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太快,整个风云际有一刹那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狗呆——什么情况?
聂归寻居然秒杀了司之慎!
那之前那些有来有回的过招算什么,逗傻子玩?
有人看向聂归寻那流光璀璨的画阵笔,忍不住惊呼:“啊!”
“怎么了?”
“那光华……上古神器啊!”那人两个眼珠子都黏在了画阵笔上,激动得疯狂用手拍着旁边的人:“那色泽,那灵气……”
“怎么可能!这上古神器是哪来的?”
“说起来,这一战之前聂归寻都是空手画阵,第一次祭出他的法宝!”
“天啊,上古神器……至少有千年没见过了!”
这画阵笔就是时旎蝶当年从小蛇蛟手里抢来的无主上古神器,名为山海不尽,本身就是至宝。
加上时旎蝶的精炼,现在它更进一步,成为人阶神器。
要知道这极音大陆上,神器就已经是寥寥无几,何况是有品阶的神器。
而聂归寻一个人就占了俩:还有他丹田中那个人工气海——须弥紫府。
司之慎趴在地上,四肢骨头尽皆断裂。
他的手脚都被阵法扭成诡异的角度,像是披了身人皮、被扭坏的玩偶一般,发出低哑的呻吟。
就连被修士珍重非常的本命剑,也摔了出去。因感受到主人的痛苦,而颤抖着发出嗡鸣声。
直到一只脚踩在了那震颤不已的剑上。
几乎是同时,本命剑和不远处的司之慎同时发出一声悲鸣。
真武门众人早就没了一开始的轻松写意,真武门宗主脸色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嘶。”忽然时旎蝶耳边传来了一道清脆女声,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徐雨辰。
小女孩子看不得血腥画面,忍不住:“这……好残忍啊。”
“残忍?”桓九灯面向前方,语气凉凉的:“他害我三哥从六大仙门首徒沦落得被当成落水狗穷追猛打,狼狈逃亡。你知道到缱绻峰的时候他什么样了吗?”
他回过头,一双眼睛锐如鹰隼,直射徐雨辰的双眸:“当时是我给他换的衣服——浑身上下瘦得连人形都没有。”
“九道雷伤溃烂见骨,还有被他那小师妹戳出来的剑伤、被人一路追杀的伤口……全都没愈合,撕扯得像血泥一般。只因那时他修为被废,和常人无异,没死都是奇迹。”
桓九灯眼中浓浓的冷意,紧盯徐雨辰,一字一顿:“你现在还觉得……”
“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还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徐雨辰恍然间,耳边响起初到叠云宗时,她规劝聂归寻回归“正道”时,聂归寻说过的话。
“整死。”
悦耳的女声凉凉的,徐雨辰面无表情:“整死,干他!往死里干!”
桓九灯:“……”
我也是多余,食堂阿姨对老三的邪念路人皆知,还用他操什么心。
时旎蝶瞥了一眼徐雨辰,手中扇子轻轻晃动。
好在徐雨辰不是那种脑残白莲花圣母,要不然她会很后悔送她神器饕餮镬的。
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场中,看着无比凄惨的司之慎。
除了桓九灯所说,这人甚至在原著中火烧缱绻峰,留下多少无辜枯骨。
别跟她说什么不该以未发生的事情定罪。未发生,是因为这次她没死,护住了缱绻峰。
不然恐怕现在烟波湖底还有无数焦黑孩童骨骸呢。
但至于怎么惩治这恶毒之人,还是交给聂归寻吧。
整个风云际除了呼啸风声和司之慎的喘息,几乎落针可闻。
聂归寻捡起司之慎的本命剑,以指尖拂去其上沾染的尘土。
被强大的力量差距所震慑,那本命剑在聂归寻的手中乖觉无比,像是因恐惧微微抖动,又竭力克制,防止勾起主宰它命运之人的怒气。
可这只换来聂归寻一个冰冷的微笑。
他像是一个挑剔的琴师,想要听一听这剑的声音般,屈指在剑身上一弹。
要知道本命剑与修士神识相连,随修士的强大而变得强大。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弹指,本不该对它产生什么伤害。
就在聂归寻的指尖碰上剑身时,本命剑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剑鸣!
然后——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裂成了无数碎片,闪着太阳落下的白光,四散飞溅!
观台上的修士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真武门众人霍然的站起了身!
随之响起的,是司之慎不似人声的嚎叫。
他趴在地上,四肢扭断,动弹不得,来自本命剑被毁和身体上的双重剧痛使他双眼充血,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
司之慎的嘴张到了最大限度,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或是让粉碎的本命剑复原似的。
他口中喷出血脉和涎水,充满了极度的恨意和怨毒,一字一顿:“聂、归、寻!”
聂归寻甚至没改变姿势,他似乎颇可惜的转了转仅剩的剑柄,弃之如敝履的丢在了地上。
“不愧是你的剑,”他微垂了一双眼眸,看向脸涨得通红、色如恶鬼狰狞的司之慎:“和你一样不堪一击。”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可以说聂归寻现在碾死他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聂归寻勾起嘴角,俊美似上界天神,可现在就连他的粉丝女修们也再生不出绮念。
这种压倒性的强大,实在太可怕了。
其实很多人的心中跟之前徐雨辰想的一样,就是觉得聂归寻的手段太过残忍。
虽然当时聂归寻露出“破绽”时,司之慎对他下的杀招有目共睹,可很多人就是这样,天性上同情“弱者”。
哪怕这个弱者毁了聂归寻的修行之路,还要对他痛下杀手。
这就是刀不捅在自己身上,就感觉不到疼一样。
但聂归寻倒也从来没想过让别人理解他,他声线平稳,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司之慎耳中仿若恶鬼低语:“你害得我身败名裂,气海被毁,百年修行化为乌有。我只毁了你的本命剑,还算是便宜了你。”
只不过这伤直接落在灵根上,治好就得几百年,重铸根基又要几百年。
但这比起当初直接变成凡人,再无缘仙途的聂归寻来说,已经仁慈了许多。
时旎蝶在看台上发出一声喟叹。
不愧是净世仙尊的转世,哪怕被她灌输了为所欲为的狂傲思想,终归还是没有赶尽杀绝。
至少司之慎还有重启仙途的机会,而当初的聂归寻要不是体内埋着须弥紫府,现在估计早就成了一具枯骨。
可即便聂归寻如此心慈手软,也有人不领情。
一声暴喝响起:“竖子尔敢!”
时旎蝶摇扇子的手顿了顿,向身畔的真武门区域看去。
“聂归寻,昔日念你为我真武门弟子,才没对你赶尽杀绝。”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怒目圆睁,瞪视场中聂归寻,开口便骂:“可你毫无反省之意,拜入邪修门下,现在又毁人本命法宝,心狠手辣,果然颇有魔道之风!”
“你怎可如此自甘堕落,自毁前程!告诫你不要自掘坟墓,当心自作自受!”
时旎蝶:……你跑这秀成语来了。
聂归寻的神色在这老者说到“邪修”二字时便是一冷。
三大金刚也阴森森的转头,看向真武门说话的那位三长老。
桓九灯更直接,一龇牙:“你这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呢?”
不远处的傩罗院众真和尚:“……”
你比他强在哪?你自己说。
“乌合之众!”真武门三长老脸上满是鄙夷和蔑视,以及对聂归寻的痛恨。
一个大宗门培养出一个可以撑门面的弟子是多难的事情?
当年的聂归寻天资卓然,倒是没怎么消耗资源,也没让他们操心。
可他被逐出之后,真武门不得不扶持起万年老二上位的司之慎。
何况眼看就到了风云际会,什么增加修为的丹药法阵,都一股脑的往他身上堆。
结果就这么被聂归寻打废了?
司之慎想回到今天的境界,都得消耗至少两三百年,这不就相当于血本无归?
想到这,那三长老怒意翻涌,回身大声道:“诸位宗主,我有一事存疑——我质疑聂归寻以及叠云宗,根本没有参加风云际会的资格!”
第374章 反派赶鸭上架
聂归寻安静的笔直站在那里,像是一把出鞘的刀,满心都只是想着拿什么试试自己的锋刃。
可随着长老的话,不止内场,外圈的看台上也引起了一阵骚动。
半晌,看台上才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说。”
看来大佬们说话都简约,时旎蝶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向那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鸡皮鹤发……不,没有发,只有须的老和尚。
修仙界少有这么苍老的外貌,这老僧看起来几乎是人间耄耋之年的长相。
他的声音也透着老人的浑浊,但眼眸开阖间精光闪烁,显然修为深厚。
戒修宗门傩罗院的住持,普胜。
真武门长老声音慷慨激昂的响起:“众所周知,聂归寻因入魔而被赶出真武门,仙魔势不两立,魔道怎能混入仙道盛会——风云际会?”
“其次,叠云宗宗主时旎蝶是极音大陆公认的邪修妖女,放荡淫乱。这种人居然有资格参赛?”
说着,那长老眼神不屑,扫了一眼时旎蝶身前三大金刚:“这些都是她裙下之臣罢了。”
这话落下,风云际上爆发起一阵窃窃私语。
霎时间所有目光落在聂归寻和时旎蝶身上。
她面色如常承受来自八方的视线,扇子一合,在手上轻轻敲了敲,瞥了一眼长老:“你谁啊?”
那长老气了个倒仰:“我乃是真武门长老——”
“长老?”时旎蝶毫不留情的打断,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看向普胜:“普胜尊者,虽然我叠云宗并未位列六大仙门,可想质疑风云际会最终胜者,甚至一整个宗门……区区长老,是不是不太够格?”
真武门长老差点气炸了:“你的意思是我不配?”
时旎蝶天真点头,重复:“我的意思是你不配。”
众人:“……”
三大金刚齐齐回头,同情的看着那位长老。
何必呢?
论气人,没人能怼得过这女人的。
普胜开口了,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所以,霍宗主……这是真武门的意思?”
这话一出口,真武门宗主,也就是开战之前跟时旎蝶有过一秒对视的美髯公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这事儿,一个长老说说,跟一宗之主说出口,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本来大家都和那长老一样,对聂归寻和时旎蝶有所质疑。
所以当他质疑时,他们的心中也是好奇答案的。
可是时旎蝶这么一问,这性质就变了。
宗主代表的是整个宗门,如果是真武门宗主提出质疑,那性质就变成了整个真武门在针对聂归寻。
恨屋及乌,对付叠云宗是捎带着给聂归寻抹黑罢了。
真武门宗主霍元乙脸色阴沉,他居然被时旎蝶摆了一道!
但现在事情骑虎难下,他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打自己长老的脸。
于是霍元乙只得微微颔首,沉声:“是。”
还没等围观群众反应过来,清脆婉转女声响起:“不可能!”
徐雨辰拍案而起,一张脸满是愤愤之色:“风云际本身就落过封魔大阵!远至石峰林,都是我们琉璃宝楼布防。怎么可能让魔道进来?”
她眸子瞪得溜圆,满是怒火,看向霍元乙:“霍宗主是在暗指我们琉璃宝楼故意放魔道混进风云际会?”
他明明只是想对付叠云宗,怎么还惹上琉璃宝楼了?
尤其琉璃宝楼那个小亲传还一脸不服不忿的表情瞪着他,仿佛要他给自己个交代。
等会,同为六大仙门的琉璃宝楼不是应该跟他同仇敌忾吗?
怎么还撕上他了?
徐雨辰还虎视眈眈的瞪着霍元乙,冷不防后脖子一紧,就被人提了起来。
她的脚在空中胡乱的蹬了蹬,回头看见了蔚雨婕没什么表情的御姐脸。
徐雨辰被蔚雨婕提猫似的提回了琉璃宝楼看台,在身后凭虚子的冰凉眼神里缩了缩脖子。
霍元乙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见琉璃宝楼宗主凭虚子电一般的眼神射来:“霍宗主是在暗指我们琉璃宝楼故意放魔道混进风云际会?”
霍元乙:“……”
你是个复读机吗啊?
这琉璃宝楼怎么回事?
他恨恨的望了一眼那位始作俑者长老,为什么!
为什么要多事!
现在惹上凭虚子这老姑婆,还怎么收场!
“稍安勿躁。其实我大衍山也曾与叠云宗会晤。”
平稳和煦的语气响起,如春光般抚慰了众人的躁动。
衡明的黑眼圈倒是好了不少,态度依旧平和:“大衍山的门禁极其森严,若是魔修进入,当场就会触发警报。但当时聂道友和时宗主都没有触发。”
顿了顿他又看向凭虚子:“这次的外围布防我大衍山也参与了,每隔一里便有巡防鸡拉成防护罩,一点魔气都会示警。”
意思很明白,大衍山鉴定,聂归寻身上没有魔气,甚至时旎蝶的修为也是干干净净的。
“大衍山作为六大仙门之一,这是站队叠云宗了?”
霍元乙面色不善看向衡明,只得到一个淡淡回眸:“本座只是阐述事实。”
“站队?”
时旎蝶嘴快,压根没让衡明的话落地:“霍宗主这话,未免有拉帮结派之嫌。难道在霍宗主心中,看得不是公理,而是比谁人多不成?”
霍元乙语塞,皱眉道:“可当初在鉴心台,聂归寻确实被检出身缠魔息。真武门上上下下几千人看得清清楚楚,这难道……”
“难道不是你们的鉴心台坏了吗?”时旎蝶唰的打开扇子,嫌弃撇嘴:“现在琉璃宝楼和大衍山都检验不出聂归寻身上有魔气,只有你真武门死不松口。你怎么不知道是有人陷害于他?”
“放肆!”真武门长老面色铁青:“真武门门内事务,也容你胡乱攀咬?”
时旎蝶扇子猛地一收,眼神冰冷的扫了过去:“你们真武门咄咄逼人,诬陷我叠云宗的弟子,就不再是门内事务了!”
“我……也能作证。”
忽然有浑厚的声音响起,玄龟岛看台上折罗赫犹犹豫豫的举起手:“之前聂小友也来过玄龟岛,并未触发玄龟岛门禁示警——他身上没有魔息。”
顿了顿,他又说:“时宗主也是。”
白媚生向时旎蝶投来淡淡一瞥,旋即回眸。
他话音落下,极火殿那边,风波厌被风徊雪逼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虽然时旎蝶此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又贪财好色、趁火打劫,但她和她弟子身上确实没有魔息。”
时旎蝶:“……”
我谢谢你啊。
说得好像我抽烟喝酒烫头,但我是个好女孩似的。
每个大宗门都有自己的防御示警系统,时旎蝶跟聂归寻能通过,就说明是没有问题的。
当下,霍元乙脸色涨成猪肝色。
“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时旎蝶冷笑一声:“现在四个大宗门都做了见证,显然是你们真武门当初误判。就算那是你们宗门的家务事,也欠聂归寻一个道歉吧?”
这场闹剧从开始到结束,聂归寻都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似的。
直到“道歉”两个字从时旎蝶的口中说出,他才开口:“不需要。”
时旎蝶:“……”
好家伙,你爹在这为了捍卫你的人权奋斗,你倒好,一句不需要就拉倒。
聂归寻仿佛看懂了她的谴责眼神,顿了顿:“司之慎害我气海被毁,我便碎他本命剑。手下留情,就当是感念百年情分。”
“从此我与真武门,恩怨两讫,再不相干。”
他看着半死不活趴在地上的司之慎,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这些人,根本不配他再多花费一点心思。
“笑话!时宗主言之凿凿,却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真武门长老声音尖酸:“一个修合欢之术的邪修,靠着下流手段迷惑几个修士,真当自己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了?”
时旎蝶云淡风轻的转了转扇子:“瞧不出来你这老货看着道貌岸然,居然偷窥女修?”
那长老暴怒:“你诬陷我!”
“那你是趴我房梁上了还是往我被窝塞监控了?”时旎蝶毫不示弱,啪的往面前石案上一拍:“没证据就胡沁,这也是真武门的门风?”
“你,你这荡妇!全极音大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这?我今天就把你这老棺材瓤子的画像复制一万份,告诉全极音大陆都知道你看年轻男修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