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老子的，这也太狠了，平时看着斯斯文文，却是个恶鬼啊！”
“太毒了，太毒了……”
…………
王主簿忽视葛福英的垂死挣扎，继续说，“可怜你爹看见你将银子埋在了院子里，就知道你不会还回去。当下他就写好了遗书。信中说，他无言面对祖宗，只愿以死谢罪，当晚他就喝了毒药。”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不是他杀的啊？”
王主簿声音更加冷冽和嘲讽，“谁知你丧心病狂，一刻也等不得，立马就用针从他的头顶穿了进去，你爹死前拼死挣扎，一旁的花瓶刚好碎在他的头上，他即刻毙命。你非但不觉得心疼，还觉得老天助你，将针收走后，还谎称有人闯入你家。”
“其实你爹临终前是想说，他已经喝了毒药了，你没必要杀他。可怜葛师傅一身清廉，所收弟子食宿都减半。却没想到生出你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为了钱财不仅将祖传手艺卖掉，又为了不被人知道，杀人灭口，又为了你自己的名声，谎称报案。利用波斯使臣的事情大作宣扬。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都当诛！”
葛福英听完，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辩解，只愤恨道，“既然给了银子了，为什么不能卖，这是我自己家的东西，我想卖就卖。是这个老东西，他脑子转不过来了，被你们诓骗了，这些波斯人根本就学不会我们的技艺，给了他们又怎么样。”
他言语癫狂，似乎不在意他人生死，只为自己享乐的狠毒者。
赵琰不愿再与此人多说，当下力断结案道，“葛福英犯杀人罪；恶意将本朝技艺私自贩卖给外国使团罪；情节恶劣且拒不服罪，特此收押，服劳役十五年整！其所获钱财，因涉嫌核心机关术，特此要求波斯返还，银货两清！”
众人在外听闻都大叫一声，‘好，好……’
被带来的波斯使臣无奈只好将图纸返还，他自从拿到这张图纸，也是看不懂。还未等他拿回去邀功，就被庭朝的衙役扣押，他着急忙慌地背下了一些图样，心道，他看不懂，但是察察儿大人手下的谋士定然看得懂。
第129章 核心技艺
震惊一时的葛师傅案件终于完结，小镇人们还未从震惊中平缓过来，就听见有人敲锣打鼓喊道，今晚辰时，巧灯娘子将向大家传授核心技艺，天工灯解密。有时间的各位都可以去看看。
大街小巷的人都听见了这锣声，此时的客栈中，身为本次波斯副首领的察察儿却作一般的商人打扮，泉州历来有许多外藩商人，他这番模样倒是没有什么人怀疑，本次出使分为两队人马，一对正面挑衅，掩人耳目。
一队由他带领，混入商人中，伺机暗访各家商铺，他们原本只想要让他们输了的天工灯，但是后面得知民间有些商铺的手艺也是十分不俗，便动了歪心思，想全部都要。
察察儿摩挲着手中的密信，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围坐的手下，笑道：“不用再等了，今夜我们就行动！”
谋士皱着眉头提醒，“大人，这恐怕是陷阱。我们的人前几日还因为葛老头的案子被抓去了府衙审问。”
察察儿轻笑一声，“越是陷阱，越说明其中有宝。你们瞧。”他指着信上的字迹，“她特意写明辰时拆解，却不知子时才是防备最松懈之时。我们就趁夜潜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夜色深沉，乌云遮蔽月光。
十二名蒙着面的死士身着轻便夜行衣，如翻进长明阁围墙。
此时长明阁的外面已经有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了。
这些人听着声，紧紧贴着墙角，避开明处的守卫，朝着存放天工灯的阁楼潜去。
为首的死士轻轻拨开窗棂，刚要翻入，却被同伴拉住。
同伴掏出一根细长的金属丝，对着窗上的暗锁一阵摆弄，“咔嗒”一声，暗锁悄无声息地打开。
今夜原本存放在密室的天工灯，被拿出了一盏，存放在这里。
进入阁楼后，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天工灯泛着微弱的蓝光。
死士们屏息凝神，掏出提前备好的黑布，将整个天工灯包裹起来，准备直接搬走。
就在这时，负责望风的死士突然发出急促的“嘶”声，众人立即停下动作。
原来，他们触发了地上的压力机关，细微的齿轮转动声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清晰。
死士们脸色大变，为首者咬牙低声道：“快撤！”可还没等他们行动，四周的机关就瞬间封住了退路。
此时立在高处的赵琰一声令下，“动手！”埋伏在暗处的衙役，手持火把、利刃，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这边早有防备的俞画棠他们立马疏散人群。
以防有人误伤，所以在长明阁的四周都设有了网墙，等到人群都散去后。
波斯的使臣团已经被侍卫用麻药迷晕了过去，原本沸沸扬扬想要击杀一番的察察儿这时才反应过来，
混乱中，察察儿带着几名亲信想要突围，却被衙役用迷药拦住去路。
“赵琰，你竟敢算计我们！我们可是外藩使臣，一旦我们有人员伤亡，你就不怕两国开战吗？”察察儿怒目圆睁，手中弯刀寒光闪闪。
赵琰冷笑一声，“算计？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察察儿首领不做正常出使，却假扮商人，意图窃取大庭民间技艺，今晚在场的各位都是人证。”
原本躲藏好的百姓此时又都打开了窗户，个个探出头来。
“你们先是派人潜在各个商铺暗中观察，后又记录各种机关灯的所做时间，最后又引诱葛师傅卖掉祖传技艺。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原本就没想过用钱来买，只是想要试探我们是不是真的有骨气。谁知其中出了岔子葛师傅的儿子葛福英听见了，他事先跟你们做了交易。”轻柔的声音传来，俞画棠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你们原本是想杀了葛福英的，只是他太过狠毒，杀了自己的爹。这才让你们有了焦虑，你们怕事情败露，所以听到今夜要拆解天工灯时，你们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人群安静下来，俞画棠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天工灯等的图纸，也不想要我当众拆解。你们要的仅仅是灯本身，因为你们只要将它带回去，就一定有人能够拆解，那人就是做出千机灯的人。”
“波斯历来以通商为名在外学习，等学完以后，就回国仿造，最后再用低价，打压以往的商人。你们要的不是一盏灯，你们要的是我们泉州百姓的生计。”
察察儿脸色骤变，终于明白一切都是圈套，他怒吼着挥刀向前，可是麻药让他无法再像以前有力。
“没想到栽在你们手里！”察察儿咬牙切齿，眼中满是不甘，“可即便如此，你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别忘了我是外藩使臣，我的大王在等我们回去。”
这时赵琰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庭虽然与外藩交好，但对于危害大庭百姓的人，只会重罚，本官不会处置你，你们会被押解进京城，等待刑罚！！”
俞画棠沉默地看向这些人，人心中的贪念就是如此，能够让人跨越千山万水来此蛰伏，也能让人为了万两银钱杀害至亲的人。
如果这些人没被抓住，以后这里的百姓会更难，祖传的东西都会被金钱迷惑的人卖掉，那时他们的谋生工具只怕再也不值钱了。
当夜，赵琰就立即上书，将波斯使臣的一切记录在案。等到奏折呈上上京的同时，府衙人马也押解着这些使臣进京，为了不让他们在途中自杀，赵琰又命人卸下他们的下巴，服了特制的药材，直到京城。
原本喧闹一时的使团偷窃案终于落下了帷幕，长明阁的伙计都在猜测，这次的行会首席会不会是自己的俞姑娘，毕竟是俞姑娘事先发现了波斯使臣的问题，又报告了大人，即便后来使臣被抓以后她还是毫无私心地在众人面前讲解天工灯的机密，希望能有更多的后驱者。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伙有目共睹的，如果首席不给俞姑娘，我第一个不服。一旁的伙计愤愤道。
这时许甫从外面走来，说，“行了，别嚷嚷了，等下让有心人听见，只怕对师姐不好。”
一旁的伙计也才想起，连忙点头称是。
许甫到了楼上，自从百里云舟走后他便更有时间跟师姐相处了，一个月前他和跟灯师堂说了不在那里学习，连夜又搬到长明阁提供的住宿地，目的就是为了跟师姐近一些。
他敲响门走了进去，说，“师姐休息一下吧，吃些糕点。”
俞画棠从图纸中抬头，说，“你现在也没多少钱，下次不要买这些。”
许甫点头跟着她坐着一边说些趣事，一边说着他看到的现象，最后他感叹道，“我爹也说让我回去开个商铺，我看了一下这河源街的药铺明显比商铺挣钱，要我选，还真觉得不如开个药铺。”
俞画棠问，“药铺人很多吗？”
“嗯。何止是多啊，简直是人山人海。”他想了一会说，“不过大多是年纪大的为主，这两日倒是有些年轻的。所以我觉得要想一本万利的买卖，还就是药铺了。”
俞画棠有些不安问，“你刚刚说最
近很多年纪大的人生病。”
“是啊。”许甫不知她这么问，“我们长明阁也有很多人请了假呢。”
俞画棠点头不再说话，起身走了出去，她来到了几家药铺前，的确如许甫说的，人满为患。
她有些不安，十五年前，那时她九岁，一场瘟疫要了半个村人的性命，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就是一些年老体弱的人，再是一些年轻的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立马去了府衙跟赵琰说了情况。
赵琰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确定是这样。”
俞画棠点头，“具体我不清楚，但是今日我去看了各家药铺，生意的确比以往好。而且都是一些年老体弱的人，大人要是有顾虑可以先找大夫们问问，我也只是觉得这样的情况，跟以前的太像了。”
赵琰说，“好，我知道。明日我去核实这些症状。”
俞画棠担忧的心思终于放下，她并不是大夫，也怕自己说出的话他不会信，但是不管是不是瘟疫，这样大批量的人生病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时疫。
过了几天，府衙的差役过来说要她过去一趟。
她跟着去了，一路上她从轿子里往外看，各大药铺的人比以往更多了，好几位大夫也跟着后面去府衙。
等众人到齐后赵琰沉重地说，“前几日经俞姑娘提醒，本官已经核实如今城中的病的确是时疫，也会传染。”
此话一出，本次招来的所有大夫全部惊恐不已，生出一身冷汗。
罗大夫是这里的行会会长，前几日他就隐约觉察不对，来看病的人，除了一些有基础病以外，其他的都是些健康体质的人，可就是这些健康的人，却都突如其来的病倒，昨日赵琰找他来核实时，他也有了答案。
这场新的时疫一旦蔓延，他们这些做大夫就是首当其冲，即便是行会会长，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心中也是恐惧不已，可作为行会会长，他不能有所退缩。
之后赵琰吩咐了一些防护措施，并下令，接下来，各大商铺非必要不再开业。
又过了几日，城里的百姓隐约感觉了不对，那些生病的人，突如其来就死了，这些让百姓们心中惶恐不已。
那些直面病人的大夫更加害怕，大部分的大夫已经将病情严重，相继呕吐，药石无医的人单独隔离出来。但他们依然坚持不住，没个一两日就去世。
原本没有生病的人，在照顾病人的途中，也有些被传染，成了下一个要去世的人。
赵琰立马写了折子上报福州府，同时也上书朝廷。
与此同时，相邻的几个县城，惠安县也发现了多处疫病，去世的人每一日都比前一日多，泉州府顿时成了疫城，四处的官道和小路已全部被封闭，除了一些官员和买卖药材的人，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等到福州府派人来支援时，泉州府的疫情已经更加严重，各大商铺全部歇业，俞画棠在几日前就已经通知了不要聚集在一起，也不要再来商铺。
原本以为这样可以减缓疫病的症状，谁知灯师堂的周祥已经卧床不起，杏仁棠、宝芝堂的大夫们也相继病倒。
城中百姓更加恐惧。
赵琰再次召集了各大商铺和大夫，除了询问对策，他还需要人员和钱财支持。
这次来的商铺东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争执，就连大夫们也是鸦雀无声。
赵琰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大夫们要研制出控制疫病的药方，还有这些没有生病的人如何防范。除此之外，本官还需要更多的人手，本次疫病突发，女病患更加多，大夫们已经忙不过来，各大东家是否能够匀出人手，或者给些帮助。”
罗大夫很快道，“关于药方，我已经召集所有大夫在研制了，怕是没那么快。有关如何防防，如果病人是在家中，那就要单独隔离出来，他所用的衣服和碗筷都是要单独的，即便去世后也要全部烧毁，包括床铺。”
另一大夫道，“还需要告诫百姓，不要走街串巷，即便接触了有病之人也要带上手套和面巾，出来要立刻换洗衣物和洗手。”
“我听说，下面的有些县城已经死了一半了，咱们这还能坚持住吗？”
…………
到后面，大部分人都说了情况，罗大夫最后补充道，“大人，我想此病可能还有潜伏期，来往药铺的人一开始都没有症状，可是两日后，就立马浑身酸软，高烧不退。我想着，……也许，一个人看着挺好的，其实他可能已经患病了……”
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这些人中，就已经有人是病人了……
如果一接触就会传染，一想到这，他们都不自觉地抱住自己的胳臂，似乎是在离他人远一些……
赵琰说，“除了这些情况，还有吗？”
他又道，“既然没有，本官接下来要商谈的是各大商铺愿意出人力和财力吗？”
室内寂静一片，商铺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出人力的事，是一定要亲自到场的，不是派几个人就能完事的。
第131章 我愿意去
照顾病人，帮大夫们处理杂事，这些都是要跟病患接触的，即便是州牧大人亲自说，他们也不敢轻易答应。
聚灯棠的赵师傅在一旁踌躇良久，双手抓了又放，他知道这是唯一一个能坐上行会会长的机会，如果失去了，就没了。
可是一想到周祥还在躺着，说不定过几日就要一命呜呼了，他捏紧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赵师傅都不敢去，其他的商铺东家更加不敢开口，要是以往的百里商船行会会长在，也是出钱，更何况这是时疫！
俞画棠原本有些犹豫，但见所有人都不动，又听赵琰之前说有许多女病人，她站起了身道，“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条件，我长明阁愿意捐献四个月的营收，同时我本人愿意前往。”
所有人都看向她，赵琰也看向她，他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希望有人能够带头，但却不希望是她。
可依照她的秉性，他也能预料到。
这时赵琰说，“需要近身跟在大夫后面，还需要跟病人接触。又因为病人太多，恐怕十分劳累，俞姑娘坚持的住吗？”
俞画棠道，“只要不是力气活，我想都没问题。”
到了这里，他也不能说你不要来。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是她了……
赵琰道，“好，第一个自愿加入的，长明阁，俞姑娘。还有其他人吗？”
俞画棠坐下，还是没有人回应，今日城里所有各行各业的东家都在这了，可是却噤若寒蝉。
这时赵琰看向所有人道，“本次时疫，凡是自愿加入的人，本官都会呈报朝廷，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有官职在身，一律按照功劳大小，记录在册。若时疫被控制下来，本官将亲自立碑计述各位功德，不仅如此，药铺和商铺都免其三年赋税，再加以后人才举荐的资格。”
等赵琰说完，沉默片刻，终于有人愿意加入了。
不管是为民还是利，到了最后，城里愿意在最前面的大夫总共十一人，愿意亲自前往加上钱财捐款的商铺总共十四人。
赵师傅原本是想加入，但是等到俞画棠做了第一人后，他便也失去了资格，如今也是捐些财物，以表诚意。
最后赵琰也没再逼迫他们，他看向这些站出来的人，“从今日起，大夫们听从罗大夫的调遣，商铺的人全部听从俞姑娘的安排。此后你们便跟大夫们同吃同住，俞姑娘单独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