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莳安一顿,眉梢讶异扬起,笑叹道:
“006,不要把演戏的我和真正的我混为一谈啊。”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遵循人设,为了完成任务哦。”
她扬唇,漫不经心摸了摸006。
“不要多心。”
006没有回答,祝莳安也不在意地收回手。
书房外响起后瑶恭敬的声音,“殿下,严家小姐派人递上请帖。”
祝莳安一顿,声音恢复冷淡。
“进来。”
接过后瑶手中的请帖,祝莳安放下,若有所思地问道:
“严家小姐...严念礼可是和凌砚淞交好?”
后瑶怔住,点头:“是。”
祝莳安眸子垂下,指尖掠过“恭惟 太子殿下”几个字,倏忽笑了。
“应了她,本宫会如约而至。”
后瑶听命去回帖。
“严念礼怎么会凭白给你下帖?还是在你狠狠落过她们家面子的情况下?”006有点疑惑。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大型宴会,而是严念礼私人举办的和好友们共赏春景的探春宴。
“是有点奇怪。”
祝莳安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洒金朱红笺,笑吟吟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些猜测。”
联想到刚刚她的发问,006开口:“和凌砚淞有关?不对...”
“和凌砚辞有关。”
它肯定道。
祝莳安笑而不语,眼里染上几分深思。
“我倒要看看,这一出做的又是什么戏。”
将脑子里纷飞的阴谋诡计收起,她转移话题,轻咳一声:“不过这也是一个好机会。”
006狐疑:“好机会?”
祝莳安挑眉:“一个和丞相府搭上的好机会。”
第82章 女尊恋爱脑太子17
在自家府上悠哉行走的凌砚淞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她狐疑地看了眼四周,嘟囔:“怪哉,是不是有人偷骂我?”
“罢了罢了,先去找小弟。”
一摆手,凌砚淞便加快步伐去找自家小弟。
“小弟,小弟!”
即使呆在屋内安静看着佛经,凌砚辞仍然将自家长姐的呼喊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无奈轻叹,“松祥,将门打开罢。”
松祥憋笑,肩膀一抖一抖地去开门。
“小松子,今日倒是很懂事嘛。”
门甫打开,凌砚淞那张明艳的脸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松祥行礼,退到一边。
凌砚淞进门咋舌,夸张道:
“小弟啊!怎地还呆在屋内看你的佛经呢?!”
凌砚辞眉目微抬,有点疑惑好奇:“长姐,我素日都在屋内看佛经,今日可有何不妥?”
凌砚淞不语,只是一味地扫视。
待看到窗台上被悉心养护的一摞子桃花后,她笑得意味深长。
“啧,这桃花开得可真好啊,娇艳欲滴的。”
说着,便动手碰了碰那些桃花。
娇嫩的花瓣被她一弹,显出几分簌簌的哀怜。
凌砚辞放下手中佛经,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她,把看着可怜的桃花扶正,一脸严肃道:
“长姐,不可。”
“这桃花被摘下后本就娇弱,你这样会让它们枯萎得更快。”
凌砚淞眨眼,看了下被窝在水里的桃花,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耸肩无奈:
“啧,行行行,现在连个桃花都不让我碰了。”
她都不稀的说,那桃花早在摘下之时就要萎靡了,就自家这个一根筋古板的小弟还可怜巴巴地要将它养护好。
“听闻这桃花是殿下赠予你的?”
小心添水的动作一顿,凌砚辞垂眼轻声应道:“是。”
凌砚淞坐在桌旁,自顾自地捏起一块糕点,将茶杯斟满,“那你呢?你的花呢?”
水添完后,凌砚辞搬起玉瓶,将一瓶子的桃花放在阴凉处,安静地开始加蜂蜜和明矾。
没得到自家小弟的回答,凌砚淞也不恼,只是笑吟吟说道:“让我猜猜,应该是...”
看着凌砚辞,她挑眉:“送给殿下了吧?”
将蜂蜜和明矾放好,凌砚辞抬眼看向她,黝黑的眸子平静无波。
“长姐既已知晓,何必再问?”
窗台斜射进阳光,照出男子眸底的一汪水池,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凌砚淞唏嘘道:“猜到了,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啊。”
自家小弟什么德性?她可太清楚了。
所以在昨日赏花宴那一出过后,她才敢真正确认,自家小弟这颗芳心,可是真真正正地落入那位手里咯。
哎,偏偏是那位。
凌砚淞无奈摇头。
看出长姐的欲言又止,凌砚淞眉目微拧,坐在一旁问道:“长姐可是有话要说?”
凌砚淞摸了摸下巴,一脸肃穆:
“砚辞,你可知道,你和那位很难成亲?”
她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和吊儿郎当,认真严肃地看着凌砚辞。
凌砚辞眉眼微颤。
在长姐锐利的眸光中,他轻点头:“我知道。”
丞相府本就树大招风,更别说他是府上唯一的公子,他的婚事,许多世家都盯着。
而太子...
就算太子受宠,圣上也不会准许她娶一个丞相之子。更不要说,太子还不得宠爱,反倒颇让圣上厌恶。
若是这样的情况,太子还与丞相府结亲...
凌砚辞眉目怅惘。
那对所有人都会是灭顶之灾。
“长姐,你放心,小弟心里有数。”
他目光虚虚掠过那盆桃花,眼神失焦,轻叹道:
“昨日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放纵了,我从未想过嫁给她。”
他投降,承认对殿下有不轨之心。
但,他从未奢求过能做殿下明媒正娶的元君。
凌砚淞眼睛眯起,“所以,你还是想着搅了头发不嫁人?”
凌砚辞没有回答,但神情显然是这么想的。
气笑了。
凌砚淞无语,连连哀叹。
“你啊你。”
她恶狠狠指了指面色平静的凌砚辞,终是重叹出声,将一个请帖放在桌上,递给自家小弟。
凌砚辞垂眼看了眼,还没说出口的拒绝便被长姐施法打断。
“殿下也去。”
凌砚辞愕然抬眼,硬生生把嘴边的拒绝咽下,反问道:
“你如何知晓?”
她哼笑一声,点了点请帖上的严念礼三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长姐特意下给殿下的帖子吗?”
凌砚辞将请帖放在手中,垂眼问道。
“是。”
她爽快承认。
“所以,小弟,你是去还是不去?”
凌砚淞笑得玩味,看好戏似地看着自家小弟。
去?不去?
这似乎是一个极为简单的抉择。
去了也不妨事的,就当再一次的放纵,他只想见见她...
心底不断放大的声音在慢慢将他腐蚀。
一朵原本纯洁无垢的莲花,如何才能抵御淤泥的侵染?
在见识过世间美好之后,在心底无限痛苦之时。
凌砚辞闭了闭眼,轻呼气。
在凌砚淞打量的目光下,他将手中请帖放在桌上,重新推回到凌砚淞面前。
清俊的面容布满平静,眼底像是点着若隐若现的水光。
凌砚淞轻声道:“长姐,多谢美意。”
“但...小弟还是不去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凌砚淞还是从那微颤的指尖...窥出几分令人恨铁不成钢的端倪。
这谁家的弟弟啊???
怎么能这么犟?还这么懂事?
凌砚淞哑然。
她原先笃定,自家小弟不会放过这难得的见面机会,可...
她没料到,凌砚辞原先说的那句“昨日便是此生最大的放纵。”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真实的写照。
就这么怕?怕到不敢再见她一面?
凌砚淞疑惑极了。
她不懂情爱,现在也要看不懂自家小弟了。
“哎。”
凌砚淞无奈,将请帖塞到他手里。
“必须去。”
凌砚辞的眉眼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不解。
“长姐何意?”
他仍然温雅询问。
凌砚淞眉眼一挑,“或许,你和那位,也不是全然无可能呢?”
没关系,她不懂,但自有办法让自家小弟变得好懂。
她话说得语焉不详。
但凌砚辞刚刚沉寂的心却猛地一跳。
他目光不确定地看向自家长姐,获得凌砚淞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去吧去吧,到时跟着我就行。”
她扫了眼角落那盆桃花,耸肩离开。
“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一成不变的。”
长姐离开时留下的话还飘荡在耳边,凌砚辞目光凝在手中的请帖。
并非一成不变。
久久地,他轻笑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愉悦。
不同于凌砚辞的欢喜,成功干完坏事的许乐悦乍一出皇宫,便被祝问薇的人接走。
坐在包厢等了一会儿,祝问薇才姗姗来迟。
“如何?”
她急匆匆地询问,话里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许乐悦将袖子里的密信拿出,还没递出去便被祝问薇快速地抢走。
看到密信上鲜红的印信后,祝问薇笑得激动。
她将信收好,拍了拍许乐悦的肩膀:“乐悦,你做的很好。”
许乐悦面无表情躲开她的手。
自从两人撕破脸皮后,他便尤为恶心祝问薇这样的行为。
可...现在她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穿着月牙色衣袍,唇红齿白的郎君眉梢微抬,“你不能伤她性命。”
他知道这封盖了太子印信的密信会被用来做什么,但他还是默许了。
只是...他不会让殿下受到任何伤害。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殿下,让安安眼底只有自己罢了。
这无可厚非。
许乐悦告诉自己。
若是...若是殿下的眼中一直只有自己...那他又怎会和祝问薇狼狈为奸?
想到赏花宴上殿下递给凌砚辞的桃花,许乐悦便控制不住地想质问她。
但他还是忍住了。
许乐悦清楚地知道,殿下变了。
她不再只是一心一意地宠爱自己,她的目光会移向别人。
或许,在不久后,她还可能会对别人露出温柔的笑意!!!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许乐悦便疯到想将凌砚辞的脸刮花,杀了他,让他没办法用那张脸勾引殿下。
所以啊...
殿下,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
看着祝问薇将密信收起,他眸子神色难辨,黑沉沉一片,连成绵延的乌云。
听到许乐悦的话,那双鹿眼扬起,似笑非笑。
“不伤她性命?你不怕她报复我们?”
祝问薇眯眼啧声:“我那皇姐,手段可是狠厉得很。”
许乐悦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说:“事成之后,你把她给我。”
祝问薇冷眼看他,许乐悦咬牙冷笑。
“这是交易,祝问薇,你可别想着让我白出力。”
看着明显动怒的许乐悦,祝问薇挑眉顺着他:“自然依你,只是我还以为乐悦会想要嫁给我...”
许乐悦冷笑:“把她给我,我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能安心坐上那个位置。”
祝问薇笑眯眯应道:“当然可以。毕竟,这是交易,不是吗。”
许乐悦起身,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也说了,我们是一条船的人。”
“所以,礼王还是不要打些令人为难的小心思。”
说完这句,他眸子冷下,直接离开。
被警告的祝问薇嗤笑一声,慢悠悠地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升腾的雾气弥漫在房内,将那双向来无辜可爱的鹿眼氤氲成湿冷的池塘。
湿答答的,让人一眼便心生不喜。
无人知晓的角落,一个影子飞快地离开,掠至东宫。
这场被两人认为隐秘的交谈也被忠实地转播给祝莳安听。
待听到许乐悦的“把她给我”时,祝莳安眉眼浮上一层讶异,但转瞬即逝。
脑海里的006不屑冷哼:“胆子挺大。”
祝莳安没有作答,只是在听完影一的汇报后沉吟,再抬眼时说道:
“安排几个人盯着祝问薇和许太尉。”
“隐秘点。”
她叮嘱。
“是。”
影一恭敬行礼,立马飞身离开。
“盯着许太尉?”
006发问。
祝莳安若有所思:“现下,许乐悦这颗棋的作用就到这了。”
她眉眼微敛:“下一步,祝问薇该去拉拢拉拢朝中重臣了。”
许太尉,显然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她有野心,有能力。况且祝问薇还与她的儿子许乐悦有关系,只要祝问薇说多点好话,许太尉不会不动心。”
更关键的是,祝问薇手里有那封密信。
并且,她祝莳安不得圣心,而祝问薇深得宠爱。
一头暮年的猛虎,依然是猛虎啊。
不容小觑。
006担心问道:“你刚刚那么吩咐,是已经有了对策吧?”
看着小系统担心的样子,祝莳安轻笑一声。
“自然。”
“她祝问薇能借此拉拢人,我就能把人拽回来。”
祝莳安意味深长说道。
“你心里有数便好。”
006松口气,继续闭麦。
祝莳安垂眼点了点书案,掩下眸底深思。
许太尉固然棘手,但也并非毫无周旋余地。
当务之急,是后日的探春宴。
严念礼...不,是凌砚淞,或者说是凌丞相。
她们想知道些什么?她们想做些什么?
祝莳安兀自思忖她们的用意,殊不知,两人也正讨论着她。
丞相府,书房。
穿着紫色官袍的女子闭目坐在书案前。
她眉眼清雅,虽未发一言,周身却自有威严。
“母亲。”
平日看起来不着调的凌砚淞恭敬行礼,摸了摸鼻子说道:“孩儿已将请帖给了砚辞。”
凌丞相没有说话,恍然间,凌砚淞只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
“你如何想?”
良久,平静的嗓音响起。
凌砚淞眸子垂下,声音微哑:“母亲或许猜到了。”
凌相轻轻笑了,睁眼刹那眸子冷冽地看过来。
“你倒是还在跟我耍滑头。”
说着,她随手抄起书案上的毛笔扔过来。
“凌砚淞!”
“我再问你,你如何打算?”
一把将毛笔接过,凌砚淞猛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母亲,你知道的。”
她抬眼,眸子异常的明亮。
“孩儿从来不是循规蹈矩之人。”
凌相气笑了,站起身声音扬起,带着怒意。
“所以你打的什么心思,啊?”
“我就问你,你给砚辞那张请帖打的是什么主意?”
凌相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打算挣个从龙之功?”
“让你帮你弟弟找婚事,留意好人家,你倒好,愣是给自己找了条青云梯。”
凌相又坐下,还是气不过,又抄起一旁的奏折砸过去。
凌砚淞没躲,任由那锋利的边角划过脸庞,划出一丝血痕。
嘶,还是痛的。
凌砚淞心里倒抽一口凉气,面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一脸冷漠的母亲。
“怎么,故意划伤好让你父亲心疼,等会冲我发脾气是吧?”
凌相无视底下女儿可怜的眼神,面无表情说道。
“母亲,这说的哪里话?”
凌砚淞端详着自家母亲的神色,试探着站起,却被上方那人一声“跪着”给喝退,继续老实地跪着。
“嫌弃我给你安排的翰林院修撰官职太低了是吧?嫌弃我给你安排的仕途之路耗费时间太长了是吧?”
凌相声音冷得要将凌砚淞冻死。
凌砚淞安分跪着,没有出声。
看着底下眼观鼻鼻观心的人,凌相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沉默许久,她再次问道。
凌砚淞没有插科打诨,而是一脸平静。
“很早之前。”
凌相心里喟叹,暗道果然如此。
自家女儿什么脾性,说是一时兴起,根本不可能。
所以,走到这一步,她倒是毫不意外。
凌相微妙地沉默了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点干涩。
“你把你弟弟也算计进去了?”
凌砚淞猛地抬头,眸子坚定。
“母亲,这件事实非我所愿...小弟会对殿下...”她顿了顿,“孩儿并未料想到。”
那可是她唯一的亲弟啊,她怎么也忍不下心把亲弟送进皇宫。
看着母亲仍未舒展的眉眼,凌砚淞继续道:
“早在得知殿下不得那位宠爱,且颇受冷待时,孩儿便有了最初的想法。”
“毕竟那位,虽看似风光,可处境却是烈火烹油。”
“再然后,殿下闻名朝野的手段,也更加让孩儿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过...
凌砚淞眼里带着些许犹豫。
“但是你还是得亲自确认,她会是你心里明君。”
凌相冷不丁说道。
“是...母亲知我。”
凌砚淞垂眼。
一个合格的君主,或许只要符合这些条件便可。
无论在哪个方面,祝莳安这个太子,都比现在那位出色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