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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富即贵(起跃)


“赐座。”宋允执扫了她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人已经到齐了,他便没再看手里的账目,转头示意王兆开始。
王兆点头,上前两步,与众人道:“今夜世子邀请各位前来,目的为了解扬州的民生情况,在座各位皆乃扬州有头有脸的商户,世子初来乍到,有许多困惑之处,需向各位解答,被问到之人,不可有丝毫欺瞒妄语。凡所知者,务必详陈,所不知者,亦不得捏造...”
说话之时,钱铜已经落座。
每个家族只有一个主座,随行之人便是在其身后另增位子。
钱铜的位子挨着朴大夫人。
身后朴家三公子与她说了一句话,她没听清,坐下的蒲团便往后移了移,把耳朵递过去,听清了三公子说的话:“铜姐姐的裙摆...”
钱铜低头一看,裙摆上赫然一个脚印,不是别人的,正是她自己的,适才拜得太投入,自己把自己踩了。
“没事。”她拍了拍,转过头便碰到了宋世子的目光。
那目光冷冷淡淡,无恨无爱,没有半点感情,待钱铜忙垂首行礼时,他已从容地挪开,彷佛只是不经意间的视线相碰。
宋允执从木几上拿出了第一本账目,点出了商户的名字,“李家肉铺。”
被点名的商户匆忙起身,跪在堂中,嗓音颤抖地道:“草民请世子赐教。”
宋允执连账目都没翻开,直接问道:“可有私自买卖火药,弓弩?”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屏住了呼吸。
大夫人眸子微微一动,袖子里的五指不由捏紧。
那被点名的散商原本就紧张,听闻此言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磕磕碰碰地回道:“回世子,我李家在扬州卖了五年多的猪肉,遵纪守法,哪里,哪里敢买卖这些东西,请世子明查!”
宋允执又点了几个人来回答。
都没有。
最后只剩下了钱家和朴家还坐在位子上,宋允执没再叫了,提声问道:“有私藏火药,弓弩的,主动出列。”
宋世子玩弄人心起来,也颇有手段。
朴大夫人尽管能稳住,却也坐如针扎,她没动,身旁的七娘子也没动。
半晌过去,宋允执便道:“既然没有,都入座吧。”
被点出列的商户虚惊一场,个个额头都生了一层薄汗,陆续回到了座位上,渐渐意识到今夜只怕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轻松。
这宴席,更像是鸿门宴。
至于是设给谁的,宋允执很快便给出了答案,点名道:“钱七娘子。”
众人呼吸一紧,又一松。
钱铜正欲出列。
“不必上前,只需回答本官。”宋允执问道:“本官身为钱家七姑爷之时,替你去福州走了一趟,劫走了朴家在福州的一批建茶,茶呢,在哪儿?”
钱铜:......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叹朴家和钱家瞧着今日关系融洽,竟还有此事发生。
大抵没想到今日宋世子会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与钱七娘子的那段屈辱过往。
朴大夫人的脸色微变,当初钱家的两个护卫前来以建茶为要挟,叫嚣着要灭了她朴家,感情是找了那么大一个靠山。
钱铜不出声。
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答,茶在哪儿他不知道?
他还在生气?
一个响头不够,要不再磕几个?
漫长的沉默,极度考验人心,就在钱铜打算放手一搏时,宋允执再度开口,“七娘子不说,本官替你说,茶在朴家三夫人手上,五日前三夫人运去你钱家的明珠巷,欲走私海路,你知情还是不知情?”
钱铜一愣。
傻子才会承认,立刻喊冤道:“民女不知情。”
宋允执面色淡然,并没看她的嘴脸,视线转向了她身旁的朴家大夫人,问道:“朴大夫人呢,你可知情?”
大夫人还在猜想宋世子为何突然提起这桩,冷不丁地听到三夫人除了暗杀世子之外,还有一桩走私茶叶的罪名,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视线飘向身旁的钱铜,茶叶这事,她没与自己说。
看到的却是钱铜惊慌失措的脸。
靠她有何用!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今夜她本是为了赔罪而来,到了此时心里也知道,三夫人是保不住了,不再存有侥幸之心,赔罪道:“世子明鉴,我朴家一心效忠朝廷,家主时常教导部下,不可忤逆朝廷朝纲法规,心中感怀陛下的一片仁心,善待百姓,三夫人此次所犯之事,实在是寒了我朴家的心,朴家上下无不遗憾,家主唯恐破坏了与朝廷的信任,连夜派出书信,差民妇前来与世子赔罪,民...”
她话没说完,从外突然进来了两队铁骑,手执森森长矛,身穿铁甲,齐齐守在了门口。
随后两道门扇便在众人的惊慌中重重地合上。
压迫感瞬间落在了每个人的头顶上。
今夜就算宋世子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命,他也不必向任何人交代,大夫人时常周旋于官场,知道什么是权利,往往知道的越多,心中对权势的向往和恐慌便越近。
大夫人心头的淡然在绝对的权势之下,终究土崩瓦解,她后退两步,伏地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道:“民妇今日前来,便是恳请世子秉公执法,三夫人大逆不道,欲行刺世子,其罪当诛,我朴家绝不姑息,任凭世子处置。”
赔完罪,得奉上礼。
大夫人道:“此事我朴家也难逃其咎,养出这样的狼子野心之人,朴家无言面对陛下,唯有向朝廷赔罪,向世子赔罪,来减轻我朴家的罪孽。”
她提出了谈判的要求。
宋允执没出声,便是在等着她的赔礼。
若是一开始宋世子给了她拿出筹码的机会,大夫人还能静下心来单独与他开个条件,可他上来便问罪,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且还没打算回避众人。
此时若是说出个钱财的数目,便会陷入先前七娘子所说的言论之中。
给多给少都不对。
而其他的筹码,不等她去想,马车上七娘子对她说的话便像是一道魔咒占据着她的脑子,让她无心再去思考旁的取舍。
如她所说,开通运河,朴家并非没有好处。
在身后三公子轻唤出一声“母亲”后,朴夫人一狠心,道:“我朴家愿意开通扬州运河,造福大虞百姓,以弥补天下苍生,求情世子的原宥。”
她说完,耳边便安静了下来。
开通运河,那便是与朝廷之间打通了一条往来的纽带,于朝廷而言,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商业上,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早年朴家为了杜绝朝廷兵马突袭扬州,还特意堵住了几段河流,今日朴大夫人为保朴家,又要开通运河,确实拿出了诚意。
沉默片刻后,宋世子道:“朴家造福百姓之心,本官受领了,至于三夫人,本官会秉公处置。”
朴家开了一个头,大笔一挥,把运河都给开通了,今日前来的各位商户似乎不送点什么,难以走出这道门。
熬死人的沉默中,肉铺的老板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明日草民在城东熬肉汤,连施七日。”
“草民捐赠千斤棉花。”
“草民捐布一百匹。”
“草民捐白银二百两。”
......
所有人都许完了,最后轮到了钱家。
大夫人尚未从那一场冲动中缓过来,脸色有些发白,此时也想听听给她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的钱家七娘子,会拿出什么诚意。
钱家的家主也没含糊,“钱家愿捐一口盐井,献给朝廷。”
因地势缘故,钱家在靠近山头的几口井,早已钻不出盐,能获利的是海盐,钱铜打算随意给他指一个盐井。
扬州的盐商虽离不开盐引,同样朝廷的人想要在扬州占据一块属于自己的盐场,也是困难重重,因管理盐场的人本就是朝廷的人。
平昌王。
钱家若是单独给宋世子一口盐井,无论能不能煮出盐,都是一个好的开端。
钱铜还未开口许出是哪座盐井,便听宋世子先道:“本官替朝廷感谢七娘子的慷慨解囊,听说朴家大公子先前在连巷有一块盐场,如今归在了钱娘子的名下?”
钱铜心口猛然一凉。

连巷的盐场,乃钱家唯一的一个海盐场。
运河一开通,钱家便能把煮好的海盐运至运河,再卖往大虞境内,所赚利润乃钱家先前十倍之上。
她有信心将来能与平昌王两淮的两个盐场一决高下,想法她早就有了,如今大夫人终于同意开通运河,可她的盐场却要没了。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面上的错愕来不及隐藏,愣在那,竟直勾勾地看着宋世子。
宋世子似是看不出她面上的为难,拍板道:“既如此,钱家连巷的盐场,本官便收了。”他说完起身,与在座的各位商户拱手感激道:“本官今日替朝廷,替百姓感谢各位商家的资助支援。”
底下的人哪里敢担得起他的行礼,齐齐趴伏在地上。
钱铜心口被割去了一大块肉,一抽一抽地疼。
宋允执继续道:“商道之通,贵于诚信,货殖之利,基于公平,尔等经营,图利谋生,属情理之中,须谨记,三尺法度在上,黎民百姓为基。”
耳边宋世子的嗓音不徐不疾,自带威严,朝廷的法治把每个商户心中的那点小九九驱散得干干净净。
底下回答参差不齐。
“多谢世子教诲。”
“世子今日之言,草民必当铭记于心。”
......
钱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朴夫人原本也如鲠在喉,适才听宋世子说起盐场,没来得及惊叹老大是何时把连巷盐场给了她钱七,便被当场没收,归了朝廷。
怪不得给她建议,要开通运河。
原来是拿了盐场。
可机关算计,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见钱七娘子脸色从那之后没有好过,心头倒畅快了一些。
钱家早年的那些盐井早出不来盐了。
扬州值钱的是海盐。
朴家给她的三个港口都是挑剩下的,海水浓度不足,地势不好,周遭全是岩石,无法形成盐田,钱家曾试过开采出盐田,进行到一半,地面突然塌方,海水倒灌,淹死了一批人后,便再也没有开采过。
是以,在得知她拿到了三年的盐引时,大夫人并没慌张。
有盐引又有何用,手头得有东西。
包括她拿的布匹凭文,于朴家而言也算不了什么,曾经的卢家身为扬州第一布商,第一香料商,到头来也不过是朴家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鸟。
他在扬州卖多少,朴家不管,但要想从扬州运出去多少,就得听朴家的。
卢家为了自保,这些年只能杜绝外面的东西进来,联手其他布商和香料商,垄断了扬州市场,朴家人看在眼里,任其横行。
一家独大的后果朴家知道,四大商能存活这么久,不是他们有多大的本事,乃朴家想让他们活。
可这样的平衡,却被钱七娘子打破了。
崔卢两家相继陨灭,剩下了两家,然而钱家没出事,背后的朴家却被拉扯了出来。
商家的慷慨解囊朝廷很满意,宋世子让王兆备了笔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每个人应下来的东西用白纸黑字记录清楚,再让对方画押留底。
既然已经答应了,按个手印也无妨。
朴家大夫人的位置在第一个,东西都许出去了,说什么都晚了,大家族的风范迫使她不能有任何的犹豫,深吸了一口气后,先按下了手印。
第二个是钱家家主。
王兆见其迟迟不动,唤了一声,“钱家主。”
钱铜心在滴血,但架不住门口站着的那两排铁骑侍卫的威慑,终究抬手画了押。
朴大夫人瞟了她一眼。
朴家的二公子、三夫人相继落入知州府,朴家今夜还填进去了一条运河,她钱家给出去的不过是从他朴家手里拿过去的东西,她心疼个什么劲?
朴夫人越看她越不顺眼。
若非她好端端地提出那劳什子运河,她今夜也不会脑子一热,应了这桩。
说她是扫把星也不为过。再想到先前与她与所许的婚事,大夫人肠子都悔青了,但愿她识趣,不要再来沾他朴家的边。
今夜来此的商户,都画完了押,留下了东西。
背后的那道门也打开了,宋世子吩咐差役送来了酒菜,便先行离去,不见了人影。
突然许出去了一条运河,大夫人还不知道该如何与家主禀报,心头一团糟,哪里有胃口吃他朝廷的官粮,宋世子一走,大夫人即刻起身。
怕钱铜再跟在自己身后,连招呼都没打,唤了一声三公子走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
倒是三公子临走时,招呼了一声钱铜:“铜姐姐,后会有期。”
钱铜撑着一抹笑,对其点了点头。
朴大夫人一走,其他商户也争先恐后,相继离去,毕竟大堂的扇门已经关过一回了,趁其打开之时,赶紧开溜。
钱铜没着急,坐在位子上把差役送来的酒菜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抬头问守在她跟前的王兆,“王大人,今夜官府的进账可不少,怎的菜色如此简陋,连肉都没?”
空荡荡的大堂内,此时只剩下了她一个,王兆见她没走,便知道不会有好事,冷着脸问道:“钱娘子想吃什么?”
钱铜起身,走到他跟前,反问道:“我那么大的一个盐场,王大人觉得我配吃什么?”
这事儿她来找他没用,白纸黑字,她已经画好押了,凭证也被世子收走,王兆赶客道:“天色晚了,钱娘子请回吧。”
钱铜偏不走,低声问:“世子在哪儿?我想单独见见他。”
下一刻,钱铜便被王兆派人将其轰出了大堂。
钱铜一边被赶,一边回头道:“我真的有事见你们世子,王大人要不要去禀报一下?万一世子想见我呢,你这样擅自赶人,他要是知道了,岂不痛心?”
她还知道痛心。
先前世子是如何待她的?都已书信回了京都,将其介绍给了家族众人,可她呢?临到关头了,把世子推开,选了朴家。
王兆一直觉得她是个聪明人,此时却否定了先前的想法。
有眼无珠。
世子妃不要,去选择了一个商户之子,眼皮子也太短浅。
三夫人能落网,她确实功不可没,茶叶她也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但她事先瞒着世子,不相信世子,还让世子刺了她一剑,把两个人的缘分斩断,撕毁盟约,她既做出如此选择,便会料想到如今的局面,王兆道:“钱娘子不必多言,世子不会见你。”
他话音刚落,宋允执身边的暗卫便到了,听完王兆的话,顿了顿才道:“世子说既然七娘子没吃饱,去他那里慢慢吃。”
钱铜乐了,一把推开身后追赶她的差役,冲里头的王兆道:“听见没有?王大人要长点眼色才行。”
王兆脸色铁青。
钱铜见好就收,跟着暗卫去往宋允执所住的院子。
比起钱家,知州府称得上素雅,陛下倡导勤俭,历届知州不敢把府邸修得有多豪华,沿路而过,除了庭院,没有什么假山流水。
很快暗卫停在了一间灯火亮堂的地方,“钱娘子请。”
钱铜抬脚跨入门槛。
不同与她院子里的花香,屋内所熏的香料清冽,吸入鼻尖,能让人精神抖擞。她熟悉这个味道,那夜被他暖过的掌心,她凑在鼻尖闻了一路,越闻越精神。
屋子内有一道屏风,她绕过后,在左侧的一张书案前见到了宋世子。
褪去了七姑爷的身份,宋世子回到了自己应该有的位置,人的气势也跟着变了,他坐在灯下,纱灯昏黄的光晕笼罩在他绯色的官服上,把他原本就清冷的轮廓又隔出了几分生人勿进的高洁。
钱铜立在十步之遥问安:“宋世子。”
宋允执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平淡,他说让她过来吃肉,便当真吩咐外面的暗卫:“备些酒菜给钱家主。”
一炷香后,暗卫给她备了一桌酒肉大餐,木几的位子就摆在宋允执的对面,全然把她当成了来蹭饭的,“钱娘子若是不够,尽管说。”
钱铜:“......”
暗卫退出去,屋内就只剩下了两人,见她半天都没动筷,宋允执看了过去,问道:“不是没吃饱吗?”
她又不是猪,一顿吃得了这么多?钱铜思量着该如何与他开口,“世子,盐场...”
宋允执打断:“钱家主若是想说盐场之事,就请回吧,天色已晚,明日我会派人去连巷接手。”
钱铜看出来了,他这是在过河拆桥。盐场她刚拿到手,还没捂热,运河马上就要开通了,这时候他把盐场收回去,她钱家怎么办?
他不要她提,钱铜不得不提,她道:“要不我把茶楼给世子?朝廷拿去也有用,收集情报,控制茶叶的流向,也乃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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