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前台的小喇叭就响起声音——
“支付宝到账2000元。”
阮荔正在管理系统里面帮他开机，听见声音她错愕地抬起头来，问道：“输错了吗？等下退给你。”
勾云野摇摇头说道：“没错，充值的。”
“没必要充那么多，你都不在云城，用不完的。”阮荔认真地说道。
勾云野看着她。没说话。
行…吧。这位哥反正有钱，阮荔闭嘴。
阮荔照着高中时的习惯，给他开了角落里面那台最常坐的位置，带他过去。
勾云野到了座位旁，却没坐下，而是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阮荔？”
听见这话，阮荔怔楞在原地，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干净纯粹极了。
勾云野喉咙一阵酥痒，她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最招人。
“不认识我？不记得我？却还记得我以前的习惯。”勾云野戏谑地扬了扬眉。
阮荔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服的下摆，眼神飘忽不定，脑子飞快地找理由：“那是因为用户管理系统里面都会记录充值客人的座位偏好，我们网吧的管理是很科学人性化的。”
勾云野促狭地笑了，声音低沉地问道：“嗯，那今天客人不想坐老位置，想坐个离老板近的位置行吗？”
阮荔点了点头，仿佛受了他的蛊惑一般。
“我去给你冲。”
阮荔端着咖啡过来时，勾云野正在玩时下最热的那一款游戏。她把咖啡放到键盘远处，以防碰倒，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驻足观看。
勾云野玩游戏的时候很专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右手灵活地操纵着鼠标，左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按键。
阮荔虽不太会玩这个游戏，但也看得懂他不停地干掉敌方。大概二十多分钟一局便结束了，很快。
“感兴趣？”勾云野摘掉耳机，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指指他的位置，“坐。”
勾云野没有退掉他的账号，而是直接用他最强王者段位的号教阮荔。
空调的暖风呜呜地吹，现在已是晚上12点，今夜的网吧格外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
勾云野刻意压低了声音给阮荔讲解，或许得益于他超高的游戏水平和思维能力，他不止讲解游戏操作，还将整个游戏机制和策略讲解得深入浅出。
阮荔以前在网吧替薛叔叔看店时，经常看到网吧的游戏爱好者一局游戏打上一个小时都还没有结束，团战一片混乱也不知在打什么，现在她很快就理解了整个游戏的运营思路。
“懂了？那试试？”勾云野问道。
阮荔低头看着键盘，QWER，理论和实操虽是两码事，但她还是兴致盎然地点点头。
勾云野怕打击她的自信心，只给她开了匹配模式，还帮她选了最简单的中路英雄。
“前期别急，小心清兵线发育就行了。”勾云野还给她讲解了一下简单的连招。
阮荔理解了游戏的全局思路，玩得不慌不忙，但饶是很简单小心，还是被突然从草丛中蹿出来的打野带走了人头。
“没有视野的情况，可以用技能探探草。”勾云野沉声说道。
阮荔不急不躁地从泉水走出来，回到线上清兵线。
这时已经开始了中期的小团战，阮荔记着勾云野刚刚讲的内容，中路在后面和侧面输出就行了，她站在草丛里放技能，还收割了一枚残血。
团战接近尾声，她心满意足地操纵着她的英雄准备回中路继续发育，回程途中却又被绕后的打野一套连招带走。
看着死亡倒地的英雄，阮荔错愕地抬头看勾云野，脸上有几分委屈。
勾云野手握成拳轻抵在唇上，笑着说道：“我这号隐藏分有点高，匹配的都是高段位选手，初学者玩成这样很不错了。”
阮荔的第一局游戏毫无意外地输了。
她退出游戏结算界面，看见好友聊天框里有条消息，勾云野微抬下巴示意她点开。
别拦我让我送：【野哥，咋在玩匹配，排位已经通天没有挑战性了，在匹配局炸鱼？我们来一起炸吧。】
勾云野扭头看阮荔，问道：“还想玩吗？”
阮荔手心痒痒的，还想玩一把，她点点头。
“那再帮我开一台。”
和他一起组队打游戏。
阮荔回到前台开机子，抬头看勾云野，他正靠在沙发椅背上，懒懒散散地敲击键盘回他的朋友游戏信息。
她感觉有些晕眩。
几年前，她在这里默默刷题，而他沉默不言地玩游戏，两人并不相识，明明在同一个空间，但两个人却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那个时候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两人能坐在一起当游戏队友。
阮荔过去时，勾云野已经帮她登录了小号。
勾云野指指游戏里面的男生头像，说道：“别拦我让我送，这个沙雕是邱一。”
这个名字的确很符合邱一中二的形象，她忍俊不禁。
“等等，我再组俩人。”勾云野说完就拿出手机打语音。
“肖子，上游戏，三缺二。”
不一会儿，阮荔就
看到原本三个人的游戏房间满员了。
在等待游戏开局的时间里，他们几个开始闲聊。
肖帅比：【野哥，这不你小号吗？谁在玩啊？】
ye：【阮荔。】
别拦我让我送：【！】
何星：【！！】
肖子：【！！！】
ye2：【嗨。】
肖帅比：【荔枝妹妹晚上好～】
何星：【新年快乐。】
此时勾云野的手机疯狂的震动，被微信轰炸。
ye：【开局了。】
肖子和何星射辅二人组，邱一上路，勾云野打野，阮荔还是玩的上局的中路英雄。
这局是排位赛，阮荔可以明显感受到和对面对线时明显处于下风。
不过勾云野刷野时，帮她杀了对面中路一次，阮荔的经济渐渐稳住。
有了上局的经验，阮荔这局玩得尤为谨慎，除了邱一，其他几个人的游戏实力都很强。
她只要保护好自己，就是不拖累团队。
“走草丛，小心上路来人。”勾云野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飞快地按着键盘鼠标，一边关注着阮荔的位置沉声提醒道。
因为他们三个配合能力超强，团战总是无往不利。
开了几把游戏都是大获全胜。
阮荔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却还强撑着。
“四点了，在这儿眯会儿吧。我帮你看着。”勾云野的游戏界面还没有登出。
“你家里没人吗？”阮荔捂着嘴打哈欠，眼里氤氲起了一团雾蒙蒙的水汽。
勾云野喉咙痒痒的，别回目光，含糊地说道：“嗯。”
阮荔没有多想，云城的春节就是这样，走亲访友时有些亲戚家远些的就会留在亲戚家里休息，不回家。
阮荔今天起来得太早了，超长待机了一天，此时已经完全撑不住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迷迷糊糊地倚着沙发就睡了过去。
此时游戏的聊天框内——
肖帅比：【咋啦？】
肖帅比：【荔枝妹妹下了你也掉线了？】
游戏聊天框半天没有人回复，肖子忍不住咆哮道：【靠，有异性没兄弟是吧？】
何星：【散了散了。】
别拦我让我送：【大佬们，改日打游戏记得拉我嗷！】
勾云野直接无视了屏幕上乱七八糟的消息，他转头看着阮荔，她倒在沙发角落里已经睡着了，呼吸很均匀。
他好像从未这么仔细地观察过她，她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杂质，像一块完美的瓷玉，闭上眼睛睫毛更显长翘，嘴唇仿佛被晨露浸染过的嫩粉色。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勾云野心头微动，艹，烟瘾犯了。
勾云野脱掉飞行员夹克，轻轻地罩在她的身上。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走出了门，站在透过玻璃能看见她的地方，点燃了一支烟。
透过玻璃，能够看见她黑色柔软的头发，睡得不舒服了，她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又接着睡去。
冬天的夜晚很长，凌晨五点了，天还是一片漆黑。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地响动，勾云野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但他却不觉得寒冷。
他在外面抽了两支烟，烟草的味道抚平了那种少有的躁动的感觉，让他沉静下来。抽完了烟，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半晌等身上的烟味彻底消散才轻轻地开门进去。
阮荔迷蒙地睁开眼睛，脖子处传来一阵酸痛，两台电脑屏幕都已经熄灭了，勾云野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玩着手机。
“醒了？”他放下手机，转头问她。
一夜没睡，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明显的倦意。
阮荔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他的黑色飞行员夹克，上面还有股干燥温暖的木质香，难怪刚才睡觉那么温暖。想到这里，她的双颊有些微微泛红。
阮荔把衣服从自己身上揭下来，捧到他的面前：“谢谢你的衣服。”
阮荔看了看墙上的钟，她只是想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睡了这么久：“都八点了，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那么长时间，你要不要赶紧回家休息？”
阮荔担心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他身体吃不消。
“荔枝，没良心啊，利用完就赶我走？”黑色飞行员夹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还没有穿上，他看着阮荔慢条斯理地说道，“饿了一晚上了，陪我吃个早餐？”
“这附近有家灌汤包还不错，你等我一下。”阮荔说完跑到前台打电话，“薛叔叔，这会儿店里没人了，我锁门了，一会儿你自己开啊。”
“我们走吧。”阮荔把钥匙揣进兜里，叮当作响。
春节早晨的街道很是冷清，路上布满了鞭炮的燃烧余烬，鞋子踩在上面吱吱响，空气中有硝磷的味道，路上的店铺门户紧闭。
她小学那会儿，阮茵兰嫁给薛叔叔开始，她们一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了。
这里的每一片砖，每一片瓦，每一家店铺，每一个邻居她都再熟悉不过。
春节时分这条街上的早餐店都会歇业，只有李婶家的店365天营业。
“李婶，要两笼灌汤包、两碗豆浆、两个卤蛋。”阮荔熟稔地扬声对着正忙活的李婶喊道。
“好嘞，荔枝。”
这会儿时间尚早，店里还没有什么顾客，李婶很快就把餐食端过来了。
李婶从上到下认真地打量勾云野，转过头对阮荔说：“荔枝，这是你第一次带小伙子来李婶这儿吃饭，是男朋友吧？”
阮荔双颊微红地辩驳道：“同学，这是我同学。”
李婶眨眨眼，会心一笑：“你们慢慢吃，不够再叫婶儿。”
刚出炉的灌汤包还在冒着热气，表皮晶莹剔透，内里汤汁充沛，还配有一碟香醋。
阮荔用筷子捻着灌汤包的顶端，在香醋碟子里裹上香醋，放进调羹里，递给勾云野。
“有点烫。”
阮荔如法炮制，浓郁鲜美的汤汁在口腔中爆炸，这个味道一如既往，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味道不错。”勾云野也吃完了一个。
“那必须的，李婶在这儿开了好多年了呢。”
“你以前也这样看店？”勾云野问道。
“你说高中那会儿吗？那时候我不熬通宵，有时间的时候会边看店边写作业。”
“我怎么不常看见你？”
“我一般坐在电脑后面。”阮荔解释道。
在网吧上网的男生很多，有云中的也有隔壁职校的。阮荔写作业的时候，总会遇到很多搭讪的，还有些干脆言语轻佻地骚扰她。
她不堪其扰，索性去配了一副平光的快遮了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戴上，从那以后找她搭讪的人少了很多，她终于可以安静地写作业了。
勾云野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仍然无果。他那会儿过得浑浑噩噩，来网吧一待通常就是一夜，对他而言，游戏是一种逃避，沉浸在游戏里，他几乎不关注周遭的人和事。
“那有点可惜。”
阮荔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语气里竟真有一丝当真的遗憾。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可惜的呢？如果他们那时认识，也不会怎么样。他的身边永远“花团锦簇”，这么多任女朋友里，她也从未见过他对谁真心。
或许是这样的早晨太温馨，两个人熬了通宵，一起坐在云城充满烟火气的巷子里，她吃汤包时，耳侧的碎发垂到脸侧，露出白莹如玉的小巧耳朵。
勾云野最终没有忍住，神使鬼差地问出了那个在心头盘旋了许久的问题——
“你高中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第30章 妄野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阮荔的瞳孔放大到几乎震颤的地步，她的心脏也瑟缩了一下，耳朵有些嗡嗡的。
他知道了吗？
阮荔故作冷静地看向勾云野，他盯着她眼神探究，却没有把握十足的笃定。
他似乎并不知道。
阮荔沉默片刻，她飞快地思考并明确地得出结论，她不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已经许久的事实。
他得到女生的喜欢太容易了，她担心被他知晓，自己的感情也变得廉价，和众多喜欢追逐他的女生同样的结局，这些偏爱从未被珍视。与其这样，还不如保持在现在的位置。
阮荔知道自己不太会撒谎，于是她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他是个对同学朋友很好的人。”
“他帮过很多人，我也被他帮助过。”
听到第一句话时，勾云野觉得可能是在说自己，还挺贴切，嘴角不经意地弯了弯。但听到第二句话时，脸色便急转直下，他高中和她都不认识，
当然不可能帮助过她。
“邱一说你跟他告白了？”
阮荔注意力被拉回到了当初。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他感觉胸口有团火在燎他，有点烦躁。
“他没有拆开我写的信。”阮荔如实地说道。
她还给她的暗恋对象写过情书。
他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他没说话，仰头将碗里的豆浆一饮而尽。
“老板，多少钱？”
“30块。”
勾云野扫码支付后，板着脸对阮荔说道：“还有事，我先走了。”
阮荔并不迟钝，她感觉到他生气了，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她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小声地说了句：“注意安全。”
第二天阮荔给他发消息，他说自己已经回北城了。
寒假剩下的10多天他们也没有联系。
过完元宵，阮荔重返学校，大二下学期正式开始。这学期增加了很多专业课，课程安排比之前还要紧张。
阮荔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很清晰的规划，她想留在北城，进北城日报，做自己热爱的新闻行业。但她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些头部的报社竞争异常激烈，总得有过人之处才能进去。
她没有特殊的背景，唯有每一步稳扎稳打，把专业做到最好，才有一些可能。除了兼顾学习，校报社那边的工作也没有落下。她现在成为了校报社的中流砥柱，每一篇采访稿都要经过她的审核修改。
这天回到寝室，陶桃她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周末去野营的计划。
“荔枝，咱们这周去西郊山上野营吧，那边桃花全开了。毕岩他们同学认识野营基地的老板，可以给咱们打折。”陶桃兴致勃勃。
“好呀。”阮荔欣然同意。
一年四季里，她最爱春和景明。
陶桃和孟笛都带男友，加上阮荔和田小鱼一共才六个人。
“毕岩叫上他朋友也才九个人，人多才好玩，你要不问问勾云野和他那群朋友去不去？”陶桃戳戳她。
阮荔点头。
自从春节在云城见面后，他没有联系过她，而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于是便僵持不下。阮荔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和好机会，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荔枝：【我们寝室这周想去野营，你们要一块儿去吗？还有陶桃的男朋友毕岩和你们班的一些同学。】
勾云野一时没有回复。
荔枝想了想，补充道：【那边桃花都开了，风景还挺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阮荔正在刷牙时，收到了一条微信。
【行。】
简单利落。
“怎么说？答应了吗？”陶桃着急地问道。
阮荔比了一个ok的姿势。
阮荔把出发时间和集合地点微信发给了他。
周末，阮荔穿了浅色的连帽衫，下面是宽松的休闲裤，扎了高高的马尾，带上一顶鹅黄色的鸭舌帽。她未施粉黛，本身的肤色就接近于瓷釉白，白皙透亮，双颊透出健康的粉色，整个人青春洋溢。
野营基地的老板直接开了一辆中巴车来接他们，一行十五人浩浩荡荡地朝山里出发。大约坐了两小时车才到野营基地，野营基地的设备设施很完善，通电通水，卫生间也很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