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叩拜皇后陛下万寿无疆!”
听到这句整整齐齐、呼声高昂的“万寿无疆”时,赵观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一下站在了无边云端之上,前所未有的舒爽感和快感一下涌上她的脑海,让她几近飘飘欲仙。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快感。
比什么当皇后统率六宫、执掌宫务;比什么华服锦绣、专房之宠带来的快感,都要强烈无数倍。
更不是梁立烜床榻上和她燕好合欢之时,情欲的堆积可以给予她的。
站在这万人之巅,享受着臣民们对自己高呼万岁,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赵观柔的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之后的朝会上,皇帝带着吏部的官员们商讨一番后,稍微做了一些简单的人事调动。
因为昨日死了三个人,外加有些官员们被杖责之后又生出了这样的病那样的病,皇帝就借口他们该回家养病,不必在这里继续当差了,将他们身上的职务去掉,改换了另一批人进来。
自然了,这些人,当然都是亲近赵观柔一党的。
这个结果让赵观柔无比的满意。
而她对梁立烜也越来越温柔了。
温柔得几乎要将他溺毙。
尤其是夜间床榻之上,赵观柔同他缠绵悱恻之时,更是让他无数次生出了想要死在她身上的心愿。
他想死在她身上。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能够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身上,几乎就是命运最大的眷顾了。
他恍惚间也想起了赵观柔亲口所说的那一句话“论迹不论心、论心不论迹”。
那么他如今看待她时,看待的是“迹”还是“心”呢?
从前他没有在乎过她的心意,只是看到她生下了异眸的女儿,所以便因此对她大发雷霆,甚至在暴怒之中还不愿意听取观柔的一句辩解,就这样生生地对她判处了一个死罪的结局。
最终致使他自己悔不当初,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然而,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索要她的“心”了。
潜意识里,其实他也不敢去看她的“心”。
他只能看着她的“迹”,自顾自地麻痹着自己的神经,听从她对着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
只要她说了,他就只能信。
她说她爱他、她在乎他,她对他好,他就必须得信。
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如果他不愿意信的话,得不到这点爱情的恩露,等待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他沉湎于这不知真假的爱情,堕落精神,放纵肉体,明知无可救药,就再无回头之路。
他爱这个女人。
不论她是何等模样,他都爱她。
自那两日的朝会“立威”之后,赵观柔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她在朝中想要有所动作,也越发多了许多愿意为她办事的人。
想要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网络,更是如鱼得水。
但是赵观柔自己心知肚明,她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其实都离不开梁立烜的大力扶持和故意的纵容。
她不知道梁立烜到底将她的心思看穿了几分,已经被权力填满了头脑的她也再没有精神去在乎梁立烜的心思了。
既然他心甘情愿为她送来这场东风,那她没有道理不顺势乘风而上。
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想要等到下一次,就难多了。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现在还必须依附着梁立烜,所以观柔这段时间也是挖空了心思讨好于他,引诱他继续沉沦。
——在他们的寝殿内侧,就在那张龙床的后面,有一面上了锁的衣柜,里面放着是各种各样的肚兜和纱衣。
几乎每一件都薄透如纸,堪堪遮住一些重点部位而已。
每天晚上,赵观柔都会精心挑选出一件穿在身上。
然后再引诱他亲手脱下。
利用身体来哄骗诱惑他,起先观柔也是觉得恶心和难以接受了。
但是当她被他带到了那张龙椅上,站在他身边,看到他脚下所拥有的世界之后,她就再也考虑不了其他的事情了。
只要能帮助自己扶摇而上,暂且利用现在自己身边随手可利用的一切资源,又有什么不妥的呢?
即便她厌恶他、恶心他、憎恨他,可是同时她也必须看清楚,梁立烜手中拥有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江山,到底是他亲自在马背上打下来的。
百官衙门,也是由他亲手组建起来的。
这些所有的权力,最终都集于他一人之手。
赵观柔想要撬动这些,只能从他的手中想办法。
不过,好在梁立烜还是愿意帮她的。
假如梁立烜自己一直不愿意松手的话,赵观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大约只能和他死耗下去。
因为在前朝的事情几乎一帆风顺,在宫里,赵皇后更是大有一手遮天之势。
兖国夫人和敦煌郡夫人是赵皇后的得力助手,两人把持着大小宫务,甚至几乎都挤占了皇帝身边的得力宦官徐棣徐先生的地位。
到最后,连徐棣也只留下一个侍奉君侧的差遣,在内司省二十四局里没有了半分说话的重量。
——因为这天下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已经变成了赵皇后。
本来,按照历朝历代来说,像徐棣这样常伴君侧侍奉的宦官们,除了在皇帝身边需要垂眉顺眼恭恭敬敬之外,实际上出了皇帝身边,到哪里都是被人客气着对待的。
哪怕是中宫皇后看了他们,虽说没必要讨好他们,但是对他们也还算温和有礼。
因为所有人都害怕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宦官背后可以发挥的巨大作用,害怕这些常伴君侧的宦官们会在皇帝身边有意诋毁中伤自己。
但是,唯独赵皇后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她从来就没将徐棣放在眼里。
而徐棣也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他的那位主子,可不是前头那些耳根子软的君主们,身边的奴才们说什么皇帝就信什么的。
这位主子,只相信赵皇后一个人说的话。
只有赵皇后在皇帝身边最最重要。
之后的日子里,赵观柔过得十分平静且有规律。
每日早起时,她会和梁立烜一起赴朝会,等到散朝之后她就和梁立烜一起去书房里处理政务、召见大臣。
也是因为需要早起,所以每天的早膳都是他们两人一起吃,月儿都还在睡梦之中。
中午,他们带着东月一家三口一起用饭。
午饭毕,观柔打发了月儿去午睡,她也和梁立烜小睡一阵。
午睡起来之后的功夫,赵观柔会召见薛兰信和赵七娘,和她们商议一些邺宫之内宫务的事情。
而后她继续去陪梁立烜一起处理政务。
下午略晚些的时候,观柔亲自去女儿的书房里检查女儿的功课,有时也会陪着女儿上一两节课,看看教导皇太女的老师们可还算尽心尽力。
晚膳呢,他们一家三口又是一起用膳。
晚膳之后,他们也会稍稍松快一些,和女儿一起说说话,玩闹一阵,一起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这时候都是极为轻松快活的时光。
若是还有什么没有处理完的政务,观柔和梁立烜自然又要去忙。
但是如果那一日相对轻松的话,他们就会待在大中殿里,自己松快松快,夫妻二人,或是对弈一局,或是一起品评前人的笔墨字画,有时还会共同在桌案上做一幅画。
她画锦鲤,他就画莲叶。她画仙鹤,他就画高山。
约摸到了该歇息的点,两人便洗漱后一起上床。
欢好,痴缠,彼此在情事中互诉衷肠,好生恩爱,恨不能抵死缠绵,诉尽满腔的爱意。
最后,肉身相贴,在对方的爱抚之中满足睡去,结束这一天的所有事情。
而每隔十日或是八日的,他们也会抽出一整天的空来,带着女儿出宫游玩,给自己和女儿都放一天的假。
他们一家三口在画舫上赏月过,也曾在湖边垂钓。
在马场上纵马游幸,也曾赏过洛阳郊外的无限风光。
在牡丹园里烤过羊肉,在洛阳街里猜过灯谜。
这样的生活,每一日都是那样的美好。
似乎他们本来就该幸福美满地过上这样的日子,没有经历任何的波折和磋磨。
这般的美好,也让梁立烜越发地竟然患得患失了起来,让他自己恍惚间生出了几分做梦的意思,就好似这一切都只是美满而空虚的一场梦。
等到哪一日,这梦醒了,所有的一切也就落空了。
他醒来时,床榻上还是只会有他一个人。
观柔也会离他而去。
每一次都少不了赵观柔对他的各种安慰哄劝,才能叫他稍稍放下心来。
一日过一日,他就一日甚比一日地离不开赵观柔。
三年后。
等到龙徽十年,皇太女十岁生辰的这个秋日里,几乎整个大邺的臣下庶民们都已经习惯性地接受了这个皇太女的存在了。
龙徽十年,十月初九。
皇太女的十岁生辰,梁立烜和赵观柔为女儿风光大办。
第141章 皇太女十岁
三年的时光一转而过,从前那个还泛着奶气的软乎乎的小姑娘,如今倒是越发出落得有个储君的样子了。
这几年来,赵观柔和梁立烜对东月的一饮一食都极为上心关照,每日叮嘱她早睡早起、叫她多吃鸡蛋多吃各色荤肉蔬果,所以当真将这个孩子养得健健康康,个子也拔高了不少。
加之除了教导东月读书习字之外,梁立烜亦亲手教导女儿骑射之事。
月儿虽然才十岁,但是因为平常锻炼得多了,如今她已然可以勒马追随在她父亲身后,可以纵马在兽林之中围猎。
去年秋日里,月儿第一次独立带着亲随们出宫围猎,就为观柔猎得了两只白狐,说要献给母亲做一件披风或者小袄。
观柔想了想,取来狐皮上最好的一块皮子,给自己和女儿各做了一条抹额和围脖。
臣下们见到这个茁壮成长的女储君的风姿,亦不由得心中赞叹。
他们现在虽然嘴上不敢说了,但是心中还是常常感到惋惜:
哎!这位储君,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托生了一个女儿身!
假使她若是个男子就好了……
她那样尊贵的出身,是皇帝的原配嫡出,又是嫡长嗣,得到帝后二人的精心培养教育,她自己又是那样的聪慧过人,英奇之表,学什么都快,而且也不愿偷懒,心性要强,没有从前那些皇子储君们的种种怪脾气坏性子。
如今才十岁,身子抽了条长高了,比和她一个年纪的大部分少年郎都要高不少,已显现出日后玉立威凛的气质来了。
她若是个男子,那对他们来说又该有多好!
他们定然会死心塌地、尽心尽力地辅佐这位储君的。
——可惜即便他们心中觉得遗憾,这些年的种种事情经历下来,也由不得他们再为了这位女储君的身份问题向皇帝多什么嘴了。
三年了。
该打杀的老顽固,该贬谪流放的执拗派,这三年里都被赵皇后清算得一干二净了。
如今不谈邺宫之内的内司省二十四局和护卫邺宫安危的禁卫军们几乎全都出自她的手笔,朝堂之上,也是“顺皇后者才得昌”,几乎能得到皇帝青眼的那些臣官们,都是亲近赵皇后一派或者干脆就是赵皇后提拔上来的人。
洛阳城内守卫城池的卫军统帅,以及邺宫之内守卫在天子枕畔的禁军统帅,分别是义成侯柴子奇和赵靖。
前者,在皇帝登基之前就死心塌地是赵皇后的心腹。
后者,和赵皇后一样姓赵,乃是赵皇后父亲族中的子侄。
他们都是赵皇后的人了。
皇帝已然放任赵皇后至此。
竟然至此!
赵氏,究竟又是何种的手段和风情,竟然能引诱皇帝痴迷到了这个份上?
从前,就算是宠妃祸国,也断然没有能够肆意放纵到这个地步的。
即便是红粉专权,如吕武之辈,那也得是在皇帝死了之后啊!
如今皇帝尚且还在呢,赵皇后就一日甚比一日的张狂了,那么等皇帝大行而去之后呢?
没有多少人敢去想象那时的场景。
这一日是月儿的十岁生日。
彼时天色尚早,赵观柔起身洗漱了一番后,催促梁立烜带着东月去见那几个藩国的使臣道贺。
因为大邺是盘旋在这一片土地上最大的一条龙,周围的多少藩国想要得到他们的庇佑和保护,自然需要讨好他们。
恰逢大邺皇储君的十岁生辰,是个大日子,这些藩国自然必须提前准备,让使臣们带着珍贵奢华的国礼入洛阳来恭恭敬敬地朝拜祝贺。
在中午的宫宴开始之前,皇帝便抽了个空接见他们一番。
但是往常这些接见臣下或是他人的时候,赵观柔都是陪伴在梁立烜身边的。
如今她不在,梁立烜难免有些不习惯。
观柔彼时正慵懒地斜卧在美人榻上,对他摆了摆手:
“他们嘴里叽里咕噜说的什么,我又听不懂,还要一句一句让译官们通传过来,和他们说几句话,要等上半天的功夫,也忒累人了些。我不想去听,你带着月儿去就行了。”
梁立烜也只好不再强求,只带着同样身着朝服的女儿去了。
他痴痴地望着美人榻上那个女人的身影,岁月经年,她的美丽与姣妍似乎仍然没有一丝的削减,反而因为这些年的宫廷娇养,赋予了她另外一份更加难寻的尊贵与雍容之气。
看了她三年了,他仍然还是看不够,甚至心里一刻都不愿意与她分离。
十年了。
从十年前这一天她生下月儿、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于她以至于夫妻离心开始,历经十年,他们夫妻也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可以并肩同享河山盛世,夜夜恩爱缠绵。
岁月流逝得竟然如此之快。
他已经三十九岁了。
等到过完明年春日的生辰,他就四十岁,到了不惑之年矣。
这一生,从意气少年到不惑之年的人父,终归有她陪在他身边,他都是满足的。
皇帝整肃衣冠,带着今日的寿星皇太女殿下离开了大中殿,临走前还一再嘱咐于观柔,道:“等会儿宫宴,你早些过来,我和女儿在那等你。”
观柔一面拨弄着发间的一只步摇,一面懒懒地嗯了一声以示答复。
他就这般离不得她了。
皇帝走后不久,守在大中殿外等着向赵皇后回话的兖国夫人薛兰信旋即入内。
观柔见她来了,这才缓缓地从美人榻上起了身,往内室里更安静些的地方走去了。
薛兰信一声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后。
赵观柔最终在内殿里那张奢华精致至极的龙床床帐前站定,一副百无聊赖地样子打量着床帐上绣着的各色华美花纹。
这张床,她和梁立烜在这里同床共枕三年多。
她也在这张床上用身体取悦讨好了那个男人无数次。
每一次,都违背她的本心。
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得有些够了。
她不愿意再这般屈居人下、小心谨慎地去讨好一个令她厌恶至极的男人。
每日晨起时都要看见他的那张脸,对她来说是何等的折磨!
观柔伸出纤纤一指拨弄着那片由江南的绣娘们精心绣制而成的龙凤相戏的图案,身后的薛兰信小声问了一句:“这会子各藩国使臣朝觐叩拜,不是极场面的时候么?观柔你怎的不一道陪着去了?”
赵观柔笑了笑,给出的却是另一个答案:“我若不去,梁立烜必然心不在焉,没心思应付那些使臣们。所以届时自是东月主持场面。这样的风头,还是留给孩子吧。”
薛兰信闻言也是一笑。
“原来是这般。”
这才是赵观柔心中真正的想法。
略顿了顿,薛兰信又道:“这几年里,我和七娘用心经营排布,不说别处,就是侍奉大中殿的地方,宫人们都已经换成咱们手下信得过的人了。——膳房和太医署,都是咱们的人。”
赵观柔这时似是才来了一点兴致,从那面床帐前转过了身来。
“如此说来,我也是时候该把那味真正的相见欢送给他了。”
真正的“相见欢”。
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世间只有赵观柔和薛兰信两人心知肚明。
这些年来,那味“相见欢”的第一味药方名唤“并蒂莲”,赵观柔日日送到梁立烜的唇边喂他服下。
而梁立烜也顺从地喝了三年多了。
中间并无任何的异常。
如今三年都过去了,赵观柔的羽翼丰满了许多,女儿的储君地位也越发稳固,一切事情都顺风顺水,让她心满意足。
若说唯一有一件让她不满意的地方的话。
——那就是这个枕边人。
每每想到这三年多来她是如何夜夜躺在他身侧入眠的、又是多少次和他肌肤相贴、极尽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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