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凉的手指抚上小公主的侧脸,眼神缠绵悱恻:“老皇帝都死了,本座秘不发丧而已。”
“……你!”
这简直是!——
池醉气到找不出一个词语来形容眼前这猖狂至极的厂公!
“想骂人吗。”
步容岚轻声说,“这张嘴还是夸人比较好听……夸夸看?说不定夸好听了,本座就——”
“啪!!——”
池醉本来不想动手的。
实在是这接下来的话,太令人难堪了。
——她长得很像是以色侍人的那种人咩?!!
而且就算要伺候人……为什么是一个太监?!!
【????】
那不然呢?换成其他男人你就乐意了?!!这宿主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可爱啊?!
系统找了个比较贴切的词。
摒弃三皇妃这个身份不谈,她还是西北的七公主!
无论如何,都比眼前这阉人贵重多了!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着实是侮辱人。
——小公主生气了。
步容岚用舌尖顶了顶火辣疼痛的侧脸,凤眸十分危险的一点点转过来。
——这一会儿,真的非常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盯上并且准备攻击猎物的姿态了。
她生气没有歇斯底里——这大概是西北王室所剩无几的教养之一。
也没有口吐芬芳——西北一向以武为尊,生气了就直接动手,骂人反而是最不齿的反抗方式。
这位小公主没有武功,毫无缚鸡之力。
——所以只能这样气愤的望着他,只能捏紧了小拳头,只能尽量离他远点儿。
好可怜呐。
步容岚出乎意料的发现自己……没法儿生气。
小公主都这么可怜了,还生什么气?
他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想摸摸小公主的脑袋——哪怕她会露出漂亮的牙齿,咬住他的手腕。
“……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三皇子离开?”
步容岚没有反应,只用眼神盯住她。
池醉抿了下唇,问道。
“不。”
步容岚耐心的回答,“不是不让你们离开……”
“是不让你。”
“……”池醉。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明白了什么。步容岚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着小公主的面上重新升起或绝望或愤怒的表情。
然而没有。
小公主只是哼了声,然后颇有些得意的说:“你把我留下也没有用啦,我的回元丹给别人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吃掉了,你拿不到了!”
步容岚,“……”
系统,“……”
步容岚猛地一震,“你说什么?!!给谁了?!!!”
厂公大人方才还一直都游刃有余,打他都不带变色的——这会儿却徒然增大了音量,吓了池醉一跳。
“……!干嘛那么大声,又不是你的东西,紧张啥呀。”
——若是有一面镜子,步容岚便会看见一个面目有些许狰狞的红衣人。
他往常最在意的形象也不顾了,一把将七公主从屋地上拎起来。
一向高傲且眼中无人的红衣厂公,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那张从来只会吐露刻薄言语的唇颤了颤,有几分失了艳色。
一点点变得苍白,变得泛紫。
不过瞬息,竟然逼出眼中的红色——像是一滴血染了进去,要流了出来。
他强装不了镇定。
谁都没有他清楚,回元丹一旦失去,小公主会有什么下场。
那毒是他亲手调配的,这金鎏与西北,也是他从前铁了心想要一箭双雕的。
西北王室之中还剩几颗救命丹药,他早就从于臣口中问出……
他怎么会不清楚,那小小的一枚丹药……
小小的一枚……
就是七公主唯一的救命良药?!!
——眼前的厂公情况有几分状似那天毒发的模样,隐隐有些要疯的意味。
他的手没再碰向小公主脆弱的脖颈,而是隐忍、再隐忍的放在了她的肩上。
他不敢用力——他哪儿敢用力?
中毒这么久……只怕已深入骨髓,就等一击毙命……!
他艰难的启唇,凤眸之中早无从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负与傲然——
他怀揣着那么几分希望,重新问道:
“你,你再说一遍……?”
——池醉不想承认,她竟然觉着这样的步容岚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不管他内心怎么想……至少表现出来的,很可怜。
这是她的生死。
步容岚也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朋友,甚至连她有好感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她讨厌杀伐果断、自私自利的反派大人,讨厌他独断专权、霸道不讲情面。
连老皇帝驾崩,他都可以……这样做。
将一代帝王的尸身存放在宫殿里,不知臭了没有,烂了没有。
这样的天气……他怎么敢?
再说了……回元丹本就失去了,在这个地方撒谎,有什么意义呢?
她在反派大人甚至称得上殷切的眼神中,一字一顿:“我把回元丹给别人了,他应该已经服下了。”
“……”
步容岚眼中和善的情绪霎时消失。
他手一下子松开——
“你也不用这样。”
池醉不知道反派大人怎么是这个反应——难道他还有第二个在乎的人中毒了?
池醉没有幸灾乐祸的癖好,她抿了下唇,“就算你有朋友中了毒,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就还能找办法诊治。天下之大,肯定会有神医能救。”
“你也不要太悲观吧……?”
“……”
步容岚说不出话。
他目光有些许涣散的看着眼前的七公主,只觉得有点不太认识她了——初来金鎏国,那个嚣张肆意、一言不合就让人拔舌头的公主殿下去哪儿了?!
怎么如今处处惦记着别人生死,不顾自己死活?!
“……你没事吧?”
池醉见这红衣厂公恍惚间抚上了胸膛,眉心紧皱,一副想呕出点血的脆弱样子……
有点束手无策。
她真的没有第四枚回元丹了啊……
在这里吐血吐到天昏地暗也没用啊?
【……】
啥也不说了,系统只想给宿主点个赞。
它虽然是个没有感觉的系统,这一刻也多了点名为‘爽’的错觉。
——谁让从前这没良心的厂公又是吓它家宿主又是掐它家宿主的?!!
气死活该。
“……你不准走。”
步容岚忽而抬眸,狠狠地盯住了她:“你、哪、里!都不准去!!!”
“本座还没好好治治你,你少在那里糟蹋自己的身子……!你等着吧,不要以为回元丹丢了,本座就拿你没办法了……”
他唇边莫名的蜿蜒出血迹,看得池醉整个人都呆了。
“不是,我又怎么你了??”
池醉不理解到了极致——她欠步容岚啥啊?又是这个表情,又是这些话的……
步容岚不说话了。
他直接往前几步,点了小公主的穴道——等接住这人抱在怀中时,不停疼痛的心脏才缓和些许。
他刚才一口气都提不上来,活生生气得五脏六腑跟着疼。
回元丹并不是服下后就彻底痊愈,有一个反应时间——期间仍旧需要好好养着。
饶是步容岚习武,精力和体力都比常人强很多……这样气上头,也难怪会吐血。他抱紧了小公主,恨不能将舌尖都咬出血来。
——他方才还有个荒唐念头。
想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就跟这人说的那样……
天下之大,去找找神医。
他真能一下子放下……那么多吗。
东方逸云很早就起来了,比上朝时间都早。
他起床后没有去打扰后院儿的小公主,而是忙不迭的让人快点准备,别让小公主起床后空等。
他亲自盯梢。
老管家却不知为何,也没有多睡几个时辰……他老早的守在库房门外,见到三皇子来了,便双膝下跪。
“……老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
东方逸云直接给他跪懵了。
老管家道:“老奴自幼在江南吴家长大,吃大老爷的,穿大老爷的……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当牛做马的报答老爷。”
东方逸云神色缓和,他笑道:“好啦,本王知道你忠心耿耿。这次离去,若非你腿脚不便,本王……”
“老奴知道。”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起身,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东方逸云虽疑惑,但抬步进了库房之中。
老管家把门关上了。
“……您这是?”
东方逸云不明白这位老人家到底要干什么?
老管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薄纸,他郑重的交给回王:“殿下,这是吴家藏了十几年的所有家产……”
“?!!!”
东方逸云本来很自然的准备接过——谁知这话一出?!!!
他浑身僵了一下,“你,你在说笑吧?”
老管家苦笑,“殿下,吴家被抄时您尚且年幼,愉妃娘娘又……不得陛下恩宠。”
“这偌大一个吴家,藏着无数财宝,被多少人觊觎啊……?”
“大老爷算到吴家迟早会有这样一天,提前就让我们几十个老奴分批分次的带着财宝离开,等您成年之后,再亲自交到您手上。”
“——殿下,吴家的老奴才们除老奴之外全都意外暴毙。”
“这危机重重的都城……老奴哪儿敢暴露分毫?!”
老管家抹了抹眼泪。
老管家说这些话,东方逸云不是全然不知。
他也曾派人偷偷摸摸的查过吴家财宝的下落……那时他只想多捞一些钱好出去耍威风,没想那么多。
但此时此刻他才知道……
为了这钱,损失了多少人命?
“那你现在给本王……?”
老管家继续说:“因着见您前些年没有搏一搏的志向,老奴便想着,每年拿出来用一些贴补家用就罢了……”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该是不够钱用的,却仍然能‘勉强支撑’这么多年。
他怎么没想到,跟手握库房钥匙的老管家有关呢?!
“如今,老奴见您与七公主琴瑟和鸣,有情人终成眷属……虽不需借助这些获得旁人帮助,却可以远离是非,自在逍遥。”
“老奴怎能再不拿出这财宝,供王爷您与王妃下辈子衣食无忧?!”
东方逸云哑然。
他看着这个小心谨慎、默默守了大半辈子吴家财产的老人,千言万语在胸口中,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说什么,都抵消不了这位老奴的万分之一忠心。
老管家说完这些,如释重负。
他再次双膝跪地,“王爷!老奴在有生之年能看见您幸福,已了却一桩心愿,就算下去见大老爷,也不冤枉了。”
“……你快起来,管家,您快起来。”
东方逸云亲自上手去扶,“您放心,我……我不会再让外祖父失望的。”
老管家欣慰的笑了,“老奴相信。”
天降一大笔巨款是什么感觉?
东方逸云却不觉得兴奋。
他看着手上这清单,心情沉重——
跟着众臣上了几天朝,他自然是知道金鎏国百姓过得多么苦,多么累,多么绝望。
从前看到那些书生写的‘金将灭’的诗句,总觉得不过讨个趣儿。
等到真的亲自去经历这一切……心情又有不同。
他这么多钱,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可如今国库空虚,四方小国虎视眈眈……他真能撇下所有,带着这么多钱远走高飞吗?
他带的出去吗?
他对得起父皇临死前也要为他谋个后路的心意吗?!
东方逸云眼神从不舍到犹豫最后落为坚定。
是,官员贪污,这笔钱分下去可能被层层剥削。
但到底是能落到百姓手上一分半毫的吧?!!
或者,或者他亲自带队护送……
是了,是了!
他活到如今这个岁数,未曾建功立业,未曾像个男人一样做点政绩出来!简直枉为皇家子弟!!
他总想做点什么配得上醉儿,那现在……那现在?!!
这不就是个机会吗?!!!
他不缺钱,百姓缺钱。
那分给自己的子民……有何不对?!
东方逸云在一切准备好之前,进了一次宫。
拦他的是东厂太监。
他见怪不怪,直接道有要事禀告,希望面见陛下一面。
“……哟,回王您不照顾家小,赶着见陛下做什么?”
管事太监尖着嗓子说,“您呐来的太早啦,陛下都还在睡呢。”
“本王的要事乃是国家重事,你耽误的起吗?”
不知是因为想通了可以为金鎏做些事儿,东方逸云的底气都足了点——竟能生生震慑住这些太监。
“……您还能有什么国家重事?”
那管事太监也不是省油的灯,“您如今的重事,就是快些收拾,带着您的王妃与仆人,赶快上路吧!”
东方逸云出门佩戴了剑。
他早知道会被拦住,所以干脆的抽出长剑,对准管事太监的咽喉:“本王的剑可无眼!王公公,您想好了?”
“……你,你……你要造反不成?!!”
管事太监万万没想到这懦弱无用的回王竟然敢在皇帝寝宫前拔剑!!
他尖叫一声,周围的侍卫纷纷围了上来!
东方逸云半点不怂,他冷声呵斥:“本王有要事与陛下相商,此事事关江山社稷,谁敢拦本王,都以乱臣贼子之名处死!”
——他身后无兵,手上无兵权。
却毫不犹豫的抬手挥剑斩了这管事太监!
——血染明清宫门。
他冷冷的看了一圈儿侍卫,“本王乃当朝三皇子,说有要事与陛下相商,你们这群没眼力见的奴才,还不快滚开?!——若耽误了要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却也没退下。
——直到那红衣人踱步而来。
步容岚墨发披散,面色苍白,眼中还有些红血丝。
像是一晚没睡。
他红衣懒散着没系好,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他瞥了三皇子一眼,随手推开了明清宫大门。
“进来吧——你们还拦着干什么?”
侍卫们瞬间放回了刀,恭恭敬敬的退到一侧。
连腰都比刚才挺得直了些。
东方逸云冷哼一声,进去了。
——明清宫里点了很浓的熏香。
“步大人,本王即将离开都城,却真的有要事……劳烦您与父皇说一声。”
步容岚掌管着整个皇宫,东方逸云纯粹是为了见老皇帝,说些伏低做小的话。
如今,他可算是知道孰轻孰重了。
在这等大事面前,个人面子聊等于无。
步容岚眼都不抬一下,用懒到没边的调子:“哦?说来听听?”
“……”
东方逸云沉默。
步容岚大笑一声,“你该不会是觉着——有什么话当着本座的面不说,背着本座,就能说出口吧?”
“……”东方逸云捏紧了拳头,勉强出两分笑,“厂公说笑了。”
他抿唇:“这天下,到底是东方家的天下。您言重了。”
“呵。”
步容岚‘啧’了声,“告诉你,本座心情不好,你若再说废话——就下去见阎王。”
“……”
东方逸云这才发现不对劲。
他们进来这么久了,说话音量又没有刻意压低……父皇却无半点动静?!
难道,真的病入膏肓了?!
东方逸云心里一凉——这种假设很有可能。
为什么呢?
看看步容岚。
他这个态度,简直全然不把东方皇室放在眼中了……还谈什么国法,谈什么家规?!
若不是袖子里那张薄纸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东方逸云当真就这样算了。
他单膝下跪——对着红衣厂公。
“无论如何……请厂公放我见父皇一面。此事真的非告知父皇不可……你我都无法做下定论。”
他最后试一次。
连自称都不要了。
步容岚不是因为他心软,是想到了还在自己宫中的七公主。
他才从她房间里出来不久,这会儿又止不住的惦记。
昨晚带小公主回来之后,他一直没敢把脉。
此毒潜藏极深,需要用特殊的手法方可试探出来。
后来在她床边枯坐许久——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最终仍旧是伸出手,查探了中毒情况。
正如他想,毒素深入五脏六腑,外面看着还是好好的,内里却几乎被掏空。
就等撑不住那天,彻底崩塌。
垂在宽大袖摆中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握紧——步容岚扯了下唇角,让开了身子。
他道:“本座可从没说一句不让你见陛下的话,只是陛下如今病重,怕有不轨之徒动歹心……本座有要务在身,回王得多体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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