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路回的助理之一魏峰走进了进来。
路回指着视频对魏峰说:“绯闻都闹这么大了,她承认一下能死啊?”
说真的,左轻白要是在镜头面前承认她跟路回的绯闻是真的,路回能高兴得围着公司大楼跑圈,可惜左轻白一心只想抓鬼,别人的恋爱阻力是人,而咱们路总的恋爱阻力是鬼。
助理魏峰一脸认真,用洪亮的声音说:“路总,不谈恋爱专注事业,是每一个处于上升期的艺人应该做的!”
路回捂脸,评价魏峰道:“没点眼力见……”
左轻白简直就是娱乐圈劳模,上一部玄幻剧杀青不久,就马不停蹄地进了下一个剧组。
这次左轻白接的是一部警匪剧,左轻白饰演身手了得的女警察。因为左轻白有武术底子,动作戏厉害,所以来找她的本子大多是武侠、仙侠、神话、玄幻、特工、警匪之类需要打斗的题材,她本身也适合这种。
因为剧本里有一段左轻白饰演的女警和她的搭档千里追凶,路上遇到很多困难,一直追到藏地才把凶手抓到的剧情,所以剧组要去藏地取景拍摄。这段剧情最先拍,所以左轻白等人的第一站就去了藏地。
飞机落地后,剧组在当地租了车,雇了当地人做司机,司机开车前往拍摄地,剧组人员将入住拍摄地附近的民宿。
左轻白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一座座雪山发出快乐的“呜呼”声。
司机大叔笑道:“姑娘,这么开心啊?”
“看到美景当然开心啦!”左轻白说。
“你们外地人喜欢看,我们本地人早看腻了。”
“我超级喜欢,我恨不得搬来这里住!”左轻白脸上洋溢着笑容。
“搬来这里住?这里有熊,你这小姑娘不害怕?”司机大叔跟左轻白聊起了天。
“有熊?”
“是啊。我们这里有一种熊叫人面熊,它们会伪装成牧民,站在马路边向路过的车辆招手,临近黄昏时光线很暗,司机看不清,误以为是人,就把车开过去,摇下车窗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然后就会被它吃掉。熊吃人很可怕,它不像老虎把人咬死了才吃,熊喜欢新鲜的,所以它会活着吃,从脚开始吃,被吃的人眼睁睁地看着熊把自己一点一点吃光。”
左轻白好奇地问:“熊有耳朵啊,就算光线很暗,耳朵的轮廓难道看不到吗?”
“熊很聪明的,它们会把牛粪顶在脑袋上,不光能遮住耳朵,远远看过去还很像牧民戴着帽子。”
“这么厉害。”
司机大叔继续说:“还有啊,你们今晚在民宿住下后,千万要记住,如果晚上听到敲门声,绝对不要开门,因为敲门的不是人,是熊!熊会模仿人敲门,模仿得可像了,一旦你开了门,它就会扑上来把你吃掉。”
司机大叔故意用很恐怖的声音吓左轻白:“怎么样,小姑娘害怕了没有?”
这时,坐在后排的一个男人出声道:“那把熊都杀了,不就好了吗?”
男人的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寒意,像天山上的雪。
这男人叫兰殊尔, 是跟左轻白同组的演员。
兰殊尔在剧中饰演沉着冷静的重案队队长陆方周,左轻白饰演风风火火的警花方文菁,一动一静、一冰一火的两个人作为搭档总是一起查案, 最后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兰殊尔年纪跟左轻白差不多,他是今年的新星, 之前在一部古装剧中饰演少年将军, 一下子火了,加上他公司给力,这部剧就接了男主。
剧组开拍前还有点小故事。一部剧就算只有一个男一、一个女一, 也不可避免地会产生番位顺序, 演员表上男一的名字先出来还是女一的名字先出来, 那就要看谁是一番。剧组起初定的是兰舒尔是一番,结果路回听说之后很不服气,说要去帮左轻白撕番, 被左轻白拦住了。
路回对左轻白说:“你是靠《千妖百鬼录》这部电影出名的, 是电影咖, 电影咖演电视剧算‘下凡’,你必须是一番。”
左轻白却说:“我不在乎什么一番不一番的,你别搞那什么撕番的动静, 光给观众看笑话了。之前《千妖百鬼录》樊音跟乔韵团队撕番,多搞笑啊,剧组两边不敢得罪, 所以片头樊音的名字在前, 片尾又换成乔韵的名字在前,主打一个端水;还有那张两个女主的双人海报,改了又改改了又改,设计师都快疯了, 两边团队拿尺子来量海报上哪个女主占的面积大,要是量出来对家大了立马要求改。整这动静,给所有观众看笑话。我不撕番,你别帮我撕。”
路回看着左轻白,叹气道:“左轻白,你是不是跟鬼打交道太多了,在人情世故上缺根筋啊?”
左轻白一边咬着一个苹果一边问路回:“撕番跟人情世故有什么关系?不是为了争利益和面子吗?谁的番位大谁的身价就高呗。但如果我没那么在乎身价,就不必去争咯。”
“是为了争利益和面子,但不仅仅是为了争利益和面子,也是为了昭告别人你不是软柿子。”路回说,“别人都争,你不争,就会被一些人看成是好欺负,以后就专盯着你欺负。人就是喜欢挑软柿子捏,这是人的劣根性。”
左轻白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路回,看起来有些傻傻的。左轻白好奇地问路回:“路少爷,我很好奇,按理说您这家世,从小到大众星捧月,肯定没人敢欺负您,您这是从哪得来的觉悟?”
路回很自然地伸出手,从左轻白嘴边把左轻白正在咬的苹果拿了过来,在左轻白没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说:
“我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我爸把一个分公司交给我练手,我刚开始到分公司的时候,看到分公司的几个高层都比我大很多,跟我爸一个年纪,我心想他们都是公司老员工,我应该对他们尊敬些,所以每次见到他们都是我先点头微笑,还一口一个‘叔叔’、‘伯伯’地称呼。但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好像我对他们越礼貌,他们就越看不起我。他们见我没脾气,就想倚老卖老欺负我。终于有一天,我不再对他们笑,我板起一张冷冰冰的脸在办公室里大发脾气,那一刻竟然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弯着腰叫我‘少爷’。当时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人在外边还是要显得不好惹一点好。”
左轻白听明白了,她从路回手中把苹果抢了回来,“路少爷,你家业大,又不缺苹果,为什么抢我手里的?跟小孩子爱吃贱食一样。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听明白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决定听你的,去撕吧。”
路回优雅地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笑道:“我不爱吃贱食,我也不是小孩子,我只是觉得你手里那个苹果,比较甜。”
于是,路回动了动关系,真帮左轻白把一番撕了下来,所以现在这部剧左轻白一番,兰殊尔二番。
兰殊尔是对方公司力捧的新星,路回这番操作搞得对方公司的老板很不高兴,但对方老板争不过路回,只能憋屈地咽了这口气。
所以说,左轻白跟兰殊尔虽然在戏里是最亲密的恋人,但在戏外嘛,两人所属的公司有矛盾,按理说两人最好保持距离,不搭戏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
但左轻白才不管这些,路回说得对,她跟鬼接触太多,在人情世故上有时思考得不太周全。左轻白转过身,从副驾驶伸个脑袋到后排,主动跟兰殊尔聊天:“那不行,熊是保护动物,除非它主动攻击人,否则不能杀。”
长相气质这方面,如果说路回是贵气,周夙是阴郁,肖恒是魅力,那么兰殊尔就是冷,兰殊尔天生一张表情匮乏的扑克脸,容貌跟他的声音一样,像雪山一样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我不这么认为。”兰殊尔冷冰冰地说,“所有隐患都应该在它没来得及酿成大祸之前消灭。如果每一只熊都有吃人的可能,那么每一只熊都应该在它吃人之前被消灭。”
“这太极端了。”左轻白持反对意见,“这个世界不只属于人类。”
兰殊尔冷冷地看向左轻白,用一种打量似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过左轻白。左轻白被他看得很不舒服,问:“你在看什么?”
兰殊尔发出一声冷笑,用似有似无的嘲讽语气对左轻白说:“没想到,左小姐居然是个圣母。”
“你这人……”左轻白生气地转过身,她不惯着兰殊尔,怼了一句回去:“奇葩。”
到了居住的民宿,剧组在住宿上没亏待大伙,住的院子虽然在山里,但是很新,很干净,还很有民族特色。
左轻白的房间视野最好,她很喜欢自己的房间。
藏族民居的客厅一般设计得很大,客厅同时也是餐厅,天花板、柱子上用涂料画着具有藏族风情的彩绘。晚上大家在客厅搞聚会,民宿免费提供青稞奶茶,大家一边喝奶茶一边聊天。
老冯是剧组的场务,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场务,经常跑不同剧组,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西藏,他之前也来过几次,有时候跟别的组来,有时候自己骑行来。
老冯绘声绘色地跟大家讲故事:“我是个骑行爱好者,我们骑友群里经常分享一些西藏骑行的恐怖故事,我讲给你们听。”
左轻白在一旁笑道:“冯哥是要讲人面熊吗?这个我们在车上听过了。”
老冯一摆手,说:“不是人面熊,是塌方。”
老冯说:“我一个骑友有次在骑行路上遇上塌方,滚下来的山石把公路给堵上了,骑友立即联系政府部门,请他们来清理山石。可当他们再次来到塌方的地点时,却发现那个地方很干净,根本没有什么山石堵路,没有什么塌方,公路是通畅的。”
“这是为什么?”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孩子问道。这男孩子是摄影助理,叫小张,长得圆头圆脑,眼神清澈得像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老冯说:“不仅仅一个骑友遇到过这类事情,有两到三个都说,他们也遇到过一模一样的事,分明遇上了塌方,滚下来的巨石把公路堵上了,车子骑不过去,可一旦报警或求助别人来清理,再次折返回来时,塌方就不见了,滚落的石头也不见了,公路是通的!后来听当地人说,那是以前发生的塌方产生了执念,所以不断重复。”
“啊?”小张懵了一下,问:“你说什么东西产生了执念?”
“塌方。”
小张当即大笑起来,说:“冯哥,你别逗我!只听说过人或动物有执念,塌方怎么可能有执念啊?哈哈哈哈!”
小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问一旁的左轻白:“轻白姐,你信吗?”
左轻白倒是没有笑,她撑着脑袋,一脸认真地说:“我信。”
小张像看鬼一样看左轻白,“不是吧,轻白姐,这你都信?”
小张又去问坐在他对面的兰殊尔:“兰老师,你信吗?”
没想到兰殊尔也一本正经地回答:“万物有灵,人有灵,动物有灵,塌方为什么没有?有灵就有执念,塌方有执念,也不是不可能。”
小张笑不出来了,怎么搞得好像他才是这里最奇怪的那个。
睡觉时间到了,大家各回各屋。
小张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睡觉,快睡着的时候却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那敲门声不大,断断续续的,“哒,哒哒哒,哒哒……”
小张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下意识地走向房门,但就在他的手快要放到门把上时,他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里离山里近,会不会是……熊?
熊是会模仿人敲门的。
小张吓得连滚带爬滚回床上,他害怕极了,钻进被子里,用被子把头死死蒙上。
直到敲门声停止了,小张才小心翼翼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
不伸不要紧,一伸头,小张看见一只巨熊就站在自己床边。
左轻白感到有些口渴,便起床倒水喝。
灯的开关离床有一段距离,左轻白是摸黑走过去的, 摸着摸着,左轻白的手摸到了什么东西。
那玩意似乎无比巨大, 毛还长, 它的毛硬硬的,很扎人。
左轻白既不害怕,也不着急把灯打开, 因为在这一瞬间她嗅到了鬼气, 也就是说, 鬼来了。
别人遇到鬼会害怕,左轻白不一样,她遇到鬼会兴奋, 遇到金绮月除外。
黑暗中, 左轻白嘴角一勾, 露出一个气定神闲的微笑,悠悠地对那只长毛而巨大的鬼说:“你这是披了张什么动物的皮啊?人皮搞不到,所以搞了张动物皮?我可告诉你啊, 现在很多动物都是受保护的,伤害保护动物,违法哦。”
左轻白五指一抓, 抓了一手毛, 那玩意仿佛被电流刺了一下,全身一激灵。
那玩意察觉到左轻白不是普通人,急忙想走,它朝门口冲去, 然而在碰到门的那一刹那,却像触碰到了电网一样,疼得嗷嗷叫。
左轻白左手一打响指,黑暗中,房间墙壁上亮起了金色的网,整个房间像是被左轻白布上了一张电网,电网专门电鬼,闯入房间那玩意被电网堵在房里出不去。
左轻白打开了灯。
灯亮了,左轻白看到,闯入房间的这只鬼不像之前的鬼那样是人的模样,这次这只鬼,是只巨大的熊。
鬼爱披皮,有些鬼没本事搞到人皮,就会去弄张动物的皮来披,眼前这只鬼披了张熊皮。
这头熊巨大无比,比两个左轻白还要大,它全身黢黑,肌肉壮硕,面目狰狞,一张嘴,锋利的獠牙极其骇人。
左轻白笑道:“哟,不错嘛,搞了身熊皮大衣,就不怕冷了。”
左轻白一边说,一边拿出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玄黄相生,五行相克……”
然而她咒语才念了一半,那只鬼熊突然“嗷呜”一声大叫起来,同时,它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左轻白朝鬼熊的肚子看过去,看到了肚子里发光的东西,形状像是法器一类的玩意,应该是藏传佛教的法器,左轻白不太确定。
熊肚子里的法器居然成功挡住了左轻白的咒语攻击。那只鬼熊又“嗷呜”了一嗓子,朝窗户冲过去,窗户上封了左轻白用法术织成的网,鬼熊本来是逃不出去的,然而它肚子里的法器又一次发出光亮,这次的光亮比刚才更强烈,鬼熊在法器的庇护下,冲出了左轻白布下的大网。
鬼熊从窗户跳了出去,左轻白跑到窗户边一看,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大影子跑进了山里。左轻白跳上窗户,正当她打算跳下去追那头鬼熊的时候,突然民宿里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喊声:“来人啊!救人啊!”
左轻白只好从窗户上下来,朝喊“救人”的方向跑去,人命要紧。
民宿的灯全都打开了。
当左轻白到达现场时,人命已经没了。
摄影助理小张的房间一片狼藉,床上、地上、墙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溅满了鲜血,小张成“大”字型倒在床上,他的头颅、四肢还在,但肚子被挖了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五脏六腑全都被熊掏出来吃掉了。
那场面极其血腥,看到的人没有不腿软的。左轻白靠近时,剧组的一个男性工作人员拦住左轻白,他对左轻白说:“女孩子别过去,会被吓晕的。”
然而左轻白甩开那位男性工作人员的手,执拗地走到了小张的房门口。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混在血腥味里的,还有一股左轻白熟悉的鬼气。
除了金绮月那种神通鬼,鬼来到某个地方、接触某物后都会留下鬼气,鬼气能被捉鬼师识别。小张房间里留下的这股鬼气,跟闯入左轻白房间的那只鬼熊的鬼气一模一样。
左轻白咬了咬牙,在心里说:就是那只鬼熊杀了张维为。
小张的全名叫张维为。
正当左轻白想踏入房间的时候,场务老冯拉住了左轻白。
“不能进去。”老冯说,“剧组已经报警了,在警察到来之前,不要破坏现场。”
一旁的男性工作人员说:“不让破坏的是凶杀案的案发现场,因为里面有破案线索,但这一看就是熊干的啊,我刚才还听见熊叫了,你们听到没有?”
“我也听到熊叫了。”另一名工作人员说,他指着左轻白道:“熊叫是从轻白老师房间的方向传过来的。”
老冯说:“不要这么快下定论,万一是场模仿熊杀人的谋杀案呢?总之等警察来看过再说吧。”
这时,兰殊尔也来到了张维为的房间。
兰殊尔清冷干净得跟雪山一样,跟这一屋子血腥格格不入,然而兰殊尔却义无反顾地踏进了张维为的房间。
“兰老师,不能进去,会破坏现场的!”老冯连忙出声阻止,“已经报警了,等警察过来处理,我们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