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互为配合,一高一矮如同两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所有人吓得立刻趴在地上,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迅速,连头都不敢抬起,仿佛地面成了唯一能保护自己的铠甲。
这时,一个压抑的呻吟声从人群后方传进了大家的耳朵里,微弱却刺耳。
那是毕东冉的声音。
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女友蒋丽红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想冲过去。
然而还没等她跨出几步,却被大胡子猛然一声吼喝住:“别动!”
这时,先前挑衅过毕东冉的那个三角眼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他刚才也装作被劫的顾客之一。
他冷哼一声,接着恨恨一脚猛地踢在毕东冉受伤的腿上,那
一瞬间剧痛让毕东冉险些晕厥过去。
“敢打老子?我看你还有没有种再还手。”
说罢,他夺过身旁同伙手里的抢,动作粗暴而凶狠。
他冷冷说道:“老子今天一抢崩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别动他!”
一个冷静而坚定的声音猛地喝住了他。
说话的是萧知禹。
只见他挣脱了紧紧拉住自己的阮初夏的手,从人群后面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他知道阮初夏希望他不要蹚这趟浑水,毕竟对方来势汹汹,很可能搭上性命。
在这样关键时刻,他怎么能退缩?
怎么能装作无动于衷?
他的身影高大挺拔,让几个原本趾高气扬的劫匪也露出一丝戒备。
三角眼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脖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但当他定睛一看,只见萧知禹只是一个人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后援。
“怎么?你想当英雄?就你一个人也敢站出来?”
萧知禹的没有一丝畏惧和退缩。
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一步一步缓缓逼近。
“欺负一个已经受伤的人,也算你是条汉子?也算有本事?”
萧知禹声音不重,但每个字都像是重重地落在人心上。
每个人都忍不住从地上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期待。
三角眼有些慌了神的手不由得一抖,大声吼道:“别再往前走了!你要是再敢动一步,我就开抢了!”
然而萧知禹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威胁,脚步未曾停顿半分。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被快速分析、排列。
多年的军旅生涯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的经历,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临场判断力。
此时大胡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猛地从角落里反应过来,来不及细想,直接朝萧知禹脚边开了一抢。
萧知禹几乎是凭直觉迅速向一侧闪身。
“不准动!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最好给我乖乖趴下!不然老子下一颗子弹真的打中你可别怪我手快!”
大胡子怒吼着。
面对威胁,萧知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做出一副顺从的模样,缓缓地抬起双手,身体也慢慢弯腰,仿佛真要听命趴下。
但实际上,他的眼神始终在观察。
他知道,保护毕东冉不再受伤害是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同时也要确保自己的站位具备最短的反击距离。
见到萧知禹低头认怂的样子,大胡子嘴角一扬,冷哼一声。
“别在这发呆,赶紧带人去黄金柜台那边,帮兄弟们清清人场,快去!”
“明白明白!”
真正的危机还未开始。
“砰!”
一声巨响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全都趴下!谁也不准动!”
一阵连续的抢声和玻璃碎裂声炸响,整个金店顿时陷入混乱。
人们慌乱奔逃,争相躲到柜台后面以求自保。
几个胆子大的顾客趁机冲进柜台里争抢散落的黄金饰品。
趁着大胡子注意力全被前方骚乱分散开的一瞬间,萧知禹忽然动了。
下一刻,他右脚猛地一抬,一个利落的抬腿动作干净地撞在对方握抢的手腕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大胡子手里的抢就被萧知禹精准地夺了下来。
“谁敢轻举妄动,我就让他脑袋开花!”
他一手紧握着抢来还未上膛的抢支,一手牢牢制住大胡子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守在现场的其他几名劫匪完全傻眼了。
而大胡子不愧是这次行动的主脑,虽然脖子被紧紧勒着,但他毕竟老谋深算,短暂的混乱后迅速镇定下来。
“听这位朋友的,都不许动!谁也不要乱来,先听他怎么说!”
可嘴里说着听话的命令,他的眼神却暗暗地向其他劫匪传递着某种讯息。
那是只有同伙之间才会明白的暗号和示意。
在一旁始终关注着这一幕发展的阮初夏立刻察觉到了。
她心猛地一沉,立刻大声地朝着萧知禹提醒道:“知禹,小心!他们可能还有后手,他们要动手了!”
大胡子猛地使出全身力气挣脱!
他整个身体猛然一甩,肌肉在剧烈的发力下几乎撕裂般的绷紧,竟然真的挣脱了萧知禹的控制!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劫匪立刻行动了起来,毫不犹疑地指向萧知禹的身体。
“砰!砰!”
萧知禹迅速反应,脚下一个灵活的滑步,险而又险地翻滚躲进了旁边的一根柱子后方。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全部火力,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左臂飞过,顿时带起一道猩红的血线,染红了他的袖子,鲜血瞬间渗透了布料!
“知禹!”
阮初夏的尖叫几乎是伴随着那道伤口一同爆发而出。
大胡子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他回头的这一刻,阮初夏站在不远处,眼神一冷,手指轻轻一弹。
只见他指尖微动,一枚银针已经破空而出,快如闪电,悄无声息地直奔大胡子的眼睛而去。
仅仅刹那间,那只眼睛就被银针狠狠穿透,锋利的针尖贯穿了他的视觉神经。
惨叫声刚发出一半,还未等大胡子做出反应,萧知禹便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一颗子弹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命中了大胡子的腹部!
强大的冲击力让大胡子应声倒地。
那些劫匪一听动静不对,立刻从金店内冲了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阮初夏迅速转身,对着趴在地上的众人高声喊道:
“都别傻躺着了!再不动起来就等着送命!不想死的就赶紧爬起来拿抢!”
阮初夏一个姑娘都冲上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勇气划破了人群的恐慌。
她不顾危险,毅然决然地向前冲。
旁边几个小伙子见状,顿时热血上涌。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冲向落枪的地方。
一些胆大的女人也顾不上害怕了。
那些劫匪根本没料到群众会集体反扑。
蒋丽红瞪声音里满是惊讶和佩服。
她崇拜的说道:“你是医生吗?还是实习大夫?你太厉害了!”
阮初夏冲她轻轻一笑,像冬日里一缕阳光。
她示意别说话,随即继续检查毕东冉的生命体征。
可下一秒,身体突然僵住。
她感觉到一股异样的触感。
有人从后面隔着衣服摸她!
那手冰凉而粗暴,带着恶意。
在她腰侧迅速滑过,随即又缩了回去。
蒋丽红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原本发亮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恐惧。
她手指发抖地指向阮初夏身后。
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臭婊子!到了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阴森森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带着彻骨的怨恨。
是那个大胡子!
他满脸血污,一只眼睛缠着布条。
另一只眼睛却死死盯着阮初夏和萧知禹。
他露出狰狞的笑容,手里攥着一枚拉了环的手榴弹。
手指勾在拉环上,只要一松手,所有人都得陪葬。
他早就看出阮初夏和萧知禹关系不一般。
一个用碎玻璃划伤了他的手臂。
另一个更狠,用强光手电直接废了他的眼。
他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尤其那个救人的女人,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阮初夏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劲。
她迅速从暗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一小包银针。
手指一弹,其中一根已在掌心。
猛地转身,她目光锁定大胡的要害位置,毫不犹豫地朝他扎去!
可惜,这次没成功。
大胡子虽然受了重伤,但临危反应极快。
左臂像铁钳一般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他喘着粗气,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抬起右手,朝着阮初夏的脸狠狠扇去。
嘴里还低吼着:“小贱人,敢动我?!”
“啪!”
那记耳光却终究没能落下。
就在手掌即将触及阮初夏脸颊的瞬间。
蒋丽红突然从侧后方冲了上来。
扬起手臂,狠狠甩了大胡子一个耳光!
她嘴唇都泛了白,可吼出的话却响亮得盖过一切。
“要死你自己死!别拖我们下水!”
明明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可她却死死咬住牙关,挡在阮初夏前面。
阮初夏抓住这时机,反手卡住大胡子的手肘关节。
一拽一压!
只听“咔”一声轻响,对方手臂已被她扭至背后。
她用膝盖狠狠顶上他的腰椎。
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猛地伸手揪住大胡子的头发,狠狠往地面撞去!
“谁允许你碰我了?!”
“砰!”
一声闷响,脑壳砸在水泥地上,溅起血花。
“谁是贱人?谁是婊子?!”
“砰!”
她的声音尖利如刀,毫不留情。
“还想拉我垫背?!”
“砰!”
“不用等到地府,现在我就让你闭嘴!”
“砰!”
最后一击尤为狠厉,大胡子终于彻底昏死过去。
真是找死!
她早就看这人不爽了。
现在伤成这样,竟还想栽赃陷害。
简直是自寻死路!
她喘着气,眼中戾气未消。
完全没注意到背后传来的一串稳重、有力的脚步声。
“你脑子进水了吧?说话跟放屁一样!人类进化那会儿,你是不是躲在山沟里没跟上队伍?”
这句话,正好被处理完现场的萧知禹听得清清楚楚。
他正要下令押送俘虏。
耳中就钻进了这讥讽,脚步一顿,眉头微挑。
毕东冉和蒋丽红也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五味杂陈。
这么干净利落、温婉清秀的一个姑娘。
怎么一动起怒来,嘴皮子竟比刀子还利?
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萧知禹嘴角抽了两下。
目光落在阮初夏那还沾着血的手和微微起伏的肩头上。
这媳妇儿……
真是啥话都敢往外蹦,一点面子都不留。
他心里又气又无奈。
却又隐隐带着一丝藏不住的骄傲。
现场秩序井然,特警与医疗人员正在分头行动。
她脸色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猛地涌上心头。
她刚才那副凶神恶煞、近乎失控的模样……
全被人看在眼里了。
她第一反应是死死盯住萧知禹的手臂。
他的左臂的伤口,正不断地渗出血来。
阮初夏心里猛地一揪,心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声音急促而清晰:“快坐下!我先给你包一下!”
这伤说重不重,可说轻也不轻。
如果不及时处理,极易感染。
她从随身背着的包里迅速翻出急救包。
拿出消毒纱布、碘伏棉球和绷带。
手指稳定而迅速地在伤口周围擦拭,清理血污。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
绷带绕得又快又整齐。
蒋丽红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刚刚也给萧知禹简单包扎了一下。
可那手法歪歪扭扭,绷带松垮,血都渗出来了也没压住。
再看阮初夏的操作,简直就是两种境界。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是……医科大的学生?”
阮初夏一边整理工具一边随口回道:“不,我已经是医生了。过完年要去医科大进修。”
蒋丽红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合上。
这姑娘看着顶多二十出头。
而且还不是普通培训,是要去医科大进修?
多少人拼了命都挤不进去的地方。
她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羡慕。
还夹杂着一点点难以掩饰的自卑。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她这样厉害?
她盯着阮初夏的侧脸看了好几秒。
阮初夏察觉到了那灼热的目光。
抬眼看了她两下,又看了第三下。
见她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便也没多说什么。
蒋丽红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掩饰尴尬。
“我见你年纪不大,我还以为你学姐。”
阮初夏微微一笑,反问:“你是医科大的?”
“嗯。”
蒋丽红用力点头,但很快又蔫了下来。
“大一新生……好多东西还不熟。”
何止是不熟?
她心里清楚得很。
比起阮初夏的专业,她的包扎技术,根本谈不上任何医学意义。
正说着,警笛声由远及近。
两辆警车停在了便利店门口。
穿制服的警察陆续下车。
迅速拉起警戒线,开始封锁现场、采集证据。
作为当事人,阮初夏和萧知禹被请到一旁做笔录。
他们把前后经过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做完笔录后,天色已暗。
两人准备离开。
阮初夏想直接拉萧知禹去医院。
“走,现在就去医院,不能再拖了。”
萧知禹却轻轻摆了摆手。
嘴角却扬起一抹安抚的笑。
“小夏,没事,伤口不碍事。你看,血已经止住了,而且我也没觉得头晕。先回家吃口饭再去吧。”
他顿了顿,眼神透着一丝担忧:“明天就过年了,我不想让爸妈知道我受伤,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吓。”
阮初夏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也理解他不想让家人担心的心情。
她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
“好,先回家。但饭后必须去医院,不许反悔。”
萧知禹笑了:“绝不反悔。”
他们刚走到小区门口,楼道里忽然冲出一个人影……
是萧知禹的母亲郭华琴。
她头发凌乱,脸色煞白,
几乎是扑过来的:“知禹!快!快送你爸去医院!他突然倒下了!呼吸都快没了!”
萧知禹仿佛被什么东西劈中了一样。
整个人瞬间僵住。
爸昨天还好好的。
怎么今天就突然昏过去了?
这变化也太突然了。
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是他还不知道的?
还是父亲早就身体不适,却一直瞒着大家?
眼下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他细问缘由。
他猛地转身,直奔客厅角落的座机。
拨通了工区的专线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两下,便被人迅速接起。
接电话的是他爸的老部下卫徳康。
一向沉稳冷静的卫徳康,一听萧使长突然晕倒,也愣了一下。
他很快反应过来,语气恢复镇定。
“我马上安排车过去接人。这事先别声张,谁也别说,先稳住局面。”
萧振武是京城队里的使长,身份非同小可。
若是他突然病倒的消息传出去。
恐怕会引起不小震动,甚至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任何风声都不能外泄。
萧知禹深知这一点。
不敢有半点马虎,更不敢轻举妄动。
他低声回了一句:“嗯。”
电话一挂断,他立刻转身快步冲进卧室。
只见父亲萧振武脸色灰白。
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萧知禹没有半分犹豫,用力将父亲背了起来。
他刚迈出一步。
阮初夏已经快步上前。
她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萧振武的脉搏。
又翻开眼皮观察瞳孔的变化。
她心里立刻有了判断。
这是典型的心梗引发的休克症状,情况极为危急。
一旦错过黄金抢救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来不及等待救护车。
她指尖微动。
一枚黑乎乎的小药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掌心。
那是她随身携带的救命药。
专治心脉急症,成分珍贵,药效极强。
趁着周围人注意力全在萧知禹身上。
她迅速将药丸塞进萧振武的嘴里。
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帮助药丸滑入喉咙。
紧接着,她又从袖中取出几根银针。
手法娴熟地在几处关键穴位上稳稳扎下。
看到阮初夏如此镇定从容。
原本手足无措的郭华琴,也慢慢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