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二人分开,一人一个方向离开。
从这条小径能够回到余红卿的院落,但她选择了往回走,还没走几步,看到万氏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她一拉盼春,直接往山坡上爬去,躲在了花木之中。
园子很大,万氏带来的人不多,最后什么都没找到。她也不敢过于张扬,很快带着人离去了。
一行人走远,余红卿才松了口气,她真的是下意识避开了万氏,若是迎面撞上,万氏问及她所见所闻,她说还是不说?
说了吧,那对鸳鸯肯定会恨上她。
要是不说,平白无故的她也不想撒谎骗人。
准备往山下走时,看到了远处亭子里有一抹青色人影。男女有别,余红卿没有多瞧。
走回大路,余红卿憋不住问:“府里后宅中一直都这样吗?”
盼春脸色发白,摇头道:“奴婢在此多年,还是第一回碰上这种事,也不知大公子和李姑娘之间的私交好成这般……”
余红卿嘱咐:“你最好是忘了今日的所见所闻。”
盼春忙不迭答应下来。
主仆俩回到院子,余红卿小睡了一会儿。午后,老夫人院子里来了人,说是请她去长寿院有事相询。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嬷嬷,着一身暗色,一脸的严肃。
余红卿刚睡醒,头发有点乱,这去面见长辈,肯定要先整理一番。盼春说了让稍等,嬷嬷很不耐烦。
“老夫人已经等着了,想要问询姑娘的这件事比较重要,还请姑娘快些。”
言语间没有尊重,只有不耐。
余红卿披头散发地作势起身:“既然十万火急,那这就走吧。”
盼春都快急哭了。
嬷嬷:“……”
“姑娘还是洗漱一番,老夫人看不得旁人蓬头垢面。”
余红卿抬步就走:“不是急么,赶紧走吧。到底是污了老夫人的眼睛重要,还是事情重要?”
嬷嬷只好改口:“姑娘先洗漱,其实也没那么急。”
一刻钟后,几人到了长寿院的外面,余红卿看着院子里气氛,觉得比早上还要严肃几分。
主仆俩进屋,看到老夫人和三位夫人都在,彭知书跪在堂中。
万氏下颌紧绷,一张脸拉得老长,白如意看向余红卿的眼神里满是担忧。最轻松的要属周氏,她站在老夫人身侧,此时手里抓着一张帕子绕啊绕。
余红卿只觉一头雾水,进门先行礼。
白如意知道,婆婆和大嫂都在气头上,说的话肯定不好听,语气也不好,于是,抢在二人开口之前询问:“方才你从我那儿出来之后,可有去南面的园子里?当时有遇上谁吗?”
万氏训斥:“有人亲眼看见你从花木之中出来,别想糊弄过去!”
闻言,余红卿瞬间明白,事情和彭知书与人私会有关。她万分不想卷入进去,但也不乐意撒谎:“去了!盼春说那边有一块奇石很像猴子……”
万氏冷笑了一声:“看石头?我倒是不知,知书哪里长得像石头了。余姑娘,你来府中,无人把你当客人,但你自己要懂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人别碰。”
余红卿抬眼直视她:“敢问伯母,谁是不该碰的人?侄女来了不过短短几日,说过话的除了母亲和玉儿妹妹,就再无旁人。”
她目光看向彭知书:“彭公子,今日我在园子里碰见你了,当时你身边还有其他人。瞧瞧大伯母这捉奸一般的语气,明显是误会了一些事,我没做过的事情,休想往我头上扣,你若不说实话,那我只好代劳了!”
彭知书嘴唇翕动,眼神里满是歉然。
万氏蹙眉:“当时不是你和知书约好了在南面院子里相见?”
白如意出声:“大嫂,卿儿与知书连话都没说几句,怎会约见?卿娘在别处长大,也知道男女有别,她不会做这种事!你疑心谁都可,别怀疑我女儿!”
她看向了老夫人,“母亲,大嫂这般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是在勾引知书,既如此,以防误会,不如让大嫂带着知书搬走?”
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没良心的东西,当年继文读书,全赖他大哥退让,还将工钱通通拿出来供养继文,若不是如此,哪有继文如今的风光?继文都不敢撵他大嫂离开,夫唱妇随,你说这话,不怕继文休了你?”
白如意刚要说话,此时门外又有人来,这一回是李月娇,她一身素色,更添几分柔弱,进门纳头就拜。
“千错万错都是月娇的错,还请外祖母责罚月娇。”
她在地上瑟瑟发抖,柔弱又可怜。
第22章 鸳鸯定亲
彭知书原本不乐意承认与自己相会的人是李月娇,想将错就错,将其定为余红卿。
毕竟,与男子私会,于女子本身的名声影响很大。
李月娇是个孤女,家中没有拿得出手的亲戚,若是再没了名声,和他之间的差距会更大。
此时李月娇站出来主动承认,彭知书又看她怕到浑身颤抖,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豪情壮志,心上人是个女子都不怕影响名声,他若是还退缩,那还算什么男人?
于是,上前跪在了李月娇的旁边。
“当时是偶遇,表妹原本要
走,是我叫住了她。祖母和母亲若要责罚,只罚我一人便是。”
老夫人气得砸了个茶杯。
茶杯落地,碎片茶水溅了一地。
屋中气氛凝滞,丫鬟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白如意垂下眼眸,端起茶杯遮住唇边笑意,不是她想幸灾乐祸,而是这位李月娇是老夫人的外孙女,五岁就跟着老夫人长大,祖孙俩感情深厚,老夫人原本还透露过想要将李月娇说给彭知礼做妻子。
白如意不愿意。
她不是嫌弃孤女,也不是看不上李月娇。而是婆婆的这种做法忒气人,明明李月娇和彭知书有私情在先,老人家很疼长孙,也很疼李月娇,两好合一好,皆大欢喜的亲事。就因为李月娇身份差,她便不想撮合一双有情人,认为彭知书值得更好的。
同样都是彭家的孙子,老夫人还是跟着他们二房住,甚至连大房的吃喝拉撒都归二房操持。凭什么配不上彭知书的姑娘要塞给彭知礼?
彭知礼哪点比不上他堂哥?
论家世,彭知礼父亲比彭知书的父亲能干,她是太傅之女,带着丰厚的嫁妆下嫁,而万氏……不过一个五品官员之女,去年她那个五品官的爹还被革职了。
论年纪,彭知书比李月娇大两岁,而彭知礼今年不过十二……老夫人还好意思扯什么女大三,抱金砖。
简直胡扯!
在白如意看来,只李月娇曾经和彭知书有私情这一桩事,就不适合嫁给儿子。
哪有姑娘跟堂兄纠缠不清,最后却嫁给堂弟的?
传出去要笑死人。
如今倒好,二人之前来往都是私底下,知道的人不多,此时二人当中这么一跪,即便不成,也没谁再敢将李月娇和彭知礼扯一起了。
相比白如意满心都是儿子逃过一劫的欢喜,万氏气到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哆嗦着。她早就跟儿子谈过关于他的亲事,当爹的不给力,想要做出功绩得人尊重,除了自身能力过硬,还得有人扶持。
做爹的扶不了他,就只能靠岳家。
这些道理,万氏掰开了揉碎了跟儿子分析过不止一次,没想到,儿子当时答应得好好的,保证了会听她的话,扭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娶一个孤女……还不如跟余红卿呢,好歹余红卿有一个拿得出手外祖父。
李月娇有什么?
除了哭哭啼啼,摇尾乞怜,就只剩下一个和人私奔的娘。
万氏希望儿子能及时醒悟,抱着一丝侥幸问:“知书,你当时叫住月娇想谈什么?”
只要儿子否认了两人之间有私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彭知书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李月娇低下头:“大舅母,表哥跟我说……说……让我忘记他再寻良人,当时我答应了。您放心,从今往后,他就只是我的表兄而已。”
她言语间带着撇清之意,原本彭知书念着母亲的教导,也怕母亲气出个好歹,心里想着要不要将二人的事往后推一推再提。听到李月娇言语间的决绝之意,他来不及想其他:“娘,表妹知书达理,端庄温婉,儿……早已倾慕,今儿特意拦住表妹,是为表明心迹。”
白如意翘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住,这才对嘛,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省得祸害旁人。关键老夫人想着将心里念着彭知书的李月娇嫁给她儿子,嫂嫂还一副生怕女儿沾上了彭知书的架势。
说句不好听的,万氏看不上她女儿,她还看不上彭知书呢。
两人定了亲,儿子和女儿都能从这件烂事里脱身……大喜事啊!
万氏眼前阵阵发黑,扶住了桌子才站稳。
周氏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很不喜欢大嫂,一副清高模样,从来不正眼看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
“月娇,你怎么想?”
话音未落,周氏就察觉到了大嫂看过来的凶狠目光。
李月娇低下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月娇……听从长辈吩咐。”
她并未替自己争取,彭知书更慌了,急忙磕了个头:“祖母,求您成全孙儿。”
老夫人觉得这门婚事不合适,她更倾向于给大孙子找一个有助力的岳家,可事已至此,这屋中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难免隔墙有耳。两人私会的事若传了出去,二人名声都受影响,尤其外孙女没有家世,想要嫁个四角俱全的良人,怕是只能在梦里了。
她闭了闭眼:“择个良辰吉日……”
万氏都准备晕了,听到这话,生生醒了过来:“母亲,不可!”
白如意出声:“大嫂,母亲那么疼知书,她老人家不会害亲孙子,既然母亲觉得可行,那就一定行!其实……结亲一事,不能光看家世,还得看两个年轻人是否能相濡以沫,不然,结成怨偶,岂不是要害了孩子一生?”
闻言,老夫人看到地上苦命鸳鸯一般的两人,道:“请个媒人上门提亲吧,婚事就在咱们府里定,李家那边,派人请告知一下就行。”
“砰”一声,万氏一头栽倒。
白如意吓一跳,“哎呦”一声。
周氏轻飘飘道:“大嫂往日总说自己虚弱无力,我以为是装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又看向门口,“别傻愣着,快去请个大夫来。”
李月娇起身站在旁边,神情间没有半分欢喜,满满都是担忧。
倒是彭知书在婚事尘埃落定后,心情格外放松。
万氏是一时急怒攻心,没有大碍,大夫还没到,她就醒了,醒来后一言不发。
李月娇上前递帕子给她擦眼角,被她一把推开。
“滚!”
闻言,李月娇福了一礼,飞快退下。
余红卿还在旁边看热闹,被白如意拽住了手腕拉出门。
周氏还嫌不够热闹:“大嫂,恭喜恭喜啊,以后你就是有儿媳妇的人了,我这……真的好羡慕你。也不知道我那个小子何时才能长大娶妻……”
万氏扭头瞪着她。
“大喜的日子,嫂嫂怎么这么凶?”周氏察觉到老夫人不悦的目光,福身一礼,“我得去瞧瞧玉儿。”
语罢,飞快溜了。
白如意拉着女儿出了长寿院,一边走一边低声嘱咐:“记得离那个彭知书远点。”
提及此事,余红卿挺委屈:“我知道李姑娘在等他,都尽量往偏僻处跑了,大路都不敢走,谁知道这还能遇上。倒霉。”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不远处花树下李月娇,背对着母女俩抬起手,似乎在擦脸上的泪。
白如意见了,叹息:“有你大伯母那样的婆婆,她以后的日子也难。”说完后扬声道:“月娇,外头风大,快回去吧!”
伤心失落之类的神态露在人前,只会被人笑话。
要哭,也回去关起门来再哭。
李月娇回头,含一抹浅笑,脸上不见半分伤心之意,白如意顿时就卡了壳。
倒是李月娇先开口:“我等在这里,是想跟表妹道个歉。”
说着,走到余红卿面前福身一礼:“月娇无意攀扯表妹,还请表妹别生我的气。”
余红卿伸手扶人。
李月娇起身:“妹妹不生我气就好。”
事儿都过去了,生不生气的,大家同处一府,还真能从此后再不说话么?
白如意要先送姐妹俩回院,走到一半,有管事来寻,说是原先定好的盘子少了三个。
大户人家办喜事,用盘子也是有讲究的,包括菜做好了怎么摆,也要先定好。
她不放心表姐妹二人,余红卿眼瞅着就到了:“娘,您忙去吧。”
就这几步路,也不能出事。
白如意嘱咐:“天不早了,回去歇着。”别乱跑。
她一走,只剩下表姐妹二人。余红卿跟李月娇也不熟,又才生了那样的误会,她不想多说。
倒是李月娇先出声:“你是不是也认为我的所作所为上不得台面?”
余红卿故作一脸疑惑,装傻。
李月娇手指一抬,丫鬟退到几步开外,她弯腰去嗅路旁的菊花:“我故意的。”
余红卿:“……”
姐妹,这种事很不必说出来。
李月娇呵呵:“你才来,又有二舅母护着,看不见大舅母的清高傲气。她当众奚落我不是一两次,恶心了我那么多回,如今……也算是找回
了几分。”
余红卿轻咳了一声:“表姐,小心隔墙有耳。”
若是让万氏听了去,估计要生气,做婆婆的想要磋磨儿媳妇,多的是法子。
李月娇用手轻轻抚摸着那朵绿菊:“有些事在心里压得久了,真的让人特难受,我觉得你是个嘴紧的人,不会乱说。”
余红卿莞尔:“我全当表姐是夸我了。”
“别人会看不起我,认为我一个孤女手段频出,让人耻笑。”李月娇抬眼,“我总觉得,你不会笑话我。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余红卿微微蹙眉。
李月娇用手捂嘴,愉悦地笑开:“表妹,日后咱们相处的机会还多着,闲着无事时,可随时来找我说话。”
她分花拂柳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花木中。
关于李月娇和彭知书定亲一事,万氏大病了一场。
其他的人嘴上没说,私底下也议论了好久。
消息不灵通的人,都不知道两人私底下有来往,对于他们而言,这俩人好像是突然就定下了亲事。
李月娇一个孤女……虽说彭知书也不是什么家世上佳的公子,但他好歹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亲叔叔。
这亲事,李月娇占了大便宜了。
也就是老夫人疼她,婚事才能这般顺利……不止一个人这样说,自然也传入了有心人的耳中。
彭宝儿最近三天两头往长寿院跑,一待就是大半天,捶腿捏肩,端茶倒水,老夫人睡着了,她还在旁边打扇子。
她是彭家的后辈,当年入府时,老夫人还很不喜欢,她又不缺孙女,且二儿子想要女儿可以自己生,没必要抱养……没得沾染一堆穷亲戚回来。
好在彭宝儿的爹娘这些年一次都没有来过府上,而她自己也还算乖巧,并未犯过大错。老夫人愿意让她伺候,其实也算疼她,不然,早把人撵出来了。
彭玉儿很不喜欢彭宝儿,更看不上彭宝儿这不择手段讨好老夫人的架势。早起请安时,私底下冲余红卿使眼色。
余红卿面无异常。
老夫人本就不喜三房,看到两人的小动作,立即出声训斥:“玉儿!挤眉弄眼的,哪有大家闺秀的姿态?”
说着,还瞪了一眼周氏:“若不会教女儿,就请几个嬷嬷来教。”
都说商户人家规矩差,老夫人瞪了一眼,也有这个意思在。
彭玉儿脸色先白后红,然后眼圈也红了。
老夫人一怒:“滚出去!”
彭玉儿忙不迭行礼退下,转身出门时,哭得身子都一抽一抽。
才十二三岁的姑娘,被骂成了这般,周氏满眼心疼,却不敢求情。
老夫人接过彭宝儿送过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后,面色才缓和了几分:“今儿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要说,京城有消息传来,皇上开年要选秀,凡是官员之女,或是民间美人,都可参选。”
此事府中还不知道,妯娌三人俱是一脸惊讶。
白如意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彭宝儿,又扭头看一眼女儿。
周氏低下头。
万氏则是端坐,她女儿已然定亲,不在采选之列,自是无所谓。不过,她更倾向于府中不要送女参选。
“要不要选,你们回去商量过后,再来商议。”
白如意是一府主母,然府内这等大事,一般都是老夫人作主,至于为何要商量……自然是住在府中的这些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在寻常采选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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