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撞出了一桩姻缘,可张学盼企图心这般强烈之人,很难让人喜欢。
姑嫂二人被送出了内宅,廖红卿当真没有瞒着,不光派人将此事告知了侯爷,还让人去了一趟郊外。
当日傍晚,贺侯得知此事,立刻就让人将张家人送往别院。
为此,顾氏还书信一封跟廖红卿解释。
把人赶出去固然爽快,但不符合侯府的处世之道,善待张学坚,并不止是因为他爹,还因为林州的兵将们。
总之得让人知道,虽贺侯厌恶了他们,但贺侯看在曾经情分上没有把他们撵出门,也还愿意照拂一二。
换句话说,只要忠于贺侯,哪怕后人不懂事得罪了侯府,看在曾经的香火情上,也能得一份照顾。
侯府不差养这几个人吃喝的银子,就当是花钱买名声。
张家人被送出府,有些吓着周家母女。
母女俩心中害怕,但让她们为张家求情,她们又不敢。
而且,周成玉很讨厌张家姑嫂二人,她那么害怕与侯府主子来往,却又被逼着主动求见世子夫人……别说她不敢求情,即便敢,她也不愿意为这种人求情。
朝臣问上折子请皇上选秀,皇上将折子留中不发,转眼到了八月,即将秋闱。
赶在秋闱之前,彭知礼与何韵儿的亲事定了下来。
廖红卿还笑话他:“当初是谁说想要先用功读书,有功名了再谈婚事?”
彭知礼被闹了个大红脸,拱着手求饶。
论起来,彭知礼身世有点复杂。
平时无所谓,这到了娶妻时,又生出了许多的矛盾。
比如,彭知礼成亲时,要把新嫁娘娶到哪儿。
白如意当然是让他把新嫁娘娶到将军府,不在将军府久住是一回事,廖齐有这份心意,彭知礼和将军府来往密切,对他有益无害。
但彭继文不乐意,他自觉对不起白如意,在儿子的事情上多有退让,这一次他半步也不肯退。
他与杨静音成亲以后,换了内城的一个四进大宅子,他意思是让彭知礼回去成亲。
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彭家的子孙,跑到别人家去行大礼,明明有亲爹,却对着另一个男人拜高堂,那像什么样子?此事传出去,彭继文的面子往哪儿搁?
白如意却不赞同老太太的这番说法,为人父母,生了儿女就该将其养大,做选择时不能自私地只顾自己,该选择对孩子最好的那条路,彭家人帮不上彭知礼半分,只会拖后腿。尤其那个彭知书,他母亲和妻子闹得不可开交,简直是水火不容。万氏给他安排了两个妾,他妻子落胎,两个妾室的孩子却都安安稳稳生了下来。
只听着这件事,不问其中内情,就能感觉到彭家内部的乱象。彭知礼与这样的人同处一屋檐下,
肯定会被带累了名声。
再说了,白如意也没要儿子长期跟着自己住,而是等他成亲以后出去单独住。
她就不相信,彭知礼如果在彭家成亲,那一家子还会允许他搬出门。父母在,不分家,彭知礼他爹都还没能分家,哪里轮得到他?
长辈没分家,他一个人跑到外头住,那叫不孝。若是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会影响他名声,甚至影响到他的仕途。
儿子从五六岁起蒙,天天挑灯夜读,到现在都十几年了还没能入仕,容易么?
白如意绝对不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响了儿子的前程。
她和儿子商量过了,确切地说,只是告知:既然已经和彭家分开了,没必要再回去凑一起,得是多想不开,才会找一群拎不清的长辈压头上?
彭知礼更偏向于母亲,但父亲让他回去成亲,除了私心外,也是好意。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母亲不管他,父亲也不管,没个长辈总揽,他成亲时高堂无人,那才叫丢人。
“娘,儿子求您,您千万帮儿子争取一二。”
说着,彭知礼还认认真真行了礼。
在哪儿成亲,其实没什么要紧,大不了就是名声有损……谁让自己摊上了那样的爹呢?这就是他的命!
但母亲为他争取,他若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会伤了母亲的心。
白如意噗嗤笑了:“臭小子!就会讨我欢心,放心吧,哪怕为了小兔子似的何家姑娘不必日日面对那些不讲道理的长辈,我也会让你们在将军府完婚。”
彭知礼听了这话,更加偏向母亲几分。
母亲那些年在彭家受了多少委屈他不知道,但肯定是受了委屈的。他妻子若是在彭家,难免也要被长辈拿捏。
想到此,急忙行礼道谢:“儿子多谢母亲。”
两边各执一词,白如意也不去找彭家人谈,只大张旗鼓的开始给儿子筹备婚事,一双新人的嫁衣都用上好的料子,成亲当天挂在府邸里的红绸和喜字,就花了近百两。
果然,彭家人坐不住了。
就在挑红绸的第二天,白如意想给儿媳妇挑时兴的首饰,但她又拿不准儿媳妇的喜好,便叫上了廖红卿一起出门。
首饰挑到一半,彭继文的随从来了,想请母女俩去酒楼细聊。
主要想请白如意,廖红卿是顺带的。
到了酒楼雅间,才发现除了彭继文外,还有老太太和万氏,就连那位杨氏也在。
白如意如今在将军府过得顺心如意,偶尔回想从前,都想不开自己当初是怎么忍过来的。
她在将军府说一不二,到了彭家人跟前,也没有了曾经的卑微和委曲求全,进门看到几人连同下人黑压压一片,似笑非笑道:“彭大人,有事就说事,你找这么多人来是为何?”
老太太早就对白如意生出了许多的不满,只是往常一般见不着面,偶尔在别家的红白喜事上见着了,白如意也从不会与她好生打招呼,更不会心平气和跟我一起说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如意反问:“老太太要什么态度?我可不欠你彭家,现在也不是你儿媳妇,想要让我恭敬对待一个老泼妇,做梦!”
老太太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霍然起身:“你……”
白如意上前一步,仰着下巴质问:“我如何?我可有对不起你彭家?”
彭继文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今日是为谈正事,不是来吵架的,都坐下。”
白如意没有坐,敲着桌子,寸步不肯让:“没什么好谈的,知礼是我儿子。当初我离开彭家就带上了他一起,后来他跟我住将军府。将军把府中嫡子所住的院落分给了他,此次他办喜事,对外也是将军府嫡长子娶妻。到了你彭家……他是谁?”
杨静音从头到尾没生气,此时笑着出声:“自然是算大人的嫡长子。”
白如意对她没什么恶感,两人年轻时相识,多年不来往,没什么交情,点点头道:“可是彭大人不缺儿子,也不缺嫡子。何必揪着他不放?”
她发现自己耐心越来越差,尤其是面对彭家人时,时时刻刻都在暴怒的边缘,她不想当着人前撒泼,深吸一口气:“彭大人,儿子是我们两人生的,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彭继文一脸无奈:“儿子以后可以跟你住,也可以搬出彭府住……”
老太太接话:“但必须回彭府成亲!”
白如意忍无可忍:“老太太,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少操闲心,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就行,不要老想管别人的儿子。”
“那是我孙子!”老太太一拍桌子,“除非我死,否则,他拜堂时就只能为拜彭家的列祖列宗。”
老太太气焰嚣张至极。
白如意以前没少被这老人家欺负,如今她一点气受不得,冷笑道:“如果你死了,知礼肯定会回来给你磕头。”
此言一出,老太太气得够呛:“你咒我死?”
“人都有一死。”白如意面色很冷,“我也会死,难道不对?”
廖红卿忽然上前,扶住了白如意的胳膊:“娘,别生气,您气坏了身子,阿爹会担忧。”
老太太觉得她话里有话,冷笑着道:“将军又如何?我让我孙子回家成亲有错?他又不是没有儿子,凭什么要抢别人的儿子?”
白如意摁住了女儿,不许女儿再开口。当初廖红卿被接去兴安府住了一段时间,若是队彭家长辈不敬,旁人又会议论。
她知道,现如今的彭家不怕廖齐,一来大家都是体面人,哪怕心里再厌恶对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吵闹断交。
二来,彭家有杨静音,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廖齐真的过分了,皇上不会干看着。
实则白如意也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闹到皇上跟前,影响到廖齐。
“彭继文!”白如意不想跟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太太撕巴,她质问道:“你是哑巴吗?我受限于你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长辈,受了十几年的委屈,好不容易把儿子带出来了,你确定要让儿子继续受夹板气?老太太偏心不是一两天,她满心只有大房,孙子也只看重知书,你活了半辈子,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就分不清好赖?”
彭继文一脸尴尬:“母亲最近不能生气,一着急就晕……”
“死的是她,又不是我。”白如意火气上来了,“曾经我是你妻子,为了你的家人我得步步退让。如今你是谁?我是谁?你凭什么让我为她退让?她死不死关我屁事!知礼留在将军府成亲,样样都能用最好,你们为何不答应?你生儿子,到底是希望孩子过得好,还是希望孩子一辈子都不脱离你的掌心,一辈子受你控制?若你只图孩子听话,那你还不如养条狗呢,生什么孩
她仰着下巴,愤然道:“我把儿子留在身边是真心为他好,而不是为了跟你抢。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一说,你们彭家是为了什么?”
杨静音觉得,老太太是有点不讲理,但白如意这么对彭继文嚷嚷也不太合适,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轻咳了一声:“想让孩子回家办喜事的是母亲,我身为继母,他愿意回来,我肯定要帮着操持……”
彭继文无奈:“老人家年纪越大,脾气就越倔。做晚辈的不照办,把长辈气出个好歹。”
言下之意,他们会坐在这里,都是被老太太给逼过来的。
“你做你的孝子啊,没人拦着你。”白如意气得脸都红了,“不要让我儿子跟着你一起受委屈。我精心挑选的儿媳妇,不可能去你们彭家受那些不讲道理的长辈管制。今儿我把话撂在这儿,想让知礼回彭家办喜事,除非我死!”
她冷笑一声,看向伸手捂着胸口,脸都被气白了的老太太,“你才会要死要活吗?吓唬谁呢?有本事真去死一死,反而让你的儿孙解脱了。就你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彭家列祖列宗,真到了地底下,列祖列宗第一个不原谅你。瞧瞧你的那些儿孙,被你祸害成什么样了?亲兄弟不和,堂兄弟互相嫉妒……”
她完全是脱口而出。
廖红卿自从离开兴安府,就不太管彭家的事了。听白如意这话里话外,彭知书私底下应该还干了一些不好的事。
老太太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但始终没有晕过去。
瞧这样子,今儿是谈不拢了。
廖红卿是真怕老太太晕过去,到时候白如意还得背一个气晕前婆婆的名声,她悄悄捏了一把白如意的胳膊。
白如意方才是没忍住,被女儿一捏,很快恢复了理智:“没什么好谈的,知礼怎么对你们我管不着,他可以在成亲以后带着媳妇去拜见长辈,但成亲那天,必须要在将军府!”
杨静音试探着道:“能不能让知礼自己选?”
“你想让他怎么选呢?”白如意反问,“选爹就对不起娘,选娘就对不起爹,他是我儿子,我绝不让他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此事我做主了。他就在将军府成亲,即便有人怪他不认彭家祖宗,那也是我的错,是不讲理。就这样!”
她转身要走,杨静音无奈道:“知礼明明有亲爹,却在成亲当天拜继父为高堂,你觉得合适吗?”
“凭着廖将军对他的一番付出,没什么不合适的。”白如意站在门口回身,“他才入书院那年,拜天教众猖狂至极,连书院中的学子都险些遭了毒手,将军每旬日都去接送,一直到现在,都是将军身边的长随放下其他的事亲自去接。彭大人,你是亲爹没错,敢问你这个亲爹接送过他几回?”
彭继文哑然。
在娶杨静音过门前,彭家差点连下人都要用不起了。他那时候刚刚入京,还未站稳脚跟,压根不敢告假。若是要接送儿子,接要一日,送又要一日……实在腾不出这么多空来。
他知道廖齐平时是巡视京都,接个把人,就是顺手的事。
可是,能接是一回事,愿意跑一趟去接又是另一回事,且彭知礼在书院住的那个院子也是廖齐所送,亲爹也不过如此。
他脸皮再厚,也不能否认廖齐在儿子身上的付出。
而且,将军府给嫡长子的院子确实是彭知礼在住……彭继文理解不了廖齐的想法,反正,换了他自己,他做不到拿别人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艰难。
白如意见他哑然,再次强调:“此次知礼成亲所有的花销,都是从将军府公中来出。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廖将军心里如何想,他对知礼,确实尽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因为他不是亲爹,这份用心愈发难得。你这个亲爹……不足他多矣!做你妻子很累,做你儿子也一样,在你的心中,我们永远都是可以退让的,为了所谓的孝道,所谓的兄弟情,所谓的全家和睦,我们活该受委屈。我受够了!”
她踹了一脚门板,火气冲天:“彭继文,离开你一转眼好几年,今儿我又生出了当初在彭府那种处处受限却不得发作的憋屈,简直整个人都要被气疯了……多谢你,让我再一次认清楚我如今的日子有多幸福。”
语罢,拉着女儿飞快下楼。
老太太还不满意,哎哎哎叫唤着追出门。
杨静音皱了皱眉,她并不觉得白如意有错,嫁给彭继文后,她买了个新宅子,原本是想夫妻俩单独住,最多带上妾和孩子,但老太太死活不愿意。一起住也没什么,偏偏老太太总想着扒拉他们来接济大房。
她不是缺那点银子,而是很讨厌这种被当做冤大头的感觉。
“让你娘搬回你家的宅子。”
杨静音这话只是告知。
彭继文一愣:“这……”
“这什么?”杨静音不耐烦道:“那是你娘,你自己跟她商量,别指望我会去做这个恶人。”
彭继文一脸无奈:“你是我妻子,长辈就是长辈,什么你娘我娘……”
“不拿面子来说话,你儿子在将军府成亲,确实要自在得多,廖将军的性子大度,平时事务又忙,绝对干不出针对他的事。因着不是亲爹,对他只有大度。”杨静音上下打量他,“你若真为你儿子好,就该拦着你娘发疯。”
“那也是你母亲。”彭继文再次强调。
杨静音不紧不慢:“我母亲是郡主。”老太太算什么东西?
“我会嫁给你,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是因为你那个不讲理的老娘。彭大人,你如果非逼着我拿他当亲娘孝敬,那……咱只有一拍两散!堂堂郡主之女和离,旁人再看不惯,也不敢拿到面上来议论。”
说到这里,她又冷笑了一声,“郡主的女儿不愁嫁,我和白如意还不一样,白如意出身书香门第,讲个规矩礼仪。本姑娘可不管这么多,也就是时运不济,否则,本姑娘若身有爵位,轮得到你捡便宜?你倒是睁眼看看,能够教训本姑娘,让本姑娘以礼相待的长辈都是哪些!”
不是郡主,就是公主。随便哪一位单拎出来,都是高官和诰命。
这话很不客气,边上还有下人,彭继文一张脸涨得通红。
杨静音往门外走,又道:“老太太若搬走,她所住的那个院子可以给知礼住。”
当初搬家,杨静音刚入门不久,也不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大家闺秀要尊敬长辈,夫妻俩住了宅子的正院,第二好的院子给了老太太。
“知礼住那个院子,身份上很合适。给他留着那地方,对外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
老太太没有追上白如意母女,回到雅间后就得知儿媳妇要她搬出那个四进大宅,回到原先的小院子里去住。
一瞬间,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万氏在杨静音面前一个字都不敢说,此时只剩下小叔子和婆婆,才敢开口:“为人子女,应该孝敬长辈,弟妹如此……实在是……毫无规矩体统。”
彭继文没吭声。
白如意上了马车后,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气死我了。彭继文干脆改名叫鸡瘟算了,家事上从来都拎不清,全由他那个娘乱来……我当初简直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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