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中让他跟心仪的姑娘断了姻缘。就这样三年时间，他对我厌恶无比，我们也甚少见面。不知过了多久，他想保护的那位姑娘家里出了事，为了以防她被流言蜚语逼死，跟我说，他想娶她。那时我才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占了别人的位置，如今也该走了。”
“就这样我提出了和离，他也欣然接受。再后来我回到了老家跟着李师傅学艺，如今想来，我跟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年就不应该成婚，如今不过是回归了正规。”
百里云舟静静听着这些过往，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如今就这般轻易地摆在他面前，最后他轻声问，“那现在呢，你还喜欢他吗？”
俞画棠摇头，“不喜欢。我谁也不喜欢。”
良久她又轻声说，“云舟，我想我是亏欠你的。如果没有这段往事，我应该早就缴械投降了。”
“现在怎么就不能投降呢，我有的是时间，我会等的。”百里云舟答。
俞画棠对他摇头，“不，我不想再嫁人了。云舟，无论是你，还是别人，我谁都不会选。余生我只想一个人。”
“那怎么行呢？”百里云舟反驳。
俞画棠轻笑，“怎么就不行呢。”
“你不能因为他伤害了你，就不嫁人了。何况他怎么能跟我比，我比他好多了，画棠你不能这样。”他哀求地看过来。
俞画棠摇头，“这跟他无关，是我自己，我已经没了勇气再去迎合一个新的环境。我也没有力量去面对新的公婆或者新的妯娌，我已经不想这样做了。何况你们家对我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人都会变的，此时你会为了我与你父母斗争。可是你不能斗争一辈子，到最后终究是有人要妥协的。所以，这样的生活我早就可以预见，我不会再踏进深渊。”
里云舟在黑夜里红了眼睛，他想反驳，可是不知道怎么说，承诺太轻了。就如同她说的，人是会变的，如果以后人们像京城中的人一样，对她指指点点，他的家人也对她的往事指点。
他又该如何，是打自己父母一顿吗，还是独自出府呢，他无法回答。
良久他问，“你不选我，那他以后再来纠缠你，你又该如何呢，难道因为别人的议论，再次嫁给他？……”
俞画棠笑道，“瞧你说的，他哪里经常纠缠我。不过是觉得以往有些对不起我吧，或者觉得我是他的弃妇，觉得我一个孤女太过可怜，所以才会出手相助。你看现在他就没来找我了，所以我说了，他只是出于补偿心理。也许等到后面，他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第107章 气死他得了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我，干脆气死他得了，反正他也看我不顺眼。”百里云舟又从悲伤中清醒过来，觉得这个主意十分不错。
只要画棠能够嫁给他，她不想住他家也行，这样就不会有她说的，婆媳问题，什么妯娌问题了。
“我想好了，你就嫁给我吧。我们出去住，或者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终究会听我的。至于你讨厌的什么婆媳问题，妯娌问题，我也能解决，反正你想来我家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一切我来帮你承担。”
俞画棠无奈道，“你怎么会这样想，这样肯定不行的。你爹娘不得说生了你这个不孝子。”
“那你说怎么办，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要如何才能嫁给我，咱俩一起气死你那个前夫，这样不好吗？”他说的有模有样。
俞画棠无奈笑道，“我总不能为了气一个之前的人，就跟你成婚吧，这样也太儿戏了……”
“行吧，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逼你。不过你可不能受他哄骗，等下又跟他复合了！”他说的振振有词，确保她一定要记住。
俞画棠道，“人家什么时候哄骗过我。第一，人家是京城的人，不会再次看上我。第二，人家来这里只待几年，以后肯定是会回京城的，跟我们也不会再有交际。所以他是哪根筋想不通了，再次找我呢？”
百里云舟想了想，也是，那个混蛋伤她这么深，她肯定不会再选。今日她说的不就是想让他打退堂鼓吗，可如见看来，他是最有机会的，他会等的。
“行了，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夜半时分，俞画棠在百里的陪同下回到了小院，俞画棠下来马车道，“我已经到了，你也早点回去。今天的我说的你好好想想，别耽误自己。”
百里云舟却说，“行了，你管你我干嘛，快进去吧，我等你进去了再走。”
俞画棠打开院中的门，进去后道，“好了，这下放心了吧。”
“最近我可能会有些忙，等到小年时，我再带你去玩。”百里云舟说完这才转身。
俞画棠见他从小道的尽头消失后，也关上了门，此时两人都未发现在旁边的竹林深处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百里云舟消失的方向。
行会的热闹过去了，深夜静的可怕，百里云舟又想起了之前的杀人案，不免加快了脚步。
等到上了马车后，竹林深处的赵琰才走了出来。
他沉思地看了一眼俞画棠的房门，又将目光盯着漆黑的小径上。
他们果然是在一起了……
今夜这般热闹，人们都是结伴出游。他见过少年少女们在漆黑的夜里相吻的画面。也见过平民夫妻一起携手同游的画面，更见过相互定情的人依依不舍的画面。
所以他们这般不舍，是已经定情了吗。
在这样的夜晚，他们难免眷念对方的好，如果再加上相互诉说对方的情义，他不敢想，她是不是也靠在百里云舟的肩头，一起回忆以前的过往……
他以为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让她再次爱上自己，可今晚他们的神情和告别的对话，让他慌了手脚，也乱了心。
他如同困兽在黑夜里站了许久，最后理智让他强行收回了神思，他们应该没有定情，按照百里云舟的个性，如果两人定情了今晚肯定不是这样的对话，所有他不要慌，不要去质问她，这样只会自乱阵脚，他要冷静，要想着后面该怎么做……
第二日，俞画棠起的早，打开房门时正好看见一路沉思的赵琰，他似是也刚好无意中与她对视，“俞姑娘要去灯师堂了吗。”
俞画棠点头又去锁门，朝着小路走了过去，等两人近时，礼貌问了一句，“大人今日也这么早去府衙？”
她没想过听他回答，问完就转了头打算继续走。
谁知赵琰跟了上来道，“最近遇上了一些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条路也安静，所以就想走着去府衙，顺便想想何府的事。”
俞画棠听着也不搭话，赵琰叫住了她，“俞姑娘，你说什么情况下，何府会让一些很重要的人顶罪，甚至不惜让何老爷来顶罪呢。”
俞画棠停了下来，赵琰立马解释道，“就是上次何府那个案子，我们查了最后的凶手就是何老爷。他说这个姑娘看着虽然年轻，但是野心却不少。白日里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催情香，他一时没注意就着了道，原本他是想给些银钱的，可谁知这姑娘却说不要这些钱，她只想要个说法。一气之下他们就有了矛盾，之后他便失手勒死了她。虽然这些说得的过去，但我觉得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如果何老爷是凶手，为什么他们要千方百计地掩盖伤口呢？”
“你怀疑何老爷是为了保护凶手？”俞画棠问。
赵琰说，“我们都是这样猜，可是真正是谁，我们也仔细审问了一遍他的家人，也没看见谁值得他这般顶罪。”
“起初我们也怀疑是他儿子干的，可是他儿子手无缚鸡之力，自己房里也有正妻，还有几位容貌甚好的姨娘。也看不出是为了争夺这个姑娘而失手杀人。”
“毕竟这个姑娘是个无父无母之人，何府虽然之前跟她有过姻缘，但是并不想要这门婚事。所有这位何少爷也犯不着这样做。”
俞画棠听到这里，心情却沉了下去，只道，“大人如果有时间不如问问这个姑娘有没有朋友之类的，再问问这位姑娘生前是不是喜欢这个何少爷。如果是，说明这个何少爷可能才是凶手，他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可因为这个姑娘的门庭太低，或者又损他家的脸面。在他与这位姑娘圆房以后，他的母亲或者家人就不太同意。”
“直接将人赶出府肯定不行，毕竟他们以前为了名声，将人家接过来，如今赶人家出去，势必会让人口舌。所以他们就想不如直接杀了她。”
第108章 阴私
“至于为什么是何少爷动手，可能他们觉得这个女子喜欢他，他说什么都愿意吧。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女子性情刚烈，所有何少爷在无措的情况下勒死了她。”
“可这样做，不是将人命视为草践吗。为了一点名声而去杀人，是不是太过了？”赵琰问。
俞画棠低着头，沉默一会说，“这有什么过的，对于这样的有钱人家，名声胜过一切，一个乡下女子拉低了他家的门楣，以后他家所有的孩子议亲时，恐怕都会被人看轻。一条无人关心的贱命，怎么会比的过世家大族的百年声誉呢。”
赵琰震惊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话是出于她口中。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的阴暗面。
其实要知道真相很简单，他只要将何少爷抓过来单独审问几天，即便嘴硬的歹徒也会吐出实情。
可这会他觉得她说的这些话和她的神情格外冷漠。
他问，“所以，你认为何少爷就是凶手？可既然不喜欢，不愿意，为何当初又要接这个女子进门呢，这不是毁了她的一生吗？”
良久，她说，“大概在这些人眼中，那名女子能够进入他们府中已经是恩赐了，至于后面的就要看他们愿不愿意，或者想不想了。对于她的一生，他们又怎会考虑呢。”
赵琰再次怔愣住，他听她说的这些话，只觉得分外悲伤。
这时她说，“赵大人。”
赵琰抬头看她，只见她脸上有着还未收起的悲伤和落寞。她低声说，“这是府衙的公事，我就不参合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冷漠离去。
赵琰只觉得今日他制造机会是个错误，他不应该跟她说这些的，刚刚他没想通，现在想来，这个死去的姑娘跟她有着相同的遭遇。
所以她刚刚那些话，不是推测，是她感同身受。
他只顾着她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想着能找她说上几句话，可他没有想到
却让她回忆了以往。
他不知道在以往的日子，她是否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他想叫住她，想问是不是还有一些让她难受的事，可是他不敢问，他怕她再次厌恶。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巷尽头，他才苦涩转身离去。
到了商铺，俞画棠冷静了许久直到深吸一口气，才将刚才的苦涩咽下。她走进内室，恰时纪桂芬过来叫住她，“画棠，你过来，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
俞画棠走了过去，大厅内原本就有许多学徒，这会也伸长着脑袋想看等下会发生什么。
谁料纪桂芬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道，“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跟周记一起合作了。想必你也听过福州周记灯盏的东家周祥。”
纪桂芬坐了下来，继续道，“他原本是想找个铺子的，可我觉得不如直接跟我们合作，这样我们的灯盏也会更多，名声也会更大，他同意了。几日后，会来十名技艺人，正好你也可以学习一下他们周记的手艺。”
“哇，如果我们跟周记在一起了，以后是不是也有其他店啊？”有人欢喜道。
俞画棠听完只是轻声笑笑，说，“原来是周记灯盏，那以后的生意的确会更加好。”
纪桂芬就当没听见她语气中的嘲讽，只道，“你能这般想就最好。”说完直接去了二楼，也不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
周记灯盏其实他们很多人都知道，这家商铺是在福州开不下了，才来的泉州。原因是周祥喜欢在比赛中对对手弄些小动作，例如，放麻药，弄坏人家的材料等。这些小动作一时半会也抓不着人，活生生地让人吃亏。
久而久之这些被害的人就找了一批乞丐将这些事大街小巷地传颂，后来周记就开不下去了，来了这里。
周围人的议论声更加多了起来，俞画堂也没在意，继续手中的活，等到了中午许甫说想吃上塘街的一家鸡蛋面，俞画棠就被他拉了出来。
等到面上齐，许甫吃了两口愤恨道，“师姐，这个纪嫂子也太不够情义了。虽然你的手艺是李师傅教的，可是这些年你为灯师堂带来多少营生，为她赚了多少钱。我听账房的伙计说，他只负责外围的单子，一年下来也有千两银钱，更别说内围那些有钱人家的单子了。”
他越说越气，“你看看今天她做得什么事，说什么周记还会再来十名技艺人。就是来一百个，也比不上师姐你啊。这摆明了是欺负师姐你老实，一般的手艺人都赶向东家要提高工钱，只有师姐你的工钱是以前的数目，这说出去谁敢信。”
一般的商铺是不会请这么多技艺人，一是大部分技艺是相通的，这么多就会造成浪费。二是，为了商铺的未来一般都会有个主推技艺人，过去俞画棠就是灯师堂的招牌。
如今纪桂芬找了了周记，这时明摆着，招牌不再是她俞画棠，那么她就只能凉着。
俞画棠道，“她并不想让我留下，自然不会再顾及我的想法。新的周记师傅一来，定然是要宣传的，到时工钱也会涨上去，这时我应该处于什么位置呢。如果跟以往的学徒在一起去抢做一般的单子，我会被人取笑。如果继续去做以往的贵人单子，她只怕会说周记的师傅能够搞定，不需要我。所有她只不过是想让我自己识趣地走而已。”
许甫也鄙夷道，“她不就是想着师姐你做东西太有原则了，她觉得卖出去有些心疼。所以她就像跟周记那黑了心的人合作，最好一盏灯的材料做三盏，每盏他们算好了日子七日后会坏，这样他们又可以卖出去另一盏。这样一来，原本一盏灯的钱，现在能够赚三盏，她想想就美。当然恨不得师姐你赶紧走人，不要阻挡她发财路。”
“可是她忘了，周记就是这样在福州生存不下去才来了这里。原本靠师姐你攒的口碑，不出一年，她就会没了。师姐你就看吧，以后这灯师堂会不会开下去都是个问题。”
这时俞画棠没有说话，低头吃了几口面。
许甫担忧道，“师姐，你打算怎么办。反正你走了我就会走的，我才不会呆在那里受气。师姐不如去福州吧，虽然都是州市，但福州府毕竟高一级，师姐你去那里说不定工钱还会更高。”
“可我目前还没有打算去福州，先这样吧。”俞画棠说。
许甫接着说，“师姐不去也行，虽然灯师堂是这里最大的商铺，但其他的商铺也还是不错的，师姐如果打算过去，工钱觉得会比这里高上许多，也说得过去。”
“或者师姐跟我回家，我家虽然是个小镇子，但也十分缺手艺人，师姐过去定是一家独大。”说得这么明显，就是希望师姐跟他走。
俞画棠却说，“行了，你就别在出主意了。还有几天周记的人才会到，我再想想。”
许甫无奈只好低头吃面，这面虽然好吃，可他却吃得不开心，要是他能再长大一些就好了，就可以直接带师姐走了，到时也没人敢拿他的年纪说话。
隔日中午，俞画棠正在整理东西，有小厮进来说，百里云舟在外等她。
她走了出去，跟着他到了无人的僻静处，百里说，“听说纪桂芬打算跟周记合作了，过几日新的师傅就要来了，到时你怎么办？”
俞画棠十分意外他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百里瞪她一眼，“这地方我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不过这事是聚灯堂的东家跟我说的。”
俞画棠笑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也在想以后去哪里。”
百里云舟跟着笑，“这还用你操心？周祥来的那日，我就见过他了，没想到他却摆了我一道，跟了纪桂芬合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白瞎我跟他说的话。不过这样也好，幸好你没去他那里。”
“不过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人脉，没了他周祥，我还有聚灯堂的东家。昨日黄东家可是跟我说了，他十分欣赏你，你要你去聚灯堂，他每月给你十八两，再加年底一层分红。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