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夜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他不喜欢小孩子。
想到梦境中,苏绾抱着孩子离他越来越远,裴玄夜又觉得心脏抽疼。
他收拾好自己,沉声道:“在沈府打搅多日,我还未向沈县令道谢,既然我已经醒了,还是亲自过去拜会一下。”
秦冰河点头,“是这个道理,我跟你一起去吧。”
找下人询问后,得知沈县令正好今日没去县衙,正在书斋处理公务,俩人便一起向书斋走去。
经过小花园的时候,正巧遇到沈微云在空地练剑。
秦冰河认识的贵女大多喜欢琴棋书画,舞刀弄剑的却不多,他见沈微云练的有模有样,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
沈微云看到他们两个,连忙收剑入鞘过来打招呼。
她第一次见到醒着的裴玄夜,暗暗打量了两眼,就是这个人,以前欺负过绾绾?
秦冰河为他们俩人介绍:“这位是沈县令的千金,这位是裴公子。”
裴玄夜微微颔首:“沈小姐。”
沈微云也客客气气:“裴公子。”
秦冰河眉梢轻扬,他怎么觉得,沈小姐对世子的态度有些冷淡?
说起来,苏大夫主仆好像也不太待见世子爷。
莫非玉鹤县的姑娘,都不喜欢裴玄夜这款?
秦冰河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姑娘们的目光都是围着裴玄夜打转,来到这玉鹤县,倒是正好反过来了。
他看了眼沈微云手中的剑,笑着问:“沈小姐喜欢练剑?”
果然,沈微云面对秦冰河的时候,脸上笑意真实了不少:“是呀,活动一下筋骨。”
秦冰河笑着道:“沈小姐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指点一下剑术。”
“真的呀?”沈微云眼睛亮了起来,惊喜道:“那太好了!”
沈微云性格不拘小节,当即就要给秦冰河演示一遍她最近新学的剑术。
裴玄夜显然没兴趣留下看沈微云练剑,对秦冰河道:“你指点沈小姐练剑吧,我先去书斋。”
秦冰河看他一眼:“你自己没问题吗?”
裴玄夜淡道:“我腿又没瘸,能有什么问题。”
他说完,继续跟下人往书斋走。
谁知刚走到前院,裴玄夜忽然看到抄手游廊过去一个人。
他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
那道背影分明是……是苏绾!
裴玄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用力抓住下人的胳膊,指着游廊声音颤抖:“刚才过去的那个人,你看到了吗?”
下人不明所以地回答:“看、看到了呀。”
不是眼花或者做梦,裴玄夜语气更加激动:“那是谁?!”
下人满脸疑惑:“是给公子您治病的苏大夫啊,您这两日没见过吗?”
苏大夫……
是苏绾,一定是苏绾!
裴玄夜立即松开下人,顺着游廊快步追过去!
下人急声道:“裴公子,您的伤还没好,不能这样跑!”
裴玄夜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他只知道,苏绾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马上就能见到她!
苏绾和沈寒舟约好下午出去看铺面。
之前看了几家都不太合适,趁着今日医馆不忙,她给病人诊完脉,留下橘红看店,自己早些回府了。
正往沈寒舟的院子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苏绾的手腕!
“阿绾!!”
裴玄夜因为情绪激动和狂奔导致伤口崩裂剧痛钻心,但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
苏绾睫羽煽动,顺着力道转过身,露出一张平凡到让人过目即忘的脸。
她清楚地看到,裴玄夜满是希翼的目光变得愕然,而后迅速黯淡下去。
裴玄夜僵在原地。
……不是阿绾。
虽然背影一模一样,但眼前这个人,却不是他的阿绾。
苏绾扫了一眼裴玄夜抓着自己的手,声音冷淡:“放手。”
听到她过分清冷的声音,裴玄夜更加失落。
他立即将手松开,同时不忘退开几步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
裴玄夜缓了缓情绪,低声道:“抱歉,我刚才认错人了。”
苏绾目光落到裴玄夜胸前,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常服,伤口渗出的血迹分外明显。
苏绾指尖蜷缩了一下,刚才裴玄夜是认出她的背影,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追过来?
已经快两年了,他对她,竟还没死心吗?
裴玄夜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听说是苏辞大夫救了我,还未向你道谢。”
苏绾垂下眼睫,淡道:“你的伤需要重新包扎,跟我来吧。”
她没有继续去找沈寒舟,折道走向自己的院子,裴玄夜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却没有继续盯着她的背影。
即便身影再像,苏辞也不是苏绾,没什么好看的。
苏绾回到房间,打开备用药箱取出伤药和绷带,示意裴玄夜坐下,把上衣脱了。
裴玄夜的伤口果然已经裂开,苏绾蹙着眉,给他止血换药。
“你的伤口太深,如果不想死,一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泡水,更不能运用内力。”
裴玄夜点头:“有劳苏辞大夫,我记下了。”
他还要活着回去给阿绾请封诰命,自然不能死。
刚才他以为见到了阿绾,所以才什么都顾不得……
苏绾给裴玄夜上完药,正收拾药箱,安安摇晃着找了过来。
小团子走路还不稳,晃晃悠悠来到苏绾面前,抱住苏绾的腿,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喊:“娘亲!”
苏绾见到安安,眼底冰霜瞬间消融,弯起眼眸将小团子抱起来。
“安安今天乖不乖?”
“乖!”安安用力点头,被苏绾抱在怀里,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好对着裴玄夜。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小团子长得粉雕玉琢,穿豆青色团花纹圆领小袄,脖子上带着精致的长命锁。脸蛋看起来软糯糯的,大眼睛明亮有神瞳仁乌黑,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两颗小梨涡若隐若现。
这小团子,像一只奶乎乎的小猫崽。
裴玄夜向来对小孩子避之不及,但是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团子,心头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安安这两日刚被奶娘教过,见到成年男子要叫“叔叔”。
他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冲裴玄夜喊了声:“叔叔~~”
裴玄夜顿时喉头发紧,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应,苏绾已经摸了摸安安的小脑袋,把他交给奶娘。
“安安乖,娘亲有事要出门,下午再回来陪安安好不好?”
安安乖巧地点了点头,“安安,听话!”
这时,屋外一道温雅的声音传来:“表妹,收拾好了吗?”
沈寒舟进门后,没想到裴玄夜在苏绾这里,诧异道:“裴公子也在?”
裴玄夜颔首致意:“沈公子。”
察觉沈寒舟目光疑惑,苏绾温声解释:“刚才给裴公子重新换了药。”
沈寒舟这才放心,他还以为,这位世子爷是来找苏绾麻烦的。
安安见到沈寒舟,清脆喊了声:“舅舅!”
沈寒舟笑着把安安接过来抱到怀里,“安安真乖。”
裴玄夜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留在这里,他该走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挪不动脚步。
他不喜欢小孩子,也不想多看苏辞一眼,目光却总是不受自己控制。
沈寒舟含笑抱着安安,苏辞也神色温柔,丝毫不像之前面对他那样冷淡。
裴玄夜莫名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忽然想到,如果他和阿绾的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也该有这么大了?
裴玄夜哑声开口:“他叫安安?多大了?”
苏绾没想到他有此一问,以裴玄夜矜傲的性格,根本不应该关心这种小事。
她淡声道:“安安今年一岁半。”
苏绾笃定,裴玄夜根本分不清一岁和一岁半的孩子有什么差别。
果然,裴玄夜丝毫没有起疑,只是目光隐隐有些失落。
沈寒舟抱着安安看向他,“裴公子,我和表妹要出门,你……”
——是不是该走了?
这毕竟是苏绾的房间,裴玄夜一个外男,留在这里不合适。
但沈寒舟君子之风,裴玄夜又是沈府的贵客,他不好直接开口赶人。
裴玄夜下意识扯了个谎:“刚才走路扯到伤口,我想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会儿,苏辞大夫介意吗?”
面对裴玄夜的时候,苏绾敛了笑容,淡淡道:“裴公子随意。”
她看向沈寒舟,唇角微弯:“表哥,我们走吧。”
“好,我们先把安安送到外祖母那里吧。”沈寒舟抱着安安,和苏绾一起走出房门。
沈寒舟温润如玉,苏辞虽然容貌平凡,但气质不俗。
如果不知道他们是表兄妹,外人或许会误以为他们是夫妻。
再加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他们看起来,简直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裴玄夜被这“一家三口”幸福的背影刺痛,狼狈地别开目光。
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压下心头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涩,他才起身离开房间去拜会沈县令。
再次走到前院,却发现沈家来了客人。
前院堆满礼品,沈泰川正摆着手拒绝:“我外甥女不打算改嫁,你们回去吧。”
来人被拒绝了也不甘离开,拉着沈县令各种承诺:“小生是真的心悦苏小姐,若得苏小姐为妻,我此生绝不纳妾!”
媒人也帮着说和:“林公子是真的很有诚意,沈大人还是考虑一下吧!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苏小姐还这么年轻,哪儿能守一辈子寡呀?”
林公子连连点头:“自从见到苏小姐,我便发誓此生非她不娶!苏小姐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
见沈县令正在待客,裴玄夜打算换个时间再过来,刚一转身,发现秦冰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
秦冰河摸着下巴满脸不解,压低声音道:“你说这苏大夫虽然医术高明,但容貌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普通。但就你昏迷这几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到有人上门提亲了。”
“若说这些人看中她是沈县令的外甥女似乎也不对,因为沈家小姐却没有这么抢手,何况苏大夫还带着一个孩子,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真是奇也怪哉。”
说实话,他第一次看到苏辞幕篱之下的真容,还隐隐有些失望。
苏大夫戴着幕篱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清丽出尘之感,谁能想到幕篱之下,却是一张普通到让人过目即忘的脸呢?
裴玄夜无奈瞥他一眼:“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肤浅?”
“我肤浅?”秦冰河差点跳起来,担心被人发现,又连忙压着嗓子:“我可听说嫂夫人容颜倾城!你竟然说我肤浅?!”
裴玄夜脸色瞬间变了。
秦冰河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话,轻轻拍了一下嘴巴,连忙给裴玄夜道歉:“我这张破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玄夜没跟他计较,转身往回走,“你不是在指点那位沈小姐练剑?”
“她有事,先走了。”
秦冰河跟在裴玄夜身后,随口换了个话题:“我这两天抽空出去转了转,发现玉鹤县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但山清水秀风景甚佳。
你既然已经能下床活动,总待在府里也没意思,不如我明日带你出去散散心,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裴玄夜不置可否,自从苏绾走后,他便对世间万物失去兴趣。
到了戌时,橘红再次端着汤药来到裴玄夜面前。
“裴公子,请喝药吧。”
裴玄夜目光幽深地看着药碗,他昨日喝了这药就昏睡过去。
明知药里加了催眠的东西,他自然不愿再喝,虽然苏辞确实救了他,在沈府也还算安全,但昏睡之后毫无自保之力只能“任人宰割”,这种被动的情况,相信没几个人喜欢。
他看着药碗没动,皱着眉问:“能不喝吗?”
橘红撇撇嘴:“这药有助于裴公子的伤口愈合,还能帮助清除毒素。我们苏大夫医术高明,还能害你不成?还是说,裴公子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喝苦药?”
自从被苏绾救下,橘红就把苏绾当成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得知眼前这位裴公子以前欺负过苏绾,她才不管他是不是京城来的贵人,张口就怼。
裴玄夜无奈,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很快昏睡过去。
待裴玄夜再次醒来,毫无意外又是清晨。
秦冰河担心他在沈府闷着,特意拉着他出门散心。
玉鹤县虽然没有京城繁华热闹,但山明水秀空气清新。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干净整洁,街道两边的民居错落有致,桂花探出墙头,散发出轻甜的香味,在街头漫无目的行走时,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滋味。
经过一条小河的时候,秦冰河随意在岸边的石墩子坐下,笑着道:“怎么样?这地儿还不错吧?”
裴玄夜淡淡颔首,目光随意往四周看去,掠过远处石桥的时候,忽然顿住。
只见一位头戴幕篱、身材纤细的女子正走上桥头,裴玄夜一眼便认出来了,是苏辞。
她手中提着药箱,应该是去哪位患者家中看诊回来。
她的背影,和苏绾真的很像……
裴玄夜有些发怔,理智告诉他,这不是苏绾。
他想收回目光,眼珠子却不听使唤。
紧接着,他看到有人追了过去。
“苏大夫!苏大夫请等一下!”
许允文气喘吁吁地追上苏绾,红着脸道:“苏大夫,我才知道我娘之前去医馆找过你,还对你说了那些不礼貌的话,我替我娘向你道歉!但那真的不是我的意思,希望你不要生气。”
苏绾略微停下脚步,淡声道:“你多虑了,我没有生气。”
许允文一喜,声音有些激动:“真的吗?苏大夫,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苏绾接着道:“我根本没把这件事把放在心上,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许允文顿时满脸失望,不停地解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娘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她不会说话,但她真的没有恶意……”
苏绾声音清冷:“许公子,我不妨把话跟你说得更明白一些,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所以你、还有你娘,都不要再来打扰我。”
许允文皱着眉道:“是因为我配不上你吗?我现在确实只是一个穷书生,但是我会努力的!”
似乎怕苏绾不信,他提高声音:“真的!明天春闱,我一定会高中!苏大夫,你等我,等我高中之后,一定风风光光回来向你提亲!”
苏绾蹙了蹙眉,这个许允文明明是个读书人,却好像听不懂人话。
她冷声道:“无论你高中与否,都跟我没有关系。你若再来纠缠,我不会这么客气。”
苏绾说完,转身就走。
许允文失魂落魄的停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这一幕,正好落在裴玄夜和秦冰河眼里。
第113章 都是那个苏大夫害的!
秦冰河忍不住道:“你说这位苏大夫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么多人为之倾心?”
他才来玉鹤县几天啊,就先后看到两拨媒人上门提亲,走在街头,都能看到有人追上去跟她说话。
可是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位苏大夫除了医术高明,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难道这些人都曾经被苏辞救治过,而玉鹤县的规矩,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他目光忍不住往裴玄夜身上扫了一眼,刚想调侃,又想起裴玄夜开不得这种玩笑,连忙打住。
裴玄夜眸色晦暗,负在身后的手指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他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按理说,苏辞无论是跟她的表哥“一家三口”,还是走在路上被人搭讪,又或者有媒人每天上门提亲,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每次看到这些,都觉得胸口有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郁闷。
他伸手按了按伤处,觉得这次中的毒有些厉害,这些反常的表现,应该是毒素留下的后遗症之一。
他没心情继续逛下去,硬声道:“没什么好逛的,回去吧。”
“啊?这就回去了,没逛多久呢……”秦冰河抱怨。
许允文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李丁桂见他回来,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刚才去哪儿?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明年就要参加春闱了,这种时候,就该头悬梁锥刺股,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哪能出去闲逛?”
见许允文不说话,她猜儿子八成是去找那个苏大夫了,又道:“你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等你当了官,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那个苏大夫心高气傲,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要不是看在她姨丈是县令的份上,娘根本不会同意让你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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