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上午朝会上,李斯激情澎湃的说的那番“二世之能”、“大帝英姿”、“皇室三代之内最类陛下”,“让皇长孙黑袍加身,早日变成皇太孙”的话,扶苏的脸上就控制不住地泛起了一抹滑稽的表情,想笑又有点儿无语。
秦缨侧头一看,看着亲爹今日这一回来就不太正常的表情,忍不住微微眯了眯大大的丹凤眼。
他用婴儿吃奶的本能——敏锐的觉察到,他倒霉亲爹现在竟然在明晃晃地嘲笑他?!
这不能忍!
他大父夸奖他,大父好!
他亲爹嘲笑他!亲爹坏!
小胖墩儿立刻抬起两只小手掀起自己系在脖子上的口水巾将下巴上的口水全部擦干净,又灵活的将打湿的口水巾转到脖子后面,就直起小身子,瞪大凤目看着自己亲爹,使劲儿控制着自己的小舌头,艰难地往外蹦道:
“阿父,为何,发,笑?!”
听到儿子的质问小奶音,王灵也艰难的将自己的视线从沸腾的火锅上,挪到了旁边的父子俩身上。
看到怀里抱着沉甸甸的小胖墩儿竟然对他的情绪还挺敏感的,扶苏更想笑了。
他自然是不会对胖儿子说,“今日朝会上廷尉当庭提议立他为皇太孙”的事情的,万一,他儿子激动的半夜尿床,连穿在
小屁屁上的天外尿布都兜不住该怎么办呢?
长公子当即将自己下巴对着案几上的火锅轻轻抬了抬,随后就凤眼弯弯地对着怀里口水流不停的小胖墩儿,无情嘲笑道:
“哈哈哈哈,阿父是笑话缨,你人小嘴巴还挺馋的,这锅里煮的东西,你看看究竟哪个是你能吃的?对着一锅自己吃不了的东西,竟然还馋的把自己的口水巾都给打湿了,阿父就不能笑话一下你吗?”
听到长公子的话,王灵和几位乳母看到小家伙脖子上系的口水巾已经转了方向了,也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看着满厅的大人们都在笑,秦缨忍不住狠狠的剜了他倒霉爹一眼!
他不能吃,难道他还不能闻了吗?!
亲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非天降大雪,气温太低了,他大父怕他患上风寒,不让他往宫里跑了,现在这顿初雪火锅就是架在章台宫里了!
他口水流的把身上的衣服都打湿透了,他大父不仅不会笑话他!还会给他换新的衣服呢!
大父好!
亲爹坏!
瞧着小胖墩儿被他戳破事实后,竟然还鼓着白嫩嫩的脸颊,气呼呼的转过小脑袋,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扶苏眼中的笑意就变得更浓了。
几个乳母也适时地往旁边退了退,俯身对着面前的一家三口笑道:
“长公子、长夫人,这火锅中的食材看着已经煮熟了,想来是能吃了。”
王灵闻了半天的火锅味,早就快忍不住了,一听这话,立刻伸臂将胖儿子从自家良人怀中抱过来,对着扶苏头也不扭地催促道:
“良人,你快些去净手,待会儿咱们一起吃火锅。”
在宫里忙了一上午的扶苏此刻也确实有些饿了。
他点点头,转身去净房了。
等他洗干净手和脸,换上一身舒适的常服回到餐厅时,就瞧见他的妻子和儿子已经在窗前的坐席上坐好了。
母子俩面前的空餐具上也已经放了一些热气腾腾的食物。
妻子的碟子上放着几根煮熟的葵菜、豆芽菜和几片煮羊肉,而旁边儿子的小碗内仍旧盛着熟悉的鱼肉糊糊和蛋羹。
他迈腿走过去,顺势在儿子旁边跪坐下,下一瞬,婢女就给他也端来了一碟子煮好的蔬菜。
无一例外,每片菜叶上都沾着红红的喜庆颜色,还有一股子浓郁的辣味往脸上扑。
看到自己妻子已经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红彤彤的羊肉片放进了口中,紧跟着眼睛就亮了。
自己儿子也伸着脖子,动动小鼻子吸了一口辣气,而后就抱着他的小碗“嗷呜”往嘴里塞了一勺子鱼肉糊糊。
母子俩一个比一个吃的香。
扶苏也拿起筷子夹了片葵菜叶试探性地放进了口中。
素日里吃着滑滑嫩嫩的葵菜叶,今日咀嚼着竟然有一股子极其特别的味道。
扶苏细细品味,尝出来了葱、姜、小蒜、花椒、八角、香叶的味道,那种比茱萸还要辣的辛辣味就是辣椒的味道吗?
“好,吃,吧!”
瞧见亲爹刚刚还笑话他,现在一口绿色的木耳菜下肚后,直接一吃一个不吱声了。
秦缨像是找回主场了一样,忙转过小脑袋,一脸笃定又自得地对着自己亲爹往上挑了挑小眉毛。
扶苏嘴巴占着没出声,王灵直接伸手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脑袋,丝毫不掩饰喜悦地笑着夸赞道:
“哈哈哈哈哈,好吃!太好吃了!”
“缨可真厉害啊!竟然还懂如何做美食!”
听到母亲的夸奖,小胖墩儿立刻咧嘴笑了起来。
扶苏看到母子俩笑容极其相似的侧脸,也忍不住笑了,凑近身旁的儿子,好奇道:
“缨,这个辣椒你还有吗?”
秦缨眨了眨凤目,看向亲爹,默然不语。
大秦岁首,系统商城里正开展四个“ONE”的剁手活动呢!
这半年下来,他一日都不落的签到,当日最多能抽到20盲盒币,最低抽到1盲盒币,六个月的时间花花攒攒,账户上目前共积累了一千六百一十八个盲盒币。
今日他一高兴,直接全给花完了!
用了六百六十六个盲盒币按照两米的身高给自己大父买了一套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宽大实木办公桌和带按摩功能的办公椅。
又花了九十九个盲盒币给大父搞了大、中、小三个落地护眼的太阳能台灯。
给母亲和大母各买了一套护肤品,共花了三百九十八个盲盒币。
自己吃的五罐婴幼儿奶粉,一共扣掉了两百个盲盒币。
太姥爷的羊绒护膝,太姥姥的老花眼镜,姥爷和姥姥的羊绒背心,共花了一百盲盒币。
余下的一百五十五个盲盒币,被他用来买了五十斤棉花种子,五十斤辣椒种子,五十斤玉米种子,五十斤红色干辣椒。
花的一个币都不剩了!
系统空间内都塞得满满当当了!
瞧着儿子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就是不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俨然一副等着自己开口道歉的模样。
扶苏只好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着人小还记仇的小胖墩儿拱手道:
“对不住了,小安国君,刚才属实是扶苏冒昧,不应该笑话你人小还嘴巴馋,请您快些告诉扶苏,这辣椒您还有吗?”
看到亲爹认错了,小胖墩儿也高兴了,咧嘴笑着摆了摆手,一个半人高的透明袋子就“砰”地一声凭空出现落在了父子俩身边。
瞧见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红色植物干,扶苏又探头往沸腾的火锅内看了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那辛辣的辣椒了,不由感慨万千地说道:
“我尝着这辣椒比茱萸的辣味还厉害嘞,吃了一点点就浑身冒热汗。”
“若是此物能送到塞外,让士卒们加进大锅饭内吃,应该挺御寒的。”
听到自家良人的话,王灵忙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冲掉口中的辣味后,就对着扶苏认可地笑道:
“良人倒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你没回来前,我看到这干辣椒时就问过缨了。”
“缨说这干辣椒里面有种子,他还从玄鸟那里搞到了一袋子辣椒种。”
“辣椒种子春日种下,到盛夏时一株苗就能结出来许多青辣椒,青辣椒能吃,长红晒干磨成粉、切成段,就能保存时间长做调料了,到时候将辣椒粉运送到塞外,应该能让士卒们吃着御寒。”
“果真”
扶苏一听这话眼睛霎时就亮了,忙低头看向胖儿子。
秦缨也点了点头,他现在正在学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艰难极了。
母亲说的话就是亲爹没回来前,他对母亲说的原话。
“那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下午就去宫里把这袋辣椒送给父皇,父皇知道后应该会很高兴的。”
扶苏凤眼明亮的抚掌赞道。
缨小胖墩儿闻言立刻伸出小手拽了拽亲爹的宽大袖子,出声道:
“父!同,去!”
“缨,现在外面正飘着大雪呢,天太冷了,你若是跟着你阿父出门,万一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王灵开口对着自己整日想要往章台宫内跑的调皮儿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秦缨直接对着母亲晃了晃小脑袋,随后又仰头看着自己做思考模样的亲爹,抬起两只小手连说带比划地艰难往外蹦大秦雅言:
“父,缨,要去。”
“缨,还有,宝贝!去,宫里,寻,大父,献宝。”
“献宝,缨,行,父,不行~”
王灵一听到这还有内情的话,瞬间强憋着笑意,转过头,拿起筷子吃盘子内的食物,不再出声阻止了。
扶苏听到这直白的扎心解释,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抬起右手抹了一把脸,又用左手的两根修长手指捻着儿子脖子后面的湿漉漉口水巾重新将湿的一面转到了小家伙的脖子前面。
在小胖墩不敢置信的瞪大凤目中敷衍地点头道:
“嗯,阿父知道了,下午带你去,带你一起去宫里,你快吃你的糊糊饭吧!”
这绝对是报复!
瞧着亲爹这敷衍不想说过的模样,小胖墩儿又忍不住眯了眯丹凤眼,再次伸出两只小手将自己湿掉的口水巾重新往脖子后面一转,就握着自己的小银勺,埋头香喷喷的吃起了自己的糊糊饭!
他看明白了!
他全看明白了!
他亲爹今日就是明晃晃地嫉妒他了!
不行就不行!
亲爹比不过自己亲儿子!恼羞成怒了!
一家三口边吃边歇,窗外大雪纷飞,窗内温暖如春。
等案几上的食材被吃得七七八八,火锅彻底退场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吃饱喝足的秦缨微微有些犯困,但是为了能黏着亲爹一起去宫里,小胖墩儿还是强撑着眼皮,像个毛茸茸的小老虎一样,头重脚轻地跟在亲爹屁股后面一步三晃的走路。
扶苏见状也没再耽搁,俯身抱着儿子去净房内换下了被火锅给浸出味儿的冬衣,自己披上黑色大氅,又接过乳母递过来的一件银灰色的斗篷将自己胖儿子裹得像个春卷一样,就打横抱着往前院的方向走去了。
当始皇在章台宫内看到匆匆而来的父子俩时,不由有些惊讶,边从坐席上起身沿着御阶往下走,边对着不省心的长子蹙眉询问道:
“扶苏,你是怎么回事儿朕不是说了雪日天冷,不让缨出府吗?你怎么还把他抱来宫里了?”
听到父皇语气中的冷意,扶苏正想开口解释,就瞧见自己放在地板上的胖儿子身上裹着的银灰色斗篷一被宫人给脱下来,就瞬间像是挣脱束缚了一般,宛如一个欢快小奶狗直接伸出两只小短手,一步三晃地咧着小嘴往自己父皇跟前颠颠儿地跑。
没等小家伙跑两步路呢,自己父皇就迈着两条大长腿快步走到大孙子跟前,一把将小家伙捞起来,爷孙俩就亲亲热热地转身离开了。
这一刻帝国长公子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单纯来送货的:“……”
被大父抱在怀里,享受到一米九八视角的缨小胖墩儿非常高兴。
没等大父开口询问他入宫的缘由,他就直接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对着自己大父兴奋地连说带比划道:
“大父!缨,今日,随着,阿父,一起,来宫里,是,专门,来,给,大父,送,新年,礼物哒~”
“新年礼物”
始皇听到这个陌生的说法,不禁有些困惑的出声重复了出来。
秦缨立刻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而后小手一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爷孙俩身旁的光滑的木地板上就凭空出现了一堆东西。
始皇见状凤目微微睁了睁,扶苏前进的脚步也顿住了,自己儿子献的宝贝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啊!
父子俩默不作声地将目光在地板上一堆奇怪东西上面挨个扫过去,随后又默契地对着小胖墩儿齐声开口询问道:
“缨,这些都是什么宝贝啊”
秦缨咧嘴笑了笑,顺手从袖子中取出小翻译器夹在领口,就开始在大父怀里往前探了探小身子,对着面前迷茫的大父和亲爹奶声奶气地大声介绍道:
“咿呀啊……”(大父、阿父,这地上放着的一堆东西都是玄鸟上午刚刚送给缨的新岁礼物!”
“啊咿呀……”(大父,玄鸟说这个、那个、还有那个东西,都是祂转交缨,送给您的新岁礼物,也是今岁的生辰贺礼。”
听到孙儿这话,始皇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腾起一抹暖意。
他出生在秦赵长平之战和邯郸之战的间隙里,早年在赵国的日子过得苦,从未有时机安安稳稳地庆贺生辰,归秦后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了,但也无人给他庆贺生辰。
一直到父王三十五岁英年早逝,他十三岁匆忙即位做秦王,长到三十九岁横扫六合变成秦始皇了,也没有庆贺过生辰。
没想到孙儿这般小一团,身上的奶味还没褪下去呢,竟然还知道自己的生辰。
始皇说不清此刻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只是视线下垂,默默将怀里的小胖墩儿搂得更紧了些。
扶苏听到自家小胖墩儿的话,不由有些汗颜地瞧了自己父皇一眼。
父皇一向威严强势惯了,他怎么忘记了,父皇和儿子都是生于冬日岁首的。
一个生在岁首初,名为“政”,一个生在岁首末,名为“缨”。
只不过父皇从未过过寿,岁首时也只是遵循旧制带着群臣们举行了隆重的祭天仪式,又祭祀过宗庙内的列祖列宗后,就算是庆贺过了。
在这过于盛大的、庆贺岁首典礼的遮掩下,竟然让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父皇生辰这事。
唉,与缨这个做孙子的相比,自己这个儿子似乎确实有些不孝顺。
扶苏抿唇难得进行了自我反省。
听不到亲爹心声的秦缨还正兴致勃勃地挨个给大父介绍新东西。
“咿呀啊……”(大父,这个放在最边边上,底下长着四条腿的黑色大家伙,名叫“桌子”,是专门用来读书写字的,和咱们平日里用的案几作用是一样的。)
“啊咦咦……”(紧挨着桌子的是椅子,这个椅子和我们用的小支蹱作用是差不多的,都是用来坐的。”
“啊咿呀……”(大父,玄鸟对缨说,大父的身材长得实在是太过高大了!平日里政务又太过繁忙,若是大父一直用矮矮的案几伏案处理政务,早晚都会出颈椎问题的,可是这套桌椅是专门按照大父的身材打造的,还用了很多我们大秦没有的材料和技术,效果可好了!大父快试试这套桌椅吧,肯定很舒服的!”
秦缨边说边积极地推销。
看着孙儿大眼睛明亮的模样,始皇也抱着小家伙走到了桌子旁边。
秦缨直接挣扎着从大父怀里爬下来,坐在宽大的书桌上,仰着小脑袋期待地看着自己大父尝试桌椅。
始皇也观察明白这桌椅是如何使用的了,但是从古至今,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习惯,都在告诉人们——当世除了“跪坐”这一个端正的标准坐姿外,箕坐也好、垂足而坐也罢都是极其失礼又粗鲁的!
别说贵族们了,庶民们也不会轻易做出无礼的坐姿的。
更别提出身王室的人,一言一行、一站一坐的规矩更是学得极好,优雅包袱背的也是最重的。
扶苏看着自己强大的父皇难得露出了有些难为情的模样,遂上前笑着劝道:
“父皇,这毕竟是缨献给您的一片孝心,咱们这是私下里,又没有臣子,您试试桌椅又不碍事。”
看到亲爹这样说,秦缨不由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做什么?他不就想让大父试试新的坐具吗?怎么还给他大父整羞涩了?
始皇与坐在桌面上的大孙子四目相对,瞧见小家伙一脸懵懂又双眼诚挚地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伸手整了下衣袍,随后就用修长的手指扶着黑色的光滑实木桌面,有些尴尬的小心翼翼坐在了椅子上。
瞧见一向大大方方的大父此刻突然变得这般扭捏,缨小胖墩儿电光火石之间,总算是抓住大父那一抹“羞涩”的原因了!
哎呀呀!他怎么忘了呢?
他整日穿着尿不湿、开裆裤、四处乱窜、到处“突突突”地乱爬,怎么忽略了,现在的成年男人们穿在长袍内的胫衣可是要比开裆裤还开裆裤的!说白了,那简直就是一条宽松的吊带袜!
为了避免不小心走光,所以大家见面说话时才都会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坐席上,将下袍遮的严严实实的,生怕露出点什么。
多年前荆轲刺秦时,荆轲的箕坐!
后来韩信的胯下之辱!
不敢细想!恐怖如斯!
小胖墩儿脑袋后仰,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就在空中调出系统面板,想要给大父买几条纯棉的四角裤穿,可惜,当系统商城的页面调出来时,他又顿住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给大父买什么尺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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