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石崇那边也不是每天都有车能安排的,尤利民这次打完电话的第三天,石崇派来的车才到。
刚好尤利民才从红星大队取回了今天的衣裳,他折回家取了奶粉和手链后,才带着这七天攒下来的衣裳跟车去了市里。
石崇并不只有尤利民这一个供货商,之前几次没遇到,今天尤利民到的时候,石崇刚一脸恭敬的送人出了巷子。
两人迎面撞上后,石崇只淡淡地朝尤利民点了点头,随后又满脸笑容地把人送上了车。
原本尤利民心里还有些不平衡,怎么他卖了这么多好东西给石崇,对方别说送他出巷子了,每次他离开的时候,他那屁.股就跟黏在凳子上似的,从没说站起来送上一送他。
尤利民这一肚子的牢骚,在看到对方坐上停在巷口的一辆小轿车上后,瞬间就消失了。
要知道现在出门能坐小轿车的,那都不是一般人,等车开远后,尤利民才迫不及待地问:“石哥,刚刚那位是?”
石崇扭头看了尤利民一眼,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那位?那位是海外回来的华侨,祖上前朝的时候去的m国,现在带着大笔资金和机器回来建厂的,我可是费了好多心思才和对方搭上线。”
这下尤利民是真的不明白了:“可这工厂不是国家统一建的吗,怎么还能让这些从国外回来的侨胞建厂呢,这建好的厂,也算国营的?”
石崇看傻子般地白了尤利民一眼,没好气道:“你这话说的,人家是侨胞,不是傻子,这又花钱又花时间的,怎么可能白给国家建厂子,这厂子自然是私人的。”
“国家怎么可能让私人建厂,这不就成了、成了……”
那个在之前的几十年里都没什么人敢直接说出口的名声,此时石崇却轻飘飘地就说出来:“成了什么?资本家?”
石崇朝尤利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政策有变化,就刚才那位,你知道上面有多少大人物都在巴结拉拢吗,附近这几个省市,为了让对方把厂子建在自己的地盘上,各省市的一把手就差直接动手干仗了。”
尤利民听闻石崇所言, 心中满是震撼。
见他一副回不过神来的傻样,石崇抬手拍了拍尤利民的肩膀说道:“这天确实是要变了,咱们的思想也得跟着变, 才有更多赚钱的机会。”
想到刚才那位崔先生带来的消息,石崇意有所指地叹了一声:“听说沿海那几个城市, 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咱们山市,也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安稳,要我说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尤利民不傻, 听懂石崇的言外之意后,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石崇有钱有人脉, 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改变,那是一点都不心慌,只拍了拍还在愣神的尤利民,催促道:“行了,不说这个了,先去看你带来的货。”
这次尤利民是跟着石崇的车来的,因为货物太多,车厢没有坐人的地方,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副驾驶来的市里。
尤利民这边没有人手, 车上的货物都是石崇手底下的人出力搬到院子里的。
这次的货物不少, 石崇带着尤利民走进院子等了好一会儿,下面的人才把所有的货物搬完。
看到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货物,石崇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一个来月你也没闲着,手里攒了不少的好东西啊。”
尤利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脑袋,因为他和顾骁送取货时间不一致,这些货物都还没来得及算钱呢。
尤利民扯了扯身旁的袋子道:“大布袋子里装的都是衣裳, 来之前我已经数过了,两千一百件,其中只有八百件是外套和长裙。”
石崇一摆手,守在院子里的人就上前解开装衣裳的袋子清点了起来。
两千多件衣裳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时半会儿的也数不清,石崇的视线又看向了剩下的几个袋子:“行,衣裳等会儿再算,这几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虽然对于尤利民来说,这一趟生意的大头就是这些衣裳,但他也没忽略剩下的货物,尤其是那些手链,可是顾骁特意托他拿来卖的。
尤利民起身亲自解开两个大布袋,把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展示给石崇看:“一袋是手链,另外一袋是奶粉,都是我才得到的好东西,在乐阳镇那种小地方不好卖,就想着送过来让您过过眼。”
石崇接过尤利民递过来的一盒手链,手上用了些力气,却没能成功打开盒子,看着还没自己半个巴掌大的盒子,他不由得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力气。
怕石崇觉得尴尬,尤利民连忙开口说明:“盒子有一边有个小凹槽,按一下那里就能打开了。”
摩挲着打开盒子后,石崇拿起一条手链,仔细端详了起来。
“尤老弟,你这次带来的东西可不错,这手链的做工倒是精致,就是这盒子,也是有些巧思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市里的姑娘一贯爱打扮,前些年时局不好,也没有人敢穿红戴绿,但这可阻挡不了爱美的小姑娘带银手镯,或者用彩线编手链戴。
只消一眼,石崇就知道这些手链能够卖个高价,手表太贵,就算是市里的小姑娘,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这手链好看归好看,用的却都是琉璃珠,这价格怎么也不会太高。
要是只卖个十块八块的,想来还是有不少小姑娘会买账的。
还有那些舍不得花大价钱买手表讨小姑娘欢心的未婚男青年,想来是舍得花上一点小钱买上一串手链讨好心爱的姑娘的。
石崇摩挲着手里的链子,抬眼看向尤利民:“你这手链想卖多少钱?”
尤利民心中一喜,忙道:“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卖,不知道卖多少合适,要不您开个价?”
石崇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出声说道:“我看这手链只是玻璃珠和铁链子,看在样式的份上,我给你五块钱一条。”
尤利民低头紧急盘算了一番,当时顾骁托他把东西拿到市里来的时候,看着也不是要把这些手里卖出高价的样子。
这手链到底不是金银做的,玻璃珠做得再好看也不值什么,五块钱好像也不算低了?
要不还是卖了吧?大不了这些手链他就不赚顾骁的钱了,回头就跟他说卖了五块钱,顾骁应该不会怪他卖便宜了?
见尤利民好半晌没出声,石崇也没多说什么,只随手又拿起一罐奶粉,拧开奶粉查看了一番后说道:“你这奶粉品质倒是不错,就是数量少了一些,这么几罐别说卖了,我拿来送人都不够。”
“这奶粉我也给你算五块,你手里要是还有货,我也都按这个价格收,三五几十罐太少了,你要能弄来千儿八百罐,我也照单全收。”
尤利民听着石崇给出的价格,也没说奶粉还有没有,只点了点头道:“可以,就按照您说的来。”
“行,等衣裳点完数后,我一起给你结账。”说着石崇晃了晃手里的奶粉:“这可是好东西,你上点心,多弄点。”
尤利民连连点头:“我回去再问问吧,要是有,我肯定多买一些。”
两人正说着,石崇的一个手下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石崇听完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对尤利民说:“老弟,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尤利民听着,忙说:“没事没事。”
尤利民还是第一次见石崇这么着急上火,忙不迭点头:“行,行,您去忙您的……”
估计石崇是真的遇到急事了,不等尤利民说完,他便带着跟着刚才进来的手下匆匆离开了。
石崇这一走就是半天,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石崇一脸疲惫地朝尤利民致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临时发生了点事,耽搁你时间了。”
尤利民听着,忙说:“没事没事。”
等了一下午,肚子里至少灌下了两壶茶的尤利民夹紧了腿,心中叫苦不迭,面上还不能显现出来,只干笑着回道:“没事,您这院子修整得不错,我喂喂鱼,喝喝茶,也没觉得等了多久。”
石崇摆了摆手,扭头看向了一旁的人:“衣裳清点好没有。”
负责清点衣裳的几个小弟见自家老大表情不好,连忙回道:“清点好了,八百件外套和长裙,一千三百件其他的衣裳,一件不差。”
石崇心情不佳,也没了和尤利民闲聊的心思,算清楚帐后,直接回房间取了一只小皮箱交给了他:“这里面是十六根十两重的金条,和六千三百五十元的现金。”
流程进行得太快,尤利民手里拎着箱子时,人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石崇却没给尤利民太多时间发呆,直接开口问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今天就不留你在这里过夜了,你带介绍信没有?要没带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住处。”
尤利民拎着的箱子里装着三四万的货款,虽然石崇一直表现得很仗义,但是钱帛动人心,他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冒险。
于是尤利民忙不迭点头道:“带了,带了,我等会儿去招待所住。”
眼下尤利民谁都信不过,拎着满满一箱子的钱和金条,他回绝了石崇给他找地方住的好意后,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市里。
尤利民可不傻,如今他身怀巨款,在哪里过夜都不安全,还是摸黑走路回乐阳镇最保险。
说起来也多亏了前几年严打,把别说是大奸大恶的悍匪了,就是那些小偷小摸,为祸乡里的小混混,都被抓了个干净,尤利民这夜路走得还算安稳。他一心想着赶紧回家,脚步匆匆,月光洒在他疲惫却坚定的身影上。
尤利民下午四点多离开市里,硬生生靠着双腿走了一整晚,才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多走到乐阳镇。
尤利民进城后,有认识他的人见他憔悴成这个样子,都不由得吓了一跳:“哟,老尤你这是从哪儿来啊,怎么连嘴皮都白成这样了。”
尤利民暴走了十五六个小时,步行了七八十公里,这会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憔悴。
对着熟人的询问,他只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后就直奔乐阳镇的国营饭店。
这一晚上尤利民都忙着赶路,实在渴得不行了,就趴在路边的小溪沟里囫囵喝几口溪水,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
尤利民沙哑着嗓音对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说道:“来半斤包子,一碗稀饭,稀饭只要米汤。”
尤利民这个要求一出来,饭店里的人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大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这个奇怪的客人。
粮食难得,国营饭店的稀饭虽然不要粮票,但一碗就要一毛钱,谁来买都是求着服务员帮自己从锅底舀,多舀点稠的,像尤利民这种花了钱同样的钱却只要米汤的傻子,错过了今天,可是再难见到了。
对于这些或不解,或轻蔑的眼神,尤利民通通都当看不到,给完粮票和钱后,他就找了张没人的空桌坐了下来。
已经过了工人们上工的时间,不是饭点,国营饭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服务员很快就把尤利民要的包子和米汤一起送上来。
尤利民赶了一夜路,早就饿得眼放绿光了,东西一上来,他立刻就埋头狂吃了起来,就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吓得饭点的服务员没忍住小声地朝身旁的同事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又闹灾荒了呢。”
店里偷偷打量着尤利民的人,见他吃饭的时候左手都还拎着皮箱舍不得不撒手,少不了又得在心里嘀咕几句。
尤利民却不管这么多,眼里只有对食物的渴望,吃饱喝足后,他是一刻都没敢耽误,急赤火燎地拎着皮箱和吃剩的两个包子回了家。
这个时候齐芳要上班,尤雅要去纺织厂的厂办托儿所上学,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尤利民心中的激动无人能说,只能激动得在屋内转圈圈。
兴奋过后,在熟悉的环境下,连着赶了一晚上路的疲惫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实在放心不下,尤利民在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情况下,还没忘记拎着那只装满金条和钞票的皮箱一起倒在了床上。
因为昨天丈夫一晚上都没有回家,中午一下班就急急忙忙赶回家的齐芳,看到的就是丈夫穿着一身还带着泥巴印子(走夜路时不小心摔的)的衣裳,躺在自己刚换了床单被套的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的样子。
第46章 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
看着尤利民胡子拉碴, 周身潦倒的样子,齐芳也顾不上心疼自己刚换上的床单了,动作轻柔地替丈夫把鞋子脱掉后, 她放轻手脚去厨房给他做饭了。
睡了三四个小时后,尤利民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听着后院传来的切菜声,他出声喊道:“媳妇儿?”
听见喊声,齐芳手上切菜的动作没停,只扯着嗓子回:“我给你做饭呢, 你再睡一会儿, 饭做好了我喊你。”
困归困, 想要和齐芳分享喜悦的念头到底占了上风,尤利民没有乖乖听话,而是直接拎着皮箱跟着来了后院。
怕齐芳等会儿太激动伤到自己,尤利民提前叮嘱道:“媳妇儿,你先把刀放下,我给你看个东西。”
齐芳下午还要上班,本来做这顿饭时间就很赶,偏偏尤利民还一脸神秘的样子,她只能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菜刀:“什么东西啊。”
尤利民指了指一旁的院墙:“先说好, 看完了箱子里的东西后你不能太激动了, 就算激动也不能大吼大叫。”
齐芳耐心告罄,没好气地白了尤利民一眼:“你到底说不说,我这会儿可没空看你卖关子。”
尤利民没再多耽搁,直接按下皮箱的卡扣并拉开了拉链。
“啊、呜呜!”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后,齐芳忍不住激动得大喊。
好在尤利民一早就预料到的这个情况,在她跺着脚喊出来之前, 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嘘、嘘。”
齐芳激动得脸都憋红了,激动过后,她抬手拍了拍丈夫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松开自己。
尤利民把手放开后,齐芳立刻蹲下身翻捡起了箱子里的金条,越看她嘴角的咧得就越高:“哪来这么多的钱?”
尤利民得意地挺了挺胸膛道:“卖衣裳赚的呗。”
尤利民压低声音把自己昨天去市里卖货,收到钱怕遇到黑吃黑,所以不敢在市里过夜,摸着黑走了七八十公里路带着一箱子金子和钱走路回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听完丈夫的话后,齐芳眼里满是心疼,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尤利民那带着泥印子的裤子:“辛苦你了,你快补觉去,饭做好了我来叫你。”
尤利民一把拉过齐芳的手,摇头道:“上午睡了一会儿,这会儿睡不着了,媳妇儿你也别忙活了,早上还剩了两个包子,我等会儿热一热就能吃了。”
齐芳也没坚持,只抽出手帮丈夫按了按肩膀:“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会儿不显,等到晚上肯定会腿疼,等会儿上班的时候我问问邹姐,她男人有风湿病,家里有活血化瘀的药酒,听说效果很好,我要点回来好好给你按一按。”
媳妇儿如此心疼自己,尤利民觉得自己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看着媳妇儿抱着皮箱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他也是扛得住的。
当然了,这样的好事也不是天天有的,两天后叶宁那里的衣裳就全部搬空了。
加上之前卖给尤利民的,一共是四千八百件。
最后一趟的四百件衣裳送完后,顾骁就让杨家人给尤利民带了口信。
最后剩这七百件衣裳,也不值得尤利民和石崇两人单独跑一趟了。
尤利民给石崇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后,石崇第二天就拍了一个心腹带着货款跟着运输车来了乐阳镇。
七百件衣裳,哪怕只有两百件外套和长裙,也是一万一千五百块的货款。
石崇的心腹把一万一千五百块的货款交给尤利民的时候,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接过货款后,他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孔哥,都是现金,没有黄金了吗?”
孔二作为石崇的心腹,是个暴脾气,其他知道他性格的人,货款能一分不少的结清对方就该感恩戴德了,哪敢再问东问西的。
也是看在自己过来时老大特意叮嘱了,要对尤利民客气一点的份上,孔二才压着心里的不耐烦回道:“你之前要了那么多回金子,把我老大手里的存货都快掏空了,这段时间我们这些人到处收黄金,还没收上来多少,你想要黄金,只能等下次了。”
仿佛看不到对方眼里的不耐烦一样,尤利民笑着抓了一把大团结塞到孔二手里,一脸讨好地问:“上次石老大走得匆忙,我也忘记问,上次是出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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