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临渊听说过赵莽。狂妄自大,心高气傲,凭着先前运气好打了几场出名的胜仗,整个人很飘。
这次来打击大秦,也是他主动朝楚琅提议的。扬言要踏平大秦!
李临渊早就想把拳头挥在他脸上。
秦渊默了默,点头道:“一切小心!我会亲自带队,袭击他们后方粮草,逼得楚军不得不撤退。”
李临渊连连称是。
赵莽是楚军嚣张气焰的源头,除掉他,不仅能极大的打击楚军士气,群龙无首之下,其进攻计划自然瓦解。
这是一种成本最低,效果最显著的回应。
与此同时,大楚边境,幽州,楚军军营主帅大营。
与对面秦军军营的肃杀不同,楚军主帅赵莽的大帐内,此刻却是一片笙歌燕舞,靡靡之音。
帐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酒气肉香弥漫着整个大帐。赵莽身着铠甲,却未系头盔,敞着衣襟,正搂着两名妆容艳丽的舞姬,坐在铺着虎皮的大椅上,手中端着盛满烈酒的青铜酒樽。
下方的几个将领也大多放浪形骸,跟着丝竹之音摇头晃脑,显然没把近在咫尺的大秦军队放在眼里。
这时,一个副将端着酒杯凑过来:“将军,您看大秦那边,被咱们天天骂阵,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里!我看他们定是怕了将军您的威名了!”
他语气中满是不屑:“依我看,不如明日一早,我们直接率军攻城,拿下大秦那三座城池,将军您就能立大功了!”
另一个看上去稍微稳重些的参将皱了皱眉,放下酒樽道:“将军,还是小心为上,末将听闻大秦太子秦渊已经来到了前线,亲自坐镇指挥,如此隐忍,恐怕有诈啊,我们贸然攻城,万一中了埋伏……”
“什么埋伏!”先前那不屑的将领打断道:“整个大楚谁人不知,那大秦的太子就是咱太女殿下的裙下臣,是舔狗一条,他此番迟迟不肯出来迎战,无非就是对咱们的太女殿下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了。”
“可太女殿下马上就要大婚了,如此难道还不能证明她的决心吗?”
“若太女殿下真的有意要跟大秦和好,又怎会授意二皇子让咱们攻打大秦呢?”
第295章 有二皇子做靠山,怕什么?
这话正好说到了赵莽的心坎里,他放下酒樽,拍了拍副将的肩,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本将军也觉得,大秦那伙人,实在是没胆子,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这时,那位沉稳的参军开口劝道:“将军,不可!直接攻城风险太大!大秦虽未主动出击,可秦太子用兵向来诡异,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暗中设伏?而且我们的粮草还在运输途中,若是攻城时粮草跟不上,军心必乱啊!”
赵莽斜睨了参军一眼,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
“秦渊要是真有那本事,早就来反击了,还会缩在营里当乌龟?至于粮草,本将军已经派人回幽州催促了,用不了几日就能到!”
“就是!”开始那名副将恭维道:“将军的背后可是有二皇子撑腰,殿下说了,只要拿下大秦那三座城池,将来二皇子登基,将军就是从龙之臣,封官加爵不在话下,如今这点风险,又算得上什么?”
话落,帐内众人也开始纷纷附和:
“就是,王参将你也太小心了!”
“有将军在,还有二皇子做靠山,咱们怕什么?”
“等打下大秦那三座城池,再顺势拿下他们的下一座城池,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富贵险中求啊!”
赵莽被捧得飘飘然,虚荣心和贪欲极度膨胀。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让歌舞乐师全都退下。帐内只余下几个核心心腹,酒气中混杂着一种躁动而危险的气息。
赵莽眯着眼睛,压低声音道:“秦渊那小子想当缩头乌龟,老子可没耐心陪他耗!明天天一亮……”
他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派一队人马,去附近看看还有没有没跑干净的大秦贱民,抓几个回来,要活口!”
心腹们一愣,“将军,您的意思是?”
赵莽冷笑一声,“明天,就把这些贱民推到阵前,当着秦渊和所有秦军的面,一个一个地砍了,本将军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
他不是仁君吗?不是爱民如子吗?
那就逼得他不得不出战!
几个心腹闻言,先是吸了一口冷气,随即脸上也露出兴奋而残忍的笑容。
这法子虽然阴毒,但确实能极大程度上刺激对方,逼其出战!
“将军高见!”
“此计甚妙!这回,看那大秦太子还如何能忍?”
赵莽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渊被气得吐血,而自己正踩着他立下不世之功的场景。
“今晚大家都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咱们给大秦送上一份‘大礼’!”
没多久,众将领散去,赵莽也重新叫来了美人作陪,在军帐里荒唐。
夜深人静的时候,营地里除了巡逻的士兵,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一片沉寂。
连续多日来的饮酒作乐和轻视敌军,让楚军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赵莽在和美人颠倒了一通之后,很快沉沉的睡过去,甚至还在梦里做起了明日在阵前耀武扬威,加官进爵的美梦。
然而,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轰!轰!轰!
杀啊——!
营地里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和急促的铜锣报警声,仿佛有千军万马从黑暗中猛仆了过来!
营地边缘瞬间大乱,只见黑暗中尘土满天,难以分辨敌方的具体人数,只能听到密集的马蹄声和凌厉的箭矢破空声。
许多楚军士兵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弄清楚敌人在哪儿,就被射翻在地,或者被战马踩踏而死!
“不好!敌袭!有敌袭!”守卫的嘶吼声瞬间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李临渊骑着高大的战马,马尾上绑着树枝,在营地外来回狂奔,制造出巨大的动静和烟尘。等楚军阵营乱了以后,他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进去,直奔赵莽的主帐。
主帐内,赵莽被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和铜锣声猛地惊醒,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妈的,怎么回事?”
他一把推开身边尖叫的美人,赤着上身跳下去穿衣服,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秦渊小儿,竟敢偷袭!老子定要将你碎尸万……”
“噗!”
他的衣服刚穿到一半,还没来得及系带子,一支带着钩刺的箭矢便穿过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中衣。
赵莽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愤怒和狞狰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胸前那支还在颤动的,带血的箭矢。
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啊——!!”
榻上的美人目睹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失声尖叫起来。
几乎就在赵莽倒地的同时,营地里响起了秦军士兵们蓄意高喊的声音。
“赵莽已死!”
“楚军主将伏诛!降者不杀!”
“赵莽死了,快跑啊!”
这些喊声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响在一众楚军士兵的心里,整个营地顿时混乱不堪。
然而,还没等赵莽的副将们组织起来反击,又听见营地后方有人在大喊——
“不好!粮草着火了!着火了!”
只见先前囤积粮草的方向,此刻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显然是早有准备的另一支大秦小分队趁乱下的手!
粮草被烧,主将暴毙,营地大乱,敌情不明……
这一刻,楚军彻底崩溃了。
副将和参将等人,带着残留的人马,很快趁乱逃出大营,退守幽州城。
李临渊站在暗处,冷静的看着陷入一片火海和混乱的大营,挥手示意。
“撤!”
秦军精锐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个烂摊子,和楚军无尽的恐惧。
三日后,赵莽身死的消息传回大楚京城。
消息一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在大楚朝堂上炸开了锅。
群臣心下惶然,议论纷纷。
最初的震惊过后,便是汹涌的质疑和斥责。
军纪涣散,骄纵轻敌,不思御敌,反饮酒作乐,蓄养歌姬,致使兵败,这些标签一个个往赵莽身上贴,引得骂声一片。
立刻又有老臣将话题引向更深处:“赵莽固然是罪该万死,但任用此等庸才,力主开启战端之人,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这话虽没有明指,但已经有不少目光都飘向楚琅。
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小声议论:
“是呀,二皇子用人失察,难辞其咎!”
“导致大楚蒙受如此损失,哎……”
很快,有武将忍不了这口气,出言弹劾楚琅:“陛下,臣听闻,赵莽曾在出征前向二皇子保证,十日内必会拿下大秦三座城池,二皇子不仅信了他的狂言,还从户部拨了不少粮草军械,如今落得这般下场,臣恳请陛下,彻查二皇子用人不当之罪,停止对大秦的战事,以安民心。”
众臣纷纷附和,一时间,弹劾楚琅的声音在大殿内此起彼伏。
楚琅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之前那些被他用权势压下的声音,此刻全都爆发出来。
楚琅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莽竟如此无用,不仅没拿下城池,还丢了性命,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楚皇看着他,眼底满是失望与愤怒,但他知道此刻暂时还不宜处置了他。
“此事朕已知晓,楚琅用人失察,罚俸一年,禁足皇子府,闭门思过。”
“至于对大秦的战事,暂时搁置,着,派使者前往边关送信,与大秦太子商议议和之事。”
最终,这场战事以赵莽战死,楚琅被罚,暂时告一段落。
早朝散去后,楚琅失魂落魄的回到皇子府,刚进书房,就见顾嫣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慌乱。
“殿下,赵莽死了,朝廷还要议和,我们……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楚琅烦躁地挥手,语气中满是怒火:“够了!本王已经够烦了!谁能想到赵莽那蠢货这么没用,竟然连大秦的夜袭都挡不住!”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顾嫣然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殿下,我们不能再等了!赵莽兵败,朝堂对你非议不断,陛下又开始重新掌权,再等下去,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楚琅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那你想怎么样?”
赵莽死了,他夺位的筹码又少了一个。
顾嫣然咬牙,劝说他:“殿下,如今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计了。”
她紧紧盯着楚琅阴鸷的眼睛:“与其冒险直接逼宫造反,背负弑父篡位的骂名,为何不……换个更‘名正言顺’的方式?”
楚琅眉头紧锁:“名正言顺?”
“是!”
顾嫣然昂起头颅,一字一句道:“如今我们手里没了兵权,硬闯皇宫肯定是不行的,可若是——让陛下主动写下禅位诏书,传位给我这个‘皇太女’呢?”
“传位给你?”
楚琅的眼中爆发出怒火和讥讽:“你一个被人都艹烂了的玩意儿,也敢肖想我大楚的女帝之位?”
顾嫣然脸色一白,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都没上来。
她死死地盯着楚琅的脸,狠狠地闭上眼,提醒自己千万冷静,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冲动。
现在,还不能弄死他。
顾嫣然强忍着暴走,脸上重新扬起笑容,继续劝说道:“殿下何不先听我说完。”
“这只是第一步,我顶着这张脸,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由我来继承,阻力最小,最能安抚朝臣和天下人心,谢云祁那边,或许也能暂时稳住。”
“然后呢?”楚琅冷冰冰的质问,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顾嫣然脸上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然后,我可以暂时先不登基,但我可以凭借女帝的身份,亲自前往大秦边关和谈,秦渊他对楚青鸾情根深种,这是我最大的筹码,我顶着楚青鸾这张脸,至少能有七成把握能说服他,届时,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化解边关的危机。”
楚琅皱眉,在思考她的后半句话。
顾嫣然见他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殿下,我不是想肖想大楚的皇位,等这件事成之后,我就写下禅位诏书,把皇位传给你这个正统的皇家血脉,如此一来,您既得了实权,又免了篡位的恶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楚琅眉头紧锁,眼中的防备仍未消融,但按在剑柄上的手却松了几分。
顾嫣然的话,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主要是他现在手里没兵,篡位逼宫的话,很可能最后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如果改为立顾嫣然这个‘皇太女’继位,自己再加以辅佐,拿到实权,相当于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顾嫣然也就是他手里的一个傀儡而已。
“哼!说得好听,等你真坐久了那个位置,手握大权,还会甘心的让出来?顾嫣然!你当本皇子是三岁孩童吗?”
顾嫣然早料到他会这么问,笑得更加从容:“殿下,我一个女子,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满朝文武,皇室亲王,哪个会真心服我?我坐得稳吗?”
楚琅斜眼看了她一眼,讥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顾嫣然:“您若是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可以立个字据,等事成之后,一定第一时间禅位给你,可好?”
楚琅的眉头稍微舒展了几分。
顾嫣然见状,立马走到一旁的桌子面前开始磨墨,提笔书写。
不消片刻功夫,一张字据就呈现在楚琅面前,上面大致意思是,顾嫣然会保证,等大秦的事了结,一定会第一时间禅位给楚琅。
字据的末尾,还按上了顾嫣然的手印。
楚琅盯着上面的字迹,心中的疑虑又消了几分。
“殿下。”顾嫣然继续补充道:“我顶着楚青鸾的脸前去议和,不仅能让他暂缓进宫,还能让他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你登基后,大秦若有异动,我也还能借着这层身份牵制他。”
“而且您想,有大秦这个外力威慑,朝中那些反对您的大臣,还敢轻举妄动吗?”
楚琅沉默了。
眼中的怀疑逐渐被权衡利弊的精明所取代。
确实,如果这个计划操作得当,这似乎是一条更为‘完美’的篡位之路。
在楚琅眼里,他丝毫不担心顾嫣然‘不听话’。
他有上千种法子,可以让她‘听话’。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女帝。
终于,楚琅被说动,一场以‘禅位’为幌子,实则更为阴险的逼宫计划,就此定下。
双方各怀鬼胎,都认为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众臣围绕“派谁去大秦议和”的议题争论不休。
赵莽兵败后,大秦虽未立刻反攻,却也未撤军,边境局势依旧紧张,急需有人前往边关化解危机。
“臣以为,可派礼部尚书前往议和!”文官列中,一位老臣出列道,“礼部尚书精通礼仪,且素来主张和平,定能与大秦太子殿下好好商议。”
“不妥!”
另外一位大臣上前道:“秦渊乃是大秦太子,性情刚毅,礼部尚书虽有学识,却无兵权威慑,恐难让秦渊信服。依老臣之见,应派一位有分量的皇亲国戚前往,方能显我大楚诚意。”
众人暗自点头,觉得这位大臣说的有道理。
“可如今二皇子被禁足,睿王殿下又失踪已久,该派谁去呢?”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道唱报声在外面响起。
“太女殿下到——”
只见顾嫣然身着华丽的太女朝服,头戴凤冠,步态从容的走进殿内。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庄重华贵,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的是为大楚的安危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
行至中央,她对楚皇躬身行礼。
楚皇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妖女还敢出现在大殿之上,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要不是宝贝女儿说再等等,务必要让这些人先站在最高处,再狠狠的摔下来,楚皇早就动手了。
眼下,为了不打乱楚青鸾的计划,他只能暂且忍耐。
“你怎么来了?”楚皇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隐含着一丝不耐。
“儿臣听闻朝臣们正在商议派谁去大秦议和,儿臣斗胆,愿意前往大秦,代表大楚前去商谈议和。”
“什么?”众臣哗然!
“太女殿下乃是金枝玉叶,怎可亲赴边关涉险?”
“是啊,战火未熄,太女殿下若有闪失,可怎生是好?”
顾嫣然却不以为意,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语气变得‘自信’,甚至略带了点‘羞涩’:“诸位有所不知,那大秦太子,早就对我情根深种,此番陈兵压境,不过是为了逼我现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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