堂顿时就不爽了!
“不是,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母亲弹的曲子怎么就不是正统了,这一局明明就是母亲弹得更好,你们要是不服气,自己上来比试啊!”
一群伪君子,真小人!
说的什么屁话,气死他了。
虽说一开始,他怕母亲上台打擂会丢自己的脸,都已经想好找个借口提前溜走了,可没想到母亲居然这么厉害,直接把所有人都弹懵了。
这让他莫名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甚至还有点自豪。
结果他还没得意上,这些个衣冠楚楚的酸臭文人就开始胡说八道,他都想直接给他们一拳!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
“哼,她是你母亲,你当然帮她说话!”
“就是!”
“反正我不服。”
“我也不服!”
“没事,平局就平局吧!”
比起沈玉堂的义愤填膺,姜晚宁的反应倒是出奇平静,像是早就料到汝阳王妃会来这一出。
便只是拍拍衣襟从琴案前站了起来,浑不在意道。
“反正我带的乐器多,你们不服气,那我就打到你们服气为止!接下来也不用抽签了,直接打擂吧,你们谁想比试的,只管上来。”
众人闻言又是一怔,随即各个面露怒色!
汝阳王妃正愁怎么收拾姜氏,见她自个大放厥词、犯了众怒,自然乐得看出好戏,便没有开口反驳。
转而看向众人道。
“难得侯夫人有此斗志,我也不好叫她败了兴……你们可有愿意上台一试的?”
“我来!”
一名青衣女子自席下站起身,柳眉微竖,扫向姜晚宁道。
“侯夫人好大的口气,我今日便以筝为器,与你讨教一二!”
说罢,青衣女子扬手一挥,吩咐身后的随从将一架缀着珠宝玉石的瑶筝搬到了台上。
姜晚宁垂眸看了眼案上那架瑶筝的琴头和琴尾,不说琴身有多金贵,单是这两头点缀的赤贝和白玉,就不是凡品。
真不错!
这姑娘送宝物来了!
那她可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姑娘请——”
姜晚宁扬手施礼,难得和颜悦色了一回。
“哼!”
青衣女子权当她是心虚,轻哼一声自她面前走过,随即坐在瑶筝前,扬手便弹了起来!
见状,荣安郡主微勾嘴角,得意道。
“这下姜氏输定了!如眉姐姐的筝曲乃是京中一流,至今还没有人弹得比她好,我就不信姜氏连筝都能弹得那么厉害!”
慕容嫣儿点头附和,跟着笑道。
“既是郡主这样说,那姜氏必败无疑了!”
一曲罢。
青衣女子不负虚名,博得了满堂喝彩,众人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大肆夸了好一阵,才叫汝阳王妃扬手平息。
“侯夫人,现在轮到你了!”
青衣女子与荣安郡主乃是闺阁好友,得知她被姜氏使诈抢了琴,自是替她打抱不平。
挑起眉梢,她又挑衅地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输了,不但你面前的这张瑶筝要给我,连同那张九霄环佩琴,也得给我,如何?”
姜晚宁微微一笑。
“不如何。”
青衣女子不由面露鄙夷。
“怎么?你这是被我的筝曲惊到,不敢与我比试,所以干脆认输了?”
“你——”
“好了如眉姐姐,”荣安郡主上前拉住她的袖子,跟着嘲弄道,“别与她做这口舌之争,她定是怕待会儿输给你没面子,才故意气你的!”
闻言,青衣女子这才面色稍霁,坐回到了琴案前。
看到姜晚宁扬起手,作势要弹瑶筝,沈玉堂不禁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慕容箐的手:“箐儿,你说母亲会不会赢?我怎么记得,她以前好像没弹过这玩意儿……”
慕容箐看向姜晚宁的目光却十分坚定,甚至带着几分仰慕。
“母亲很厉害的,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以后她也要做个像母亲一样的女子,磨炼自己的才干与心性,用足够的底气,为自己和孩子撑起一片天地,再也不要仰人鼻息而活。
这么想着,慕容箐便扬手拍了一下沈玉堂的手背。
“把手拿开,别坐得离我这么近……你这样会打扰我听母亲弹筝的。”
沈玉堂:“……”
怎么感觉好像他很讨人嫌似的?
明明箐儿以前满眼都是他,现在她的眼里怎么只有母亲了,连他的一点点位置都没有了。
姜晚宁双手抚上琴弦,如入无人之境,十指飞速弹拨,快得叫人连手影都看不清!
这一回,她没有再弹那种瘆人的曲子,而是弹了一曲非常恢弘大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伏羲神天响》。
如果说刚才青衣女子弹的筝称得上是仙乐。
那姜晚宁所弹的曲子,大概可以称作“神仙打架”!
指尖过处,十三弦陡然迸裂金声,初如盘古开天裂石,继而弦音化作万千雷霆在众人耳畔炸开,掀起惊涛骇浪!
在座之人当场就听傻了。
甚至看都看傻了。
因为他们根本连姜氏是怎么弹的,都看得云里雾里、捕捉不及。
这是人能有的手速吗?
大家明明都长了一双手,为什么她的手跟别人不一样?!
“太震撼了……”
“天啊,瑶筝还能弹成这样?!”
“感觉筝都要冒烟了。”
“我好像看到了两个神仙在打架,不对……是一群神仙在打架。”
“我想自杀。”
“如果她弹的是筝,那我弹的是啥呀……”
弹完一曲,姜晚宁抬起头来,便只看到座下众人目瞪口呆,一个个看她的表情,像是撞了鬼。
青衣女子的表情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挫败。
然而在眼底深处,却又难以自制地生出了一丝兴奋和崇拜。
“姑娘?姑娘?”
姜晚宁在她面前伸出手晃了两下,才唤回了她出窍的神识,继而问道。
“你觉得我这个曲子,弹得如何?”
“我……我输了……”
青衣女子吶呐地轻颤着唇瓣,像是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但她自有一身傲骨,自知技不如人,也不会腆着脸皮以口舌争胜。
姜晚宁微微颔首,心道这孩子虽然交友不慎,心性倒不算太差。
转过头,她又看向汝阳王妃,挑眉道。
“王妃以为如何?”
汝阳王妃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见她如此得意的神情,只差没将银牙咬碎。
她当然不想承认是姜氏胜了。
可在座之人都不是白丁,听得出两人的筝曲孰优孰劣,更何况姜氏不论是曲子还是指法技艺,都是远超柳如眉如今的水准……甚至可以说是断层的差距!
就在汝阳王妃抿着唇角迟疑不决之时。
只见青衣女子突然扑通一下在姜晚宁面前跪了下来,拉着她的袖子,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侯夫人,您收我为徒吧!”
姜晚宁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啊这?”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只是来收宝贝的,不是来收徒弟的。
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会背叛自己,投靠敌营,荣安郡主不禁气急败坏,走上前来一把拉开了青衣女子。
“如眉姐姐,你跪她干什么?她这曲子还不知道是从哪偷来的呢!就凭她一个深闺妇人,如何能写出如此磅礴大气的战曲?!这一听就是男子所作,说不定是她的哪个奸夫……”
不等荣安郡主把话说完,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是我这个‘奸夫’所作,郡主又当如何?!”
闻声,众人齐齐回头。
便见沈偃大步流星自院外走进,清俊冷厉的眉眼间透着为将者独有的肃杀,叫人不敢抬眸与其直视。
荣安郡主被他酷冷的目光扫得脊背发凉,立刻闭上了嘴巴,哪里还敢继续胡言乱语。
“侯爷,你怎么来了?”
姜晚宁知道沈偃这样说是替她解围,便没有继续同荣安郡主争论。
毕竟这种风言风语传出去,那些长舌之人必定更愿意相信她有个“奸夫”在背后替她出谋划策。
而且这个曲子确实不是她自己写的,她也不好厚着脸皮占人家的名。
对上姜晚宁的视线,沈偃的神色立时温和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三分,全然没了适才的凌厉。
“天色有些晚了,我恰好路过王府,听到了夫人的筝曲,便进来瞧瞧……夫人弹得可还尽兴?”
“那侯爷可来早了,我这才刚开张呢,就赢了一张琴和一张筝……”
姜晚宁一脸不太满意的表情。
说着又转头看向座下众人,询问道,“你们还有没有人想上来比试的?趁太阳还没落山,咱们速战速决。”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不了不了!”
“在下技拙,不敢在夫人面前献丑!”
“我、我手扭了!”
“师父在上,请收徒儿三拜!”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师父答应你了吗?你就拜,她是我师父!才不是你师父!”
姜晚宁:“???”
不是,她也没说要收徒啊!
看到众人争先恐后地要拜姜氏为师,明明平时一个个孤傲得不行,这会儿却像是摇着尾巴的小狗,围着姜氏团团转,荣安郡主气得面容扭曲。
“这群没骨气的东西,我白请他们来了!”
慕容嫣儿心中自然也不痛快,但她还算沉得住气,便只是小声提醒道。
“郡主勿恼……别忘了,接下来才是咱们的重头戏。”
听她这样说,荣安郡主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
目光先是在平阳侯父子两的身上扫过,随即透出几分阴毒,落在了姜氏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牙缝里挤出冷笑。
“正好今日侯爷与世子都来了,便让他们瞧瞧这对贱货如何扒光了骑在野男人身上!等那戏子撕开她们肚兜时,定要让平阳侯亲手拧断这对淫妇的脖子,血溅当场才好!”
慕容嫣儿勾唇浅笑,同样也很期待这一幕。
她费心设局,将姜氏与慕容箐引来王府,可不只是为了拿回九霄环佩琴这么简单。
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汝阳王妃之手,将慕容箐彻底拽下世子妃的位置,使姜氏一夜之间沦为弃妇。
让她们二人受尽唾骂,永无翻身之日!
如此,她便能顺遂无阻地当上平阳侯府的女主人,再无人碍她的眼,挡她的路。
“那接下来的事,就劳烦郡主了。”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荣安郡主说着便走去汝阳王妃的身边,小声同她说了两句话。
汝阳王妃微敛神色,开口对众人道。
“今日难得尽兴,王府已备下酒宴,各位不妨用过晚膳再行离去,也好趁此机会多向侯夫人讨教。”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如此甚好!”
“还是王妃想得周到!”
“夫人今日带了这么多乐器过来,必是样样精通,不知可否再为我等弹奏一二?”
“是啊是啊……我想听萧!”
“我想听琵琶!”
“师父您最好了,一定会满足我们的吧?!”
盛情难却,看着面前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跟鸟窝里嗷嗷待哺的小鸟崽似的。
姜晚宁就是想离开,也寸步难行。
而且瞧汝阳王妃这架势,怕是还有后招在等着她,若她不肯留下吃席,必然不会轻易将医书交出。
想了想,姜晚宁回道。
“那就要看王妃的意思了!比擂才打了两场,王妃恐怕不舍得将那五件宝贝都给我,可我又都喜欢得紧。要是我把剩下三首曲子补上——”
汝阳王妃捏了捏袖子的五指,哪能听不出姜氏话里的意思。
摆这场擂台,她是下了血本的。
本就没想着便宜姜氏,叫她将彩头赢走。
不料在场竟没一个能打的,姜氏还如此贪婪,恬不知耻地向她开口讨要!
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她还不能不给,实在气人!
不过想着姜氏得意不了多久,汝阳王妃便没同她讨价还价,面上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笑着命人将东西送了上去。
“这五件宝物既是彩头,自然都是夫人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姜晚宁喜滋滋地搓搓手,根本不带推辞的,立刻吩咐林嬷嬷道,“把这些都装起来,拿去马车上放着,免得等下王妃后悔,又不想给我了。”
“是,夫人!”
林嬷嬷同样一脸兴高采烈的表情,连谢都不说一声,直接从侍女的手里一样一样将宝物揣进了自己怀里。
好似担心汝阳王妃会反悔一般,拔腿就往外匆匆走了出去。
跟来王府打劫似的!
汝阳王妃:“……”
“对了,”姜晚宁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吩咐杏儿道,“还有嫣儿的那张琴,一起搬走。”
“奴婢明白!”
杏儿眉眼一喜,马上快步走到慕容嫣儿的面前,伸手道:“三小姐,把琴拿来吧!”
慕容恒率先不服,跳出来反对。
“凭什么?刚才王妃不是说了,第一局是平局。”
杏儿是个伶俐的,立刻反驳道。
“可是三小姐确实输给夫人了呀,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三小姐觉得自己的琴技比夫人好,不服输还想再比一局?”
慕容嫣儿的脸色僵了僵,拦住还欲理论的慕容恒。
“罢了二哥,就给她吧。”
反正她很快就是侯府的世子妃了,姜氏今日从王府抢去的这些东西,到时候还不都是她的。
暂且让她再嚣张一阵。
慕容恒却没她那么好的耐性,一气之下直接将琴摔在了地上,便是把琴摔烂了,也不想看到姜氏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
“手没拿稳,琴摔裂了……你们自己拿回去修补吧!”
“呸,不要了!一张破琴,谁稀罕似的。”
杏儿也是个有脾气的,狠狠踩了那琴一脚,啐了一声便走了开,看得慕容恒的脸色霎时更黑了。
“你……”
岂有此理,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踩在他脸上,今日他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酒过三巡,宴席过半。
众人皆有些微醺,不知是醉于美酒佳肴,还是醉于侯夫人精彩绝伦的高妙乐技,一个个直把姜晚宁夸上了天!
沈玉堂从来都没觉得这样自豪和骄傲,以前他一直不愿同旁人提及母亲,觉得母亲的粗鄙蛮横只会令他蒙羞,眼下却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一个这样厉害的母亲。
“箐箐,我今天太开心了……你以水代酒,陪我喝点。”
拉着慕容箐的手,沈玉堂脸颊泛红,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觉得人生至此再圆满不过。
父侯战功赫赫,母亲技惊四座,妻子温柔贤惠、身怀六甲,上天待他何其不薄。
慕容箐虽然不如他那么夸张,但心下也是开心的。
便陪他喝了几杯。
边上,唯有沈偃“处变不惊”,仿佛早已料到姜晚宁会一鸣惊人,眼底并无太多讶异,只有温情脉脉。
姜晚宁刚应付完“徒子徒孙们”的敬酒,一回头,就对上了沈偃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沈偃今日看她的眼神,比平日来得更温柔、更炽热。
姜晚宁有点受不了他这副看狗都深情的模样。
不由错开视线,转身想要跟慕容箐搭话。
“箐箐,那个……”
转头一看,却见慕容箐不在位置上。
姜晚宁眉头微皱,问向沈玉堂。
“箐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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