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很好,继续。”
她被反撩了。
苏瓷缩回手揉了揉耳垂,对上男人揶揄戏谑的目光,不由被气笑了。
开玩笑,她怎么着也是有过几个超帅前男友的老手,说到撩汉子那也是手到擒来的拿手活。
“……”
玄奕瞳孔微张,见那诱人红唇微张含了口茶水,粉腮微鼓凑到他面前。
湿润的红唇覆上来,温热清香的茶水渗进干涩的喉间,如获甘霖。
苏瓷喂完就后退,舌尖舔过嘴角的茶渍,得意给了个Win。
“陛下,味道好么?”
玄奕呼吸一窒,眸色幽深舔过嘴角残留的幽香,身侧的手掌克制握紧。
“很好,瓷儿,朕还想喝。”
小样儿,还收拾不了你。
苏瓷今晚是领了任务要留住君王,自然也是准备施展一番的,放开手脚,用一杯茶水把君王撩得气息紊乱,理智全无。
或是喝了酒,或是她前戏做得足,又或是两人第一次在玉芙宫之外的地方,多了新奇感,玄奕兴奋异常,勇猛无比。
从房外疯到了房内,从桌子疯到了床榻。
不知过了多久,那微晃的火烛都快灭了,暧昧的动静才逐渐消停。
浴室里。
云烟缭绕,氤氲旖旎。
男人伟岸汗湿的肩背上,满是指甲留下的划痕,结实修长的双腿稳稳踩着脚凳进了浴桶坐下。
温热的水瞬间抚平了酸软的身体,苏瓷闭着眼睛餍足叹了口气。
“玄奕,我好累呀…”
第55章 泰王
天家祭拜祖宗和民间差不多,只不过隆重些而已,苏瓷一个妾,只管跟在后边行礼跪拜,啥事不用干。
从皇陵出来还没到午膳时间,下午便要打道回府。
天清气朗,暖阳宜人,即将而来的初春气息,让花园嫣红柳绿一片,十分悦目。
苏瓷坐在垫了软枕的石凳上,专注看着前方的花园一角,手中的炭笔轻快扫出细细的线条。
“哎,兔子又跑了!”
烟雨和福禄连忙把两只小白兔捉回角落,又放了几片菜叶子。
“主子,要不要用绳子绑一下,这样动来动去主子没法画呀。”
“不用,我记着呢。”
苏瓷手下未停,轻巧描绘出两只小兔子的轮廓:“拿片菜叶子给我。”
“来了。”
烟雨递了过来,随即微愣看向主子身后,屈膝行礼:“泰王爷。”
苏瓷转头,起身微微点头。
“泰王。”
玄辰的视线从画纸上移开,拱手行礼:“淑妃娘娘,本王打扰了。”
“无妨。”
“淑妃娘娘此画颜色栩栩如生,是何墨所画?”
“不是墨,是花朵树叶的汁水而已。”
玄辰惊讶走近了两步,细细看着画上浅淡却逼真的花朵树木颜色,连院角那灰墙,也是泥土润了水抹上去的。
竟如同把眼前场景搬进了画中一样。
“…淑妃娘娘画技超群,本王从未见过此等画法,这笔也不像墨…”
玄辰说着瞥见旁边小篮子里的炭块,惊诧不已。
“这是,木炭?”
“王爷慧眼。”
苏瓷晃了晃手中的炭笔:“这是我幼时自学的画法,画笔拿不稳,便习惯了用炭笔。”
“…真乃神乎其技。”
玄辰盯着女子那被炭笔弄得乌黑的手指,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如传言所闻,苏四姑娘庶女出身,极少出门露面,只爱在后院种养花草树木,日子过得清贫朴素。
难得的是,她如今尽管贵为淑妃,还能保持这份朴素。
“王爷可还有事?”
苏瓷可不想和这位大反派有什么牵扯,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原著中,女主是因为知道玄辰的身世心生同情怜悯,一直不忍断然拒绝,拖拖拉拉,这才招惹了这位美强惨反派的因爱生恨。
“抱歉。”
玄辰看向女子淡淡的双眼:“本王只是路过,被娘娘的画像吸引停留,竟不知打扰娘娘作画了,本王先行告退。”
“慢走,不送。”
玄辰微顿了顿,颔首走出花园,听到后面那隐约的笑声。
回头之际,只见那披着雪白狐裘的女子笑容嫣然,举起手中的小白兔,在花丛中轻盈转圈。
恍若是花朵幻化而成的仙子,灼灼其华,耀眼夺目。
同样看迷了眼的,还有楼阁上静立许久的楚云州。
午膳过后就要启程回宫。
玄奕走进门,就见披着雪狐裘衣的丫头歪在软枕上,小腿上趴着两只雪白的小兔。
乍眼一看,还以为是三只小兔子凑在一块打瞌睡。
实在可爱。
烟雨连忙上前行礼:“陛下,娘娘刚用完膳就说困…”
“嘘。”
玄奕微摆了摆手,上前轻柔将人抱起,瞥了眼两只惊吓瑟缩的小兔子。
“带回宫吧。”
“…是。”
苏瓷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懵逼揉着眼睛。
“我怎么在你马车上?”
玄奕抬手理了理她微乱的额发,兴味看着她挠完眼睛又挠脸蛋的憨态。
“快要进城了,你午觉能睡一个时辰。”
“唔…”
苏瓷舒服伸着懒腰:“美容觉嘛,反正闲得慌,水。”
玄奕习以为常,伸手端起茶杯喂着她喝下。
“饿。”
“……”
玄奕忍俊不禁捏捏她微鼓的脸颊:“懒丫头。”
“懒怎么了,人家懒得起。”
苏瓷嘻嘻笑着爬起身左右张望:“陛下,我想吃那个。”
玄奕顺着她手指看去,只看到路旁一家极为简陋的小食摊,微微蹙眉盯着那歪歪扭扭的木牌。
“梅菜,煎饼?”
“嗯呐。”
苏瓷摸摸肚子:“我不想吃甜的点心,好想吃咸口的东西。”
“…庄裕。”
片刻,庄裕就送进来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焦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苏瓷吸了吸口水,捏了块酥脆的薄饼咬了一口。
外层焦香,里面一层柔软面皮包裹着切碎的梅菜,咸香筋道有嚼劲。
“嗯嗯!”
苏瓷连连点头掰了块塞进男人嘴里:“好好吃!”
玄奕缓慢咀嚼,没觉得有多好吃。
只不过见她鼓着粉腮,大眼弯弯摇头晃脑的,不禁好笑感慨。
这丫头太好养了。
苏瓷又吃撑了,懊恼喝着茶消食,边埋怨嘟囔。
“我要是胖成大肥婆,都怪你,到时候你敢嫌弃我就哭给你看…”
这几天估计脑子用得多,从来严格节食保持身材的她有些放纵,不觉就连着吃撑了好几顿。
“……”
玄奕抬手摸摸鼻子:“不会。”
“什么不会呀。”
君王的马车大得很,苏瓷站起身叉腰来回踱步消食:“这煎饼可是用猪油煎的,很容易吃胖人的,我这一顿估计要胖个三四斤,回去又得跑步练瑜伽…”
玄奕无奈,伸手揽着那细腰把人拉回膝上坐着。
“朕是说,朕不会嫌弃你胖。”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苏瓷瘪嘴,抬手比划:“你想象一下,我的脸要是这么圆,眼睛眯成一条线,双下巴,然后腰这么粗,腿这么大,你还喜欢么?”
玄奕黑眸满是笑意,脑海浮现出一只圆滚滚的兔子。
“不知道,不然你试试,看我会不会喜欢。”
“……”
苏瓷突然捧住他的脸,歪头细细看着他的眼眸。
“真好看,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多了。”
玄奕微顿,眸中笑意多了几分幽深。
“别撩拨朕。”
“谁撩拨你了,讨厌…”
苏瓷微微咬唇,垂下的水眸轻眨,指尖习惯性揉着男人虎口处的硬茧。
“陛下可曾听说过晋崇帝的事?”
玄奕眸色一顿,浓眉缓缓皱起:“太后跟你说了什么?”
怪不得她今日有些异常。
“不关太后娘娘的事。”
苏瓷微咬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民间女子出嫁,尚且要明白七出之条的罪过,万事要替夫家着想,替夫君纳妾收房延绵子嗣,不可善妒不可造次。”
“……”
“更何况陛下是天子,我只是您众多妾侍中的一个,根本没有资格嫉妒吃醋,能得您恩宠一时,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苏瓷悠悠叹了口气。
“陛下,若有一天您不喜欢我了,能直接告诉我吗,我不会怪您的,就是想提前有个准备。”
他此刻形容不出来那种心口被堵着的憋闷感,有多难受。
难道是汝南侯在席上说的话,有人告诉她了?
“…什么准备?”
“心理准备,还有后半辈子的准备呀。”
苏瓷认真思索:“毕竟我是遭人嫉妒的宠妃嘛,好多人恨不得等着我掉下去呢,如果陛下不再宠我了,那我要提前放低身份和她们打好交道,不至于落魄了被人欺负得太惨。”
“唔,若是我有孩子,或许还能靠着孩子过得好点,若是没有那就得我委屈些,去巴结皇后或许是有孩子的妃嫔,估计也能悠闲过一辈子…”
男人突然伸手将她圈进怀里,力道有些压迫的紧张。
“苏瓷,你为何不信,朕会护你一世。”
“……”
苏瓷垂眸,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是黯然幽怨的。
“我阿娘是贫家女,某天不小心掉落河边被路过的爹爹救起,两人一见倾心,但我阿娘知道爹爹已有妻儿的时候,她很伤心,也不愿意与人为妾,不肯再见我爹爹。”
“可她落水被外男所救,除了给我爹爹做妾,或者终身不嫁出家为尼,没有别的选择,无奈之下她还是做了妾,十几年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就算她知道爹爹爱她,她也爱爹爹,但她还是从不敢表露半分。”
“……”
玄奕闭了闭眼睛,下颌紧绷。
苏瓷蹭了蹭他的肩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阿娘说她虽不后悔跟了爹爹,可若是时光能倒流,她那日不会去河边捡那朵木棉花,不要认识爹爹,像村里的普通女子一样嫁个庄稼汉子,做个正房娘子,生儿育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当初我要进宫,阿娘其实是不同意的,她说她当年是没得选择,可我还有选择,她说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心里会很苦,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亲热,要日日夜夜忍受内心的嫉妒煎熬…”
“苏瓷,别说了。”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透着浓浓的压抑。
苏瓷抬头,眸色眷恋扫过他微沉的眉眼。
“我选择进宫那一刻,便做好了承受跟我阿娘一样煎熬的打算,虽然要面对的时候很难,可我能熬过去的。”
“我可以接受陛下不再宠我,但不能接受陛下厌恶我,所以请陛下不喜欢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会以最漂亮最平和的态度接受,留给陛下一个最美好的模样。”
“这样陛下以后就算想不起我了,但不会有厌恶,好么?”
“……”
玄奕微张了张嘴,无数的话被堵在喉咙。
原来她选择进宫那日起,表面永远在笑笑闹闹,实则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害怕。
他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这个小心翼翼倾慕着他的人儿,真正放下恐惧。
夕阳晚霞满天,苏瓷回了玉芙宫。
刚沐浴完出来,出去打听消息的福禄回来了。
“圣驾今晚去了甘泉宫…”
“嗯?”
苏瓷拢着半湿的长发转头,有些惊讶:“今日十五,我以为陛下会先去皇后那的。”
福禄顿了顿:“主子忘了,昭华宫的禁足令未除。”
“哦,也是。”
苏瓷随意摆摆手起身:“那早点下宫门休息吧,谷雨,做两样点心送进暖阁就行,我今晚要作画,别打扰我。”
“…是。”
三人目送主子进了暖阁关上门,脸上才露出担忧的神情。
主子蒙圣宠许久,但陛下是天子,迟早也会临幸别的妃嫔,也不代表以后就不宠主子了。
可这天来了,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觉得有点惆怅,更何况主子娘娘…
夜色渐浓,今年的第一场雨降临。
沥沥雨幕下,龙辇停在紧闭的宫门前。
缩在檐下躲雨的几个小内监错愕瞪大眼睛,急忙跪下接驾。
“不用通传,开门。”
“是是…”
淑妃不喜吵闹,玉芙宫侍候的人不多,只有烟雨谷雨和福禄能进里间,莲心芍药两个宫女和福寿都只负责殿里的杂事。
之前玄奕每日都来,所见玉芙宫里都是灯火通明,甚为温馨。
可今晚殿里只燃了两盏青烛,一个人都不见。
格外冷清寂静。
玄奕微蹙了眉,挥手让庄裕退下,抬脚往后面的寝室走去。
寝室的门开着,却依旧昏暗无人。
“……”
暖阁门前,烟雨谷雨坐在矮凳上靠着睡得正沉
旁边放着一盆早已冰冷的水和巾帕,还有小托盘上冷掉的茶点,门窗上透出的光线微微晃动。
玄奕眉心紧蹙,伸手无声推开门走进去。
窗下的炭盆还有余温。
只穿了件雪白中衣的人儿蜷缩躺在画架前的软枕上,双手还有炭笔留下的灰黑,旁边凌乱丢着几本翻开的书籍。
…胡闹!
玄奕眸中闪过怒意,正欲开口唤人,便瞥见了画架上的画像。
他和她坐在骏马上,背景是模糊的树林,飘零的落叶。
君王微仰着头,目视远方拉开强弓,意气风发。
而妃子侧头微仰目视君王的脸,嘴角微扬,双眸含情。
“……”
玄奕缓缓单膝跪下,指尖轻触着画中人儿的眉眼。
心口那股逐渐加剧的酸疼,在垂眸看到那几本书籍时,瞬间抽搐拉扯,疼得让他不禁猛地暗吸了口气。
妇则,女戒,宫规。
她不喜欢练字,更讨厌看书,话本子都让身边丫鬟念。
她有多心乱,才会强迫自己看这些艰涩难懂的书…
玄奕闭上眼睛,几个呼吸之后才睁开,伸手将身体微凉的人儿抱起,缓步走回寝室。
“唔…”
苏瓷微蹙眉在熟悉的怀里蹭了蹭,迷糊半睁着眼。
“玄奕…”
玄奕一顿,矮身上了床躺下,轻揉了揉她的后脑。
“嗯,是我,睡吧。”
“嘻…”
娇人儿突然眨眼笑了笑,埋进他的胸膛模糊嘟囔。
“梦里你是我一个人的…真好…”
“……”
玄奕微张了嘴,胸口深处的抽痛拉扯,几乎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自他成年,暗里明里表示倾慕他的女子,哀怨或妩媚恳求他垂怜宠幸的妃子,不计其数。
他习惯了冷漠忽视,甚至是厌烦,觉得这世间的男女之情,无非是建立在权势荣华之上的虚情假意,无聊至极。
而这个丫头坦诚无比剖开了心脏送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准备着接受凌迟之痛的举止,却让他深信无疑。
深信倘若没了他的喜爱,这朵鲜活的花儿会迅速凋零败落,碾化成泥。
“陛下?您怎么会在这?”
玄奕放下巾帕,起身张开手让烟雨谷雨穿上朝服,黑眸定定看着头发凌乱的人儿。
“再睡会吧,正午去景明宫侍膳。”
“啊?”
苏瓷呆愣挠挠头,看着一身黑金朝服的君王威风凛凛出了寝室。
“呃…烟雨谷雨,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就来了呢。”
烟雨笑嘻嘻挂起纱帐:“原来昨晚陛下只是去蕙兰宫用膳,转头便来咱们玉芙宫了。”
谷雨也难掩欣喜:“主子昨晚在暖阁睡着了,是陛下抱您回的寝室呢,守门处的小邓子说陛下不让人通传,自个悄悄进来的,连我们都是被秦嬷嬷叫醒的呢。”
“…哦。”
苏瓷倒回床上摆摆手:“那我再睡会,你们先出去吧。”
“不行呀主子。”
谷雨连忙提醒:“每年正月祭典回宫次日,妃嫔要陪太后娘娘去佛堂献上佛经供奉的,这会差不多时辰了,主子回来再补觉吧?”
“哦,差点忘了。”
苏瓷无奈伸着懒腰起身洗漱:“皇后也会去么?”
“应该不会。”
谷雨微低了声音:“听说昭华宫外面守卫的禁军也没撤,奴婢还特意跟秦嬷嬷打听了,说是太后娘娘免了皇后的今日请安,想来是不会去的。”
“也好,免得她碍手碍脚。”
烟雨呈上漱口的香片,神色有些紧张:“主子是打算收拾那个卫修媛了是吗?”
苏瓷好笑看了她一眼。
“卫双云想害我是真的,但她这人脑子不好,位份也比我低,收拾她不难,但现在我最要小心的是贤妃。”
烟雨一愣:“主子是说昨晚陛下丢开贤妃来咱们这,她会因此对付您?可这段时间您和她算是宫里唯一交好的嫔妃了…”
“烟雨,你想得太简单了。”
谷雨抿嘴摇头:“宫里人都心知肚明,陛下是不好让主子风头过盛招人眼,所以才顺带升了贤妃良妃,说难听点就是推她们两个给主子挡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