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难得的，积极主动地弄妆造拍视频。家里有搭好的景，掌镜的人是纪晗熙。
两人对彼此非常熟悉，能拍出对方最好的样子。
Vivienne去换衣服时，纪晗熙正在调镜头。他没有提前跟她说要拍什么类型，所以纪晗熙并不知道他今天具体的妆造。
直到身后传来丁零丁零的银铃声，纪晗熙转头看过去，才终于看到。
——是苗疆少年的穿搭。
与之前戏服相似，但材质更好，颜色更浓，配饰更多。甚至他脸上的妆容，也比那时更好，介于少年艳色与青年秾丽之间。
Vivienne见纪晗熙愣愣看着他，笑着走近，“喜欢这身穿搭是不是？”
“还好……”其实她很喜欢，当时拍戏的时候就很喜欢，有种神秘鬼魅的吸引力。
“我们先拍视频，过会儿给你细看。”
拍摄场地窗帘拉好，大灯熄灭，只有一盏白炽灯正对着他，照亮半身，将影子投射到身后墙壁。
他抬起手，轻轻挽花，简单的舞蹈，有点类似于大明宫词里《翻云覆雨手》。都是仅有手部动作，都是不需要舞蹈功底，但拍出来的效果极好。
他的手一起一落，幅度不大，身上的银饰叮铃哐啷随之而响，如同伴奏。
墙壁上黑色的影子，跟着他的动作而动作，像被牵引的傀儡。可说是傀儡，偏偏十指纤纤，姿态柔软，像有自我意识般勾引人……
纪晗熙盯着他的影子，有些失神，就连银饰声停下都没听到。
恍惚间，看到影子向她靠近，她心里一惊。一转头，看到Vivienne凑近她，鲜红的唇快要触及她的长发。
“在看什么？看影子是不是？”
“嗯。”
“你看……”他亲了亲她，“我在亲你，我的影子也在亲你的影子。”
纪晗熙顺着他的话低头，发现确实呢，他们交颈缠绵，影子也在交颈缠绵，它们是他们的投射而已，并没有什么自我意识。
“视频已经拍完，给你看我的衣服。这还不是全套，我把全套的装扮好给你看……”
“好啊。”这居然还不是全套，纪晗熙已挑不出这身衣服任何缺少的地方。
“这里光线不好，我们去衣帽间。”
Vivienne伸手，拉着她出去。临走时，看自己影子一眼，心想，幸亏这里不是什么玄幻世界，不然墙上的影子还有镜中的倒影，肯定要跟自己抢人。
到衣帽间后，他让她稍等片刻，他换好就来。
Vivienne这副故作神秘的模样，倒弄得纪晗熙很期待很好奇。
等他换好出来的时候，她看着他之前毫无差别的妆造，有些疑惑，“这就是全套吗？你刚才增加了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猜猜，那东西在哪儿？”他笑着问她。
纪晗熙的目光将他从头扫到脚，“头发上？项圈上？肩上腰上腿上脚上？”
她每说一个，Vivienne就摇一下头，“不要往这些地方想。”
“不往这些地方，那往……”纪晗熙的目光不由往他腰下一扫，心想不会吧？他不会弄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按照Vivienne骚浪的性格，确实有可能呢！不过那个地方能弄什么啊？能装什么东西啊？
深色衣摆遮盖住的地方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端倪。
Vivienne注意到她的目光，凑近她，问道：“你没发现，铃铛声多了一道吗？”
“……”纪晗熙愣了一下，“就一个铃铛？”
“对啊，不然呢？”
“……”纪晗熙真想翻她个白眼，一个铃铛而已，他身上有那么多铃铛，谁会注意到啊……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诧地望向Vivienne。
而Vivienne笑着点点头，并且牵着她的手说：“寒假里只听过声音，就不好奇真正挂着铃铛的是什么样子吗？”
“我…你你……”纪晗熙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亲自撩开，就能看到。”他抓着她的手探向自己，但只碰到衣摆边缘就停住。
“就算撩开，你里面也有裤子。”
“我穿的袴裤。”
“……”
“还是没有改良过，最传统的那种。”
“……”他怎么这么骚啊？穿这种裤子戴这种东西！有没有一点羞耻感啊啊啊啊！
她忍无可忍，终于骂他一句：“你好恶心啊！你很变态啊知不知道？！”
话音刚落，她清楚地看到刚才还宁静无波的水面拱起弧度，丁零丁零的铃铛声颤颤巍巍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更变态更猎奇啦！她内心发出无声的尖叫！
纪晗熙甚至有些转身想走，可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追问道：“真的不好奇吗？”
“我…我要戒色！你别这样……”
“你已经戒色那么多天，是时候该奖励自己一下。而且，你说不定会觉得很有趣呢？”
他媚眼如丝，一点点向她靠近，随着脚步迈动，浑身铃铛声响，那里铃铛声也响。
纪晗熙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要离开这儿。因为他好变态啊，因为她要戒色啊。可不知为什么，双脚如被钉住，怎么都迈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近。
第二天，她醒来时，浑身疲乏，像跟妖精打过架一样。
昨晚她为限制Vivienne，故意为难他，不准他用手，也不准他用嘴。谁知就算这样，他也不得消停，甚至有更奇怪更变态的玩法，铃铛声响彻一夜。
下午，星链互娱那边有事情要对接，她便收拾一下赶往那边。
在公司的南枝，看到她满脸倦怠，拉着她到茶水间，悄声问道：“是不是这几天焦虑得睡不着。”
“啊？”睡不着倒是跟焦虑无关。
“我转发那个帖子给你，并不是想让你分手什么的。我只是想让你考虑清楚一点，Vivienne长得好看，但体质很差的，还娇里娇气，纯粹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啊。你恋爱的话，要做好……心理准备哦。”至于哪方面的心理准备，不言而喻。
“……”纪晗熙看一眼南枝，欲言，但又止。
第75章 恋爱日常十一
纪晗熙在Vivienne这里住了两三个星期, 整日荒淫无度，她感觉快要被这个妖精给吸干。
明明有时候下定决心戒色, 可被他勾着勾着，又滚到一起。
正好爸妈打电话过来，问她暑假在外面这么久想不想家？纪晗熙觉得可以回家躲两天，眼不见为净，见不到就不会被勾引。
Vivienne知道她准备回家，轻声问道：“你会带我回去见父母的，对吗？”
“呃……”她并没有想过。
他们才谈多久啊，怎么可能带着去见父母。就算后面真的要见, 也得先给爸妈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啊，毕竟Vivienne这种风格,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聊及家人, 纪晗熙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从来没有见过Vivienne的家人。
明明是住在他家, 却从未见过他家里人任何身影。不仅没见过，甚至连打电话都没碰到过。
于是她问：“你呢？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父母？”
“……”听到这话, 他沉默一下，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很想带你去见他们, 可是……”
“怎么了？”
“可是很早, 我的家人就不在了。”
“……”纪晗熙一时愣住, 她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恍惚间想起之前寒假聊天的时候, 他和她说, 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她当时只以为是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断绝往来，可现在听他的语气和说法, 很明显，是家里人全部已过世。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到……”
“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笑着亲亲她，“你不用道歉的。”
纪晗熙本来想细问他情况，但又觉得这好像是在揭人伤疤。所以考虑再三，决定还是不问为好。
但Vivienne轻声问她：“你想了解以前的我吗？”
“这种话题不好，我们不要聊吧，我们聊点开心的事吧。”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好久，我早就放下了。而且……我很乐意向你展示全部的我。”不管是伤疤还是荣耀，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他都想毫无保留地袒露给她，就像流浪小动物向信任的人类袒露柔软脆弱的肚皮。
他打开微博，向下翻，翻了好久好久……他在微博发东西发得很频繁，不管是炫耀，带货，辱骂，心理感悟，他都会发，基本是想到什么发什么。所以几年时间，微博已累计上万条。
纪晗熙已经被他不停翻的动作看累，躺在他怀里休息。
这时，他把手机递给她，“给你看从前的我。”微博已翻到最底部，显示在面前的是第一条，“你可以往上翻，能知道我很多事。”
纪晗熙接过手机，往上翻阅查看。她一直以为Vivienne是投了个好胎，家庭富有，天生有钱，所以才趾高气昂对便宜的衣服鞋子贬低嘲讽。
可看了他以前微博才发现，他并不是，他出生的家庭甚至称得上贫穷。生病卧床的父亲，外出打工的母亲，被迫留守的他，还有年迈的奶奶，普通人穿的鞋子衣服，他小时候从没得到过新的。
这些都是他发在微博上设置成仅自己可见的内容。看那零星几个的浏览量，应该是从未公开过，偷偷隐藏着，似乎只想给自己某些提醒。
在他5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具体因为什么病并没有写，只知道花了很多钱。
那个时候的农村人对于医保这种东西重视不够，又不太识字，所以等后悔时已来不及。每去一次县城医院，都是一次烧钱，父亲不想再用病拖着家里，就在一次喝完药后，割腕走了。
母亲在父亲走后，恍惚好几年，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后来不知因为病还是其他，也过世。
后来就是年迈的奶奶带着他生活，因为他没有父母，又比别人瘦弱些，总被同龄的孩子欺负。村里的人也总对他家落尽下石，奶奶捡点破烂，就会有人污蔑她偷自己家东西；奶奶种点小菜，就会有人说她影响自己家土地，半夜偷偷放鸡啄烂奶奶的菜。
他在微博上写道这世上的穷人真的好坏，坏得透顶，坏得恶心。从来都没有所谓穷人互帮互助，明明大家都很穷，可要是其中一个特别穷，那些穷鬼就会欺负他嘲笑他，想让那个特别穷的变得更穷更差更爬不起来。他有些时候恨不得这些穷人都死了，全部死光。
他上学是靠着义务教育，并没有花什么钱，可他上到后面并不想再上，他要赚钱。虽然他放学和周末，会帮着奶奶赚钱，可总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多时间更多钱。
后面为赚钱，差点误入歧途，跑去卖……毕竟他这张脸实在吸引人。
如果不是奶奶察觉到不对，一巴掌把他扇醒，他可能真的走上那条路。
这些都是通过回忆的方式写的。毕竟小时候真正穷的时候，电视是花屏的，手机是老年机，智能手机没接触过，更别说接触微博。
他人生的转折点，在于16年短视频兴起的时候。那个时候，人人都爱拍抖音，很多网红井喷式涌现。他的同学偷偷带着手机去学校，拍视频时无意间带到了他，这张优越的脸在网上瞬间掀起热潮。
他也看到机遇，从此开始入行……
最初的抖音并不像现在这么赚钱，而且那个时候的他没有签约公司，也不懂怎么去运营账号，每天像分享日常一样发作品。
不过就算是无聊的日常，凭借这张脸，也能吸引到很多粉丝。
得到些收益后，他除了补贴家用，还开始接触所谓的“奢侈品”。
他在微博晒自拍时，故意露出桌上咖啡的星巴克logo，配文：「无聊的日常」
或者在奥莱买了个Coach的包，手举着靠近脸拍照片，配文：「又买一个包，大家觉得好看吗？」
现在来看，星巴克不过就算普通饮品，和一杯奶茶差不多。如果晒这种东西，就有种穷得没见过好东西还硬装的乡土气息。可在那个时候，大家统一认为这是有钱人的标配，只有有钱人才喝得起。
至于包包……奥莱的包包基本都打折，Coach更是在里面打骨折，便宜的时候一两折，到手也不过四五百，根本算不上什么奢侈品。但是那个时候的大家不懂，对这些牌子货没有什么接触，潜意识里觉得这种东西很贵。
而他，刻意地炫耀这些，似乎想向所有人证明，他不穷，他有钱，不准看不起他！不准欺负他！
奶奶临走前，让他去找亲戚投靠，怕他孤身一人受委屈。然而很多亲戚在他家很穷的时候幸灾乐祸过，他并不想去接触。
只有奶奶的一个妹妹，从未做过这些事。刚好那位姨奶奶的孙子成立mcn公司，正在起步阶段。他为不让奶奶担心，也为感谢这位姨奶奶，当时风头正盛的他，签约这个籍籍无名的公司。
这个公司，就是后面的行业巨擘，星链互娱。
他的崛起，与星链互娱是相辅相成的，星链互娱靠他才逐渐有热度，而他也在星链互娱的帮助下变得更专业化更商业化。
纪晗熙看完这些，久久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Vivienne抱着她，拿走手机，亲亲她的眉眼，说道：“让你知道这些，不是让你同情我的，我只想让你了解我接纳我，不要介意我的过去。”
纪晗熙摇摇头，她不会介意这些。
“我不喜欢别人拉我出深渊，真正有能力的人，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就是靠自己。我现在很有钱，拥有很多东西，房子车子衣服鞋子，各种牌子货，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觉得自己很厉害，我很乐意向所有人炫耀这些。而且有你在身边，我感觉很幸福……”
纪晗熙趴在他怀里，点点头。
说实话，她也不懂如何去拯救人。如果Vivienne可怜巴巴地等着她去拯救，她估计会直接走开，既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施以援手。
假设Vivienne是那种被动等待拯救的人，他们之间根本不会发生交集，更不会产生感情。然而，假设不过是假设，现实中的他，像蛇一样主动地缠绕上她，强行且执拗地与她接触。
纪晗熙有些好奇，她既然没有拯救过他，那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毕竟按照常规思维，他应该喜欢上拯救他的人。
于是她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嗯……你知道你当初进星链互娱，是我推荐的吗？”
“欸？”那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原本以为是审视她的穿搭，没想到是在细看她本身。
“你对我一见钟情是不是？”
Vivienne几乎被她逗笑，“宝宝，你好自恋啊！”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不是一见钟情？”
“脸只是契机，关于喜欢你的原因，似乎很复杂，又似乎很简单……”
接触的每一天，都觉得很可爱；做的每件事，都觉得很有趣；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静静地待在那儿，光是看到，就觉得很开心。
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网上说的生理性喜欢？基因的选择？毕竟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就告诉他自己，就是她，只有她。
“还有一个原因，”他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你当初踩我地毯时……”
最后几个字，如同羽毛轻轻挠过肌肤，然后钻入她耳中。她听完后，瞬间被弄到沉默，心里只觉得他好变态，好奇怪啊……
纪晗熙不由皱眉看向他，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Vivienne的手不由抚过她的眉眼，笑着说：“对，就是这个眼神……”
她赶紧低头，不看他，生怕看久他又要发癫。
Vivienne知道她的想法，大笑着去亲她。从眉眼亲到脸颊，亲到下颌，再亲到脖颈……
再往下亲，估计又要出事，她赶紧推推他，岔开话题般问道：“你既然是那样的身世，本名就应该不是英文名，那你的本名是什么？”
“我的本名很难听，你确定要听吗？”问这话时，他依旧没停止亲她。
“嗯。”
“我叫……”他的吻又往上，盘旋到她耳边，“柳……”
“真的？”她有些惊讶，毕竟这个名字和Vivienne本身是非常割裂的。
“嗯…在农村这种名字很常见的。”
“噢，这样啊。”
虽然惊讶，可听完他所说，又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纪晗熙跟爸妈说好回家的日期, 等真正到时，已是晚上。
桌上有她最爱的饭菜, 爸妈关心地询问她的近况，猫猫也黏黏糊糊地蹭她。
她感觉很幸福。
往常在家，她会非常自在放松，可这回总觉得心里压着点事。开心归开心，但没有到达极致的开心，好像缺点什么……具体是什么呢，她又说不清。
晚上吃完饭，给猫猫穿好牵引绳, 带着它出去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