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胸膛起伏,目带威胁逼近一步,不再做任何掩饰道:“我说过了,让你离她远些!”
徐卿安站在原地,勾唇道:“我也说过了,你当真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么?”
“不管她要得是什么,你都在害她,你都在拉她下地狱!”苏尚压着声音厉声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可知,从她幼时,到她成亲,再到……”苏尚蓦地顿一下,眼睫轻颤,“再到她新寡,她的每一步,都有我陪伴在身边。”
“你呢?你有什么?你能到现在这个位置,不过也只是因为你身上恰好有她现下所需的东西,没有那些,你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不,有这些你也站不到她的身边,她不过就是在利用你,她的心从未在你身上,也不会在你身上。”
徐卿安依旧面泛微笑,甚至因苏尚前面的话而扣紧的拇指也因他的最后一句而慢慢松开:“那又如何?能得娘娘一顾,已是我今生之幸,纵只是利用又怎样?起码对娘娘也是有用的啊。毕竟这世上还有人,就是想被娘娘所用,娘娘也看不上啊。”
“她的心在不在我身上也不重要,只要我能看见她,我的心在她的身上,就够了。”
“何做那些无谓的虚妄?”徐卿安挑眼看向苏尚,意有所指的,“往往越想求什么就越没有什么,看着别人志得意满了,倒是给自己添不痛快。”
苏尚怒笑:“好,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话落,苏尚一径向前,撞过徐卿安的肩阔步离去。
而徐卿安微昂着头看了看,转身,又回了内殿。
第60章
这内殿是专门给小皇帝用来上课的场所,若非刚才有所耽误,上官栩也早就在授课结束时离去了。
然而就在她要离去时,刚才离殿的徐卿安却又去而复返。
“你怎么回来了?”上官栩诧异道。
她想起苏尚离开的时间,问道:“是苏叙白和你说什么了?”
徐卿安轻点头:“嗯。”
好在刚才与他交谈时她就屏退了众人,所以现在殿中也并无旁人。
上官栩直接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娘娘是在利用我。”
上官栩脸上的诧异还未褪尽,眸子便因徐卿安的话瞠了瞠,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
不过她很快将这种如被说中心思的慌乱压下,若无其事道:“所以你折返回来是为了来向我求个答案?”
徐卿安眉头蹙着浅浅一扬,略带卑微之态地反问:“臣可以求么?”
上官栩因他的话怔了一瞬,忽而笑道:“如何求不得?难道往日哪里苛待了你?”
其实上官栩想说的是,难道他求得少了?再大胆的事他都做过,现在却小心翼翼起来。
徐卿安抬眼:“往日自然是没有的,但今日情况不同,娘娘刚听了苏大人的话,臣心中便难免有些忐忑。”说着,他手捂上心口,却又放心地笑了笑道,“不过听娘娘话里的意思,臣的忐忑倒是多余了。”
上官栩因他的神态动作没忍住笑:“那你现在还要问么?”
徐卿安垂下手,笑意不减:“不问了,臣与娘娘之间的关系不应就这样受人挑拨,刚才是臣该罚。”
“然而娘娘若是愿意多与臣说几句的话,臣也是欢喜的。”
上官栩轻笑一声,脚下慢悠悠地向他走去,又在他身前一步处停下。
她眉眼柔柔,声音轻缓:“你又说不问,却又说想听,你这样我还真不知我说还是不说,又该说什么。”
“难道臣给娘娘的压力这么大?”徐卿安语气带上自省的意味,又恭敬道,“娘娘从心而选就好。”
“我从心而选?”上官栩道,“你且扪心自问,我若没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可因此心中就对我生了间隙?”
徐卿安反问:“我若说不会,娘娘可会相信?”他笑一下,“这样吧,娘娘不知该如何选择,那就由臣来为娘娘提个议可好?”
上官栩挑眉:“嗯哼?”
徐卿安上前一步,将二人仅剩的那点距离侵下,身影将她笼罩。
徐卿安柔声缱绻:“刚才被打断的……”
视线往复在她眼和唇之间,最后定在她双眸前与她对视。
刚才被打断的是什么?
那个吻。
上官栩瞬时明白他的心理,而她看他眉眼间的戏谑便知他当下这句话是挑弄的意味更多,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想要的那些她如今丝毫不会吝啬,甚至她还可以比他想象得更为主动。
上官栩踮起脚尖,伸手圈住他的脖颈让他倾来,又昂首往上,与他的唇轻点了点。
她笑:“可以了?”
他一目不错:“不够。”
“不够?”
“刚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徐卿安扬了扬唇,手揽上她的腰,带着她步步后退直到桌案前,而她的手也在这期间落在他肩前。
他视线始终锁在她的双眸上,待到两人抵到桌案上时便立马俯身向下,而她被他搂箍住,上身动弹不得,一股清雅兰香袭来的同时唇随之覆上。
延续刚才的亲吻,延续刚才的温情,上官栩对他的动作并不意外。
两人几乎同时闭上眼。
气温骤升,气氛氤氲旖旎,大殿四周静谧无声,唯有殿中那方桌案前,衣料摩挲声声,呼吸声起伏交互不止。
温度交互、缠绕,他吻得虽柔,但是也吻得太深,空气迅速被掠夺,待到上官栩反应过来想要逃离时却也早已被他紧紧扣住,她眼前开始发黑,如浮木般感觉自己就要失去倚靠,只能揪紧他肩前的衣物。
终于在她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住要昏厥过去时,她口中一空,被他放开,紧接着一大股新鲜清凉的空气片面而来。
上官栩胸膛剧烈起伏,如重获新生般不断换着气。
徐卿安与她额与额抵着,如水般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她,看她渐渐平息,看她从情.欲中走出。
他噙起笑。
管她现在心中想的谁呢,管她现在心中打得什么算盘呢,如今能得如此厮磨,他只觉餍足更多些。
上官栩缓缓掀起眼眸看他。
她哪能想着谁呢,她哪能在心中打什么算盘呢,刚才那番她只觉力竭,根本无心多想。
徐卿安见她抬眼看来,额头离开她,立直身子,喑哑的声音中带着情.欲的意味:“这下够了。”
“那你可以将我放开了?”恢复过来之后,上官栩不仅呼吸平息了下来,神情也慢慢变淡,不过声音依旧是柔的。
徐卿安不甚在意:“当然。”
他放开了她,亦退开一步。
上官栩知道他此刻是满意了,也因此她要趁他心满沉醉的时候尽可能多地说些安抚的话。
“你我之间约定苏叙白并不知晓,然而近日你我走得近,他便难免有了猜测,再加上苏行正的事发生不久,他有些龃龉也是正常,你莫要因此多想。”
徐卿安笑:“娘娘放心,臣深知娘娘对臣的情意,怎会因旁人的一两句话就让你我之间生了嫌隙?那样岂非也太情不真意不切了?”
纵听他话中有几分夸张假意,但起码他面上给了态度,上官栩便也稍许放下心,反正她求的也不过是安他一时的心而已。
她道:“那便好,我总是担心你多想的。”
徐卿安垂眸,因她的话心中的烦闷莫名又生了起来。
他转身向外走出几步。
目光随意落到殿中的一幅画上,徐卿安寻了个话头道:“这幅山水花鸟图画风别致,不知是何人所作?”
上官栩跟着他视线望去。
画风别致?
若说幼童所做的稚嫩之画也称画风别致,那这世间可真就多了去了。
而见他说得这般一本正经,上官栩一时都不知他到底是不是在玩笑:“徐大人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玩乐?如此稚嫩之作,又在这大殿内,自然是陛下画出来的了。”
“陛下?”
“你当真没猜出来?”
见他在她说完话之后惊讶尤甚,上官栩便确定了他竟是真的没有想到作画之人是谁。
她跟着奇怪。
而徐卿安还接着问道:“那这画是旁人辅助陛下画出来的,还是他自己独立画的?”
上官栩:“哪种程度算得上辅助?若是代为调色算辅助,那便是有辅助,若是只要他是要自己执笔完成就算独立,那便是独立。”
徐卿安看回来,又抬手指向画道:“这画上颜色也都是陛下自己选的?”
既是山水花鸟图,其上颜色自是丰富多彩的。
上官栩并不隐瞒:“嗯,虽有些花鸟颜色选的不符现实中的那般,但说到底他如今不过孩童年纪,有些天马行空也是正常。”
“怎么?你是觉得哪里有不对?”她反问道。
徐卿安放下手,轻轻笑一下道:“没有,就是如娘娘说的那般,初时觉得那些颜色有些奇怪,想着这样的画作如何能收纳在这里。”
“你就完全没想过是陛下画的?”
“陛下身边名师众多,便想当然地以为他画艺不至于如图上这般。”
“然而他到底不过一个八岁孩童。”
“是啊,不过一八岁孩童,是臣一时忽视了。”
徐卿安回府之后有些心不在焉,荀阳见了不禁问道:“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说着,荀阳对着徐卿安左右看了看,在寻见领口上的那抹红后,表情立马揶揄,上手对那位置扯了扯道:“这不都印下来了吗?”
徐卿安没管他的打趣,手抚上他刚才所扯位置的同时抬眼看他,眸光幽深道:“你还记得我以前曾问过你的难辨红绿之症吗?”
荀阳点点头:“嗯,记得,还是你写信让我到京城时问我的。”
徐卿安:“那时你便告诉我此症乃先天之症,难得治愈。”
“嗯,对。”荀阳依旧肯定。
然而徐卿安眉头却愈发紧了。
当夜,张凡来了府中。
张凡:“郎君之前让去确认的事已经确定好。”他停一瞬,再道,“所有答案与四年前所得到的完全一致,就是其中细节也一样。”
从大狱回来那夜,徐卿安就联系了手下人去复查当年的事情,而今夜张凡就是来告诉他结果的。
说完那话后张凡见徐卿安久未言语,便道:“郎君这次再复查往事可是觉得当年漏查了什么?”
徐卿安垂眸:“没有,不过是想再确认一遍罢了。”
话虽如此,可是张凡分明见上座之人神色黯然,心中像藏着事,然而他也不好多问,因他知道自家郎君虽对一些事情执着,但也从不会因此误了公事,而他的那些心结说到底也只能由他自己消解。
时辰已晚,二人再说了几句话之后徐卿安便亲自送了张凡出府。
送走张凡后,徐卿安并未就此安寝,而是到了阿筝房外。
近日阿筝已伤势大好,前些日子觉也睡得足,今日精神好,
晚间便也挑了些书来看。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房门被叩响。
“阿筝娘子,歇了么?”
“徐大人?”
二人隔着房门对话。
徐卿安:“我有些话想问一问你,不知你现在可是方便?”
阿筝请了徐卿安入内,然而因在夜间,她到底听了徐卿安的安排,坐在房中的屏风后与他叙话。
“不知徐大人想问我什么?”坐下后,阿筝先开了口。
房门大开着,徐卿安一眼望向远处的夜空:“我想问一问你,在你心中,你家娘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与她相识的四年里,期间又发生了哪些事?”
徐卿安深夜到访就是为了问这两个问题,阿筝不免感到意外。
而虽说以前她也能感受到上官栩对屋中之人的防备,但这些日子得他照顾,她便也觉得他也不完全是阴狠薄情之人。
况且他问的也都是对上官栩计划无关紧要之事,阿筝便觉得与他说一说这两个问题也无妨。
她道:“娘娘在我心中是一个极尽体贴温柔的人,她总是想着如何将她身边的人照顾好,甚至不惜为此亏待自己。”
徐卿安闻言,不由得想起她为了那些人而对他做出的让步,做出的交易。
可是他道:“然而没有无缘无故就对旁人好的人,你就没想过她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阿筝听了这话有些不快,不过她暂且将那情绪压制着,语气依旧道,“可是什么值得她别有用心呢?她对上官大人好可以说是因为他们的亲缘关系,对前朝百官好亦可以说是为了势力拉拢,但对如我这般生活在世间就如浮萍的人好是为了什么呢?”
“就为了今日让我在徐大人面前夸她一句好么?”阿筝停了瞬,肯定道,“然而她不是苏相,我也不是能将她的这些好名声扩散出去的人。”
“但你因她的这些好而心甘情愿对她死心塌地,甚至可以为她赴死,就像上次苏五郎的事情,若那事没有你的相助便不会那么顺利。你看,这不就是你对她的好处么。”徐卿安仍无情道。
“可是那事情也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从未与她有过商量,她如何就能确定我能带给她这样的好处?”阿筝当即反驳道,她语气亦有些强烈,“而且出事之后她也并未放弃我,在得知我还活着时也数次出宫来看望我,纵是她是想利用我,但我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身份,依现在这样的境况,还值得她付出这么多么?”
说完后阿筝撇目控了控,默了片刻之后再尽力轻声道:“然而若徐大人说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她料事如神到能够看透每一个人的心中所想,她留着我也只是觉得我还有更大的用处,而她以往付出的那些对她来说也无足轻重,那我无话可说。”
话落,阿筝垂了眸,不再言语。
然而屏风外也久久没有传来动静。
阿筝不由得抬眼向外看去。
只见那坐在外间罗汉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坐姿一如他刚落坐那样,若要说唯一的区别,便是他原本昂首看着远处夜空,现在却微垂了头对着地板出神。
她不知他想法如何,但这些日子得他照料,心中当也是对他生了感激,她便再温声道:“或许官场之上讲究的就是要对旁人留个心眼吧,所以徐大人便对诸多人事都持了怀疑的态度,然而我却也知徐大人本性应是向善的,心也是温软的,不然若如徐大人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一样,那徐大人如今这般细致待我,莫非也是对我有所利用的了?”
“然而我现下一无身份,二使不得武功,就连自己到底是谁也知道得并不真切,便实在不知徐大人能从我这儿求得什么了。”说着,阿筝笑了笑。
“我现在问你话又何尝不是为了想从你身上求得什么。”屏风外的人终于开了口,他没有延续之前的话题,声音依旧淡漠,“再说说吧,你们那四年里又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话虽是说的“你们”,但阿筝知道,他其实想问的是自家娘娘。
阿筝便先道:“我才进太极宫的头一年,因身子受创不久,尤其是脑子不甚清醒,时常恍惚着,所以便对那一年的事情记得并不真切,记下来的也并不多,主要还是对近两三年的事有些印象。”
“印象中最开始的一两年,立政殿中的所有人,尤其是娘娘和青禾,行事都极为小心谨慎,应对生活诸事还好,但一旦涉及到前朝的人事,殿中气氛便会紧滞许多,如履薄冰,总之和现在立政殿中的光景是大不一样的。”
徐卿安垂眸听着阿筝的话,脑中将那几年的场景勾勒出来。
最开始的时候,当是她成为太后、接掌上官一族势力不久的时候,那时苏望势头正盛,她在朝堂上的谋划又才初初开始,自然许多事情她便要伏低做小,确保万事低调不露风头,想来她那段时日并不好过。
而同时,阿筝还继续道:“记得那时,娘娘眉眼间便似总有愁云,甚至有些时候胃口和睡眠也并不好。”
屏风外,徐卿安搭在案几上的手指一动,将案沿倏然扣紧:“那她便一直将这种情况放任下去么?”
阿筝摇头轻声:“也不是,有些时候会让太医来看看,喝点安神的汤药缓缓,但大多数时候,娘娘都会去立政殿中的侧室里独自待一会以此调整自己。”
侧室……
他记得她当初曾在里面摆过一张小榻,再在一旁配了一方小几,且因那侧室的一面光线好,几扇窗户连在一起,所以冬日时她便常爱在里面煮茶小憩。
她对那间侧室当真是尤为喜爱。
所以如今听到她心情烦闷时就会把自己关进去待会儿,他便也不觉稀奇。
徐卿安问:“那她一般会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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