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顾不得母亲和妹妹,急忙朝管家吩咐道:“去查,方才跟在夫人和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是哪个院子里的,现在在哪儿?”
管家不敢耽误,忙召集方才在厅外候着的下人,一一询问。
片刻后,得到的答案都惊人的一致,“回相爷,大家都说没看清那丫鬟的模样,只记得她穿着府上统一的二等丫鬟侍女服,像是新进来的。”
谢云祁眉头皱得更紧,心底的疑惑越发浓烈。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可方才那一丝丝味道,他不会记错!
这种刚有一丝丝希望,又立马破灭的感觉,这几个月来他经历了太多。心脏处依旧隐隐作痛,像被一只大手攥住,无法呼吸。
“知道了,都下去吧。”
他抬手示意管家退下,独自一人朝着墨香居走去。
夜色渐浓,院中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方才下人的回答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刚燃起的火苗。
大概是心神有些恍惚,谢云祁并没有留意到今晚的墨香居格外安静,也没留意到院门虚掩着未曾落锁。
他推开院门,习惯性的走向正房。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迈上台阶时,身子猛地顿住。
他的卧房竟然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这不对劲!
自打得知楚青鸾出事后,他就一直失眠,每每就寝时房间里都要点上一盏油灯。
府里的下人向来谨小慎微,知道他有这个习惯,绝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冒出来,像野草一般。
谢云祁放在门栓上的手,竟忍不住有些颤抖。
这一次的念头,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真实。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战栗的期待瞬间攫住了他!谢云祁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倒流,指尖微微发麻。
他屏住呼吸,几乎是悄无声息的踏上台阶,伸出手,手指在碰到冰凉的门栓时,却没有着急推开,像是在最后确认些什么。
又像是在积蓄勇气。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那扇房门。
屋内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然后,就在房门开启的那一刹那——
熟悉的栀子花香,像一阵微风一般,温柔而坚定的扑面而来,瞬间钻入了谢云祁鼻腔。
谢云祁瞳孔剧颤,黑暗中,他的眼眸亮得惊人,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
借着月光,他隐约看到屋内的椅子上正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谢云祁的呼吸彻底停滞了,浑身血液在耳中轰鸣,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甚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只是一个过于逼真,一触即碎的美梦。
就在这时,那道身影动了。
她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近,没有言语,没有迟疑。
最后,在距离他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楚青鸾主动抬起手臂,轻轻的,却又带着一种安抚性的,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官袍上,感受着他胸腔里那失控般剧烈的心跳。
这个拥抱,很轻。可却让谢云祁被点中了穴道一样,死死钉在了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那双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执掌乾坤,翻云覆雨的手,竟颤抖得无处安放。
所有的清高,矜贵,冷静,在这一刻全都荡然无存。巨大的喜悦将他笼罩,彻底淹没。
一滴眼泪从眼角无声的滑落,没入衣领。
下一秒,他几乎是笨拙的,试探般的,小心翼翼的拥住身前的人儿,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一点点的,回抱住她。
触手是真实的温热,鼻尖是真实的馨香。
不是梦!
也不是幻觉!
真的是她!
“青鸾……”
谢云祁语气有些哽咽,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手臂猛地收紧,像是要将人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青鸾……”
他又唤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思念,痛苦,还有终于落地的狂喜。
他没有问她为何突然回来,也没问这数月以来她经历了什么,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在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面前,都显得苍白多余。
只要她回来,这就够了。
“嗯,我回来了,谢云祁。”
话音刚落,她的脸被谢云祁轻轻捧起,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一般。
紧接着,他低头,凭借感觉精准般地捕捉到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然后一路向下,眉眼,鼻尖,唇……
那是一个带着颤抖的,充满了无尽思念,怜惜的吻。从最初的轻柔,逐渐失控,变成后怕和占有。
楚青鸾没有拒绝,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温柔的回应着。
月色无声,满室幽暗,唯有两人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情感,述说着这失而复得的珍贵和不易。
一刻钟后,厢房里油灯亮起,谢云祁终于看清了怀里朝思暮想的女子。
容颜依旧,甚至比以往更加的绝美动人,眉眼间更添了一抹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风韵,显得尤其楚楚动人,摄人心魄。
谢云祁的呼吸滞了一瞬。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
“青鸾,你……”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楚青鸾抵住。
下一秒,怀中的温香软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谢云祁,你最好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要继续纵容顾嫣然假冒本宫?”
楚青鸾的语气带着几分审视,眼神也恢复了平静。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谢云祁心头一紧,神情也有些愧疚。
“青鸾……我……”
他艰难的开口,“顾嫣然,她说她有你的下落……”
楚青鸾凤眸微微瞪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所以呢?你就任由她拿捏了?”
这还是那个令大臣们束手无策,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谢云祁?
谢云祁抬起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挣扎:“我、我知道她的话十有八九是假的,但我不敢不信!我……不敢赌!”
他深情地望着她,数月以来的煎熬和绝望赤裸裸的呈现在她面前。
“青鸾,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我都不能去冒险。我怕她会彻底藏起你的消息,或者……对你不利。”
楚青鸾闻言眸光微动,紧绷的神色稍缓,但依旧没有完全软化。
“那你们的婚事呢?还有和大秦的战事,又是怎么回事?你明知我此行是为了和平。”
提起这个,谢云祁的眼神陡然沉了下来,那股子属于权臣的杀伐气息再次涌现。
“刺杀你和秦渊的幕后主使,我已经查出来了,是大秦的二皇子秦宣,还有秦伽罗,他们不满秦渊执政,更不满他以储君的身份入赘大楚,想借着刺杀你的事挑起两国战乱,趁机夺权。”
“不过你放心,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无翻身的可能。”
秦宣已经被秦渊废去了双腿,终身将不良于行,于那个位置再也无缘。
秦伽罗则被赐予一群如狼似虎的妾室,过的生不如死。
楚青鸾眉头微皱,显然并不能接受这个手法。
谢云祁又补充道:“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归根结底,这件事,是秦渊他无能,没能在大秦肃清这些魑魅魍魉,还致使你陷入险境,差点……”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后怕:“当我得知你可能已经不在了的时候,你可知我……”
“我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什么和平,什么大局,都比不上为你报仇来的重要。”
“所以,你就默认了?甚至推波助澜,眼睁睁看着楚琅架空父皇,甚至允许他们伤害到父皇?”
楚青鸾声音带着些许冷意,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温情。
谢云祁心底满是惊恐,抬起头,深深的看着她,语气依旧偏执:
“那时的我,与行尸走肉无异,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和毁灭的念头,青鸾,你若怪我我无话可说,可若是再重来一次,在以为失去你的绝望里,我或许……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楚青鸾:“……”
听着他这番偏执,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意味‘坦诚’的话,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所以,你觉得该感动你为了我,连大楚的江山社稷都能抛弃,甚至连父皇的安危都能置之不顾,与虎谋皮。”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出发点是‘为我好’,再荒唐的事,都能被原谅?”
“是,你万念俱灰,你只想毁灭,所以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冒牌货架空父皇,顶着我的脸作威作福,无所作为?”
楚青鸾声声质问,每多说一个字,谢云祁的心就下沉一分。
“你的爱,就是建立在放任我的家国陷入混乱,我的至亲陷入危险的基础之上吗?”
谢云祁心头一紧,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那时候,他确实万念俱灰,根本没想这么多。
要早知她是如此反应,他说什么也不会被顾嫣然找到空子的。
“我不是……”
他脸色苍白了几分,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是什么……”楚青鸾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淡:“不是觉得自己没错?觉得重来一次,你的选择也无可指摘?”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其实她懂他失去她时的绝望,可懂不代表认同。
楚青鸾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儿。”
她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威仪,声音也带着几分疏离。
“你好好冷静一下,今晚,就当我没来过吧。”
见楚青鸾作势要走,谢云祁瞬间慌了神。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他,他猛地起身,一把抓住楚青鸾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哀求。
“青鸾,我知道错了!你别走!”
可楚青鸾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让他清醒地认识到错误,而不是沉浸在那种‘我为爱疯狂我有理’的情绪里。
否则,日后难免再因类似的情绪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她伸手,挣脱他的大手,却没挣开。
“谢云祁,松手!你知道你困不住我!”
她的语气更加坚定,眼神也更冷了几分。可谢云祁却力道大得惊人,死死地抓着不让她走,生怕会彻底消失,再也不回来。
他干脆圈住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我知道我困不住你,可我不能让你走。别让我一个人待着,这几个月,我已经受够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脆弱,与平日里清冷矜贵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楚青鸾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到,微微发酸。
“青鸾,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私仇看得比大局重,不该放任楚琅伤害陛下,更不该用‘为你好’的借口纵容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改。”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带着哀求:“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哪怕去给陛下请罪,或者终止对大秦的战事,只要你不走,还愿意理我,我什么都肯做。”
楚青鸾见他这副模样,差点就要心软了。
可下一秒她又告诉自己,若是就这么轻易原谅,他未必能真正记住教训。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真的什么都肯做?”
谢云祁一听有希望,几乎没有犹豫,“是!只要你不走,哪怕让我自请罢官,去掖庭受刑,我都肯!”
“谁要你罢官?”楚青鸾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
“我要你,把欠下的债,一笔一笔还回来。”
若只是罢了官,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第289章 十日,时间确实很紧
只见楚青鸾红唇轻启,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在十日之内,不惜任何代价,动用你所有的手段和人脉,配合定国公府将楚琅和顾嫣然连同其党羽连根拔起,肃清朝堂,让一切回归正轨。并且要确保父皇万无一失,让他重掌皇权。”
楚青鸾看似是在提出惩罚,实则是针对谢云祁先前因沉溺痛苦,不作为的过错而买单。
也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楚琅已经霸占了朝堂半年有余,要在十日之内连根拔起,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接下来这十日,足以让他忙碌,深刻体会到自己的‘不作为’带来的烂摊子有多难收拾。
谢云祁定了定,看了楚青鸾半晌,远山似的眉眼微微蹙起。
“十日?”
“对,十日之后,我要看到结果,若是你做不到,你我之间,就只剩君臣之礼,再无其它。”
谢云祁眉宇间的折痕更深了,兀自在心里盘算。
十日,太久了。
动用些非常手段,安插的死士和埋在最深处的几条线也该启用了。
或许……五日时间就够了?最多不超过七日。
他已经忍了太久,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她了。
谢云祁已经开始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要清除楚琅一党的全盘计划,每一个环节,每一个需要除掉或者控制的关键人物都无比清晰。
这半年来他虽然看似‘行尸走肉’,但身为权臣的核心本能,和暗中的情报网络却从未真正停止运作过。
只是缺乏一个让他动手的核心动力而已。
现在,这个动力回来了,而且正用最‘苛刻’的条件鞭策着他。
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久违的,甚至更为汹涌的力量……和算计。
抗击楚琅,若用上十日,便是对他谢云祁的侮辱。
心思电转间,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要承受巨大的压力。
“十日,时间确实很紧。”
楚青鸾见状,挑眉道:“怎么?谢相办不到?”
“不!”谢云祁立刻否认,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决心。
“殿下有令,臣万死不辞,十日之内,必给殿下一个清明的朝堂。只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了几许,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任务如此艰巨,时间如此紧迫,若是臣侥幸提前完成了任务,不知殿下可否,给予臣一点点额外的奖励……”
楚青鸾看着他那副讨赏的模样,心想刚才果然是装的,这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你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嗯,所以……有奖励吗?”谢云祁郑重其事的点头。
楚青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谢云祁又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又缩短了许多,不到半寸的距离。
他低头,高大身影笼罩下来,嘴唇贴在她耳边,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你消失了数月,我要你……”他靠近楚青鸾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都补回来!”
下一秒,楚青鸾耳根都开始发热,脸颊染上薄红。
但仅仅片刻后,楚青鸾猛地后退两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谢云祁!”她伸出玉指,轻点在他的胸口,将他往后一推。
“你这功都还没立下半分,就想着讨赏,可不像你一贯沉稳的作风。”
“至于能不能‘补回来’,那就要看谢相你这十日内,表现的到底有‘多好’了!”
回到国公府,楚青鸾发现楚泓也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孩子。
定国公正在含饴弄孙,平日里威严的老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
他怀里抱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手里拿着拨浪鼓,笨拙又小心的逗弄着,嘴里还发出‘哦哦’的哄孩子的声音,哪里还有半分沙场老将的杀伐之气?
楚泓则安静的坐在一旁,手里抱着那个稍大些,已经睡着的男婴,正小心翼翼的将人放进摇篮里。
相比定国公,楚泓的动作则显得异常熟练,他虽然‘失忆’,但眼神温和的看向两个孩子,不知道的,恐怕还会误认为他才是孩子的父亲。
楚泓之所以出现在国公府,是楚青鸾派人去接的。她这两日忙着进宫,还调查父皇中毒的事,也都没时间好好看看孩子。
想到楚泓一个失忆的人,长期住在外头也不是办法。所以就在和外公商量后,暂且将楚泓,还有孩子都安置在定国公府。
“外祖父。”楚青鸾轻声唤道。
定国公抬头看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青鸾丫头你回来了?你快看看,这两个孩子真是越看越招人疼了。”
他说着,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女婴,语气满是稀罕:“你看这丫头,眼睛多亮,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有这小嘴,粉嘟嘟的,将来定是个美人胚子。”
楚青鸾走到摇篮边,看着里面的男婴。
小家伙已经睡着了,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睛还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了,小眉头还轻轻皱了一下,模样十分的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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