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琰笑，“母亲终于好了，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
赵夫人拍了他一下，“别打岔，你跟我好好说，你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琰回答，“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怎么回事，她是泉州的花灯首席，手下众多的学徒，就单一年的束脩也能过上好日子。一开始她不愿意来，是我说送她进天镜阁学习，她才同意的。所以母亲要吩咐下面的人，不要给她脸色看，恭恭敬敬地对她，要不然她一生气走了，后脚药师谷的人就要在天下人面前说我们了。”
“哪有不客气呢，我对她没有不尊重。”赵夫人又道，“我听灵妃说，她还没嫁人……”
“是的。”
“这就怪了，凭她的样貌和如今的地位，按理说来求亲的人应该很多，虽然不能嫁京城的勋贵人家，但是一般的官宦人家是完全可以的。她是不是……”赵夫人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说，“因为嫁过你，看不上别人了……”
赵琰轻笑一声，似是听了一些笑话，“母亲快别说这话，当初也是她先提的和离，这话要是让她听见，我真怕她会直接回了泉州。”
赵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猜测而已，没有就没有，下人也不会乱说的。”说完，又道，“我听说你回来的时候碰见荣锦和乔青弦了？”
“嗯，她跟她夫君回苏北。”
“你前脚刚走，她就回来了，人家现在已经是儿女双全，连以往跟着你后面跑的乔青弦也有三个孩子。我的儿，你这婚事还要什么时候啊……刚好你回来了，你二嫂的娘家也有一个姑娘，我看着挺好，你去见一面……”
赵琰没说话，半响道，“我不去，母亲如果实在是喜欢孩子，就让大姐，二嫂或者弟妹，多生几个吧，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过继一个给我，我定会视若己出。”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什么过继孩子，这话能乱说吗……别人听了会觉得你是怎么了，你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赵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见自己母亲太过激动，赵琰道，“我随便说说而已，母亲不要太过激动。”
赵夫人看他半响，又想劝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孩子从小就是有主意的，说一不二，他刚说是玩笑话，但是他什么时候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赵夫人心忧着说，“我看你是阳奉阴违，你也别管了，等我好了，就去帮你提亲。”
赵琰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赵夫人若有若无地笑，她心头不安，只觉得要是自己去说亲，他就直接不回来了甚至会跟人家说，他不能生。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不喜欢的事，你要是帮他做了，他就直接走人，也不管。
“好了，母亲，好生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赵琰道。
赵夫人有些心忧道，“好好休息，也别太劳累。”
赵琰走后，赵夫人半靠在床上，叹了许久的气。
容妈妈在一边劝道，“夫人也别太着急，公子兴许还未遇到心仪的人呢。”
赵夫人道，“等我好了我就去福禄寿上柱香，帮他看看姻缘。”
这时容妈妈道，“我记得公子以前也去过三少夫人的房中，可是也没听见有人说三少夫人有喜。”
赵夫人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俞画棠，“她的身子我也找太医看过，没有什么问题。”说完又惊讶又忧心，“该不会……不会真是我的儿，不能生……”
容妈妈握住赵夫人的手道，“夫人也别着急，兴许是我们弄错了，三公子看着不像，而且那时三公子去的少，也不喜欢三少夫人，也是正常的。”
第168章 不能生吗？
赵夫人虽然点头，却突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细想这两人和离的原因，以前赵琰说感情不和。
现在想来，怕不是这么回事，要说感情不和，如今看着又不像这么回事，俞画棠这次过来，他百般叮嘱，万般迁就。
说要给他说亲，也不回话，就是看着你笑，也不说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看得人心里发毛。
平白无故地又要说过继，难道真的不能生吗？
最后赵夫人，哀叹道，“作孽啊，……”
俞画棠回去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了，那人在角门边看了一会，又是犹豫，又是局促，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是俞姑娘吗？我是二公子屋里的侍妾，黄玫。”
原来是赵羽的姨娘，俞画棠记得自己走时，二哥还没有姨娘的，当初徐元仪刚生下第一个孩子，均哥儿。
赵夫人给了她保证，要等她生下第二个孩子时，才能让赵羽纳姨娘，如今徐元仪儿女双全，新来的姨娘也看着千娇百媚。
俞画棠道，“是，黄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黄玫道，“我之前有过一个丫鬟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自小跟着我，可是有一日却抱病身亡。这丫鬟也是福州府的，会做些灯盏，死去手上还抱着一盏灯，仵作说是意外身亡，但是我总觉得不是。我知道俞姑娘是泉州的花灯首席，我想问问俞姑娘，灯盏里的机关是不是可以无形中杀人！”
青杏在一旁听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俞画棠问，“姨娘为何会这样问，那丫鬟死因有蹊跷？”
黄玫看了一下门外，道，“我是第二个发现她的人，当时我明明看见她的头顶有一根很长的针，但是仵作来时，那针就不见了，伤口也没有。我听闻泉州灯盏的机关有时可用在兵器上面，我当时就想着，是不是有人在里面留了机关，等这丫头去拿时，便被害死了，可这人手法高端，让人看不出来。”
俞画棠沉默道，“姨娘说的，也是有可能的，在我家乡，之前也发生过一起，灯盏机关杀人案。但是姨娘的丫鬟是不是被人陷害，我也不能妄下定论。”
黄玫道，“那动过机关的人，怎样才能查出来呢。”她说着垂下了头。
俞画棠不愿卷入院内纷争只道，“一般的花灯机关，会有固定的材料，只要接触过的人，碰触了醋，就会双手发黑。”
黄玫猛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垂泪，又不说话，最后她才道，“原来是这样……多谢俞姑娘解疑。”
说完从手上取下一个镯子，塞给俞画棠。
俞画棠摇头道，“姨娘太客气了，只是闲聊几句而已，我也并未说什么，帮上什么忙，姨娘收回去吧。”
“这……”她擦着眼泪，又见她说的认真，只好又将镯子拿了回去，“……那我明日为姑娘做些糕点。”
俞画棠拒绝道，“真的不用
了，姨娘。”
她一副没什么的模样，黄玫也不好再打扰她，起身道，“那谢过俞姑娘了。”
俞画棠道，“姨娘慢走。”
等黄玫走后，青杏坐过来道，“师傅我怎么觉得这姨娘好奇怪啊，谁不去问，偏偏来问你这个外来的人。该不会是他们的二少夫人姓徐的安排的吧。好探探师傅的功底？”
那个二少夫人看着温和端庄，做事也好，对她们也十分客气礼遇，但是青杏觉得这是表面的功夫。就像她跟爹去有钱的亲戚家，表面上非常欢迎，背地里却说他们穷酸。
俞画棠道，“兴许这里有人枉死，她只想过来问问，毕竟是自己带过来的丫头，她一个姨娘也没什么依仗。不过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不用过问。”
青杏才想起师傅之前就是在这生活，这位姨娘还有个娘家人，可是师傅可是孤身一人在这啊，也不知道师傅从前在这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这种正房和妾室的事情，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等了一会，青杏道，“可是我刚刚看黄姨娘的反应，应该是猜出是谁杀了她的丫鬟了，这里面会不会真的有命案啊，到时不会怪石师傅说的，用醋能够鉴别吧？”
俞画棠道，“我只是说了这种情况，至于实情如何，是官府的判定，不是我们一两句就能说定的。”
青杏点头，终于明白刚师傅为什么不收东西，只说是闲聊几句，为的就是，不跟他们扯上关系。
这边何妈妈正将刚才听到的话转述给徐元仪，徐元仪听后打赏了银钱便让她离开。
一旁的初蕊一脸不悦道，“这个俞画棠怎么回事，怎么还跟黄姨娘说这个，这不摆明了让夫人难堪吗？”
徐元仪依然没有说话，初蕊道，“夫人放心，那人手脚干净，黄姨娘查不出来的，我们也早就打发他出去了，那丫鬟死无对证。”
徐元仪想着，那丫鬟的死其实也是偶然，便也不再多说，这时初蕊一边捏肩一边道，“要不，我们偷偷让几个下人给俞画棠他们脸色，她们自然就明白了，就算说起来，夫人就说不知道。”
徐元仪呵斥道，“你懂什么，三叔要我好好招待的人，要是受了委屈，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徐元仪沉默一会，“先放着吧，她也不会住多久。”
初蕊道，“下人们都在议论，说三公子如今不娶妻就是为了俞姑娘，不然也不会这般厚道。”
徐元仪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轻笑道，“那不可能，以前他就嫌弃她小地方人，没什么见识，母亲也从不带她出去。如今做了手艺人，终日跟男子在一起，赵琰还能看的上？以前他可是不进她的房门的。再说，我看俞画棠也没这意思。”
“还是夫人分析的对。”初蕊道。
徐元仪吩咐道，“今日的一切就当做没发生，黄姨娘要是问起以前丫头的事，就让他们闭嘴就行，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全部打发出去。”
初蕊道，“明白。”
第二日一早，赵琰带她上了马车，他道，“今日我先进去跟曹公公说一声，你跟我一起去。”
俞画棠看他一眼不说话。
“我知道你怎么想，这位曹公公特别熟悉以往宫灯的形式，也是负责宫里这块的供应，要是你能让他看上，说不定，以后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会用你的灯了。”
赵琰又说，“等你下次有假，我带你去曹公公家，他有许多市面上没有的宫灯藏本。”
俞画棠，“……好。”
赵琰笑了，他就知道，这样做她就会听他的话。
马车在天镜阁停下，跟之前不一样，今日大门口没有什么人，俞画棠下来后，往里面的教舍一看，原来人都在那呢，上头坐着的刚好是一位宫里来的。
那些人一看见他们便又开始了打量。
俞画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低下了头。
赵琰道，“说不定他们十分敬佩你，你可是这里唯一的女学子。不应该更加昂首挺胸吗。”
俞画棠看向他，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鼓励和欣赏，她也微微一笑，抬起了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时赵琰道，“这里人多，如果有人对你有什么歪心思，你就告诉我。”
俞画棠看他一眼，平淡道，“赵大人管好自己吧。”
这时从前方走来一人，正是刚才人群簇拥的着的公公。
那人道，“赵侍郎啊，幸会幸会啊。”
赵琰抱拳道，“幸会，曹公公。俞姑娘是这里唯一的女学子，我担心有人胡乱说话，便过来看看。”
曹公公看向俞画棠，俞画棠立刻道，“见过曹公公。”
曹公公道，“赵侍郎多虑了，俞姑娘是泉州的花灯首席，手艺是被认可的，这里的人能强过她的也找不出几个，来了这里，只有懒惰无能才会被人非议。”
“那一切有劳曹公公了。”赵琰道。
曹公公笑道，“哪里，赵侍郎言重了。”
赵琰又转头道，“那进去吧，今日曹公公授课，你可要好好学，等到了晚上我来接你，可是要考问的。”
俞画棠心头尴尬万分，又听他这么说，只觉得他吃错药了，连忙刮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走。
好在赵琰也离去了，这边的曹公公也温声道，“俞姑娘进去吧。”
“是。”俞画棠走了进去，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今日果然来的人比以往多，一些没见过的人也开始问，“这女子是谁啊，怎么是赵侍郎亲自送过来的。”
有人揶揄道，“心头宝呗，这又不是第一次，之前赵侍郎也来过呢。”
几人后面又说了许多，有人说这么宝贝，怎么让她来学技艺呢，不应该娶回家里吗。
有人道，“这根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接连几日赵琰都要过来送她，两人跟个生离死别的情侣一样，教舍这边人又多，她也不想过分拉扯，只能由他。
好不容易到了第四日，俞画棠一出门口没有看见赵琰，心下一喜，便不再管他，独自离去。
这里离赵府也不远，穿过大街，再走几条巷子就到了。
在第二条巷子时，迎面走来一轿子，装饰不俗应该是官轿，她往旁边站了站。
京城达官贵人太多，她也不想招惹麻烦，可就在轿子经过她时，里面却飘来一人声音，那人道，“这不是赵家的小娘子吗？”
这声音仿佛从漆黑的深夜传来，俞画棠神情一怔，缓缓抬头，看见轿子的人下来时，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是他……
当今的国舅爷……欧阳醉……
他看着她笑，一步一步靠近，她从惊恐中失了魂，一会才反应过来，来人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奸淫少女无数。
那是她嫁入赵府的第一年，青天白日，一名女子就被人从马车上扔下，当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过去看看，就这会功夫，她永远忘不了，那人嗜血的目光，如同阴蛇紧紧地盯着她不放，后来，她便减少出门。
没想到今日，在这，居然碰上了他！……
她惊恐地往后退，拔腿就想跑，那欧阳大人却往前立马走了几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中满是贪婪和邪淫，道，“终于见面了，赵三夫人……”
那声音如同鬼魅，萦绕在她耳边，她在惊恐中喘着气，“你……放手，我……不认识你……”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可男人的力道大，她怎么都没法挣脱，欧阳醉呵呵道，“夫人说笑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七年前，远香街头，惊鸿一瞥，我可是永生难忘啊。这么多年了我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夫
人呢……”
“不过，现在不能叫你夫人了你已经和离了。”他奸笑几声，往前轻嗅一下如同贪婪的鬼，又无比陶醉地感叹，“我们真是有缘啊，这么大的京城，我们又碰上了……”
“你……放开我……”俞画棠心下骇然，恐惧加深，眼泪眼看就要掉落，可她依旧想不出什么办法，明明刚才巷子里还有人，怎么这会就没人了。
依照这人的性子……恐怕她凶多吉少……
时隔七年，她以为，当时是她想错了，却没想到此人真的惦记了她七年，噩梦般的事实，让她浑身有些颤抖，她紧咬着牙关，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俞姑娘可是比以前更好看了呢，我记得以前你可是不讨你夫君喜欢，怎么，现在有了其他男人？………”
“你……放开……”她厌恶又恐惧地往后退……
“干嘛，这么怕我，我……”
就在这时，一声暴呵，“欧阳醉，放开他。”疾行的马车立马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跳下的赵琰，疾冲到两人面前，一手拉过俞画棠，一脚就直踹欧阳醉胸口，欧阳醉猝不及防，承受这一脚，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旁的下人，立马将欧阳醉扶起。
欧阳醉看清来人，怒声道，“赵琰，你什么意思！”
赵琰目光狠厉地看着他，“我倒要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哼！”他奸淫的目光搜刮着躲在身后的俞画棠，不解又狡辩道，“你们不是和离了吗，我之前认识俞姑娘，想跟她说几句话而已，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170章 奸邪之辈
“我和不和离，是我的事情，但是你要有什么歪心眼，我不会放过你。”赵琰死死地看着他，狠厉道。
看得出他怒到极致，欧阳醉被踢了一脚，心口发疼，满心狠辣，但是此时畏惧他的狠厉，他收敛了神色，只在心里想，来日方长！
见他心思诡秘，赵琰道，“若有下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你！”说完，带着俞画棠回到了马车上。
欧阳醉见离去的马车，忍不住心里咒骂：等着瞧，我就看你有什么能耐！
马车里，俞画棠靠坐在最里面，身子紧紧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埋着头，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害怕。
赵琰看她被欧阳醉抓红的手，想要过去牵，却被她避开。
他心疼道，“对不起，今日跟几个同僚聊得有些晚，也没交代他们先去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