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继续解释。
“在这片地方、在京城一带,萧家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大家族。据说当年老爷子曾经是一位退下来的老队长,在军队中有不小的声望。到现在,他的儿子萧振武依旧身居要。”
面对这么复杂的背景和头衔信息。
本来就识字不多、接触不到上层社会事务的阮晨霜根本听得一头雾水。
她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声。
“哼,这有什么不得了的呢?难不成他们还能强过我们蒋家吗?”
见她这种毫不放在心上的态度,站旁边的韩志辉心中顿生不满。
“就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成为蒋家的媳妇呢?简直太让人无语了。”
虽然他内心极度不满。
但也清楚知道如果这样的人在外面不懂事,给整个蒋家脸上抹黑,后果会更加严重。
他咬牙耐着性子继续耐心地对她进行开导:“说实话……蒋家确实是没法和萧家相比的。”
当说出这话时,他的脸上也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毕竟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能主动把这话说出口。
其实对他本人而言并不轻松。
因为他一向以蒋家利益为重,从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贬低蒋家哪怕一分。
可眼下,这话又是不得不讲的事实。
他微微顿了一下,似是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一些,却格外沉重。
“而且……我觉得,那位许大夫的丈夫,应该就是萧振武的儿子。”
听完这话,阮晨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原本红润的脸色迅速苍白如纸。
她的一双纤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掌心。
她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微颤,几乎像是本能反应一般否定。
“你在乱说什么呢?这咋可能!萧知禹怎么会是他儿子?”
她满脸难以接受的神情。
他们两人明明曾经是夫妻,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却从未听闻过这样的消息。
而卫成军怎么可能掌握得如此清楚?
卫成军目光凝重,语气斩钉截铁地回应道:“那辆车,那车牌,绝对是萧振武的专车。这个我绝不可能看错!”
阮晨霜的嘴唇颤动着,一双眼满是震惊。
可是,如果……
如果他说的这一切真的属实呢?
那她这些年来,处心积虑地策划换亲计划,甚至背弃了原本的亲人,换来的一切又意味着什么?
她不甘心地继续辩解。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或许只是刚好款式一模一样的车?也说不定啊……”
她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卫成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一丝冷漠。
“凑巧?我在京城打拼这么多年,要是这点
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我又怎么混到今天这一步?”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肯定。
“萧振武那辆车的车牌有特殊的编码格式,这车可不是谁想模仿就能模仿得了的,更不可能被其他人随意套用。我怎么可能看错!”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了阮晨霜的耳膜,也穿透了她内心深处最后一层自我欺骗的屏障。
她紧咬着嘴唇,脸色愈发难看,心头涌起的念头只有一个。
难道这一次,她终究还是要输给阮初夏?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她绝不甘心!
再怎么样,蒋嘉述依然是蒋家的继承人。
在未来的国内,也将是坐拥最庞大家族产业的人。
即使如今的蒋家不如萧家,但终有一天会追上去。
这是她赌上一切都要靠拢的筹码,也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未来。
记忆仿佛不受控般地闪回过去。
她又一次回到那个熟悉的老时代,眼前浮现出她脑海深处的画面。
狭窄却不失整洁的柏油马路两旁,是低矮的砖红色房屋。
路上骑着二八单车的人川流不息。
那一幕一幕,浮现在她心头。
坐在副驾驶座的彭承宣,趁着车子平稳行驶的时候,偷偷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上的阮初夏。
他原本以为这位来自乡下的女子会因为眼前的情景感到惊讶。
毕竟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自行车。
这阵势足以让初来乍到的人惊掉下巴。
当然了,他对乡下来的人并没有任何偏见。
但多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普通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片车流,十有八九会被吓得眼睛瞪得滚圆。
可在车上这一路行来,他的眼角不断往身后扫,却没有捕捉到哪怕一丝震撼。
她就那么安然地坐着,眼神平淡。
正当他聚精会神偷看着她的时候,忽然一抬头,就正好撞上了阮初夏抬起的目光。
紧接着,阮初夏竟然对着他笑了笑。
那一刻,彭承宣的心脏猛然一紧,脸一下子热起来。
被人当场发现观察别人的小动作本来就挺尴尬的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笑着面对自己的失礼行为。
为了缓解气氛并找些话题说,他强作镇定地开口道:“嫂子……你在深市平时都做点什么呀?”
之所以没有问“你在哪上班”这样具体的工作问题,是因为他本能地猜测这位乡下来的妇女,可能并没有正式稳定的职业。
万一后面不小心说出实情可就不合适了。
那种尴尬场面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阮初夏一下就察觉出了他言语中的顾虑,也没有兜圈子卖关子。
而是爽快干脆地回答:“我在知禹队医务室工作,现在已经做到了副主任的位置。主要负责向院长定期汇报日常情况的同时,也偶尔坐诊处理门诊事务。另外我还参与了去年专项行动,表现比较突出,后来还拿到了一张‘先进工作者’的奖状。”
她说这话时神情自然。
“不过另一方面也还有事情要办。年后我还要去京城医科大学那边进修学习一段时间,提前熟悉一下教学内容。”
不是她爱显摆,而是现在正是一个关键的机会,必须狠狠抓住。
谁要靠萧知禹吃饭?
她不是没有自己的能力的。
叶知遥听着这话,嘴角刚勾起一丝调侃的笑意。
原本以为接下来会听到诸如“在家带孩子”或者“在某个工厂兼职谋生”的话。
作为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人。
他对所谓高干家庭的理解始终带着某种刻板的认知。
但当他真正听下去时,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阮初夏居然是医院重要人物,还在省级评优里拿到过“先进工作者”称号!
他愣住了,大脑有一瞬间短路的感觉。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旁原本只是静静听着的萧知禹淡淡扫了他一眼。
接着像是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刀:“她还是邓老的关门弟子。”
彭承宣手一抖。
叶知遥面色瞬间凝固起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说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邓成鑫教授吗?
要知道那可是在全国医界响当当、被无数青年医师奉为偶像的泰斗级人物!
不仅在学术上建树颇多,而且眼光极为挑剔,一生只收过三位弟子。
每一位都已成为行业顶尖。
而眼下这个人竟然就在自己面前!
天啊……
禹哥的妻子不只是外表惊艳绝伦,连事业成就都能耀眼至此,甚至连师父都是神话级的邓老!
这样的女人,让其他人该怎么想、怎么活?
屋里的气氛顿时换了一个频道。
与此同时。
车子驶入了大院宽阔整洁的。
青石铺路,两旁是整齐有序的办公楼群。
然而这里并不安静,反而透着一丝压抑的庄严。
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心,内心涌起些许疑惑。
按照之前的了解,按说萧家不就住在这个大院附近吗?
难道地址变过了?
她低头想了想,还是觉得奇怪。
于是念头刚起,没多久便得到了答案。
车辆很快驶离了主道,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胡同巷口。
车子最终稳稳停了下来,周围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
阮初夏抬头看向车外。
只见两排略显陈旧却又整齐划一的老式四合院静静立于巷道两侧。
她心里咯噔一下,眼底浮现出一抹惊讶。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真切感到意外。
尽管她早就知道萧知禹的家庭条件不错。
但她从未设想过,竟好到这般地步!
看着眼前这片极具历史氛围的老宅区域。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一般问道:“你家住在这边儿?”
“嗯。”
萧知禹轻轻嗯了一声。
他停顿了一下,略带试探性地问道:“你要是不太喜欢这个环境的话,我也可以另外安排一个地方。”
不喜欢?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现代生活场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一方幽静小院!
阮初夏听完他的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连忙摇了摇头。
她笑眯眯地说着。
“这样就挺好的,完全用不着再费心换地方。”
说完,她便率先弯下腰,将还坐在后座上的小俊抱起,稳稳地踩在地上。
萧知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是转身走在前面引路,走入了眼前这条熟悉的胡同深处。
身后,叶知遥和彭承宣两人拎着手中的行李箱,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跟上。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
终于,在一栋门牌号略显模糊的房屋前,萧知禹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
他抬眼打量,目光落在门上的红漆。
那颜色早已不再鲜艳,隐约有些斑驳。
记忆像是突然翻涌而来,心头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他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伸出手,“咚咚咚”敲了几下大门。
片刻之后,只听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接着“咔哒”一声响动,门被打开了。
来人是一位中年妇人,穿着朴素却干练利落。
她一眼看到萧知禹,先是一愣,紧接着双眼便红了起来,眼角湿润润的。
“你这臭小子!现在才知道回来啊!”
“快进屋吧,你爸妈早就盼着你回来了,都在等着呢!”
阮初夏在他身边站着,虽然同样被敏嫂热情的目光扫过。
但她之后的对方此刻的惊喜,恐怕十之八九都不是冲着她的。
可又怎能因此生出不满?
她哪有资格比得了那个从小把他带大的长辈对他的情感?
一边听着敏嫂说话,她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萧知禹的背影。
一看到阮初夏,敏嫂的眼神先是一愣,整个人略微怔了一下。
那张面容虽说不算惊艳,却有一种清秀的气质。
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随即,她的目光
中多了几分审视。
但紧接着,这种神色又被惊讶所取代。
她没想到萧知禹的对象竟然会是这个模样。
犹豫了一瞬,她主动走出门来,向前迎了几步。
“你就是知禹的对象吧?”
敏嫂一边走,一边试探地问道。
阮初夏见状微笑着点头回应:“是的,我叫阮初夏。”
听到她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敏嫂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这种口音太像京城人说话的方式了。
反而和南方深市一带的地方腔调差距极大。
于是她有点意外地追问道:“啊?你是……你说你是深市人?”
这口音听着可不太像。
反倒像是京城本地人说出来的那种语气。
她在心里嘀咕道。
阮初夏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
上辈子为了进蒋家门,被蒋玉敏冷嘲热讽后,她下定决心苦练京城的本地口音,甚至专门找语言老师反复纠正,才模仿出了如今这地道的说法。
她知道自己的言语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对方的兴趣,便笑了笑继续说:“敏嫂你叫我小阮就好,我确实是深市金马村人。”
这一句话说完后,敏嫂原本略带好奇的表情变得更为明显。
“老家是农村的?”
敏嫂睁大了眼睛追问了一句。
她一直隐隐约约地知道,郭华琴对萧知禹这个未婚妻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友好。
而现在听了这句话,再结合眼前这位女孩的表现,她才算真正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那么不满意!
想来也是,金马村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小地方,家里八成是种田的乡野人家出身。
这种背景比起从小长在京城大户人家的蒋玉敏来说,自然不是一个档次。
看来是觉得乡下来的姑娘比不上蒋玉敏呗。
不过,亲眼见到了阮初夏本人,敏嫂反而更加欣赏起这个媳妇来了。
之前只是听说萧知禹的未婚妻背景一般。
而且还是靠一纸婚约进的萧家门。
但在看到阮初夏那张清秀的脸之后,她却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不仅长得讨喜,身上也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估计等一会儿郭华琴见了她,恐怕也会被吓上一跳。
毕竟郭华琴一向以为知禹娶来的会是个柔弱温顺的姑娘。
但眼前的阮初夏,显然是个有分寸、有主意的人。
“知禹、小阮,别站在门口啦,快进来坐。”
敏嫂笑得越发真诚,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示意几人快些进屋。
“敏嫂,我们一回来你就只顾着看知禹,都把我和承宣忘了是不是?”
叶知遥在一旁打趣地开口,语气轻松。
敏嫂这才将视线转了过来。
可她并没有理会叶知遥的话语调侃。
而是直接越过了他,看向了阮初夏身后的那个小男孩。
“这位……是知禹的孩子?”
“嗯。”
阮初夏平静点头后,立刻牵过小男孩的手,温柔地提醒道。
“小俊,快叫叔叔阿姨好。”
看着阮初夏落落大方的模样,敏嫂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份满意。
这份举止谈吐,完全不像普通人家出身的女人。
于是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真诚灿烂起来。
她赶忙让开身子,请几位快快入座,态度殷勤得很。
然而,萧知禹心里却是有点不舒服。
刚才几人在门前寒暄说了这么久的话,声音也不小。
可从始至终,整个萧家大院没人出来应一声,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心情不由得沉了几分。
叹了口气后,萧知禹轻轻拉住阮初夏的手臂,有意放慢脚步。
随即在他耳边低声安抚着。
“小夏,别紧张,有我在。”
阮初夏闻言微微一笑。
事实上,这样的情境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了。
从她靠着那段婚约踏入萧家开始。
这一场“考验”就注定躲不开。
她是靠着那所谓的婚约名正言顺地嫁进了萧家的门。
尽管得到了老爷子萧振武的认可。
可在这样的家庭里真正立足、赢得尊重。
最终还是得看她自己如何去争取和奋斗。
此时,客厅内已经坐好了四位主子。
正中间的是萧老爷子萧建军,他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中轻轻端着青瓷茶杯,正悠悠地品茶。
他一边喝茶,一边不时望一眼门外。
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他的老婆丁传珍。
只见她也坐不住了。
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往前倾出来,探着脖子不断向窗外张望。
“老头子,人都还不进来,咋回事啊?是不是路上出什么岔子了?”
“慌什么?”
萧建军抬起头来,瞪了一眼妻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急急忙忙成什么样子,咱们家办事儿还轮不到你去催。”
说完,他又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该来的总会来,别乱了阵脚。”
萧振武就坐在他们对面,脸色冷峻。
其实,他心里并不赞同老爷子这样安排。
以阮初夏的身份来说,未免有点失礼。
可他转念一想,阮初夏若连这种场合都应付不了。
连一点考验都不敢面对,那就说明她真的担不起“萧家媳妇”这四个字的份量。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没动,依旧稳稳地坐在原地。
而郭华琴则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
她自然是不会主动出去迎接的,巴不得让这位未来的大嫂吃点苦头才好。
于是四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安静地坐在那里。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微妙而压抑。
这时,外面传来了交谈声。
屋子中的几个人顿时齐齐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丁传珍已然激动地站起身。
刚准备迈步去迎,还好萧建军反应快。
在她抬脚的同时猛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