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轻白当然不是鬼村中人,她骗金绮月的。
“你……你说清楚。”
金绮月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想还再问,然而就在这时,左轻白法阵中的金色巨剑到了爆发的阈限,剑尖冲破扇子空间的结界,一道锐利的金光撕破扇面,金绮月手中的折扇“撕拉”一下破成两半。
金光闪现,左轻白从扇子里钻了出来。金绮月眼睛一眯,手指成爪状,在她身后黑烟汇聚成利爪,黑爪抓向左轻白。
左轻白刚刚才从扇子中逃出来,还没站稳,黑爪就抓了过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远处射出一枚专门针对鬼的银色子弹,子弹把黑爪一下打散,化成一股黑烟。
左轻白朝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是兰殊尔支援她来了。
兰殊尔站在街尾,逆着光,一张扑克脸,身板挺直,手里举着一把银色手.枪,看起来挺酷。
兰殊尔手里的那把枪伤不了人,子弹是专门针对鬼的,只能伤鬼。
金绮月眯了眯眼,冷道:“又是一个捉鬼师?这玩意我记得我500年前就灭光了,到底哪来的苍蝇?”
兰殊尔用枪指着金绮月,面对一只神通鬼,他不敢轻举妄动。兰殊尔一步一步缓慢走向金绮月。
就在这时,突然汽车鸣笛声传来,转弯处窜出来一辆汽车,看见兰殊尔也不减速,开着车灯冲向了兰殊尔,像是要杀人一样。车灯晃得兰殊尔眼睛疼,幸好他身手不错,一个翻身踩着车窗翻上了车顶,又在车子停下的那一刻跳了下来,没被车撞着。
周夙打开车门,对金绮月说:“绮月,快上来!”
周夙着急,金绮月可一点都不急,她抽出一把鬼鞭,拿在手里,指着兰殊尔慢悠悠地说:“急什么?苍蝇得先打死再走吧?”
左轻白立即大声朝兰殊尔喊:“兰殊尔,走!你打不过她的!”
话音刚落,金绮月抽出鬼鞭狠狠一甩,伴着鞭子劈开空气的声音,一阵鬼气爆发,远处的兰殊尔发出一声惨叫。金绮月隔空挥鞭,一鞭子把兰殊尔打倒在地。
兰殊尔感到他后背在渗血,被鞭子打中的地方大量鲜血渗透了他的上衣,兰殊尔痛得脑袋嗡嗡响,眼睛也冒金星,但他仍然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举起手.枪,瞄准金绮月开了一枪。
金绮月挥鞭把兰殊尔的子弹打开,突然左轻白举起金色巨剑一跃而起,劈向金绮月的脑袋,同时左轻白朝兰殊尔大喊一声:“走!”
金绮月秀眉一蹙,举起鬼鞭就朝左轻白甩去,剑与鞭子相触,爆发一阵刺眼的金光,金光将周围淹没,金绮月一时之间感官受限,待金光散去时,左轻白和兰殊尔都已经不见了。
许是被激怒的缘故,金绮月面目狰狞,口露獠牙,她的眼睛变了样,只有眼黑没有眼白,纯纯一副恶鬼样。
周夙匆匆走了过来,从身后抱住金绮月。
“绮月……绮月……”周夙轻呼,“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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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轻白从围墙跳进路回家别墅,跌跌撞撞地穿过小花园。
左轻白捂着肩膀,她刚刚挨了金绮月一鞭,肩上受伤了。
小花园里有两个人正在收拾路回表白用的无人机,见左轻白突然出现,都惊讶道:“左小姐,你……你不是在屋里吗?”
左轻白摇摇头,来不及解释,她快速冲进屋里,忍着肩上的疼痛飞奔上楼。刚才在扇子里时,左轻白模模糊糊听到金绮月说她让一个纸扎小人变成自己的模样去找路回了,路回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左轻白”羞涩地点了点头。
路回便大胆了起来,他吻着“左轻白”的唇, 轻轻压上“左轻白”。
当真正的左轻白捂着肩膀忍着疼痛闯入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张大床上, 路回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玩意, 正在忘情地接吻,路回用手将那玩意的双手束缚在头顶,似乎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充满情.色意味的一幕让左轻白又羞又恼, 路回压着的那玩意跟自己长得一样这件事让左轻白完全不能接受。
左轻白叫了一声:“路回!”紧接着甩出一张空白符纸, 举起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在符纸上画符。
路回听到左轻白的声音, 朝门口一看,他看见门口站着个左轻白,怀里抱着个“左轻白”, 当场愣住。
什么情况这是?还能再离奇一点吗?
路回那点旖旎的心思一扫而空, 他左看看, 右看看,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这时左轻白符纸已画好,她操控符纸, 符纸变大并往床上飞去,跟一张毯子一样,精准地把床上的“左轻白”裹了起来。
左轻白大声说了句:“收!”符纸收紧, “左轻白”迅速变小再变小, 最后变成一个纸扎小人,符纸也跟着它变小,最后纸扎小人被符纸紧紧裹着掉在床下。
路回瞪大了眼睛。
我靠刚才我跟一个纸人表了白?接了吻?还差点上了床?路回心想。
路回不由自主地“呸呸”两下,总觉得自己嘴里有纸屑。
床下, 裹着纸扎小人的那张符纸突然着火,连带着纸扎小人一起烧了个精光,但没有祸及屋子里的其他物品。
左轻白三步作两步一下冲到床边,二话不说给了路回一巴掌。
路回:“……”
左轻白怒道:“你是真想让我陪睡啊?我还以为你跟别的油腻老板不一样呢。龌龊!看错人了!”
路回满脸委屈,心想我问过你了啊,你答应了的。
但转头一想,刚才那玩意并不是左轻白,他问了等于白问。
那今天这场表白也是表了等于没表咯?
路回哭笑不得。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路回冷静下来,问左轻白。
“那是金绮月耍你用的纸扎小人。”左轻白说。
“你肩膀怎么受伤了?”
“金绮月打的。”
路回担心地想去看左轻白肩膀的伤势,被左轻白一把甩开,“别碰我。”此时左轻白料定路回就是个好色油腻的老板。
左轻白骂骂咧咧,她见路回没事了,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她的头一阵“突突”的痛,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左轻白支撑不住,一头往路回的床上栽去。路回赶紧一接,左轻白栽进了路回怀里。
左轻白的肩头渗出了紫红色的血。
“操。”左轻白疼得嘴唇发白,满头冷汗,疼到实在快死了忍不住吐出一个脏字。左轻白说道:“金绮月这一鞭子,有毒。”
路回二话不说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手指放入左轻白嘴里,让左轻白舔自己的血。
助道者的血确实有用,左轻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肩上的伤也有愈合的趋势,但还是没有力气,躺在路回怀里起不来。
左轻白舔够了血,躺着一直看路回的脸。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路回问。
“助道者怎么会是你这样的人品?”左轻白说。
路回:“……”
“什么样的人品?”路回不死心地问。
“找女明星陪睡,潜规则自家员工。”
“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那刚才……”
“我问你了,你答应了。”
“那个不是我,我没答应跟你上床。”
“不是答应这个。”路回扭过头去,看向窗外,眼神似乎有些落寞。路回说:“这些花和无人机倒是不可惜,我只是不甘心一场表白怎么会搞成这样?”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左轻白一愣。
路回垂下眼,自嘲地说:“我刚才跟你表白来着,我说我喜欢你,问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那个纸人帮你同意了,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大多数人表白的话说不出口,是因为自尊心作祟;表白后等待回应的过程是最折磨人的,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甚至扭头就跑,因为选择权被自己送给了对方,而自己是被选择的那个。
路回依然扭着头去看窗外,没有看左轻白,路回继续说:“虽然刚才那个纸人替你答应的不作数,但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心里有多高兴,就好像吃了块世界上最甜最甜的糖。”
路回又继续道:“刚才那个纸人答应得那么快,还感动得流泪,现在想想,那怎么可能是你呢?你就不是那种性格。只是当时光顾着高兴了,哪想得到这么多?”
左轻白瞪大眼睛发着愣把路回的这番话听完。
路回跟自己表白?路回喜欢自己?
为什么?
左轻白在心里问出了“为什么”三个字。
她倒是从不觉得路回比她有钱就比她高贵,更不觉得自己配不上路回,她自小跟着师父修炼捉鬼术,他们这个门派讲的是众生平等,信的是世上没有谁比谁高贵。
只是左轻白总觉得喜欢人总有个理由吧,师父说,世上一切有因必有果,因果必循环,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吗?
路回为什么喜欢自己?理由在哪里?左轻白想不明白。
“你转过头来,路回。”左轻白突然出声。
路回转过头来,看着怀里的左轻白。
左轻白很虚弱,她抬起手,扯了扯路回的衣服。左轻白似乎急需一个答案一样,问路回:“理由呢?”
“喜欢需要理由吗?”
“需要。”左轻白斩钉截铁道,“世上一切有因必有果,因果必循环。”
“如果这是你修炼捉鬼术的口诀,那我要告诉你,捉鬼术并不适用于世界上所有事情,尤其是感情。”
路回把受伤的左轻白平放在床上,自己也平躺在左轻白身边。床上,两个人并排平躺,床下,大片玫瑰花海环绕。
“你不讨厌我。”路回说,“你看,我躺在你身边,你没有排斥,说明你不讨厌我。”
“没有排斥就是不讨厌,那喜欢是什么?”
“喜欢就是想靠近。”路回朝左轻白的方向挪了挪,说:“这就是想靠近。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路回又说:“刚才那个纸人答应我的,我很想听你再答应一遍。”
“如果我答应了呢?”
“那刚才的事情可以继续。”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把你关在屋子里,一直等到你答应为止。”
左轻白听笑了,“这话说的,好像你能关得住我一样。”
两人说着话,路回忽然翻了个身。
“你怎么了?”左轻白问。
“燥热难安。”路回说。
左轻白脸色微红。
“撩你的是刚才那个纸人,可不是我。”左轻白说。
“一直都是你。”路回侧躺着说。
路回在床上翻来覆去。
虽然左轻白就躺在身边, 还是个受伤状态,但路回没动左轻白。路回小时候在外公家长大,他外公家是名门望族, 路回从小家教很好,霸王硬上弓的事情, 路回不会做, 也不屑做。
路回翻了半天身,最后去洗了个冷水澡。
路回洗完冷水澡回来,看着左轻白笑道:“我不是柳下惠, 你躺在这里, 我一晚上都不可能睡得着了。”
“那我走?”左轻白说。
“你受伤了, 还是躺着吧。”路回说。
左轻白对路回道:“你记不记得慈善晚宴那次金绮月也打了我一鞭子,同样是一鞭子,这次的伤好像比上次更严重, 金绮月的道行加深了!”
路回坐到床边, 问:“舔了我的血后, 你的伤不是已经开始愈合了吗?”
“伤口是愈合了,但这次的鞭子有毒,我的整条胳膊, 甚至是整个上半身,好像都没有知觉了。”左轻白急道。
“怎么会这样?”
“路回,帮我个忙, 你脱掉我的上衣, 帮我看一下受伤的地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路回看了左轻白几秒,忽然叹了一口气。路回扶着左轻白坐起来,让她靠着床头,左轻白的情况果真更严重了, 她上半身绝大部分区域已经动不了了,连脖子都是僵硬的。
路回弯下腰,将自己的脸靠近左轻白的脸,两人鼻尖几乎相贴。
路回笑道:“你都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了,还让我脱你衣服?”
“我不是那个意思。”左轻白脸一红,她本不是个扭捏的性子,但在此时的氛围下,她竟然也忍不住扭捏起来。
“我不是你以为的油腻猥琐的老板,我不脱跟我不相干的女孩的衣服。”路回一双笑眼看着左轻白,说道:“要不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吧?只要你答应,我脱得可快了。”
“你……”左轻白意识到自己被路回调戏了。
此时左轻白的脸蛋红扑扑的,像盛开的红玫瑰一样,路回心神一晃,差点忍不住亲上去。
路回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对左轻白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你看啊,你要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脱了你衣服,一定会被当成流氓抓进公安局,只有你是我的女朋友,我脱你衣服才名正言顺,我才不会被当成流氓抓起来,你就当是为了我的名声,好不好?”
为了他的名声?这鬼话他也说得出口?左轻白在心里咬牙切齿。左轻白明知道路回在调戏自己,可她拿他没办法。
路回觉得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他眼珠子一转,审时度势,决定先退一步。
路回举起三根手指,对左轻白说:“呐,咱们各退一步,三天,你答应当我三天女朋友,怎么样?”
“可以。”左轻白蚊子嘤嘤地说。
路回还不满意,“你要说‘我同意当你女朋友’。”
“我同意当你女朋友。现在能帮忙了吗?”左轻白不耐。
“不好意思没听清楚。”
“我同意当你女朋友!”左轻白气急,喊了出来。
“嗯。我也同意当你男朋友。”路回认真道。
他说完,又认认真真地吻上了左轻白的嘴唇,像宣示主权一般。
纯属趁人之危。
路回吻左轻白的时候,左轻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明明左轻白跟路回不是第一次接吻,之前左轻白为了得到助道者的帮助也跟路回接过吻,但这次的感觉跟前几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左轻白说不清楚,她只觉得前几次再怎么接吻她都很清醒,但这一次路回吻她,她却仿佛要醉倒这个吻里。
“帮忙啊。”左轻白催促路回。
“哦。”
左轻白今天穿的是白衬衫和裤子,路回小心翼翼地松开左轻白的衬衫扣子,并用手指摁了摁左轻白的肩膀。
“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路回问,
“没有,一点都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了!”左轻白心里有点慌,金绮月的鞭子上淬了什么毒?
左轻白的肩膀露了出来。
路回惊讶道:“你文了文身?”
“没有啊。”
“你肩膀上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出现了一片很复杂的花纹,跟文身一样……不对,这些花纹会动,它们在向你身上蔓延,虽然速度很慢。”
“金绮月这一鞭子让我肩膀上多出了一片文身?这是什么怪事?”左轻白想扭头去看路回口中的文身,但她的脖子也失去知觉了,整个脖子是僵硬的,动不了,所以左轻白什么都看不见。
“文身长什么样?”左轻白问路回。
“是一把打开的折扇,折扇的扇面上密密麻麻画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有些从扇子里跳了出来……我描述不清楚,我去找一面镜子给你看。”
路回找来了镜子,照出左轻白肩膀上的文身给左轻白看。左轻白通过镜子看到了一大片妖冶而诡异的图案。
第66章 不会真有河神吧
文身上绘了这样一幅画:一面打开的折扇, 扇面上绘了神态各异的小人,小人有男也有女,有些小人衣衫不整, 有些小人干脆全身赤.裸,有些成群结队, 有些两个两个抱在一起, 由于画的小人太多,扇面太小装不下,小人干脆“跳”出了扇面, “跳”到外面来。
赤.裸的小人?天, 金绮月居然在左轻白肩膀上画了一幅春宫图!
左轻白脸一红, 咬牙切齿道:“金绮月她有病吧她!”
再看路回,路回两颊也微微泛红。
而此时,金绮月已经被周夙带回了公寓。
公寓的阳台上, 金绮月在用明火烧纸钱, 这是祭拜死人的仪式, 不过金绮月不是在祭拜死人,而是在祭拜鬼,今天是鬼村被舒家兄妹灭掉的日子, 金绮月清楚地记得500年前的今天,她没有家了。
鬼村是金绮月心中的一片净土,不然她不会因为左轻白说出那句“你就没怀疑过我就是鬼村中人”而惊慌失措。
鬼不能轮回转世, 但这世上稀奇的事情那么多, 万一出了什么变数,导致鬼村的鬼破例转世了,还带着500年前的记忆,有没有这种可能呢?万一有呢?
金绮月忽然心存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