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个引子,不住有人闹事,有的往个人家院子里扔石头,门被踹得叮当响,有人出门,但被恶狠狠盯着。
的确是余安百姓多,可是那些人不管不顾的。
布庄、粮铺夜里被抢了,金鼎楼什么样,林秋然也不知道。
她今日没去铺子,但在家中也不安生,院子外常有声音。
徐远珩给了她四个护卫,一个留在金鼎楼,三个守在家中,家中什么吃食都不缺,但外面乍起的声音,还是会吓得人一惊。
林夏几人在家都不敢单独去前院后院,生怕有石头砸进来。别看就几百个难民,可是谁也不敢出去跟他们硬碰硬。
自家有老有小家里和睦,那些人什么都不怕,自然是能躲就躲,把这段日子熬过去就好了,犯不着给家里惹事。
好在这些日子家里都囤了粮食,几天不出门也不至于被饿死。但还是忍不住抱怨,县衙又是施粥又是送柴,这群人也忒不知好歹了些。
就连那个昨夜死的那小子,也是因为去酒楼抢东西才挨了一脚,这也是事出有因,若是因此那伙计被判刑,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那孩子昨儿回去还好好的,既然给了钱看病,那应该没事,怕就怕钱没到自己手里,难民却借此闹事。
难民住的帐篷林秋然层远远看过,木架子搭的,有帆布稻草围着,一群人挤在一块儿。
林秋然看了眼外面的天,天色阴沉,她心里期盼金鼎楼没事。
一直到九月十三下午,外面有县衙官差挨着街道敲锣,让百姓放心出门,萧家的大门才打开。
林秋然给官差递了杯热水,“这事儿是怎么解决的?”
官差常见林秋然,也知道她跟李县令王主簿等人说得上话,趁机歇会儿吐吐苦水。
“唉,那对母子当晚带着半只烧鸡和一两银子回帐篷,然后就被抢了。那小子护着东西不肯撒手,挨了几下,最后撞在地上,就没气了。”
妇人不愿验尸,一直哭,李县令劝了许久,才说出实情。
闹事的几人都抓了起来,小子被误伤致死,抢东西的几个罪不至死,不过按律当杖一百,徒三年。
可赔钱赎罪,但是这些难民哪里有钱,就先关进县衙大牢了。
但好在是抓了闹事的人,难民那边安生不少,杀鸡儆猴,如有人再想闹事,也得掂量掂量。
官差喝完热水,“不说了,我还得办事去。”
第八十章 雨过天晴
官差提着锣走远了, 林秋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如今她也做了娘,听到这种事心里只觉得难受。
偏又无计可施, 毕竟那孩子冲进醉春风抢东西在先。
林秋然想汤圆了, 也不知他在外习不习惯, 孙氏和萧大石肯定也在担心这边。
林秋然低下头, 别人的事她无法插手,她能做的就是在要紧时候布施, 然后好好做生意,护住金鼎楼, 争取日后让汤圆一直过好日子。
天已大亮, 风吹得树叶直打转,外面又变得安静。林秋然今天不打算做生意,但得去看看金鼎楼, 这两日没出门, 外面又这么闹,也不知金鼎楼成什么样子了。
她做的最坏打算,就是金鼎楼被人砸了,有两条狗在, 林明又是男人, 肯定没事。
林秋然带着护卫去了金鼎楼,她在前头大致扫了眼,隔壁金如意门开着, 但里面静悄悄,还乱七八糟的,门就剩一扇,窗子也不见了, 里面的柜子、放首饰的绒布也不见了。
估计是被抢了。
金鼎楼门依旧锁着,门面没什么事,林秋然看完就从后门进去。
林明闻见动静出来,看见是林秋然他松了口气,他道:“大娘子,酒楼没事,没人砸门砸窗,不过隔壁金如意前晚被砸了。”
林秋然刚才也看到了,隔壁东西早就搬空了,这些日子也没做生意,只是损坏了门窗柜子,但相比于金首饰被偷,损失已经减少很多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秋然道:“你们没事吧。”
林明摇摇头,被砸的那晚,他大气都不敢喘,那些人,活像失了智一样。若是县衙判醉春风的伙计有罪,估计会更嚣张。但幸好当晚闹事的被指认出来,关押在余安地牢里。
林秋然点点头,“金鼎楼没事就好。”
林明觉得是因为布施,布施了几日,难民总会念点好,而且酒楼还养了狗呢,还有件事他差点忘了说,“大娘子,徐公子前日还来了一趟,见没什么事就走了。”
林秋然愣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虽然林明说没事,不过林秋然还是把酒楼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最后还打了井水,喂给圈养的鸡鸭,看它们喝了都没事,这才放了心。
如今街上还算安稳,林秋然让林明再去街上打听打听,顺便去趟客栈,问问蒋思捷缺不缺东西,她本来是南下避难,结果被拦在了余安。
“你再去李家看看,给送些东西。”林秋然知道于婶儿家人多,怕东西不够吃。
不过这会儿街上安稳,也都能出来,就是空着手不好上门。
林明哎了一声就出去了。
林秋然深吸一口气,酒楼的门里外都锁的,她也没开,反正今天不打算做生意,先观望观望再说。
她带着林冬几个把铺子擦擦,这几日不来,桌椅窗台上都落了灰。
等打扫完,林冬做了饭,给林明留了点,又喂了两只狗。它们一直跟着林明吃饭,林明不会做,一直糊弄着吃,狗也没吃什么好的,这会儿没精打采的。
一个时辰后,林明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他说道:“大娘子,街上的人还是不多,我问过客栈的人,蒋小娘子已经不在余安了,说是前几日被胥州来人接走了。”
别看城门关了,但那只是对平民百姓,有权有势的依旧能进出自如。
林秋然心道,一个姑娘家回去挺好,她又问:“那于娘子家呢,可还好。”
林明道:“于娘子家里没事儿。”
于婶儿自上次来金鼎楼诉苦后就没去街上做生意,他们家现在不缺钱,而且一家老实不敢惹事,干脆就不干了,也就少赚几日钱,听说有的摊贩还和难民闹起来了,于婶儿家虽然没赚啥钱,但也没损失什么。
林秋然:“那就好。”
林明:“街上粮铺杂货铺肉摊都在做生意,今日米价十六文,肉价十八文,买的人还不少。”
现在人就怕粮价涨了买不起,还怕以后买不到。也有心思活络的,在粮价十一二文的时候囤粮,这会儿私下卖,一斤能赚个三四文。现在也有不少早早守着买粮,一买就是大几百斤,想着日后往外卖。
不过更多的人吃不起大米白面,比以前吃肉还贵,所以多是买红薯、小米、豆子,这些粮食的价钱涨得不多。
酒楼的粮食还够用,但是林秋然也想多囤点,她还打算等这事过去了多买田地,每年都种,民以食为天,这话可不是假的。尤其在这个时代,有时候钱都没用。
林秋然:“你吃过饭了出去买一些,实在买不到就算了。”
林明吃完饭又出门了,林秋然和林冬几个继续收拾铺子,过了一会儿,金如意的掌柜的带人来了,这几日铺子根本没留人,掌柜的看着满屋狼藉痛心疾首,“这都是什么人呐,把这群人放进余安,根本就是养虎为患!”
修缮装潢也是要钱的,可谁砸的都不知道。
掌柜的忍不住和林秋然抱怨,“你说外乡人哪知道铺子是做什么的,门窗都锁着,里面又没东西,见没东西就走呗……这人也忒坏了,没东西还要砸屋子。”
这纯粹是无妄之灾,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想,首饰早就搬走了,人也没事。
掌柜的不禁看向林秋然,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金鼎楼没事吧。”
林秋然见状无奈一笑,“被砸了些东西,好在人没大事。”
有些人就这样,自己出事就盼着别人也出事,不然心里不平。
掌柜的笑了笑,又安慰起林秋然来,“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放宽心吧。如今这么乱,也不知道县衙打算怎么办……”
如果放任不管那肯定越来越乱,可若是管,难民本来就心有不平。管得多了不满意,管得少了又没效果,这事更难办。而且粮价高,肉价也高,生意都不好做,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金如意掌柜的叹着气进屋收拾东西,林秋然跟他话不投机,也回了金鼎楼。
林秋然是觉得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如今闹事的人都被关了起来,谁再想闹事也得掂量一二,县衙管着,再闹难民也得过日子。
史掌柜几人到时辰还过来了一趟,得知不做生意又走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九月十六,粮铺的粮价终是降了下来,米面从十六文一斤降到了十三文一斤,猪肉也降价了,十五文一斤。其他的红薯大豆,价钱也都便宜了。
不过粮价虽然降了,可是很多人都买不到,得一大早去粮铺买粮食,而且铺子还限购。
不过就算这样,也比从前粮价贵的时候好多了,买不到细粮还能买粗粮,至少能吃饱饭。
难民也开始找活干,做苦力做绣活,还有擅西北吃食的,林秋然就找了个擅做西北吃食的娘子。
不过酒楼暂且不打算卖西北吃食,就留着她在这边刷碗。
这是一家五口,夫妻二人和三孩子逃难过来,有一儿两女,一路过来虽然艰辛,一家都饿得瘦巴巴,但是孩子一个没丢,而且几个孩子也比大人精神好。
他们来余安两日后就开始找活干。
男人好找,因为力气大,就去码头扛袋子,一日有八文钱,买点粗粮再加上县衙给的米,足够吃一阵子。
女人也没闲着,带着孩子出来找活做,但一直没找到,知道打听到曾经给他们施过粥的金鼎楼。
林秋然觉得这家人很聪明,女人没说一家流落在外,让林秋然可怜可怜他们,而是道:“我能干很多活,力气比这边人大,而且我可以少拿工钱,只要有活做就成。”
“我三孩子也能帮忙,不会给添乱的。”
若是这位娘子哭诉不容易,林秋然还真不会动恻隐之心,但一大三小局促地站在她面前,眼神也清亮,孩子被大人教养得很好,不乱看乱动,很是乖巧。
让林秋然想起了汤圆。
这是自食其力的人,林秋然道:“我这儿还缺个刷碗做杂活的,你来吧。”
刘大娘二人每日都是正午过来,先刷一波,然后等铺子打烊再刷一波。
铺子生意好的时候碗筷很多,中间还得再刷,这活累,给的钱也不多,再加一个人也成。
林秋然:“一日八文工钱,不管饭。”
女人很是感激,高兴道:“我还擅做西北吃食,如果有牛乳羊乳,能做奶茶奶豆腐……牛羊肉也会做。”
西北人擅放牧,林秋然看这人谈吐不错,估计以前在那边的日子过得去,就是世事无常,赶路这么多天,带钱出来也不剩太多,而且不能全花完。
林秋然道:“这边羊肉有,但牛肉少,有机会你做来尝尝。”
杨娘子笑着点点头,林秋然又问:“你从西北过来,可知西北战况如何?”
杨娘子说话有口音,一听就不是当地人,样貌也和余安人不太一样。这些日子见的难民不少,但林秋然是第一次问。
从杨娘子一家可以看出,这些人离开西北时还整整齐齐的,就是路上受了太多苦,不然不至于变成这样。
现在车马慢,书信也慢,那边什么情况林秋然一概不知。西北还在打仗,如今还算安稳的局面全都靠他们。
死伤无可避免,林秋然知道,但还是想打听打听萧寻。
萧寻好不好,他……还活着吗。或许崭露头角,杨娘子听过萧寻的名字。
可杨娘子摇了摇头,她道:“我们离开应州时那边还好好的,只说怕战火波及,先让百姓离开,等没事儿再回去。如今应州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他们逃难到这儿花了数个月,那会儿怕死,恨不得一直往南走。逃难的人也多,一路艰难险阻,已经过了几个月,应州那边什么样,杨娘子是真的不知道。
林秋然又问:“当时可有在打仗?”
杨娘子回想着点点头,“在打。”
林秋然神色不免紧张,若当初打了胜仗,大约也不会让百姓离开应州去外地避难。
总感觉是凶多吉少。
杨娘子瞧林秋然一直问打仗的事,心里琢磨莫非她家里有人从军去了,但她也不敢问。
虽然逃难的人命苦,有死在路上的,前日不知哪家孩子去偷人家鸡腿,阴差阳错还丧了命,可比起去西北打仗的战士,他们这可算不得危险辛苦。
若林秋然的父兄夫君去从军了,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她可不敢提,真出了什么事,那不是触东家霉头吗。
杨娘子低着头不说话,林秋然也不再问:“你明儿午时过来,早晚做活两次。工钱向来都是月结的,念你初来余安就日结给你。你的孩子白日能带过来,不过得收拾干净,不能去前堂影响客人吃饭,只能在院子里待着。”
厨房也不能进,林秋然又不是做善事,总共两间屋子,还给杨娘子孩子用一间。
杨娘子孩子最大的看着有八九岁,小的才三四岁的。爹娘都出去做活,几个孩子留在帐篷不安生。
杨娘子见状立刻道:“这个东家放心,我这几个孩儿都听话。让他们在后门门口待着就成,绝对不会捣乱的。”
若不听话,这一路哪儿能都活着到余安呢。
林秋然:“嗯,怎么做活先说好,碗筷洗一遍涮两遍烫一遍,不可偷懒。不然没法子留你继续在这儿做活,我要的人,手脚得干净。”
杨娘子应了,这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林秋然打算从明日开始做生意,现在粮价肉价都低了些,还能压压本钱,不然卖得太贵,也没客人愿意来吃。
徐远珩下午过来了一趟,他给林秋然送了几车米面。
林秋然本不愿意收,“我这儿还有,足够用的。”
徐远珩道:“我知道,余安的粮我已脱手,还剩两千多斤,粮价还会降,但粮食不好买,你收下就是。”
这会儿再卖也赚不了那么多钱了,而且各家的粮商肯定是盼着赚钱的,所以尽管县城吩咐下调粮价,可是商人手里还会囤一些。会和后面人说已经卖完了,想买就私下加钱买,面上一个价,实际又是一个价,这样的日子得持续一阵子。
最后都会被抓起来。
而且难民的事儿还没完,徐远珩知道有些小商贩趁机囤粮。
他们囤的时候价钱就不低,如今粮价降了,很不好出手,恐生事端。
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这个道理徐远珩一直明白,但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林秋然点了点头,接受了徐远珩的好意,“那我就按现在的粮价给你,就当卖给我了。”
徐远珩不缺这个银子,但能让林秋然安心一些,钱收着就收着,日后在别处给回去就是。
不过粮价明日就降,按现在的,林秋然是不是傻。
徐远珩:“我赚钱也不赚你的,按十文一斤给就是。”
两千多斤粮食,林秋然花了二十三两,徐远珩的消息很准。
粮价降的第二日,就有人出事了。
有的看价钱降了赶紧出手,还是赔钱,不过赔钱也认了。有的不愿意出手,可钱也赚不回来,一斤差三四文,一百斤就是三四百文,一千斤有三四两银子。
囤几千斤的,两日功夫就亏了十几两银子。
囤得多在家吃又吃不完,现在卖要亏好一笔钱,而且有的商贩根本不是自家有家底才去倒腾粮食,而是借了印子钱想着大赚一笔。
眼看借的还不上,粮价再降还要亏好多,当晚就喝了砒霜。
原本做着发财的美梦,现在只剩一家老小。有的囤粮少,见状赶紧出了,粮食一多,价钱又降了,等到九月二十一,粮价已经到了十文一斤。
粗粮更便宜,林秋然也安生做了几日生意。
街上也安生不少,可林秋然没想过把汤圆接回来。
听王主簿说城外还有二百多难民,县衙在城外搭帐篷施粥,先安抚住没让进城,不然再进来一群人指定更乱。
林秋然打算等这群人进来后观望观望,彻底没什么事再把汤圆接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底,二十三这日难民又进城,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县衙管得多,这些人老实不少,进来就找活干,余安百姓的日子一如往常。
林秋然看时候差不多了,和徐远珩提了接汤圆回来的事。
十月初三,林秋然在金鼎楼前翘首以盼,徐家的马车终于来了,林秋然迎上去,跟着马车走了十几步,孙氏在车上抱着汤圆给她看,“秋然,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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