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白如意每每想起此事,心里就沉甸甸的。
余红卿总算是回过神来,笑着道:“阿爹,恭喜。”
廖齐呵呵一乐,他把手一挥:“放心,不管有没有弟弟妹妹,我对你们的心意都不会变。回头等你出嫁,我再给你添六抬嫁妆。”
余红卿:“……”
看来是真的高兴。
女子有孕,三个月以内,不好往外说。但府内的人还是不应该瞒着。
周姨娘得知此事,当即念了句佛,打发了报信的丫鬟后,立刻又钻进了佛堂。
廖玉珠更是直接奔到了主院,看着嫂嫂的肚子眉开眼笑:“哎呦呦,真是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以后我就再也不担心大哥了。”
今日廖玉珠心情很好,因为两家相看的事情成了。
之所以耽误这么久,就是安西侯府那边一直在纠结,也不说告辞的事。
陈菁儿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廖玉珠知道女儿的心思,便厚着脸皮等待。
好在,结果是好的。
“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廖玉珠欢欢喜喜,“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
白如意有喜,廖齐也没忘了派人去向太傅府报喜。
在当下,许多人都默认夫妻之间有个孩子感情会更稳固,尤其是像白如意这种嫁了第三次的,夫妻俩有个孩子,才能长长久久。
太傅府很高兴,立刻派人送了不少安胎所用的药材和东西过来,足足装了二三十个托盘。送进将军府时,动静不小。
余红卿带着盼春和念儿回房。
念儿如今也学得沉默寡言,因为盼春教了她,既然容易失言,那就干脆做个哑巴,不开口,总不会出错。
她渐渐地也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身边懂事的丫鬟了,但是主仆二人之间的感情还和以前一样。念儿打着扇子,偷瞄余红卿神情,小声问:“姑娘,您要是心里难受,就跟奴婢说一说?”
余红卿摘掉了头上的发簪,忍不住笑了:“多个弟弟妹妹是好事,怎么会难受?”
她和彭知礼不一样。
彭知礼从小就得到了母亲全部的母爱,衣食住行全部都由母亲安排,遇事也是先找娘。余红卿小时候娘不在身边,习惯了遇事自己扛,她并不觉得多个弟弟妹妹会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
只是……白如意不年轻,生这一胎,可能会有些风险。且有孕的妇人精神短,她从今天开始,要帮着白如意分担一些杂事。
夜深了,整个将军府都安静了下来,院子里有不少虫鸣声,偶尔传来两声青蛙呱呱的叫声。余红卿躺下都快睡着了,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轻巧的脚步声过来。
没多久,念儿捧了一个小匣子来:“姑娘,贺大人给您送了食盒。”
余红卿:“……”
大晚上的送吃的,亏他想得出来。
她坐起身,食盒只有巴掌大,里面是三层,第一层白玉糕,第二层玫瑰糕,都是余红卿素日爱吃的,第三层只有一张纸。
纸上洋洋洒洒写着两行字——月常相伴,人常相随。落款处还画了一轮月。
在这盛夏之夜,半夜三更,随点心竟送来一句情话,余红卿哭笑不得,又觉奇怪,白日才见面,用得着这么黏糊?
主要是点心这玩意儿用不着特意让人跑一趟啊。
念儿小声猜:“难道贺大人是在安慰您?”
余红卿心中一动,白如意有孕之事没对外说,但太傅府那么大的动静,只要是有心人,多半都能猜到缘由。
彭知礼是在回家路上知道母亲有孕的,廖齐到底是提前告诉他了。
看着半大少年傻呆呆的,廖齐轻咳了一声:“那个……都是我的错,不要怪你娘,你要是生气,就捶我一顿,回头到了你娘跟前记得高兴点,别让她难受。”
彭知礼回神看他:“我捶你,你能不还手吗?”
“我肯定不还手啊。”廖齐上下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是直白。
就这么点儿小身板,哪里经得起他还手?
彭知礼:“……”
“我已经在练武了,最近都能跑马,早晚我会……”
廖齐接话:“打赢我?”
他满眼的不信,眼睛里写满了“就凭你”三个字。
彭知礼:“……”
他恼了,吼道:“你别小瞧人!”
廖齐看他炸毛了,急忙安抚:“莫欺少年穷,我懂。等我老了,你肯定打得过我。”
彭知礼嗷了一声:“你要气死我。”
年老都会力衰,等廖齐年老,彭知礼正值壮年,当然打得过了……也有可能打不过。
彭知礼心中一片颓然。
廖齐看他先是炸毛,后来又坐在那儿情绪低落,道:“你真不喜欢弟弟妹妹?”
彭知礼抹了一把脸:“事情又不由我做主,算了算了,回吧。”
廖齐再次询问:“你确定不捶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会儿不冲我发脾气,一会儿对着你娘可不能再发脾气了啊。”
彭知礼暴躁起来:“我是那乱发脾气的人么?”
他一暴躁,嗓门就大。廖齐好奇:“要打架?”
彭知礼:“……”
打不过啊!
让人家不还手,跟欺负人似的。
白如意听说儿子回了,心里有点紧张,余红卿陪着她一起去下马车的地方接人。
彭知礼小时候也想要弟弟妹妹,有段时间被祖母哄着还经常开口问母亲讨要弟弟妹妹,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太不懂事……嗯,有点蠢。
他一下马车,眼神控制不住地瞄向母亲的肚子。
白如意看到他的视线,扭头瞪着廖齐,她说了是亲自告诉儿子,廖齐嘴巴这么快,完全不听招呼。
彭知礼在书院之中是起早贪黑,回来后奔波一路有点累,问候过母亲,就打算先去洗漱。余红卿见着白如意眼神喷火,也识趣地告退。
姐弟俩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白如意暴怒的声音:“我是哑巴?要你多嘴?”
紧接着廖齐压低了的讨好的语气:“我怕你累嘛。”
白如意的声音还是那么高:“就几句话而已,我累什么?”
廖齐不疾不徐:“说话也会累,我心疼。”
白如意质问:“你是心疼我?”
廖齐理所当然道:“当然心疼你了,那肚子里只有一块肉,难道你还不比一块肉重要?”
彭知礼转到了花木之后就停住了脚步,听着那边一高一低的声音渐渐远去,扭头问:“姐姐,阿爹是不是比我爹好?”
余红卿瞅他:“这不明摆着的么?”
彭知礼又抹了一把脸:“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可以哄,但我不可能昧着良心说假话。”余红卿冲他一笑,“哎呀呀,半个月不见,我二弟这是又俊了,又白了,妥妥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啊……”
彭知礼干呕了一下,忙摆手让她闭嘴。
余红卿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我都夸你了,你又不乐意。”
彭知礼强调:“你说了不昧着良心的。”
余红卿一脸震惊:“难道你觉得自己不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年轻人,你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彭知礼实在受不了了,转身落荒而逃。
跑着跑着,彭知礼又笑了,从住进将军府起,母亲和姐姐都好像越来越活泼了。
等到彭知礼洗漱完出来,就从院中下人那里得知,父亲那头才给小儿子办了洗三。
对于母亲改嫁了生孩子,彭知
礼很容易接受,但是父亲……他有些受不住心里的落差,原先父亲和祖母都对他寄予厚望,父亲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结果一转眼,他又生了儿子。
至于母亲……彭知礼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一个让母亲牵肠挂肚的姐姐,他在母亲的心里,本来就不是唯一。
彭知礼这一次没有去彭家,翌日下午就去了书院。
余红卿也开始忙了起来,参加选秀,是为了学规矩礼仪和眉高眼低,但她还没有学会做生意和待人接物。之前在兴安府时,从三房婶娘那里拿到的见面礼铺子,她那会儿不好出门,便没有怎么管,后来白如意处理兴安府的产业,她一起就让管事卖掉了。
到了京城,手里有铺子,但住在太傅府,出门都要跟长辈报备,她每次出门,都会引来一波波的询问,她不想给太傅府添麻烦,除了赴贺元慧的邀约,其余都是和白如意一起才会出府。
因此,她早学会了看账本,但真正上手,这还是正经的第一回。
余红卿天天在家忙活,都不出门,贺元安三天两头让人送东西来,随着东西都会附上一纸信笺。
贺元慧隔个七八天会约她出门一趟,几乎每次都会遇上贺元安。
余红卿怀疑兄妹俩是约好了的,如果贺元慧不是受人指使,那么,贺元安在妹妹旁边绝对安排了眼线。
“有。”贺元慧趴在桌子上,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我最近总是拒绝与人相看,他们都怕我跑,肯定会盯着我。”
余红卿好奇问:“那你会跑吗?”
贺元慧瞬间坐直身子:“你也成了眼线?还是不是小姐妹?”
余红卿乐了:“你这叫草木皆兵,我肯定是跟你好啊。其实我就不该问你,万一你跟我说你要跑,那我是告状呢?还是告状呢?伯母对我那么好,我怎么有脸骗她?”
贺元慧白了她一眼:“见色忘义!”
闻言,余红卿脸颊上像是新染了一层胭脂似的。
贺元安……身上确实有点色在。
贺元慧瞅见了,提醒:“我哥就是长得好点,那……以后你可别失望。”
余红卿瞪她。
贺元慧哈哈大笑:“好吧,跟你说实话,最近我都跑不了。那个周家,又派人来试探我娘,想要结亲,我娘为了拒绝他们,答应了御史张夫人的邀约,约好了后天相看。”
再要跑,也得看完再说。
而贺元慧跑是想跑,但她也不想看家里人为自己担忧,反正都要嫁人,她想着如果张御史家的公子差不多,答应了算了。
小姐妹俩见面,气氛还挺欢乐。
结果,当日下午,贺元慧人还没到家,圣旨就先到了。
当今皇上赐婚,先是对贺元慧夸赞了一堆溢美之词,赐婚三皇子。
两家约相看,在见面之前都不会把话说得太直白,说的是约对方喝茶。皇上圣旨一出,金口玉言,绝无更改,与张家的相看自然就不成了。
偏偏贺元安这两日不在京城之中,今儿小姐妹俩见面,他都没出现。余红卿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即书信一封送往侯府。
贺元慧最喜欢在外头跑,做了皇子妃,日后还怎么跑?
白如意得了消息,亲自到了女儿的院子,她没说话,但眉眼间满是担忧之色。
“卿娘,这……”
余红卿笑了笑:“娘,好事啊,贺姑娘做了皇子妃,以后我就是皇子妃的嫂嫂,是皇子妃的娘家人,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当今皇上正值壮年,满腹雄心壮志,太子今年十四,三皇子年纪就比太子少一岁不到,这一赐婚,难保以后不会有夺嫡之争。
真到了那时,安东侯府想要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得的,一朝行差踏错,全府上下都要人头落地。
白如意希望女儿一辈子平安顺遂,不要经历这些大起大落。
可事已至此,总不能退亲吧?
而且,这府中难保不会有宫中的耳目,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
直到赐婚的第五日,余红卿跟随白如意一起入侯府做客。
侯府是侯夫人当家,上头已经没有了长辈。
顾氏亲自到门口来接人,眉眼间有些憔悴,态度还是很热情。
将军府和安东侯府,那都是皇上的得力臣子,许多话不能说出口,否则,传入皇上耳中就会有大麻烦。
余红卿见过了顾氏后,顾氏立刻让人将她带到了贺元慧的院子里。
贺元慧的院子占地很宽敞,她自己的院子里就有假山流水,这会儿她正坐在亭子里的栏杆上,看着不远处从假山上降落的水滴发呆,余红卿都走到跟前了,她才听到动静望来。
看见余红卿,她很是欢喜,立刻一跃而起跳到了余红卿跟前:“我不是在做梦吧?”
余红卿伸手去掐她的脸。
自然是掐不到的。
贺元慧反过来想掐她,余红卿一躲,二人对视,都笑出了声来。
余红卿笑吟吟道:“恭喜啊。”
她口不对心,这婚事对于贺元慧而言,真的算不得什么好亲事。
贺元慧似乎已经想开了,笑容满面:“走,我带你去那边瞧瞧,我养了只龟,以后可能要托付给你。”
龟趴在那儿,半天不动弹,余红卿偏头等了半刻钟,这期间很少眨眼,愣是没看到大龟动一下。
“你确定这龟还活着?”
贺元慧颔首:“今早上还吃东西了呢。它就是不爱动。”
余红卿点点头:“还能活多久?”
她从小就不爱养宠物,是因为不喜欢分别,不过,听说乌龟都长寿。
贺元慧笑了:“这种乌龟能活一百多年,我死了它都不会死。据说是我小时候生下来体弱,娘怕养不活我,才买了一只龟回来伴生。”
余红卿惊奇道:“你小时体弱?”
可真看不出来。
体弱的人变得活蹦乱跳,还敢一个人跑去兴安府那么远,且独自跑出去那么久还没出事,证明贺元慧武艺不是一般的好。
“侯夫人把你养得这么好,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余红卿自认为这话没有其他含义,贺元慧听了,一脸怅然,半晌才道:“是啊!娘对我真的很好,爹也对我好,一般人家可不会允许闺女像我这般舞枪弄棒,大哥也是,为我费了不少心神。”
全家都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害他们?
跑当然容易跑,眨眼她就能跑出京城之外,然后躲到大山里一辈子不回来,可跑了之后呢?
贺元慧笑得更欢:“这么好的亲事落我身上,我这笑容压根止不住。”
余红卿强忍着脸上的泪意。
她和贺元慧来
往了半年多,从平日里的相处,虽然还是看不出贺元慧喜欢哪种男人,但绝对不是年纪比她还小的弟弟。
“不说我了。”贺元慧偏头看着余红卿,“之前我娘去找道长和八字,今儿一早传来消息,说是你和我哥哥是天作良缘。”
余红卿并不欢喜,满心都是担忧。
“别这样啊。”贺元慧摇着她胳膊,“我都接受了,你怎么还……”
余红卿忽然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经常来往,但却很少这般亲密,贺元慧挠她痒痒。
余红卿受不住痒,不停闪躲,最后都哈哈大笑。
无论如何,赐婚是好事,能给皇家做儿媳妇,更是天大的福气。
那天起,安东侯府除了准备聘礼,还开始给贺元慧准备嫁妆。
陈菁儿和袁六郎之间的婚事定了下来。
不过,比起余红卿时不时就出门赴贺元慧的邀约,三天两头又接贺元安送的礼物,陈菁儿那边一直都很平静,多了个未婚夫,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廖玉珠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难免和白如意嘀咕几句。
“那丫头,差点没气死我,非觉得他好,这叫好?”
余红卿和陈菁儿在园子里碰上,然后一起去给白如意请安。
白如意最近精神有些短,也就是早膳后精神好些,陈菁儿在门口,刚好听到了母亲的话。她一步踏入,反驳道:“真正干大事的男人,都不会沉溺于儿女情长。六郎这样的,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廖玉珠:“……”
“死丫头,你气死我算了。”
陈菁儿不以为然。
母女俩吵架,余红卿母女不好多嘴,白如意慢慢喝着甜汤,余红卿则是看着面前的茶杯,好像上面的花纹精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而就在这时,外头有人过来,是廖玉珠的管事。
“夫人,安西侯府让人送东西来了。”
陈菁儿面色一喜。
廖玉珠看到女儿的神情,心下一堵,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还是期盼着人家多送礼……礼物倒是其次,要的是那份上心。
送的是一支花钗。
牡丹花钗用绸缎做就,入手轻飘飘的。
如果是金银,应该没这么轻。
廖玉珠接过来还没看清楚,陈菁儿一把抢了过去,看了又看,脸上笑容甜蜜,压根顾不得边上有人。
“这玩意儿不值钱。”
陈菁儿不服气:“心意怎么能用银子来衡量?”
廖玉珠语重心长地给女儿讲道理:“舍得给你花钱,都不一定是将你放在了心上,但若是连银子都舍不得,你还指望他……”
“娘!”陈菁儿提议,“把您昨天做好的那个玉匣子给女儿,行不行?”
廖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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