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锦平侯府真就成了龙潭虎穴,再没人敢嫁进去了。
如此一耽误,锦平侯的亲事就耽误到了现在,庄华长公主每回进宫看望母妃,都要被念叨一遭,叫她这个做表姑的帮帮忙。
好在戚太妃也算逐渐认识到了现实,不再执着于高门的女儿,如今庄华长公主只想赶紧寻个过得去的,把事情解决,好给母妃交差。
暗示放出去,自然有人来为她分忧。庄华长公主看得出来,庆祥侯夫人便是想把她家表姑娘说给锦平侯,好攀一攀公主府和成国公府的关系。
她打量着汤婵,眼神清明,仪态大方,没什么小家子气。
出身是差了一些,还没了爹,但有庆祥侯府这层关系,倒比普通五六品小官家的闺女强,母妃那里说不定能过得去。
就是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怕是拴不住她那个色中饿鬼一般的表侄……
庄华长公主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你家大姑娘,是不是还没许人?”
若是她没记错,庞家大姑娘可是个美人胚子。
侯夫人一愣,“确实是还未许人。”
随即她反应过来,心中一沉。
没想到庄华长公主没瞧上汤婵,反而惦记上了庞雅!
不比汤婵这个表姑娘,庞雅是侯爷亲女,老夫人和侯爷必不会同意与锦平侯这样的人结亲,不然侯夫人也不会把注意打到汤婵头上。
侯夫人笑意勉强,赶紧出言婉拒道:“雅姐儿在老夫人跟前长大,婚事还要问过她老人家的意思才行。”
庄华长公主撇了撇嘴,失了兴味。
嘴上再怎么说什么像亲的,一动真格,还是比不过真血缘。
要是没有庞雅也就罢了,长公主会考虑考虑汤婵,可有庞雅在前,谁又甘心舍弃好的呢?
庄华长公主变得兴致缺缺,不过倒也没明言拒绝,只生疏客气地笑道:“改日带着你家表姑娘来玩吧。”
侯夫人看见长公主的脸色,也猜到了一些对方的想法,心中不免扼腕。
长公主本来对汤婵还算感兴趣,可却因着庞雅失了兴致。
若是庞雅早早嫁了,汤婵的事说不定就真成了!
侯夫人心中不免埋怨庞雅误事,但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她收敛思绪,带着汤婵告退了。
另一边,二人口中的庞雅不知她正被议论。
她正与交好的几位闺秀一同吃酒聊天,姑娘们莺声燕语,人比花娇。
中途,庞雅起身告罪,带着丫鬟暂时离桌。
姑娘们参加宴席时解手、重新梳妆是常事,众人没有太过注意,只笑着让她早些回来。
庞雅含笑应是。
往解手处走了一段距离后,庞雅瞧着四处无人,便拐向另一个方向。
跟在身后的玉坠心中一跳。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道:“姑娘,咱们这是去哪?”
“别多问,”庞雅冷声道,“跟着我走便是了。”
玉坠不敢阻拦,只好紧紧跟着庞雅。
眼前的景象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庞雅循着记忆,小心翼翼地走着。
她在梦中走过这条路。
梦里,宋羲和高中后的那一年,她与成国公世子夫人有了交情,对方带着她参观了成国公府后宅。
如果没记错,继续往这个方向走,到内宅与外宅交界处有一片竹林,成国公世子夫人说,每次府里办宴,她的小叔子、成国公府的二少爷不耐烦应酬,就会躲到竹林里练武。
庞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上二少爷,就算碰上了,事情也不一定顺利,但她总要赌一把。
“哟,这是哪家的美人儿?”
突然一道不怀好意的轻佻声音传来,庞雅一惊,转头看清来人后瞳孔紧缩——
怎么是他?!
来人二十五六的年纪,穿戴十分富贵,然而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是才从哪里厮混出来的模样。
他相貌也称得上不错,可眼下青黑,面色有种常年沉迷酒色的苍白,虽然极力做出一副风流倜傥之相,但眼神里透着轻浮,只让人觉得不舒服。
庞雅又是惊愕又是恐慌,锦平侯怎么会在这里?!
竟然好巧不巧遇上了这个色中饿鬼!
怎么办?她是该虚与委蛇?还是该拼死反抗?
庞雅不自觉地发抖,她脑中拼命思考,下意识地拖延时间,颤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她这边天崩地裂,戚鸿良却是心情极好。
瞧他这运道,来看望长公主姨母后补了个觉,谁想到刚睡醒出门,便撞上一个淡雅脱俗的美人。
小丫头一个人偷偷溜进这个方向,是要作甚?
他露出一个自觉风度翩翩的笑意,一边走向她一边说着:“我是长公主的侄儿,锦平侯。”
玉坠已经傻了,刚要大喊求救,就被戚鸿良的小厮捂住嘴拉到一旁。
庞雅看着戚鸿良一步步走近,失了冷静吓得尖叫道:“你别过来!”
“你别怕呀,”戚鸿良唇角勾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往这边走,不就是想找人的吗?”
趁着庞雅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戚鸿良上前一把搂住了她,偷了个香之后就半搂半抱想要把人带走,“我大小也是个侯爷,你把本侯伺候舒服了,本侯可以求姑祖母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嫁进侯府……”
庞雅大骇,歇斯底里一般地挣扎起来。
若是真得了戚太妃懿旨,那她除了出嫁,就只有以死明志一条路了!
怎么会这样?!
这分明该是汤婵那丫头的婚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等等……
庞雅急中生智,心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
她使劲全身力气,一把狠狠推开了对方,大声喊道:“我是庆祥侯府的表姑娘,你敢动我,庆祥侯府不会放过你的!”
戚鸿良中等个头,再加上常年声色犬马,身子早已被掏空,庞雅爆发之下,竟将戚鸿良推了一个趔趄。
他神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庞雅被他盯着,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但她没有选择了,庞雅强自镇定,继续道:“你若对我有意,该正大光明上门提亲才是!”
戚鸿良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却听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拐角处站着个小丫鬟,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庞雅心中大喜,借此机会,赶紧拉着一脸泪水满眼惊愕的玉坠跑了。
快到手的猎物就这么逃了,戚鸿良大怒不已。
心里的火气没处抒发,他狠狠踹了小厮一脚,指着小丫鬟道:“把她给我抓过来!”
小厮连滚带爬地起来,三步并两步跑到小丫鬟跟前,也不管小丫鬟跪地求饶,伸出手拖起她,跟着戚鸿良走到最近的一间厢房,把小丫鬟推了进去,自己则把门关好,揣着手守在门口。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一阵惨叫呼救的声音,渐渐地,声音弱了下去。
小厮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等戚鸿良一脸餍足地从屋中出来,花宴已经结束了。
他来到姨母处问安,一边喝茶一边道:“对了姨母,今天有个丫鬟服侍的时候,我没注意,下手重了些,还得劳烦您处理一下。”
庄华长公主今日应酬许久,正闭目养神,闻言皱紧眉头睁开眼睛。
怎么又闹出人命了?
她皱着眉头看向戚鸿良,语气不愉,“这都是第几个了?你就不能收敛着些?”
戚鸿良满不在乎,“都是些卑贱的丫鬟伶人,闹不出什么大事,侄子心里有数。”
“府里经常往外抬死人是什么好事吗?”长公主压着怒气瞪他一眼,“等哪天捂不住可就好看了!”
她已经给戚鸿良擦了好几次屁股,实在烦乱,厉声训诫道:“最近你给我老实着点,我还要给你说亲,绝不能在这个关头传出话来!”
看着戚鸿良不以为意地表情,长公主冷笑:“我不妨告诉你,母妃可是放了话,你再不娶,便要断了你的食禄!”
“什么?”
戚鸿良这才露出急切来,他是真不想娶个媳妇管着自己,抱怨道:“我都有好几个儿子了啊,姑祖母到底在不满什么?”
长公主瞪他,“你那几个儿子都是庶出,庶子能跟嫡子一样吗?”
戚鸿良不情不愿地应了。
长公主点了几个今日在宴上流露出结亲意愿的人家,想了想,把庆祥侯府那位表姑娘也加上了。
戚鸿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庆祥侯府的表姑娘,是不是就今天遇见的那位小美人来的?
小贱人竟敢对他动手,他刚刚还在想要怎么报复回来,好啊,那他就把她娶进家门,到时候,如何搓圆捏扁还不是随他?
戚鸿良因为这个猜想兴奋起来,但他面上没露端倪,状似随意道:“就这个吧,这个什么祥表姑娘。”
一愣,回想起汤婵的长相,面露狐疑,“你怎么看上她了?”
戚鸿良可不能说出真实想法,自是胡编乱造一通,“我都没见过,随便选的,听着顺耳而已。”
“那可说好了,”长公主不太相信,但到底懒得追究,她只想快些给母妃一个交代,“这是你自己选的,可不能反悔。”
“知道了知道了。”戚鸿良不耐烦,半开玩笑道,“姨母话也忒多了些。”
长公主心里冷笑,要不是为了年纪一大把的母妃,谁稀罕管你。
“行了,你回去吧,我这几日便找人说媒。”
她肃着脸再次交代道:“这些天你给我收敛些,听到没有!”
“是是是。”
戚鸿良想象着娶到美人后各种玩法带来的愉悦,心情大好,行礼告退了。
这些富贵人家的闲人没事干,宴是真的多啊……
汤婵爬上马车,靠在车厢上揉揉脸。这是她五日来参加的第三场宴,脸都要笑僵了。
也不知道侯夫人的推销结果怎么样……
侯夫人也正在琢磨着呢。
庄华长公主那儿,侯夫人已经不抱什么大希望。既然得不到什么好处,她再给汤婵挑人家就没那么精心,不过几场宴下来,对汤婵有意的还是有不少。
有御史之子,年岁相当,门当户对,不过诗书传家,家里清贫些;
家境优渥的也有,是一位举人的长子,未来婆婆出身商户,家中豪富,很想为儿子娶个官家小姐,承诺过门就送一座宅子、两座庄子并现银两千两;
也有条件居中的,都司指挥佥事正要续弦,家境殷实,只是已近不惑,年纪上差得多了些。
她打算回到府里,就叫汤母来商议一番。
只是刚坐下,却接到了雄安侯夫人的拜帖。
侯夫人心下疑惑,自家跟雄安侯府可没什么交情。
她看向来递帖子的婆子问道:“有劳妈妈跑一趟,你家夫人来访是有何要事?”
婆子也不瞒着,笑着答道:“是天大的喜事呢,夫人上门,是受人所托,给贵府表小姐说门亲事。”
侯夫人心头一跳,说亲?说给谁?
等等,雄安侯夫人是庄华长公主的亲家,难不成,是长公主改了主意?
侯夫人按捺住激动,试探问:“可是受长公主殿下所托?”
婆子笑着点头。
侯夫人大喜过望,没想到长公主居然改了主意,还直接请人上门说媒。
柳暗花明又一村,侯夫人心情大好,对雄安侯府的婆子笑道:“多谢妈妈,我明日恭候贵府夫人大驾。”
“不敢不敢。”
婆子接了红封,告退离开。
侯夫人立刻撇下刚刚那些人选,若是与锦平侯的亲事能成,其他的根本不必考虑。
就这么等到了第二天,雄安侯夫人果然按时上门拜访。
侯夫人还没摸清汤母的意思,怕她坏事,便没有通知汤母,由自己出面接待。
雄安侯夫人锦衣华服,披金戴玉,保养极佳的脸上带着一丝倨傲。
侯夫人笑着问好,余光看到雄安侯夫人衣角上的龙凤呈祥纹,眉心不由一跳。
太—祖开国后便有诏定,从衣食住行到礼器仪仗,各个等级都有规矩,除非御赐,皇家之外的外命妇可用不得龙凤纹。
虽说国朝传承至今,风气逐渐奢靡,逾制之事屡见不鲜,但怕是只有雄安侯府有这般底气,敢用皇家专属的纹样。
到底是未来储君的母家……
侯夫人态度不由更恭敬了些。
雄安侯夫人没有过多寒暄,问候两句之后,便说起了正事。
依着锦平侯的德行,哪怕是媒人长了金嘴,也说不出“年少有为”之类的话来,但避重就轻一番,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雄安侯夫人笑道:“……年纪轻轻便继承了爵位,家中没有公婆,嫁过去就是当家的诰命夫人,虽是继室,但前头夫人都没留下孩子,若生了嫡子,便是以后的锦平侯……不是我说,若不是瞧着你们家姐儿性子贤淑、处事周到,单论出身,是绝绝对对够不上这样的好事……”
虽然接了长公主的请托,但雄安侯夫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女方的出身,说话间就不免但出几分。
侯夫人含笑听着,对雄安侯夫人的态度不以为意。
只要事情能成,贬低几句出身算什么?
等雄安侯夫人都说完,侯夫人才笑道:“夫人的意思我晓得了,承蒙长公主抬爱,待我与婵姐儿的母亲商议一番,便给您答复。”
依侯夫人的心思,恨不得二人明日便成婚才好,只是作为女方,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
虽是说要考虑一番,但她给了很厚的回礼,还给雄安侯夫人准备了礼物,“若是婚事真得能成,还得感谢夫人愿意保这个媒呢。”
见对方这样知礼数,雄安侯夫人面上露出一丝满意,“好说,那你们好生考虑,我过些日子再来。”
侯夫人亲自将雄安侯夫人送了出去,回来后思索片刻,叫来了汤母。
“刚刚雄安侯夫人来保媒,想将婵姐儿说给锦平侯,”侯夫人开门见山,将雄安侯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堂姐怎么想?”
汤母愣住。
她自然听说过锦平侯的名声,来不及想明白对方为何会看上汤婵,汤母直接拒绝道:“婵姐儿小门小户出身,哪里能做侯夫人?”
侯夫人早就料到汤母不会答应,她想促成这桩亲事,自然有所准备。
“说来,我一直忘了跟堂姐说件事。”侯夫人放下茶盏,不紧不慢道,“不知堂姐是否还记得,有一回婵姐儿生病,我请来太医给婵姐儿把了脉,后来太医复命的时候同我说,婵姐儿体寒,似是伤过身子,怕是以后不能有孕。”
这话如同惊天霹雳,汤母如遭雷击,“不可能!”
侯夫人轻叹,语气同情道:“这是太医的原话。”
汤母还想反驳,却突然想起宝蝉投湖落水一事,心里猛得一坠,嘴唇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侯夫人像是在做好事般对汤母温声言道:“我为着婵姐儿考虑,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不然婵姐儿的亲事,怕是再不好说了。”
侯夫人心里不急不慌。
她不怕汤母不答应,汤婵那丫头不能生这件事是她最好的筹码。
谁家愿意娶一个不能延续香火的媳妇儿?若是闹开,汤婵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汤母听出了侯夫人的威胁之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侯夫人对汤母露出一个抚慰的笑,打了一棒后,她又递上甜枣,“以婵姐儿这般情况,锦平侯府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不过堂姐放心,我总归是婵姐儿的长辈,定会为她寻医问药,婵姐儿是个有福的,等好好养一养身子,说不定就会有自己的子嗣呢?”
她温言软语,却听得汤母心中发寒。
不知怎的,汤母耳边突然响起了汤婵说过的话,“侯夫人不安好心”
………竟是让汤婵说个正着!
汤母六神无主地回到湛露院,直奔汤婵的厢房,“婵姐儿!”
身边人突然露出狰狞面目,汤母近乎手足无措,仓促告辞后,汤母脑中的第一反应,竟是想到回去向汤婵求助。
汤婵正跟秋月双巧打牌呢,没想到汤母面色惨白,慌慌张张地扑了进来。
她见状一愣,也顾不得之前的争吵冷战,赶紧扶对方坐下,让秋月看着不让下人靠近,“出什么事了?您慢慢说。”
汤母抓住她的胳膊,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侯夫人要把你说给锦平侯!还说你体寒不孕,若你不嫁,便要把事情说出去!”
说着,汤母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这是……她
这是要毁了你啊!”
汤婵闻言一惊,却不是惊讶锦平侯,“等会儿,所以侯夫人早知道我不能生?”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旁逸的婚事,侯夫人只是嘴上着急反对,却没有丝毫行动,汤婵本还奇怪,觉得侯夫人不该这么容易偃旗息鼓,感情根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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