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铁箍困得住寻常修士,甚至体修——可困不住他。
所以他是故意反问,使那女魔修靠近,并放下戒心的。
本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只要暴起发难,就能挣开镣铐,制住那女魔修。
可现在居然听到了非常意外的情报呢。
他本来已经扣上镣铐的手指顿了顿,又松开。声音阴恻恻的,简直山雨欲来:“还有呢?”
时旎蝶在外面听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是什么公开处刑啊?
这女魔修模仿她的套路绑架聂归寻,要拿他当炉鼎——这也就罢了。
为什么拖自己下水?
简直是凭空、凭空污人清白!
她为人师表,在弟子面前的光辉形象眼看就要崩塌了啊!
不行,不能让她说下去了!
时旎蝶当机立断,怒喝一声:“呔!妖怪,快放了我爷——呸,放了我大儿!”
她蹿到洞窟之中,一脸怒色,身上红光暴涨!
洞窟中二人闻声看了过来。
那女魔修像是被惊了一跳,刚想说什么,突然她身后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双修长漂亮的手。
聂归寻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开了枷锁,干净利落的扭断了她的脖子。
他并非是圣父性格,曾经在真武门时也参与过与魔修的对战,深知这些魔修性情残忍,手中亡魂无数,自然下手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此刻他面无表情、神色幽深望向时旎蝶,成功的让时旎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聂归寻桀骜的抬了抬下巴,有些不可一世的意味。
在这一刻,他无限接近原著中对龙傲天男主的描述。这无比的狂傲,令时旎蝶莫名的有点害怕。
她强笑着挥挥手:“哎呀大儿,这……身手矫健啊。”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表情这么吓人,但也只能先忽悠几句稳住情绪了。
聂归寻想起刚才听到的八卦,心火蹭蹭的往上冒,脸上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不敢劳烦师尊。”
时旎蝶讪讪的抠了抠下巴,干巴巴的解释:“……那什么,为师现在……”
现在已经重新做人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时旎蝶闭了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解释?好像会越描越黑,但是不解释,又觉得不大合适。
这就是所谓说了矫情不说憋屈的局面吗?
聂归寻没理会她在一边抓耳挠腮,径直掠过她,往洞窟外走。
其实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生气的资格和立场,可情绪就是不受控制。
一颗心像是火烧又像是醋泡,脑子里的念头一个跟着一个往上涌,气得他脑仁疼。
好哇!他就说怎么就要把他撵走呢,敢情是马上到三个月了!
这女人的新鲜感保质期这么短吗?三个月就换人?
还除了云临,都是三个月换!
凭什么啊?他聂归寻哪里不如云临了?
是修为低了还是相貌差了?
好,就算她就好云临那一口,可大家都是师兄弟,凭什么就开除他一个啊?
气得急了,他猛地停下脚步。
时旎蝶本来正伏低做小的跟在他身后,这一个急刹她便撞在了聂归寻的后背上。
她当即“嗳呦”一声,捂住鼻子,眼里几乎泛起了泪光,去看聂归寻:“你干嘛突然停下啊?”
聂归寻回头,一脸冷峻的看她。
时旎蝶被他看得发毛,有些后悔刚才说重了话,忙开口:“我不是……”
“渣女!”
聂归寻指着她便骂了一句,转身脚下生风的走了。
时旎蝶:“……?”
什么鬼啊?
聂归寻从那魔窟出来,就看到娇弱的倒在一旁地上的鹤澜山。
而等时旎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聂归寻身长玉立的站着,怀里正公主抱着不省人事的鹤澜山。
鹤澜山显然已经疼晕过去,长袖垂着,盖住了手臂,头无力的靠在聂归寻胸前。
他浓墨泼就的发丝半坠,有一绺落在苍白的颊边,映得那没有血色的唇更似玻璃般脆弱。
而聂归寻正侧着脸垂眸看他。
黑暗中,他浓密睫毛覆盖着深邃眼眸,鼻峰高挺,侧脸如鬼斧神工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经过跟魔修的力战,聂归寻束发的棠色发带微松,上面缀着的碎玉流珠都埋在黑发里,垂在肩头。
他脸上有细碎的伤口,衣服是时旎蝶炼出的法宝级防护,没坏,但也凌乱了些许。
这副样子反而有种战损的颓废美感。
两个容色绝顶、气质迥异的俊美男人,却穿着一样的衣服,佩着虽风格统一但并不相同的佩饰,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时旎蝶默默的抬起手,两手拇指食指张开,搭成一个长方框,让二人的身影被框在中间,嘴里轻声的“咔嚓咔嚓”配音。
可惜了,没带留影环。要不这美轮美奂的一幕,简直可以当成传家之宝。
聂归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凉凉的没什么温度,转身就走。
时旎蝶紧赶慢赶几步,跟聂归寻并肩而行。
来的路上她吃了之前随机出来的丸子,叫百○地图丸。
那丸子只要吃下,能在限定时间内标定起始点,不管走多远都能沿路返回。
也好在如此,她现在能辨别回去的路。
聂归寻明显也能想到其余魔修大半是去找他们大部队的麻烦,抱着鹤澜山脚下飞快。
时旎蝶看着聂归寻高冷侧脸,扁了扁嘴,这龙傲天气性也太大了!
重点是也不知道在气个啥!
想来大约是因为那女魔修翻起了原主黑历史,让他勾起旧恨?
时旎蝶莫名有些心虚,虽然不知道这心虚来由为何,但还是忙不迭的解释。
毕竟现在情况有变,不能把聂归寻请下山,必须得把这位爷哄好。
她清清嗓子,试探开口。
“大儿啊……”
聂归寻头都没偏,鼻子里“哼”了一句出来,以示听到了。
时旎蝶:“……”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再接再厉,语气郑重:“就,咳,那些都是为师曾经做过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改过自新,弃恶扬善了呀!”
说着她诚恳的看着聂归寻,无辜的眨了眨眼:“我现在明白了,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这种万恶之源,我已经戒了!”
“是你们,不,是你,唤醒了我心中的父爱和良知,让我成为了更好的人!你要相信为父,为父从此会全心全意的把你们拉扯大,不会再沾男人这种毒!”
时旎蝶一边庄严的表着忠心,一边斜乜着眼睛去觑聂归寻的脸色。
不看还好,一看她心里越发打起鼓来。
奇怪了,怎么这龙傲天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时旎蝶再也不敢叭叭一句惹怒聂归寻了,闭了嘴,老老实实当她的百○地图。
越走近扎营地,就越觉得魔息冲天。
时旎蝶心往下沉,看来魔修真的如她所想,去找大部队的麻烦了。
希望她那防护法阵还顶得住,不过云临和桓九灯还在,应该还可以支撑一下。
前面火光影影绰绰,依稀可见人影晃动。
她沉声:“一会我把他们先引开,你把你二哥放进防护法阵后出来帮忙。”
聂归寻也肃了面容,这会子谁也顾不上闹别扭,当下点了点头,直接转了个方向,向另一边绕了过去。
时旎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身后巨大灵阵浮现,红光明灭闪烁,强大的灵压骤然释放。
四境界阵仙的实力,对上低级魔修就是碾压。
就像是之前血池里的魔物,声势吓人,可对上时旎蝶,只有被秒杀的份。
而眼前这些魔修,大多是魔侯级别,修为在三境界前期到中期。
十几个虽然不少,但修仙界只要跨了境界,那就是降维打击。
除非上千个,能搞出来蚂蚁多了咬死象的效果,否则时旎蝶还是可以应付的。
她带着凌厉的气势和绝对的威压,浑身上下无数刻着古拙符文的光环包裹,以神祇的姿态缓缓从天而降。
时旎蝶冷笑,红光流转中,那笑容带着使人胆寒的冰冷气息,她嘴唇殷红,如同沾染了肃杀的血色。
魔物和魔修终是发现了她,厚重得惊人的灵气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香气诱人的食物,使他们嗜杀的意识变得更加兴奋。
当下,不似人声的狂热嘶吼聒噪的充斥着这片常年被黑暗笼罩的密林。
仅有的光芒中心,修士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看着外面身形纤薄、悬浮在魔修中央的少女。
“她……她行不行啊?”有修士牙齿打着架,声音也哆里哆嗦的:“我听说她是阵修吧?怎么连画阵笔都没有?”
“别把魔修的血性勾上来结果不堪一击,害得我们……”也有人附和着小声咕哝,换来桓九灯凉凉的一瞥。
烦skr人,要不是时旎蝶严令他们不许出去,要在圈内准备随时套防护阵,他才不想跟这群废物待在一起。
云临对这些修士的抱怨声充耳不闻。
他一只手平伸向前,一手执笔,灵光漫卷向时旎蝶布的防护阵涌去。
他负责补,桓九灯负责重新布阵。
时旎蝶的出现引走了大部分的魔修,修补法阵的压力顿时减轻。
云临这才腾出功夫,抬头一看。
好家伙的,从外向内多出来八层法阵。
他一脸无语的看着桓九灯在一边,吹泡泡似的又弄出来一层新防护法阵,套在上一层里面。
居然每层防护法阵间距还一样!这是怎样的强迫症!
云临没好气:“你搁这套娃呢?”
桓九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刚要说话,就听“啵”的一声,一个抱着人的身影钻进了防护法阵。
聂归寻无言的抬头环视了一下法阵,没好气:“你搁这套娃呢?”
桓九灯:“……”
摔!干嘛都说他!
防护法阵阻挡了大部分魔息,他呼吸这才均匀了些。
云临不安的去看昏迷的鹤澜山,皱眉:“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聂归寻也是一脸严肃,按照旎蝶的习惯照葫芦画瓢的回答:“大姨夫来了吧。”
桓九灯:……
今天早些时候我似乎也听到过有人这么说你呢。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帮忙。”
聂归寻说着起身,就要去加入战团。
不甘寂寞的桓九灯忙把鹤澜山往云临身上一扔,兴冲冲站起身:“我也去!”
“不行。”没想到聂归寻想也不想拒绝:“你还小,场面太血腥,少儿不宜。”
桓九灯:“……?谁说的?”
“反正师尊只说让我放下老……二哥去帮忙。”聂归寻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但语气中莫名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小得意。
“凭什么啊?”桓九灯跳了起来:“都是师兄弟,都是阵主修为,怎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大概因为……”聂归寻在他见鬼的眼神中轻咳一声,把头发往后拨了拨,矜持的抬了抬下巴:“大概因为我获得了一些不值一提的成绩吧。”
说着他一只手叉腰,看似无意的撩起垂下的一撇衣摆,露出挂在腰间一块金灿灿的赤金令牌。
那令牌在火光下烁烁发光,正是象征风云际会霸主的风云令。
聂归寻眼神落在虚空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就十分欠打。
桓九灯:“……”
硬了,拳头硬了。
那边魔修将时旎蝶团团围住,浓郁的魔息混杂血腥气,直熏得人胸中烦闷郁结。
黑暗中,血红灵光喷涌,星星点点如赤红星火。法阵上符文流转闪烁,远看如两爿燃烧蝶翼负在时旎蝶背上。
她周身灵蝶缭绕,在夜空中划出诡谲轻灵的弧线,如急雨般俯冲进魔修和魔物的阵列之中。
魔修本身就没什么协作概念,当下就被从天而降的灵蝶晃花了眼,乱成一团。
时旎蝶手掌一张,攻击法阵凝成的长鞭凭空出现,大开大合的横扫开来。
许多低级魔物和魔修正被灵蝶吸引了注意力,撕扯中冷不防被赤红长鞭扫到,当即就灰飞烟灭。
而那十几个魔侯却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瞬间的混乱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当下一群魔修立刻瞄准时旎蝶的所在,默契的配合攻击了起来。
他们显然智商也比低级魔修高上不少,这也难怪。
没脑子的早就被同类吞噬了。
但这些在所谓的降维打击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时旎蝶甚至有些懒洋洋的想,要不就留给聂归寻练手算了。
红光呼啸着席卷了整个战场,带着尖啸的尾音,轻而易举撕裂了魔修身上的护甲。
顿时黑色魔血飞溅,恶臭蔓延,那长鞭的鞭梢甩过的弧度优美,像是世上最锋利的镰刀,尽情收割魔修的性命。
防护阵中的修士都看呆了。
太凶残了!
一时之间,竟、竟然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魔修,哪边才是仙道啊……
那边桓九灯跟聂归寻磨叽半晌,终于得他首肯,同意老幺跟出去打怪。
结果桓九灯眉开眼笑、踌躇满志准备出战时,一抬头就见时旎蝶那边已经进入大杀特杀模式。
修士们满面惊恐,看着宛若地狱的战场中,少女步步生莲的走来。
该说不说,这妖女虽然臭名远扬,但生就一身好皮囊。
不论是曾经的神色疏离冷漠,还是现在的浅笑晏晏、凡事不放在心上的漫不经心,在这美貌的加持下都成了独特的气质,使人目不暂舍。
血污泼地,却没有一滴沾染上她瑰丽的华服和如玉般透亮洁净的肌肤。
时旎蝶像是一株摇曳的棠花,于最阴暗邪恶之处生出圣洁的姿态。
可这样的美,反而更让人畏惧了。
修士们齐齐的咽了口口水。
桓九灯默默的看着她渐行渐近的身影,不死心问:“开始了吗?”
云临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已经结束了。”
“啧。”说话间时旎蝶已经进了防护阵,甩了甩用鞭子用得酸软的手腕:“还以为什么大魔王呢,一开始我还小心翼翼的。”
剩下那句“就这?”被她咽回肚子里,毕竟还得给现场的小修士们一点面子。
何况其中还包括龙傲天男主。
他还没消气,她还是别找茬了——这货可是刚被这群魔修绑架了一回。
修士们张开的嘴又齐齐闭上了。
时旎蝶的极音大陆第一阵修之名他们是知道的,但多数也以为只是谣传而已。
毕竟一个邪修,能修得多强啊?
甚至亲眼见到聂归寻拔得头筹,还是有很多人觉得他的重塑气海、境界飞升都因为他运气好,或是资质棒——跟时旎蝶没有半毛线关系。
甚至很多人私下取笑,觉得聂归寻是迷上时旎蝶的美貌,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才甘愿留在了叠云宗。
可今天这么一看,这邪修真是……
强得可怕。
有些有见识的修士已经意识到,时旎蝶的修为甚至不是刚跨入四境界,而是进入了中后期。
可她才三百岁出头啊!
要是按这么算,她可以称得上是比曾经的聂归寻还要绝伦的天才。
虽然现在的聂归寻,几个月便进入三境界中期,算起来倒是比她进度还快。
但这进度是在她的辅助下才达到的——不然看看其他那三只叠云宗弟子,不都是一条水平线上的吗?
虽然……众人看了看阵外一地残破的魔修尸首,都是一阵心悸上涌。
她行事确实是乖张古怪,但实力也是实打实的凶残。
甚至不少男修士看向时旎蝶的眼神,都灼热了起来。
这可是金大腿啊!
轻松几个月就三境界,这是多少修行难以寸进的修士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要是真的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就能得到这种待遇,那……那还有什么可想的?
何况这妖女虽然作风不正,但这外表可是一等一的美人——甚至真武门大小姐霍轻羽站在她身边都落了下风。
踏足仙途,飞升上界……在这种诱惑下,给美人当面首怎么了?怎么了!
几个心思活络的修士甚至小声讨论了起来。
“这妖女看不出,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什么妖女!”身旁修士义正辞严喝道:“那是我老baby!”
在旁边听了个全的聂归寻:“……”
收手吧,别骚了。
女修那边,却是被另一件事吸引去了注意力。
云临盘膝坐在地上,鹤澜山的半个身子靠在他的怀里,苍白的脸被云霞般的霓锦映出了些迷离色彩。
老妈子云临一向体贴入微,一只手垫在鹤澜山脑后,让他可以躺得舒服点,一只手正捏着自己广袖,为他擦汗。
垂头看着鹤澜山轻蹙眉头的模样,云临面上浮现些许担忧。
“哇。贤妻良母受×病娇美人攻,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