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秋早就注意到了旁边这只悲伤蛙，等灼灼叭叭说完，她安抚完小家伙，状似不经意地问：“他都在干什么，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怎么不帮你？”
灼灼眨眨眼，“程宿帮我了呀，他还带我玩儿。”
再次打开话匣子，灼灼重新把分开后的经历说了一遍，这次把程宿也加上了，他刚开始哄骗灼灼叫爹爹的事迹也没能瞒住。吴静秋越听神情越凝重，看向程宿的眼神如刀，但是在最后听到灼灼真的愿意叫他爹爹了，她反而逐渐冷静下来，上下打量着程宿。
最终，吴静秋对程宿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树妖族有许多神鬼莫测的手段，如果追踪到圣地在灼灼手上，十分危险。”
程宿立刻说：“我在上面施加了转换魔法，无论通过什么手段，探测到的都是我，和灼灼无关。”
吴静秋点点头，眼中闪过满意，遂不再言语。
忐忑地等着她继续挑刺发火的程宿：“……？”
请不要冷暴力。
灼灼趴在吴静秋的胳膊上够程宿，“爹爹？你傻掉了？动一动呀，姨姨不凶你啦。”
程宿：“……”
竟然真的就这么过关了，难道是因为吴静秋感受到了他对灼灼的浓浓父爱？总不能是她们的任务就是给灼灼找个爹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要选他，他靠谱。
第126章
夜幕降临,灼灼打了个哈欠，水汪汪的大眼睛睡意朦胧。程宿和吴静秋各自放下心事，带着她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
程宿很积极很主动,让吴静秋陪灼灼玩儿，他自己搭了两个大帐篷,生火烤肉煮汤,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一切，温情呼唤，“来吃饭啦。”
灼灼十分捧场,第一次离开吴静秋主动奔向程宿，就着他的手，嗷呜一口咬下一块肉,含糊夸赞,“好吃！程宿棒！”
她还向吴静秋倾情推荐,“姨姨，肉肉好吃！”
吴静秋走过来，打量了一下色香味俱全的烤肉,默默尝了一口，肥嫩多汁,竟然真的很好吃。她喝了口汤,果然也是真的很好喝。
不过,“小孩子的饮食不能太单一,你只会做这么多吗？”
刚才听灼灼说，在神殿废墟里，程宿也是烤肉烤肉，烤肉小能手可不能养好孩子。
疑似被找茬，程宿好脾气地说：“还会很多,我有厨师证。只是这里暂时没有合适的蔬菜和工具，所以没有做素菜，等回到城镇，我会给灼灼补上的。绝对会让灼灼的饮食营养均衡，不给她挑食的机会。”
大口吃肉的灼灼：“咦？”
嗷呜嗷呜把肉咽下去，灼灼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藏在和善笑容下的暗潮，仰头看着他们，稚气地说：“不要吵架哦。”
吴静秋笑意温柔，“不会吵架，灼灼不要担心。”
程宿撕了一块肉塞到灼灼嘴里，“好好吃饭，别分心。”
灼灼嚼着肉，冲程宿哼了一声。她这些天忙个不停，所处环境也无法完全安心，如今被最熟悉的两个人围着，又是吃饱喝足后，疲惫和困意就涌了上来。小脑袋缓缓下垂，抵在程宿的肩膀上睡着了。
仿佛按了暂停键，程宿和吴静秋都定在了原地，就连呼啸的风都被阻拦，不能吵到灼灼分毫。
片刻后，灼灼睡熟了，小身子软乎乎地往下塌，紧贴着程宿的胳膊和胸膛。
程宿心中柔软，小心地把灼灼放在帐篷里，正要告诉吴静秋不远处有个水潭可以洗澡，就听到她冷淡毫无感情的声音：“你是不是一直在猜自己的身份。”
他心跳乱了一拍，表面不动声色，“嗯？”
“猜你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还是只是被设定为穿越者，其实是西幻大陆的土著。”
程宿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在灼灼周围布下隔音结界，这才冷静地说：“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来历，就当是你这几天照顾灼灼的报酬。”
程宿皱了下眉，眼中闪过被冒犯的怒火，但在看到灼灼时，又消失无踪。他冷声道：“看在你是灼灼亲人的份上，我可以对你和颜悦色，但如果你不想跟我和平共处，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带灼灼离开。”
“带？恐怕是骗灼灼离开。”吴静秋冷笑：“灼灼聪明，迟早会发现你的欺瞒，你到时候又要怎么哄她？”
早就领略过灼灼的难哄的程宿沉稳淡定，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不哄，我求她。”
“……”
刚才只是从灼灼的描述中窥见了几分程宿的厚脸皮，现在亲耳听到了。
吴静秋不再跟他掰扯这个，“你还要不要知道你的来历了。”
“我自己会查。”
“查了那么久，查到了吗？”
“以后会查到。”
吴静秋：“……”
这个男主怎么那么难搞。
她任他继续嘴硬，平铺直叙地说：“你一定能想到，如果你是穿越者，那投入地心之火补全规则的人选就不是非你不可，随便哪个来自完整世界的穿越者都可以。如果你的穿越只是一个设定，那你就是唯一的人选。这个真相涉及到另一个世界，你在这里怎么查，都没办法知道确切的结果。”
程宿冷冷地看着吴静秋。
吴静秋说：“但我知道。你确实是一个穿越者，更准确地说，是和灼灼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穿越者。你一开始的算计是正确的，如果灼灼代替你被地心之火焚烧，你就摆脱了既定的命运，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规则不全而崩塌。”
程宿下意识又往灼灼身上丢了三个隔音结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她脑子里的系统没有跟她乱说话，这才满身寒意地看向吴静秋，“如果你担心这个，我可以发誓，我不会这么做。”
“我知道。”
程宿：“……”
这个女人好气人。
吴静秋：“你觉醒后一直在努力摆脱原剧情，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走向死亡，一部分原因是看不上书中自己的行为。对吧？”
“那不是我。”程宿眼中满是嫌恶，明显得让人怀疑他是故意顺着吴静秋的话做出的反应，还是真情流露。
“那就是你。严格来说，书中的你是被世界意识控制的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吴静秋毫不留情地揭他的伤疤，“你现在的记忆应该还不全，其实这个世界已经重启过九百九十八次了，现在是第九百九十九次，也是你觉醒后的第一次。如果我没猜错，原书中的安格斯是一个有穿越设定的土著，而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向真实演化时，你的灵魂机缘巧合地来到这里，成为了安格斯。”
所以才会抗拒自我牺牲剧情不愿投入地心之火，导致一次次演化失败。
偷听的9972震惊，它一直想不通这次的程宿是怎么回事，吴静秋只和程宿接触了两次，怎么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而且这个结论竟然那么的有说服力。
吴静秋目露同情，“这一点我会向上级反映，之后应该会有专人负责你的遣回和补偿问题。但现在，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很快就要离开，只能拜托你照顾灼灼了。”
程宿双目赤红的盯着吴静秋，无数信息随着她的讲述涌入脑海，之前数百次重启的记忆在瞬间恢复，脑子仿佛要爆炸了。他神情痛苦面目狰狞，踉跄着站不稳，下意识靠在灼灼的隔音结界上。而面前这个无情的女人，不仅不安慰他，还冷漠地说：“站远点，别吵醒灼灼。”
“……”
程宿又给灼灼加了一个隔音结界，恶狠狠地说：“你是什么人？难道是小说里的时空管理局工作人员？你对待受害者一点都不温柔，我要投诉你。”
“随便你，我的编号是系统9972.”
9972:[……]
吴静秋你。它可是吴静秋的救命恩统，她竟然背刺它。
而且它还没说过要结束吴静秋在这个世界的工作，吴静秋竟然已经决定离开了，它这个上级好没有尊严。
程宿被吴静秋无所谓的态度噎了一下，干脆专心消化汹涌而来的记忆，等脑子没那么疼了，才冷声问：“你要去哪？灼灼还那么小，你是她的监护人，随便离开是遗弃罪。”
话落，吴静秋脸上流露一丝悲伤，但很快就被她收敛，她平静地说：“我只是一个工具，只有灼灼把我当成妈妈，当成姨姨。”
“……”
程宿忽然就懂了。灼灼之前独自生活太苦，所以有了吴静秋。现在灼灼有人照顾了，她就该退场了。大概是物伤其类，程宿对吴静秋有些愧疚，但一句单薄的对不起太过无用，他郑重地说：“我不会让灼灼忘记你的，我会经常跟她提起你。”
吴静秋：“就算你不说，灼灼也不会忘了我。”
程宿：“……”
好心当成驴肝肺，谁来管管这个女人。
沉默着大眼瞪小眼片刻，程宿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走？先说好啊，我个人十分不赞同不告而别这一套，大人不能因为孩子小就忽略她的感受，小看她的智慧……”
“我当然不会不告而别，每次我都有认真和灼灼告别！”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暴露了信息，吴静秋瞪了程宿一眼，“出去，我要陪灼灼睡觉了。”
终于看到这个情绪稳定堪比机器人的女人破功，程宿心情舒畅，连脑子都不疼了，哼着小曲出了帐篷。他停住脚步，在夜色中吹了会儿风，隔着一层布对里面说：“谢谢你信任我。”
他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滚。”
程宿：“……”
这么凶。滚就滚。
斗转星移，朝阳初升。灼灼在一阵鸟鸣中醒来，她哼哼着翻了个身，撅着小屁股拱进被窝里，眼睛都不睁就开始哼唧：“程宿，姨姨——”
“来了。”
吴静秋掀开帘子进来，不仅带来了清晨的花香和露水气息，还有鱼汤的香气霸道地钻进了灼灼的鼻子里。小家伙猛地从被子底下拱出小脑袋，双目炯炯地往外看，“香！好吃的～”
“程宿在做饭，不仅有鱼还有虾，灼灼现在起床，正好可以吃。”
吴静秋了解灼灼的习惯，早起的时候会赖床一会儿，但有足够的起床动力时，也可以不赖床。
果然，灼灼急着喝鱼汤吃大虾，不用吴静秋抱，自己就顶着被子爬起来，蹦蹦跳跳想往外跑。路过吴静秋时，被她一把抱住，利索地换了身新衣服。
“谢谢姨姨～”
灼灼的声音又软又甜，快要把吴静秋的心融化了，她没有把灼灼放下来，抱着她出了帐篷，在水潭边洗脸洗手漱口。
灼灼看见水就忘了别的，使劲儿伸着手拨水，溅得哪里都是。吴静秋想把人抱走，但她脚下像是扎了根，长在这里了，怎么都不愿意走。忽然一条青褐色的小鱼从灼灼手指间游过，鱼鳞光滑粘腻的触感吓了她一个激灵。
“鱼！”
灼灼瞪大眼睛，小腿一蹬屁股一撅直接趴在地上，小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小脸贴在水潭的水面上去看鱼。
但是小鱼已经游走了，怎么都看不见。灼灼不放弃，蹭蹭蹭往旁边爬，换个位置继续探头看。
吴静秋眼睁睁看着刚换了新衣服洗白白的小家伙在瞬间变成小脏猴，默了一瞬才把她抓起来，心平气和地说：“灼灼，刚才说好了洗完脸去吃饭。我们吃完饭再来看小鱼，好不好？”
“不好——”
灼灼扭着小身子从吴静秋手下逃脱，蹦蹦跳跳嘎嘎乱笑地沿着水潭跑，跑一会儿趴下来看看有没有小鱼，很快搅弄得浑身脏兮兮，都看不出衣服是啥颜色了。
吴静秋看得眼皮直跳，知道灼灼正在兴头上，干脆不劝了，“那我们好好玩水，玩好了就去吃饭。但是因为你说话不算话，导致饭菜都凉了，一会儿你不能嫌弃不愿意吃。宝宝，我提醒你一下哦，鱼汤和虾凉了之后都很腥。”
“灼灼不怕腥。”
吴静秋挽起袖子和裤腿，跟灼灼一起跑一起看鱼，当然是一条鱼都没看到。
大概是听到动静，水里的鱼都躲起来了。
灼灼露出了沮丧但不服输的神情，就在吴静秋以为她要站起来换个地方时，她一头扎进了水潭里，“灼灼——！”
吴静秋吓了一跳，立刻就跟着跳下去，慌慌张张地潜下水四处张望，却看到一条金色的鱼尾巴翻出水面，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她的手带着她浮在水面。
灼灼的小脸也露出来，把鱼尾巴翘到吴静秋面前，献宝似的说：“看！好大好漂亮！”
她咽了下口水，谨慎地把“好好吃”憋了回去，因为她还没尝过人鱼尾巴是什么味道。
吴静秋本来要严肃批评灼灼的危险行为，但看到金色鱼尾巴就知道小家伙不是乱来。她刮了下灼灼的小鼻子，无奈道：“你啊。”
照顾一个能力超强的小家伙，可真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
露出了鱼尾巴，灼灼在水潭里玩疯了，一会儿潜到深处，一会儿追着鱼虾，一会儿抓根水草摸颗石头送给吴静秋，根本不管吃饭的事。
程宿听着小家伙杠铃般的笑声找过来，一眼看到坐在水潭边的吴静秋。她浑身湿透，布料贴在身上，显露出美好的身体曲线。不知为什么，已经恢复了海王记忆并且在觉醒时就决定远离女色的程宿听到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触电般移开视线，找到水潭里的灼灼。
“吃饭了。”
灼灼不理。
程宿毫不意外，淡定地站在水潭边卖惨：“灼灼，我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做好了你不吃，我好难过。”
灼灼终于看了过来，软乎乎地说：“没有不吃哦。灼灼先玩，玩好了吃凉的。灼灼不怕腥。”
程宿淡淡点头，“好吧，你慢慢玩。”
他一点都不着急，小家伙是没吃过凉了的鱼汤和虾，所以才无所畏惧。等她一会儿亲自吃了就知道怕了，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
水潭不大，灼灼上蹿下跳，很快就玩够了。她盯上了哗哗流水的瀑布，游过去试探着把小手伸过去。
水流打得手疼。
但灼灼更好奇了，她举着小手，试图抓着水爬上去。
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又去尝试扒着石头往上爬，也很快就失败了。
灼灼望着瀑布和陡峭的山崖，转身往岸边游去。
吴静秋忍不住说：“玩好了？”
程宿主动搭话，“不见得。”
两人看着灼灼，她上岸后鱼尾巴就变成了双腿，下一秒后背就钻出一对红色的大翅膀，嘭的展开。大翅膀拍打两下，就稳稳地带着灼灼飞到了悬崖上。
不得不说，灼灼适应各种新肢体的速度快得惊人。
两位家长面色平静，心中骄傲得想向全世界炫耀。
小家伙站在瀑布口的边缘，收起翅膀往下看，明亮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程宿和吴静秋：“……不可以！”
他们同时明白了灼灼的企图，纷纷出声阻止，一个飞快地跑过去，一个甩出魔法罩。
灼灼欢呼一声纵身往下跳，还没挨着瀑布就被裹紧魔法罩里，一路滚下去，滚到了吴静秋怀里。
“不要罩子不要接我不要不要不要——”
灼灼拍烂魔法罩，泥鳅一样从吴静秋怀里拱下去，她被滚得头晕目眩走路东倒西歪，但还是要回到悬崖上再来一次无防护蹦极。
吴静秋想拦，发现自己根本拦不住。小家伙的功德金光简直无敌，附着在手心，谁都拿她没办法。
猫猫头飘出来，解释说：[灼灼在这个世界压抑久了，第一次有你们陪在身边，玩疯了。不过我建议你们阻止她，水流的冲力非常大，她这么玩儿肯定会疼，疼了还是你们心疼。]
吴静秋刚才差点被灼灼抱着腿扛起来，微笑，“怎么阻止？”
猫猫头立刻看向程宿，[你来吧？反正你在灼灼心中的印象不好，你想做什么都没关系，我们能哄好灼灼。]
“……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不是人。]
“……”
程宿还是同意了，他从浅水草丛出揪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扬声道：“灼灼，你看这是什么。”
“等等再看哦。”灼灼急着飞，都没有回头看，随口敷衍。
“这是蚂蝗，会钻到人身体里吸血。如果不能及时抓出来，可以把人吸死。死掉的人身体里全都是生出来的小蚂蝗，尤其是肚子里，脑子里……灼灼，我来帮你检查一下吧，你在这里玩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有蚂蝗钻到你身上了，正在你的皮下面爬来爬去，挑选着哪里的血最好喝……”
“啊啊啊！”
程宿很有讲故事的天赋，灼灼听得毛骨悚然，吓得呼一下收起大翅膀，尖叫着跑到程宿面前，急得直蹦哒，“程宿快看！灼灼身上有没有蚂蝗！”
她举着胳膊，看到程宿手里的蚂蝗，叫得更大声了，扭头跑到吴静秋身边，一*头扎到她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