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都21世纪了！哪有鬼？”大叔显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
“真没有？”
“没有。”门卫大叔十分坚定。
左轻白和路回登记完，走进白鹿学院。
白鹿学院绿化很好，路回和左轻白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乘凉，等待晚上到来。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路回提议两人打游戏。
“我不擅长玩电子游戏。”左轻白说。
“那你擅长玩什么？”路回问。
“象棋。”左轻白回答，“以前我经常跟我师父师兄下象棋，我下得可好了。”
路回精准地抓住了关键点：“师兄？你还有师兄？有几个？是青梅竹马吗？”
“不是青梅竹马。”
“不是就好。”
“哈哈，你这醋坛子，又喝飞醋了吧？”
“没醋，问问而已。怎么一直都没见过你的师父师兄？”
“你见不到的，他们是世外高人，不下山。”
“那要是我跟你结婚，他们也不下山参加婚礼吗？”
“这个……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他们接下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边聊天边在手机上下载了“欢乐象棋”App，登录账号，连机玩了起来。
左轻白说自己象棋下得好，路回也说：“我象棋水平也不错，我小时候经常陪我外公下，你可要小心了。”
左轻白放话：“放马过来。”
别看左轻白大大咧咧，她象棋是真下得不错，属于高手级别。半局过后，路回盯着棋局愁眉不展，一旁的左轻白得意洋洋。
左轻白看着路回皱成“川”字的眉头，恍惚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左轻白记忆一闪，仿佛又回到了500年前那座山间道观。
回忆中，左轻白作为一个旁观者出现，她看到道观外的石桌上，坐着善渊道人和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两人正在下象棋。
善渊道人仙风道骨，看上去是个很会下棋的模样，此时却被一个乡间少女杀得片甲不留。棋局对善渊道人不利，善渊道人眉头皱成“川”字，苦苦思索了半天后，终于认输：“我又输了。”
他倒不是故意让着少女，他是真的下不过少女。下棋需要聚精会神，这少女看上去大大咧咧，不像是个能认真下棋的样子，没想到却颇有天赋，下得一手好棋。
少女拍手哈哈大笑，乐得手舞足蹈，善渊道人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但嘴角抿起的样子暴露了他的不服气，善渊道人拿起一旁的棋谱，认真钻研起来，势必要在下一盘赢回来。
他俩这才是青梅竹马。左轻白在心里想。
如今左轻白已经意识到自己跟这个世界的关系不一般，她怀疑善渊道人是路回的前世，眼前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姓名的少女是自己的前世，自己与路回缘分颇深。
左轻白闭上眼，试图把记忆碎片一点一点组织起来。
第201章 咱俩合作怎么样
左轻白把记忆碎片组织起来后得出了这样一条线索：善渊道人与少女从小相识, 少女天生神力，善渊道人给少女打造了两把重剑，一把叫“刺月”, 一把叫“弥月”；善渊道人是天女城长老的小师叔，但一直在清冷的山间道观长大, 以至于天女城的小辈都不认得他；善渊道人成年后去天女城参加论道日, 在那里他遇到了舒瑾安和还没变成鬼的金绮月。
往后的一段记忆都是空白的，最后一片记忆碎片是少女被已经成为神通鬼的金绮月操控，亲手杀了善渊道人。
中间发生了什么？善渊道人被杀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灵魂会离开这个世界, 投胎到另一个平行世界？“刺月”、“弥月”和自己苦苦寻找的弥月刃是否有关联……
“轻白, 轻白？”
路回的声音把左轻白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到你了。”路回说。
左轻白看了一眼棋局, 顿时乐了，原来路回苦苦思索半天，最后走了一步臭棋。
“将军！”左轻白得意洋洋地使出了杀招。
路回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输了。”路回选择放弃, “你下棋这么厉害呢？”
“当然啦, 从小跟师父练出来。”
两人又玩了几盘。玩着玩着左轻白忽然觉得有些困, 趁现在天还没黑，女鬼还没出来，左轻白枕着路回的大腿, 在长椅上小憩了一会。
校园里刮来习习暖风，非常舒服，左轻白不知不觉睡着了。
左轻白入了梦。
这是个非常真实的梦境, 梦境中, 左轻白回到了500年前的天女城，眼前的这一幕很熟悉，善渊道人刚跟天女城的长老交流完毕，他离开小楼, 在一个远离人群的清净小亭子里坐了下来。
亭子旁的草丛中发出“簌簌”的声响，善渊道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从草丛中钻出一个女孩，居然是金绮月。
金绮月笑眯眯地看着善渊道人，看起来一派纯良。
左轻白就在一旁旁观，善渊道人和金绮月都看不到她。
金绮月一步步走进亭子，在善渊道人对面坐了下来。
率先开口的是善渊道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在亭子中响起，善渊道人问：“你是那个被接回来的助道者？”
金绮月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说：“我不知道什么助道者不助道者的，我只知道那群老不死的想把我留下来。”
“留你下来是让你协助捉鬼师捉鬼。”
“我为什么要协助他们？”
“你既是助道者，就有责任协助捉鬼师，为天下苍生除鬼，捍卫正道。”善渊道人一本正经地说。
金绮月哈哈大笑，“他们莫名其妙把我逮来，让我按照他们的想法生活，可谁又问过我的意愿？责任？我担不担这个责任，也要看我想不想啊。你说是不是，小师叔？”
此时善渊道人蒙着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善渊道人眼珠子一转，看向金绮月，目光仿佛在问金绮月为什么叫他“小师叔”。
金绮月微笑道：“长老们都叫你小师叔，但年轻一辈的弟子，比如舒瑾安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来了天女城后，把藏书阁的书都看了一遍，从前人的几本手记中窥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金绮月的眼珠子非常黑，像两颗巨大的黑葡萄，又像两口无底的深井，仿佛有股可怕的吸引力，能把人吸进去，拉着人堕落、再堕落。
金绮月似笑非笑道：“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我推断出了你的来历，也猜出了你的执念。我不跟你拐弯抹角，你为爱人，我为自由，咱俩合作，怎么样？”
“不世山上采云塔。”金绮月开口道。
采云塔？一片记忆碎片在左轻白脑中闪现, 在这片记忆碎片里，呈现了这样一幕：善渊道人和少女在采云塔前施法，少女持剑劈向天空。
金绮月笑眯眯地继续往下说：“以前采云塔能摸到天上的云, 附近的村民挎着篮子站在塔顶，把云一片一片采下来, 装在篮子里。然而有一次, 有人采云时采到了不该采的东西，被神仙降罪。神仙降下天雷，就在大家快要被天雷劈死的时候, 有一对高人出现, 救了大家。”
左轻白结合自己的记忆碎片, 在心里猜测：一对高人出现？难道这对高人就是善渊道人和那个少女？是他俩救了大家？
但金绮月接下来的话否定了左轻白的猜想。金绮月说：“这对救人的高人，就是天女城的前辈，舒荣辰和舒荣禄。按辈分来算, 现在天女城这群老家伙要叫这对兄弟一声师公。”
左轻白想：原来是两件事。救人的高人是天女城长老的师公, 叫舒荣辰和舒荣禄。等等, 如果善渊道人是舒荣辰和舒荣禄的关门弟子的话，那他不就恰好是天女城长老的小师叔？可舒荣辰和舒荣禄为什么要离开天女城，带善渊道人去清冷的山间道观修行？
这时金绮月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 朝善渊道人眨巴眨巴眼，说道：“舒荣辰和舒荣禄出手救人，是因为有人采云时采到了不该采的东西, 被神仙降罪。哎呀呀, 我可真好奇，他们采到什么了呀？”
金绮月玩着自己的手指，笑眯眯道：“我问过舒瑾安，村民们采到什么了？舒瑾安说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一筐漂亮的三彩石头而已，舒瑾安为讨我开心，还把那些三彩石头拿来给我玩。但是……真的仅仅只有一筐三彩石头而已吗？”
金绮月站了起来，缓步走向善渊道人，边走边说：“舒荣辰和舒荣禄作为救人的英雄，本应高高供起，可为什么如今天女城里听不到这两位前辈的名字？他俩为什么要离开天女城？或者说……他俩为什么被天女城赶了出去？”
金绮月停在了善渊道人面前。
善渊道人冷冷地打量她，“你很聪明。”善渊道人说，“仅从几本前人留下的手记，就可以推断出这么多。”
金绮月嘻嘻一笑，目光婉转。她是个十几岁的身量，个子小小，脸也是张娃娃脸，既没有前凸后翘的曲线，也没有美艳风骚的容貌，可她眼角婉转，流露出若有若无的魅惑，俏丽到了极点，比刻意卖弄更加蛊惑人心。
金绮月伸出手指，划上善渊道人的心口。
“我还知道更多。”金绮月说，“我还知道，当年村民采到的不该采的东西，不是什么三彩石头，而是一对婴儿。”
一旁的左轻白大脑“嗡”了一声，当场懵了。
金绮月俯下身，轻声说道：“村民们从天上偷了一对婴儿下来，一男一女。”
偷了一对婴儿？从天上？已经没有任何词汇能够形容左轻白的震惊，左轻白瞪大了眼，张大了嘴，满脸惊骇。
金绮月捂嘴轻笑，“没有人知道那俩娃娃是什么东西，说是神仙吧，却全身跟碳一样黑，眼珠是红的，满身凶煞之气，跟怪物一样，这丑样子怎么可能是神仙？大家都不相信。当时天女城的人都觉得应该杀了这对怪物，是舒荣辰和舒荣禄两兄弟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他们离开天女城，带到山间道观抚养。”
金绮月微微弯腰，对善渊道人说：“一男一女一对婴儿，你是那个男娃，对不对？”
信息量太大，左轻白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心想：善渊道人是那个男娃？那……那个女娃就是跟善渊道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个少女咯？
善渊道人冷冰冰的双眼看着金绮月，“继续往下说，我要知道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金绮月却没再继续往下说，她把手往后一背，大摇大摆地走回原位坐下，俏丽的眉眼一弯，冲善渊道人嘻嘻一笑，说道：“我到底知道了多少，不重要。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是来找你合作的，你跟不跟我合作，对你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左轻白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要跟她合作，她无论说什么都不要信！她是神通鬼！”
但善渊道人听不到她说话。
左轻白急了，喊道：“善渊道人！路回！路回！”
左轻白这一喊，梦境骤然结束。
梦里的场景化做虚无，左轻白猛的一睁眼，发现自己还躺在白鹿学院的长椅上，头枕着路回的大腿，此时天已经黑了。
路回微笑着看着她，问：“你梦到什么了？做梦还喊我的名字？”
左轻白“蹭”的一下坐起来，突然捧住路回的脸，对他说：“永远不要相信金绮月，路回。”
路回笑道：“我信她做什么？我从来都只信你。”
路回好像有些得意，他说：“还说我是醋坛子，我看，明明现在你才是醋坛子。”
“呀。”左轻白用力拍了路回肩膀一巴掌，强调：“我不是醋，我是担心你啊。”
路回捂着肩膀，“哎哟”一声，苦笑道：“你轻点，你这练家子的巴掌我可遭不住。”
左轻白又拍了路回一巴掌，大大咧咧道：“你也该练练了，别这么脆。”
“床上练。”
“要不要脸？咦？你这会脸皮怎么又变厚了？不害羞了？”
“那不是你说喜欢脸皮厚的吗？”
两人说说笑笑，往女生宿舍楼走去。在尹星云的故事中，红衣女鬼出现在女生宿舍楼里，主要是在天台和楼道间。
天已经黑了，女生宿舍楼亮起了灯。宿舍楼下，成对成对的情侣在依依不舍地告别。
女生宿舍楼不允许男生进去，小情侣约会完男生只能把女生送到楼下，不能上去，于是几乎每天晚上女生宿舍楼下都会上演这种你侬我侬的告别场面。
每到这时，告别吻是少不了的。就在一对小情侣正在享受热吻时，突然一阵骇人的尖叫从宿舍楼上传来：“啊！有鬼啊！”
小情侣的吻被尖叫声打断，两人面面相觑。宿舍楼里，宿管阿姨马上吼了一声：“吵什么？”
一般来说，以宿管阿姨的威信，她吼了一声后楼上的学生应该安静了才对，可这次没有，楼上，女生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啊！鬼啊！红衣服的鬼啊！”
最开始叫的只是一个人，几秒钟过后，几乎一整层楼的女生都发出了骇人的尖叫：“鬼！真的有鬼！救命！”
刚好左轻白和路回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左轻白毫不犹豫地掏出符纸, 准备画隐身符，隐身进入女生宿舍调查红衣女鬼，这时路回拉住了她。
“你画什么符？”路回说。
“隐身符, 方便我进女生宿舍。”
“你是女生，直接混进去不行么？”
左轻白指了指宿舍楼里的宿管阿姨, 说：“宿管阿姨可不是吃素的, 她能认出谁是这栋楼里的学生，谁不是，堪称人脸识别机。”
“你怎么这么清楚？你不是在山里长大吗？”
“我初高中是下山上的普通学校……”
“哎, 你给我也画一张隐身符吧。”
“你也要进去？”
“嗯, 陪你进去。”
左轻白托着腮, 上上下下打量了路回几眼，忽然恍然大悟，露出“我懂”的表情, 对路回说：“哦！我知道了, 你想去看里面的大学生妹妹是不是？”
路回无语道：“别把我想得这么猥琐行不行？”
左轻白突然跳起来, 一拍路回的脑门，怒道：“你也知道猥琐啊？这是女生宿舍，你不能进, 隐身也不能！”
“好好好。”路回不跟她争，举手投降道：“那你自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小心。”
左轻白笑嘻嘻地“吧唧”一下亲了路回一口, 叮嘱道：“不许偷瞄人家小妹妹。”
路回举起双手, 意思是“我很乖”。
路回站在原地，左轻白隐身，尾随一名刚回寝室的女学生，进入女生宿舍, 飞跑着上楼。
左轻白顺着声音跑到发生骚乱的楼层，她发现这一层楼的学生都出来了，一个个站在走廊上，面露惊慌。
为了维护秩序，宿管阿姨也来到这层楼。宿管阿姨非常严厉，朝学生们呵斥：“吵什么吵？一个个的，快回去睡觉！”
一个小个子女生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宿管阿姨说：“阿姨，我看到鬼了，她刚才就站在那里。”
小个子女生用手一指走廊的尽头。
小个子女生显然是被吓坏了，哭着说：“是个穿红衣服的女鬼，半个小时前我就看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尽头，半个小时后我还看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就想过去帮她。我走到她身后，问了她一句‘同学，请问要帮忙吗’，她背对着我，说……”
“她说什么了？”宿管阿姨问。
“她说：‘我想跳楼。’。我就劝她，说想开点什么的，然后……然后她一回头，我看见……看见……”
小个子女生说着说着，开始全身发抖，她说道：“我看见她的脸是烂的！就是被砸得稀巴烂的那种烂！血肉模糊，五官不清，满脸流血，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小个子女生说：“我吓得跑回了宿舍，把门一关，再开门时，她已经不见了。”
这时一个微胖女生也说：“我上楼的时候也看到她了，她就站在走廊尽头，因为脸背对着光，所以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当时我以为是哪个宿舍的女孩子遇到不开心的事了，站在这里冷静，我就没管。”
“你们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一个穿蓝色睡衣的女生也说起了她的经历，“刚才我一个人在宿舍，我室友都还没回来，我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打得正嗨，突然背后凉飕飕的，一个阴阴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想跳楼，我想跳楼。’吓死我了！”
一名颇有领袖气质的女生向宿管阿姨建议：“阿姨，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是巧合，但现在三个人都遇到了，那就肯定有问题。我们这层楼有不干净的东西，有可能是鬼也有可能是人。我想请宿管阿姨允许我们这层楼的人今晚出去住酒店，等查清楚情况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