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这整个京城,就是这世上所有的人,为了年少时的一份感情不肯成亲的,总共也找不出几位,她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是那种情种。
儿子赶回来是应该的,只看白如意,也该赶回来
一趟。再说,本也有人同行,府里的马车和护卫都要回,顺脚的事儿。
这般慎重,余红卿以前都没有经历过,一时间颇有些不自在。
“娘,太抛费了,也浪费大家的时间。”
白如意握住她的手:“娘以前对你亏欠太多,如今做这些都算不得弥补,你不要怪娘就好。”
余红卿从来就没有怪过白如意。她在范家长大,知道那一家子有多让人窒息,如今回想起来,只庆幸白如意跑得快。
傍晚,众人都坐在待客的大堂中,下人们在陆陆续续上菜,都是自家人,便不分桌,全都围坐在大圆桌旁。
就在这时,有管事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帖子,送到了陈菁儿面前。
陈菁儿伸手接过,看清帖子的印记后,笑容瞬间绽开。
廖玉珠一瞧,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哪家府上的帖子?送帖子都是早上,怎么还有傍晚送的?”
“是袁六公子。”陈菁儿语气欢喜,“他约我去柳河边赏夜景。”
附近确实有一条柳河,以两边种满柳树而得名,整条河总共两三里路,夜里柳树上挂满烛火,河中飘着河灯,景致确实不错。
廖玉珠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大晚上的,别去。”
“可是袁六公子难得有了兴致。”陈菁儿低下头,“娘,女儿与他到底是未婚夫妻,若感情不好,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她站起身,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表妹,这是我送的生辰之礼,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陈青山站起身:“姐姐,我陪你去。”
陈菁儿微微皱眉:“袁留公子约我赏景,带上你算怎么回事?”
“那上一次他约你赏花还不是带上了妹妹?”陈青山是读书人,嘴皮子特别利索,这些日子在奉禹书院中见了世面,没了偶尔会出现的畏缩之态,用廖玉珠的话说,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少了卑微,多了底气,骄傲又不自满。
“他带一次妹妹,你带一次弟弟,公平!”
陈菁儿还想拒绝,廖玉珠已然出声:“他是兴致来了突然就给你下一封帖子,却没想过我们放不放心让你出门,今儿你要么别去赴约,要么就带上你弟弟,自己选吧。”
她的态度不容商量,陈菁儿无奈,只好选了带上弟弟一起。
姐弟俩离席,饭菜已经上桌,廖玉珠看着姐弟二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对着余红卿道歉:“卿娘,对不住,扫你兴了吧?”
余红卿摇头:“不至于。”
“别被他们影响了心情。”廖玉珠笑吟吟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希望卿娘日后平安顺遂,万事顺心顺意,一辈子悠闲自在。”
廖齐接话:“我是真拿你当亲生女儿,日后你若有用得上阿爹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别跟阿爹客气。”他顿了顿,“你们姐弟俩从来都不是累赘,能遇上你们,遇上你们母子三人,是我的福气。”
白如意泪眼汪汪:“往年每到你生辰,我都会连续好几天睡不着觉,总是冲动的想要坐马车去找你。最冲动的那一次,我都坐马车出了城……”
她擦了擦泪,“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就该不顾一切将你接走。”
余红卿从来没有怨过白如意将她留在范家,凭着白如意对他们姐弟俩的这些感情和付出,但凡有办法能带走她,白如意肯定都不会放弃。
当年缘由,余红卿不想再多问。
“娘!儿女生辰日是母难日。”余红卿站起身,走到白如意跟前,认认真真跪下行了个大礼,以额触地,“多谢母亲。”
白如意忙起身去扶女儿。
屋中气氛渐渐温馨。
廖玉珠不是个扫兴的人,彭知礼时不时逗趣,大堂中传来阵阵欢笑。
半个时辰后,家宴吃得差不多,送上了茶水点心,余红卿接到了贺元安的帖子。
“是贺世子亲自送来的。”管事补冲了一句。
廖齐惊讶:“那快把人请进来呀。”
“贺世子不来。”管事笑道,“还说姑娘看了便知。”
贺元安邀余红卿夜游柳河。
又是柳河。
“去吧。”白如意对于女儿赴贺家兄妹的邀约早已习惯。
兄妹俩都是妥贴之人,约过那么多次,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大多数时候兄妹俩会亲自把女儿送回来,便是脱不开身,也会让侯府的护卫相送。
余红卿此时穿一身浅紫色衣裙,整个人都格外俏皮,白如意笑眯眯看着:“这一身打扮挺好的,不用换了,就这么去。”
临出门,除了盼春和念儿,还有大刀小刀,此外还有另一队护卫。
今天有人提出要和余红卿同游,彭知礼有些不高兴,但也没阻拦。
余红卿坐马车出了将军府的大门,一眼看到了路旁贺元安的马车,夜幕中,他人就在车厢旁边,身形修长,目光一直看着将军府门口。
“贺世子。”
月色中,贺元安看着马车里探出头的女子,微弱的烛火中,她浅笑盈盈。
他似乎被蛊惑了一般,突然就对这生疏的称呼特别不满意:“卿娘,能唤一声我的名儿吗?”
余红卿:“……”
第93章 夜游柳河
去柳河的车厢中,余红卿看向窗外夜景,耳朵很热。月色朦胧,也极好的掩饰了她耳朵上的红晕。
夜游柳河的人不算多,偌大京城,柳河旁时不时就有人驻足看景,那些人身边还带着下人,整条柳河旁边到处是人。
二人闲庭信步,赏景倒是其次,主要是感受人间烟火气。这柳河边的景致实在一般,还赶不上府里。
凉风习习,吹在脸上格外惬意,也吹散了余红卿脸上的热意。此时她格外轻松,卸掉了白日里的防备和小心翼翼,完全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不知道会不会遇上表姐?”
贺元安侧头看着她:“你表姐也来了?”
“袁六公子相约,她来赴约了。”余红卿笑了笑,“表弟非要陪同,家里人都赞同,估计表姐心里窝火着呢。”
“哦?”贺元安若有所思,“何时约的?”
“一个时辰之前。”余红卿见他问这么多,笑了,“你也好打听这些?”
月色中,贺元安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卿娘,我好想现在就娶你过门。”
一句话,余红卿的脸又红了。
“那……你让长辈去商量婚期啊。”
对于婚期的早晚,余红卿心里是无所谓的,晚一点,她能多陪陪母亲,至于早点……反正都要嫁,早一点嫁进门,两人早培养感情。
贺元安笑了:“你也巴不得嫁给我,对不对?”
余红卿瞪了他一眼:“我那是不好意思拒绝你。”
“是是是。”贺元安附和,“姑娘愿意嫁我,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们侯府的福气。”
余红卿扯回了袖子:“别这么说,传了出去,人家会笑话我。”
她没有因为与侯府世子定了亲而心生傲然,因为她始终记得,她生母和父亲是私自成亲,而她父亲只是潍州府的小小夫子。
两人之间这门婚事,怎么算都是她高攀。
贺元安强调:“我心里真是这么想。”
余红卿偏头看他,月色中,他迭丽的容颜若隐若现,一双眼熠熠生辉,满满都是爱意,她像是被那爱意给烫着了,不自觉伸出手去摸他眼角。
贺元安看到她伸手,没有躲,而还把身子往前探了探。
温柔轻盈的手指落在脸上,仿佛也落在了贺元安的心上,拨得他心中微微发痒,特别想伸出手去将他揽入怀中。他也真的伸手了,纤腰入手,盈盈一握,一时间,他特别想让时间定在这一刻。
忽有一声娇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贺大哥。”
只一声,二人之间旖旎暧昧的气氛尽去,余红卿飞快收回手,退了一步,拉开二人之间距离。贺元安只感觉到脸上带着香气的手指退走,想留都留不住,心中一时怅然若失,对于这突然发出的声音就格外厌烦,对声音的主人就更是厌恶。
他回过头,看到站在那处的几人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夜色朦胧,双方离了有三四步远,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神色,但袁珍珠一行人还是感觉到了贺元安脸上的不悦。
“贺大哥,好巧哦。”娇俏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欢喜之意从月色里传来。
“是么?”贺元安似笑非笑,目光一转,落到了袁六郎身上,“
早就听说袁六公子宠妹妹,今儿算是又见识了。”
言语之中满满都是讥讽之意。
袁六郎知道,妹妹盯着贺元安行踪的事情被他得知,他宠着妹妹特意有了这柳河夜游也被他看破。
“我就这一个妹妹,不宠她宠谁?贺世子今儿兴致不错啊。”
“我陪未婚妻夜游。”贺元安语气着重在“未婚妻”三个字身上落了落,“此时不方便与诸位叙旧,我们先走一步,诸位自便。”
一见面就要走,袁珍珠自然是不满意:“贺大哥,难得遇上,咱们一同……”
贺元安突然打断了她:“袁七姑娘那么多的哥哥,别再到处认兄长,我不是你哥,麻烦你称呼我时放尊重一些!”
“大哥”这称呼,非得两家是世交,且有一定交情才行。两侯府确实是世交,但贺家兄妹对这位袁珍珠没有耐心,也无交好之意。
袁珍珠往常都这样称呼贺元安……能够叫他贺大哥的人不多,女子就更少,她一个称呼,瞬间就能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每次喊,她心中都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没想到,贺元安从不将她放在眼里,未对她生出感情就罢了,竟然连这称呼也不允许她喊。
袁六公子没看清妹妹的脸,但能感觉到此时的妹妹很伤心,上前一步,将妹妹挡在身后:“贺世子,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贺元安颔首:“对呀,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为何就不能改呢?”
袁六郎:“……”
“我妹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
接下来的话好说不好听,姑娘家看上一个已经定了亲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事。
而贺元安对于袁六郎的这番话格外厌烦,未婚妻还在旁边,若是让未婚妻误会他是个招蜂引蝶的祸害,会影响二人之间感情。
刚定亲那会儿,未婚妻对他是敬而远之,好不容易今日愿意亲近,都愿意伸手摸他脸了,这几位却要跳出来煞风景。
万一未婚妻生气,他怎么哄?
都说女儿从母,只看白如意和离两次,便知那是个刚烈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是未婚妻一怒之下要退亲,怕是拦都拦不住。
“既然眼瞎,那就带她治一治眼睛。”贺元安语气很冷,“本世子是有未婚妻的人,来来来,既然碰上,先见过未来世子夫人。”
袁珍珠明显能感觉到贺元安话里话外对她的撇清之意,他好像浑身都是刺一般,每一次靠近她,她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她不怕痛,但却接受不了他冷漠的眼神。
“她到底哪里好?”
贺元安直言:“哪里都好。”
姑娘家不该对一个有妇之夫说这样的怨怼之语,这月色让袁珍珠胆子大了不少,而且安东侯府的下人还将夜游之人拦在了几步开外,她胆子就更大了几分,再次质问:“我哪点比不上她?”
“你俩没法比。”贺元安这些话完全是脱口而出,“不过,她也有比不上你的地方,比如这脸皮。袁七姑娘,你纠缠我有一段时间了,有句话我真的很想问。”
袁珍珠心中生出了几分期待之意:“什么?”
“你是嫁不出去了吗?”贺元安毫不客气,“看着两侯府往日交情的份上,本世子一直给你留着脸面,以至于让你一直看不清自己身份,以为我是个好说话的人。袁六公子,你们府上嫡女选不到如意郎君么?非得纠缠我?”
这话对一个未嫁姑娘而言,无异于将对方脸皮扯下来放在地上踩。
袁珍珠满脸的不可置信,转身就跑:“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袁六郎立刻带着人去追,安西侯府的人瞬间就不见了。
陈菁儿站在原地,苦笑道:“表妹,我又被丢下了呢。”
从方才见面到现在,陈菁儿一直没有出声,如果说一开始还欣喜于袁六郎邀请她夜游……看到兄妹同行,她心里有一瞬的失落。不过不要紧,她不也带上了弟弟?
直到遇上贺元安二人,听到贺元安的问话,她恍然明白,夜游是假,袁家兄妹来此偶遇贺元安才是真。
兄妹俩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贺元安会出现在柳河,所以才有了约她夜游一事……袁六郎并不是突然想起来要和未婚妻培养感情,而是扯她这张虎皮,不然,侯府嫡女追着一个男人跑,好说不好听。但袁六郎带未婚妻夜游时带上对夜游很好奇的妹妹,又偶遇上了贺世子,那就好听多了。
陈青山一直落在几人身后几步处,方才一见面袁六郎就说了,男女有别,他可以带上妹妹,但如果有一个陈青山陪同,容易让人误会,让陈青山站远一点。
当时陈青山真的很想甩袖离去,看在姐姐份上,忍住了。
陈菁儿当时并未帮弟弟说话,虽觉得有些不妥,但袁六郎的话也没错。
此时陈青山上前表露了自己的不满:“他要带上他妹妹夜游,你就不能带上弟弟一起夜游吗?若男女有别不方便,那就分开啊。他陪他的妹妹,你陪你的弟弟……姐姐,你还是我姐吗?一遇上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就那么好?”
陈菁儿苦笑:“回吧。”
陈青山对着贺元安一礼,率先离去。
这一回,轮到陈菁儿不放心弟弟,忙带人去追。
陈青山只是向姐姐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怨气,并不是真的生气,他走得不快,很快就被追上。姐弟俩一起渐行渐远。
贺元安看了看天色,带着余红卿去了附近的摘星楼。
这摘星楼是民间百姓所建,供百姓们上去赏景,按次数收钱。今儿摘星楼顶楼无人,贺元安靠在栏杆上,伸手一指:“你看。”
他手指的方向忽然有烟花爆开,一朵接一朵,五颜六色,在夜色中格外闪耀,照亮了漆黑的夜。
余红卿惊讶道:“你安排的?”
这东西少见,只有逢年过节时达官显贵人家才舍得放。
贺元安握住她的手:“卿娘,我……”他恨不能将自己的血肉都和她融在一起,然后彻底不分开。这样浓烈的感情说出来,他又怕吓着她,最后化为一句轻轻的祈求:“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一起过生辰,好不好?”
火光照耀的月色中,飘来她的回答。
“好。”
余红卿回府时,门口处早已有人等着了。
陈家兄妹从柳河回来,陈菁儿有意隐瞒被袁家兄妹怠慢之事,但陈青山却不惯着,不顾姐姐的阻拦,当即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母亲。
廖玉珠只得这一个女儿,平时是捧着手心怕化了,要是被自家的人怠慢,比如兄嫂,她也就忍了。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接连两次将闺女独自丢在外头,她凭什么要忍?
陈菁儿帮着袁六郎说话,陈青山又说袁家兄妹的坏话,姐弟二人各执一词。廖玉珠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干脆让人去门口等着,只等侄女一回来,就问个清楚明白。
余红卿没想到回来还要给姐弟二人断官司,廖玉珠有请,她跟着管事一路去了陈家所住的院落。
白如意得了消息,早已赶了过来。
一开始是为外甥女抱不平,后来见小姑子要叫女儿来作证,她又担心女儿说了实话得罪人。
廖齐不放心有孕的妻子半夜不归,也跟了过来,不大的屋子里挤得满满当当。
余红卿一进门,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顿了顿才上前见礼。
廖玉珠被女儿气得头疼,但也不好迁怒旁人,也怕语气不好被嫂嫂误会她不喜侄女,问话时语气极尽温和:“你们和菁儿遇上是什么情形?遇上之后,又都说了些什么?卿娘,你说实话,姑姑谢你。”
余红卿看了一眼陈菁儿。
上一次陈菁儿可是嘱咐过,让她在长辈面前别太多话,其实就是不许她说袁六郎的坏话。
实则,那次余红卿只是陈诉了事实而已。
“这……当时表姐和表弟都在,内情如何,他们都知道。”余红卿不愿意多说,“与我同行的丫鬟和护卫很多,姑姑实在好奇,也可询问他们。”
语罢,她站到了白如意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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