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鸡舍里的其他小鸡,佳音说由姐姐决定,徽音思考了很久,最后跟汤婵说算了。
“还是趁着现在还没那么深的感情,早早分别了吧。”徽音轻轻一叹,“幸亏当时知道它们寿数有限,看不得它们早一步离开,故意没有跟它们有太多的接触……”
她决定这辈子都不养宠物了。
活物有了归属,剩下的死物,便能精简就精简。半个月后,一家人同抹着眼泪的福叔福婶作别,向京城而去。
不管过去多久,京城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繁华热闹。
秋月和宛姨娘早早便翘首以盼,得到汤婵一行人已经到了府外的消息,秋月立马奔到二门,伸长脖子向外张望,看到汤婵从马车下来的一瞬间,她便激动地哭了出来,“夫人!”
“好了,”汤婵哭笑不得地扶起扑到她身前就要跪地行礼的秋月,心里也有些发软,“都好好的呢,这不就见到了?”
秋月好一会儿才缓和了情绪,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地抹了抹泪,“叫夫人看笑话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看到跟在汤婵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解瑨。
秋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完全把男主人忽略了过去,脸色瞬间通红,赶忙行礼问安,“见过二爷。”
解瑨微微颔首示意她免礼。
宛姨娘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这时候才道:“二爷夫人快进来吧,院子已经都收拾好了。”
一行人就此进府安置叙旧不提。
回到阔别依旧的京城,安顿下来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拜见长辈,访亲问友。这日风和日丽,汤婵同解瑨带着三个孩子坐上马车,来到了庆祥侯府。
庆祥侯府是解瑨的外家,也是汤婵的半个娘家,侯府上下都很重视,女眷们早早便聚在老夫人房里,等着汤婵她们抵达。
老夫人见到人更是十分欢喜,“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两年多未见,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了,但精神头还是那么好。众人一一见礼,围着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拉着徽音姐弟几个看个不停,夸赞汤婵道:“好好好,不错,你把她们养得真好。”
三个孩子长得好,性子又都很懂事,老夫人哪有不喜欢的道理,挨个问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们,笑着道:“行了,都还小呢,别拘在咱们跟前,叫敏姐儿陪他们玩去罢。”
敏姐儿是庞侯爷的幼女,跟徽音佳音差不多大,听了吩咐,便很有主人翁意识地起身,似模似样地邀请徽音姐弟一起出去了。
等孩子们走了,老夫人又拉着汤婵两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家常,路上辛不辛苦、过去几年好不好、听说之前解瑨因叔叔受贿而被皇上训斥,有没有事……
解瑨一一恭敬答了,汤婵在一边说笑调节气氛。直到前院派人来问,老夫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放解瑨去了前院,“你舅舅跟表弟他们都等着你呢,叫婵娘留在这儿陪我便是。”
解瑨应是,随后微微偏头,跟汤婵示意之后,才被丫鬟领着出去了。
郑宝珠坐在一边的榻上,用团扇挡着面颊,等解瑨出去了,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不知怎么,郑宝珠天不怕地不怕,偏偏见到解瑨有些拘谨,完全不敢随意说笑。老夫人闻言不禁乐出了声,“你这丫头,跟逸哥儿不愧是夫妻。那个兔崽子遇上别人都是混不吝,只怕他小舅舅怕得要命,你跟他简直一模一样!”
汤婵笑眯眯道:“光瞧弟妹这红光满面的样子,也知道跟表弟感情愈发好了。”
这两年郑宝珠的日子过得格外舒心,脸颊圆润,连身材也丰满了些,端坐在美人榻上的样子,很有几分大人模样。
郑宝珠脸颊一红,坐在郑宝珠身边的庞秀也大着胆子凑趣,抿嘴笑道:“到了年底,咱们就有小侄子了呢。”
提起这桩喜事,老夫人笑意止都止不住。汤婵视线落在郑宝珠带着弧度的小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一晃眼,当年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姑娘也长大成人,就要做母亲了。
众人的目光让郑宝珠耳根一热,只她哪里是任人打趣的性子,不甘示弱地回击庞秀道:“四妹妹别急,你同未来四弟妹好好努力,明年便也能抱上大胖小子了!”
庞秀白皙的面颊霎时便红透了。
她今年也有十七了,于去岁秋定了亲,婚期就在四个月后。对方是一位宗室子弟,普普通通,丝毫没有出奇之处,但也同样安稳,庞秀很满意自己的亲事,对自己的婚后生活也有隐约的期待。
“我来迟了!”
这时外头传来一句爽利的招呼,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打了帘子,迫不及待地迈进了屋。
汤婵起身笑着打招呼,“三妹妹,好久不见。”
“表姐!”庞盈快
步走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
庞盈去岁成亲,嫁给了外祖家营国公府的表哥,汤婵没能参加庞盈的婚礼,只能送了添妆和礼物遥表祝福。
礼单上除了常用来祝贺新婚的贵重之物,还有两套汤婵特意定制、自己也参与制作的瓷塑。一套是五个女娃娃,每个都各有特色:从左往右,笑眯眯的、端庄持重的、眉目骄矜的、笑容爽快的、表情羞赧的,一看便知道这是她们庆祥侯府姐妹几个的模样;另一套则是一对男女,前一套里那个笑容爽快的女娃娃穿着大红嫁衣,眉目间多了几分羞涩,旁边是同样一身喜服的男娃娃,二人分别手捧并蒂莲和连理枝,寓意夫妻百年好合。
收到这份珍贵又用心的礼物,庞盈眼前浮现起闺中的日子,瞬间哭得稀里哗啦。
想起那份礼物,庞盈又要红眼圈了,她见过礼,便拉起汤婵的手打量,叽叽喳喳地问了一堆问题,汤婵笑着挨个回答。
众人正有说有笑,有丫鬟悄悄走了进来,在老夫人耳边禀报了一句什么。
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汤婵一眼,这才对众人说道:“妍娘刚刚送信来,说丰王府里有事,今儿就不来了。”
汤婵微微挑眉,笑容未变,庞盈似乎有些失望,“那大姐姐呢?”
庞盈脱口问完,随即便暗叫不好,仔细看老夫人的表情。
果然,提到庞雅,老夫人的笑淡了几分。
自从皇后有了嫡子,三皇子位置越发尴尬,作为三皇子妃的庞雅,这两年却在京中经营了不小的好名声。老夫人每每想起当年庞雅因为不满亲事而毫不犹豫算计亲人,便总是心惊胆战,生怕她会闹出什么大事来,故而一直对庞雅颇为疏远。
她也没有隐藏自己想法的意思,众人都能看明白老夫人的态度,故而即便庞盈挂念庞雅,也不太在老夫人面前提起。
郑宝珠见状赶紧转移话题,“时候也不早了,咱们用膳吧。”
直到天色将晚,汤婵一行人才回了家。
孩子们回了自己的院子,汤婵和解瑨刚坐下,今天留在府里看家的紫苏便来禀告,“夫人,今儿杜府来了人送信,明日大姑奶奶来不了了。”
德音本来约好了和丈夫明日回娘家的,解瑨皱起眉,“出什么事了?”
紫苏笑道:“说是今天大姑奶奶身体不适,请了大夫诊脉,竟是有了喜,这几日都不便出门。杜夫人说,等过几日给咱们府上下帖子。”
添丁进口是大好事,紫苏喜气洋洋,然而她话音刚落,便听汤婵惊讶问道:“德音又怀孕了?”
她掐指算了算,德音三年前生了女儿,隔年又生了儿子,这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年,就又要生第三胎了?
紫苏惊讶地发现汤婵的喜悦似乎只持续了片刻,更多竟是担忧。
她不解汤婵为何是这个反应,多子多福不是好事吗?
一旁的解瑨也看向汤婵,眼中稍有疑惑。
“我只是有点担心,频繁产育对身子伤害挺大的。”汤婵叹了口气,“再说生产也是会发生意外的,生一次遇不到,可五次十次呢?”
想到因为难产伤了身体导致早逝的于氏,汤婵坐不住了,“不行,回头我得跟德音说说避孕的事,若是不打算避孕,那就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解瑨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想劝她不要生?”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汤婵诧异地看向解瑨,“不生孩子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我要是把我的意愿强加给别人,那跟那些成天苦劝我生孩子的有什么区别?若是德音喜欢孩子,自己也想清楚了,那她生八个我都支持。”
解瑨一顿,“是我想岔了。”
他心里生出一丝懊恼,认识她这么久,他该知道她的为人才是,怎么会问出那样的话?
汤婵本就没在意解瑨的问话,更没注意到他的心思,心里记下下回见到德音要说的话,思维就跳到了别的地方,“对了,话说今儿老夫人还问起来着,解桓读书的事,咱们什么章程?”
无论什么时代,孩子们读书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在老家时教姐弟几个读书的柳老先生年纪大了,不愿离开故土,并没有跟来京城。
这对徽音佳音姐妹俩来说影响倒不大,她们离京之前是在陆家女学就读,回来之后直接插班继续便可,解桓却需要一个新先生。
“不必再请先生,我打算把桓哥儿送进书院上学。”解瑨说道,“柳老先生辞去之前,曾写了一封荐书,推荐桓哥儿去他曾经担任夫子的翰川学院就读。”
翰川书院……汤婵一怔,有些惊讶地道:“那家书院离京城不近吧?你是打算让桓哥儿寄宿在书院?”
解桓年纪那么小,真的可以撒手不管?
“书院有规定,八岁以下的学生允许带一名书童照顾生活。”解瑨解释道,“过了八岁,也该学会自理了。”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汤婵了然之余不由感慨,解家这样的家风,是绝对不会养出废物的。
“书院里也有武艺课吧,”汤婵这才想明白,“怪不得当初我想请林师傅跟着回京,你没有同意。”
翰川书院是天下四大书院之一,有不少名师在此讲学,吸引了不少学子来此就读。与天下其他设于山林胜地的书院不同,翰川书院坐落于繁华市井之中,学生也多以富家子弟为主。他们不止要读书,还要修习君子六艺,虽然因为不像其他三大书院一样招收很多寒门学子,而被人诟病是“权贵书院”,但不得不说,翰山书院的学生们会更加全才一些。
解瑨颔首道:“我已经给山长下了帖子约好了时间,过些日子便送桓哥儿去就读。”
“嗯,书院里同龄人多,倒比家里要好。”汤婵没有反对的道理,“只书院是个陌生的环境,而且不能时常回家,你儿子是个暴娇性子,跟他沟通时还是得注意些,不然把他弄得厌学便不好了。”
解瑨疑惑,“……暴娇?”
他品了品,联想到解桓的性格,莫名就理解了这词的意思,哑然的同时又有些想笑,“好,我知晓了。”
汤婵点了点头,既然亲爹心里有章程,她这个继母就不必多管了,让父子俩自己沟通去。
二人就此歇下不提。
第二天德音不能按照计划前来,汤婵日程空出了一天,便叫人去探望一下自己的琴艺师傅冯娘子,问问她有没有空过来,约定一下日后的课程安排。
然而还没等回冯娘子,宫里先来了人传皇帝口谕,说得知解瑨回来,叫他进宫去面圣。
汤婵便指挥着众人把解瑨拾掇体面。
男人一身绯袍,笔挺而立,姿态沉默又从容。过了三十岁之后,解瑨身上少了年青时的锋芒毕露,多了成熟男人的沉稳厚重,整个人像一把收鞘的刀。
汤婵满意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帮他挂上玉佩,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会回来先别换衣裳,嗯?”
解瑨一听就知道这女色鬼打什么注意,他深深看她一眼,“那你今日可别讨饶。”
看着他的背影,汤婵愣了半天才回过神,随即没忍住勾起嘴角。
还真是长进了。
“夫人,冯娘子到了。”
等解瑨走了,双巧进来禀告道。
“快请进来吧。”
汤婵收起思绪,转头见双巧欲言又止,“怎么了?”
双巧叹了口气,“冯娘子的状况,怕是不太好……”
一个多时辰前。
南城一座小院,昏暗的房间里,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响起。
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房里,小心翼翼地来到床榻前,“娘,该喝药了。”
冯纨挣扎着起身,就着儿子的手,一点一点把药喝了下去。
只是喝药,她便出了不少汗,程徵将药碗放在一旁,拿出帕子给冯纨擦汗。
“徵哥儿,娘这个身子,怕是不行
了。”冯纨虚弱地靠在床上,从枕下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去……”
“我不去!”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徵哥儿打断,“我就是爹的孩子,不是什么侯府的私生子!”
“咳咳……徵哥儿……你听娘说,”冯纨耐心地劝道,“只要你认了亲,你便不是贱籍之子,哪怕不得一份家产,也可以科举入仕,我儿聪慧,定能博出一个前程……”
“娘就没想过,万一当家主母不容,要害我性命怎么办?”程徵面无表情道。
“这个你放心,”冯纨语重心长道,“娘之前打听过那位新娶的主母,她虽是商户出身,却不是容不得人的,后院里那么多妾室孩子,这两年都好好的,想来多你一个也不多……”
“娘不必再说了,”程徵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我宁可自卖自身,去做书童,也不会上门去摇尾乞怜!”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冯纨气得眼前发黑,连连咳嗽,“你当为奴作隶是什么好事不成!奴才的命连蝼蚁都不如,遇上心狠的主家,说没就没了!”
程徵眼中闪过一丝懊悔,赶紧起身给母亲顺气,却始终紧抿着嘴不开口。
冯纨知道这孩子性子倔主意正,可没想到会犟成这样,怎么也说不通。母子二人僵持不下,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冯娘子在吗?我们夫人请您一见。”
听双巧说冯纨情况不好,汤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等真正见到冯纨,汤婵还是不由心惊,“这……怎么病成了这副模样?”
只见冯纨眼窝深陷,脸色透着久病的苍白,身上更是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她是使劲了全身力气才能来到解府,一路过来面色极差,连唇色都有些发紫。
汤婵心里发沉,转头唤人,“秋月,去请大夫过来!”
冯纨连忙阻止道:“多谢夫人,只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妾身这是陈年旧疾,多年下来已经油尽灯枯,不必劳烦了。”
说着,冯纨跪在汤婵身前扣个了头,将身后搀扶着她的程徵拽到汤婵身前跪下,“夫人,如今妾身只有一件事请求,求夫人赏这个孩子一口饭吃吧!”
“你这是做什么?”汤婵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起来,“你先起来说话……”
冯纨哀求道:“妾身知道此举有胁迫之嫌,只是实在顾不得许多了,哪怕是入奴籍也好,求夫人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把他留下吧!”
“唉……你这……何至于此,”汤婵怎么也拽不动冯纨,见冯纨情绪激动得快要喘不过气,虽然无奈,也只得先答应下来,”放心,你于我有师徒之谊,能帮的地方我一定帮。只是现在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先让大夫看看你的身子再说。”
冯纨闻言如释重负,再次磕头道:“多谢夫人。”
心弦一松,冯纨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旁边倒去,被程徵和眼疾手快的秋月扶住。
汤婵让人收拾一个院子给母子二人住下,对程徵道:“先好好照顾你娘,别想太多。”
程徵给汤婵磕了三个响头,“大恩不言谢,夫人恩德,程徵铭记在心,日后定将报答。”
汤婵帮忙不是为了图回报,但为了让孩子安心,汤婵就什么都没说。
等安顿好冯纨母子,解瑨从宫里回来了。
汤婵便把收留冯纨母子的事情说了。
解瑨却像是有些心不在焉,随意颔首应道:“你做主便是。”
“你怎么了?”汤婵看他状态不对,“是刚刚面圣出事了?”
解瑨沉默片刻,一语惊人,“皇上打算封太子了。”
“嘶……”汤婵喝茶差点烫到嘴,她放下茶盏,“八皇子?”
解瑨点头,“中宫嫡子,无可指摘,只等择吉日正式颁布天下,成年皇子一并封王。”
汤婵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这还真是大事……”
她想起什么,“那你的差事呢?”
解瑨看了她一眼,“户部张大人马上要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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