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睿,你会来接灼灼吗？”
顶楼宴会厅里，灼灼端坐在沙发上望着孙思睿，圆眼睛盛满期待忐忑和依赖,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孙思睿后退的脚步顿住，再次保证：“会。我一忙完就会去接你,一秒都不耽误。”
“你不会忘了哦？”
“不会忘。我会时刻记着,还会让003记在备忘录上，再每天按时提醒我三遍。”
灼灼依旧可怜巴巴地望着孙思睿，小嘴一瘪,但只软乎乎地说：“你快点哦，灼灼想你。”
孙思睿差点当场冲回去抱着灼灼走，他用意志力忍住了,郑重保证,“爸爸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决完,然后接你回家。”
灼灼挥挥小手，恹恹地说：“孙思睿再见。”
“灼灼再见。”
孙思睿一狠心转身大步走，担心再磨蹭下去,今天一天他都走不出宴会厅大门。
【小主人，我们来玩木头人吧？】
003不等孙思睿走远,不给灼灼感伤的机会,挡在她面前兴致勃勃地提议。
这个游戏灼灼没有玩过,没什么兴趣。003于是邀请9972一起给灼灼演示一遍,成功勾起了灼灼的兴致。一人两统用剪刀石头布决定了第一个抓人者，开始了游戏。紧张刺激的游戏很快就让灼灼忘记烦恼悲伤、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又一次被抓住，灼灼熟练地面对沙发开始数数：“一二三木头人！”
她立刻转头看，先看到离她只有两三步远的9972，略一估量她决定抓人,啊啊叫着冲过去。然而9972十分灵活，丝滑转身后迅速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灼灼毫不气馁，憋着劲儿加速，更快地倒腾着小短腿，在9972急转弯的时候，她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撞到一双硬邦邦的大长腿上。灼灼往后弹了一下，朝地上坐去，被一只大手抓着衣领拎起来了。
灼灼仰头，看到了来人稠艳到有些邪性的脸和冷漠锋锐的凤眼，她下意识看向他的头顶：“咦……”
怪怪的，再看一眼。
司颢注意到灼灼视线的落点，心中一紧，冷淡地一挑眉，冷冰冰地说：“你就是灼灼？”
“啊，是哦。”灼灼慢吞吞点点头，盯着司颢的嘴巴看，眼中有星星点点的疑惑。
“我是司颢，你爸爸的朋友。接下来几天，由我来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不会生气。”顿了顿，他补充道：“就算看到我在训别人，你也不用怕，我不会对你生气。”
“好哦。”灼灼小声应了，视线一下一下地瞥着司颢，像是惧怕他强横的气场。
司颢有一丝懊恼，当初为什么把这个身份弄成alpha，都不能像孙思睿那样把信息素和精神力的威压收敛起来、伪装成完全无害的样子。
“走，我带你去我的飞船。”
“好呀。”灼灼依旧小声说话，还缩了缩脖子，跟被吓到的小鹌鹑似的。
一人两统都发现了灼灼的异常，但司颢和003觉得小孩儿跟陌生人磨合需要一个过程，不能急，于是忍着什么都没说，带着灼灼上了一架星梭，快速回到了帝国的指挥舰上。
司颢用了特殊通道，一路上没碰见别人，他带着灼灼回到自己的住处，就找借口出去了，让她自己熟悉一下环境，免得太拘谨。
灼灼随便坐在最近的小沙发上，对满屋子童趣可爱的布置和桌子上的水果零食视而不见，严肃着小脸不说话。
但003隐约觉得，灼灼是在和9972说话，她们俩好像有特殊的沟通方式，叫它好生嫉妒。
如果问003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它会说，这是情敌的直觉——亲情的情！它气得咬牙切齿，想把9972暗杀在网络世界一万次，但现实中只能沉默地看着灼灼可爱的小脸上不断地变换着表情。
“统统！”灼灼在脑海中紧急呼唤，她遇到了大麻烦，“司颢和孙思睿，头顶上的精神体，一样一样的！”
她特意数了，长着红翅膀的大黑蛇、黑色的有三颗脑袋的狗狗、黑漆漆的长尾巴大鸟、黑得发亮的大乌龟、叼着鱼的黑猫，一共五个，跟放幻灯片似的来回轮换。
但是，灼灼也特意观察了司颢的长相，和孙思睿的相同点只有黑头发。除此外，孙思睿是黑眼睛，肤色苍白，五官秀气，看着温和秀美，身高一米八，但身体比较单薄，神情忧郁安静，偶尔会给人种弱不禁风的脆弱感。
而司颢，海蓝色的深邃双眼，眼神和五官都充斥着危险的攻击性，压迫感很足，看人的时候总是含着三分讥讽，有种懒懒的却高高在上的厌世感。他身高一米八八，浑身肌肉紧实，发力的时候硬邦邦的，他只是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他能手撕机甲。
灼灼潜意识觉得，司颢和孙思睿是同一个人，眼睛却一直给出相反的答案。这让她迷茫又不安，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感官，所以向9972求助。
9972听了灼灼的话，这才意识到被它忽略的一件事。人的外貌可以伪装，但精神力不能。如果是军用的精密仪器，能检测出每个人的精神力频率，但灼灼根本不用分辨精神力的频率，她打眼一看，就能认出每个人精神力的不同。
所以，无论孙思睿怎么折腾，马甲伪装得多么完美，只要出现在灼灼面前，秒秒钟掉马。
不知道孙思睿会怎么想，反正9972觉得刺激，它很期待他被灼灼脱马甲的场面，想想就觉得大快人心！
[宝宝，你自己思考，等见到孙思睿的时候，告诉我答案，好不好啊？]
没有做出任何引导的9972，觉得自己真是善良死了。至于孙思睿会不会提前被灼灼发现马甲而失去坦白从宽的机会，就看他的造化了，它会浅浅为他祈祷一下下。
灼灼点点小脑袋，心思逐渐被“司颢和孙思睿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占据，没了那种未知的仿佛见了鬼的不安，她的神经兴奋起来，双目炯炯有神，刷一下从沙发上蹦下来，在房间内绕圈找线索。
【小主人，您在干什么呀，33帮您。】
灼灼下意识要和003说，但转念一想，003是孙思睿的陪伴系统，他俩是站一起的，它会和孙思睿通风报信的！
于是，灼灼含糊又心虚地说：“不告诉你。”
003:【……】
它被排挤出小团体了，一定是9972挑拨离间！
003怨念深重，狂怒片刻，忽然想出一个精妙绝伦的好主意。它在司颢的光脑上“滴”了一下，【小主人需要帮助。】
司颢立刻放下指挥面板往回走说：“灼灼出什么事了？你有这艘飞船的所有权限，为什么不即刻处理？”
【据我分析，灼灼需要一个无害的、她又比较熟悉的东西来帮助她适应新环境。】
司颢瞬间猜到003的小心思，似笑非笑地说：“你？”
【是您的陪伴系统。】
“我的陪伴系统不就是你吗？”司颢顿了一下，“哦，是004。”
上将宿舍内，灼灼钻到床底爬一圈，发现干净得一粒灰尘都没有，她又爬出来，坐在地上托着小下巴认真思考，“统统，孙思睿的床底，也这么干净吗？好可惜，灼灼没爬过孙思睿的床底下。”
[……]
这个还真不可惜。
[宝宝，床底下不是孙思睿和司颢亲自打扫的，是家政机器人做的。无论他们爱不爱干净，只要有家政机器人，就会很干净。]
“唉，”灼灼累到不想说话，在脑海中软乎乎地抱怨，“找东西看不出来，要看到司颢，看到孙思睿，在一起比比看。”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扬声器传来一道活泼的幼童声音，【您好灼灼，我是司颢上将的陪伴系统004，我来给您送东西。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灼灼睁圆眼睛，看看003又看看9972，她手撑着地一骨碌爬起来，蹬蹬蹬跑到门口，奶声奶气地说：“44，请进哦。”
门打开，一个只比灼灼高半个头的小机器人滑行进来，它圆头圆脑的、身躯上的线条也都带着圆润的弧度，通体是明亮温暖的黄色，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可爱极了。
灼灼第一次见这么有童趣的机器人，眼睛都黏在上面了，围着它转，稚气地说：“44，你长得可爱，你的声音，也可爱。”
【谢谢您的夸奖，我很开心。】004的面颊上出现两团腮红、圆溜溜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缝，它的胸腔打开，露出里面的袜子、护膝、护肘，【灼灼，玩耍的时候请穿戴上防具，免得磕碰和着凉。】
“好哦。”灼灼爬到沙发上坐好，等着它们给自己穿。
9972素来不争不抢，它上前一步站在旁边的好位置，准备欣赏一番003和004的内斗，谁知道003就跟转性了似的，站在原地不动，让004去给灼灼穿袜戴护膝护肘。
9972瞬间明白003这是想给004一个表现的机会，迅速拉近和灼灼的距离、提高在灼灼心中的地位，然后联手对付它。但是这表现得也太心急了，连演都不演一下，太小看灼灼了吧？
灼灼本来在看004，看着看着发现袜子护膝护肘都是它给她穿的。怎么回事？！她身边很久没有系统干这么重的活了，一向都是003和9971平分，谁也不吃亏。
灼灼一抬头，看到稳稳站着的003和9972，她在脑海中问：“统统，你和33在欺负44吗？44来了，你们不干活啦。”
[……]
9972憋笑，这谁能想到灼灼这么可爱的脑回路，它尽量不露出异常，说：[宝宝，我是想看看004干活怎么样，没有欺负它。]
“哦，33也这么想吗？”
9972骄傲，看这小脑瓜转多快，谁也别想轻易糊弄她，它说：[我不知道，宝宝，你问问它。]
灼灼真问了，歪着头可可爱爱的，“33，你偷懒，不想照顾灼灼？”
【怎么会呢小主人？除非我数据崩坏意识消散，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照顾您。】003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了一瞬只能安慰自己灼灼还小，不懂人工智能有自我意识是多么不可思议且可怕的事。
紧接着，003温声询问，【小主人，是谁告诉您我在偷懒、说我不想照顾您的？】
灼灼没回答，她盯着003，神情若有所思。003有些紧张，但又不知道在紧张什么，还好很快灼灼的视线就挪到了004身上。
可能是在判断它到底有没有欺负004吧。
003正想要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忽然听到灼灼奶呼呼地对004说：“你是33哦？”
不等004回答，灼灼又看向003，说：“33和44，是同一个系统哦？”
三统沉默。
灼灼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春和星的别墅小花园里，003曾同时控制了好多好多巡逻机器人和她玩捉迷藏。这说明它不像人一样，在同一时刻只能住在一个躯体里。刚才003又说,除非它死掉，它会一直照顾她。
既然现在003活着,那肯定会照顾她,可是003的家政机器人站在旁边没动，照顾她的是004。
那么，004就是003。
灼灼完美地完成了逻辑自洽,骤然向003和004发难。见它们动作僵住，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是被吓住了,灼灼得意地笑起来,“灼灼猜对啦。”
9972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灼灼有时候真的敏锐得吓人，也吓统。
【小主人……】
几秒过去，003貌似是自我修复完毕,机械音透着股虚弱和求饶，【我们玩游戏吧？】
身份暴露,和003的核心逻辑相悖,它现在陷入紊乱状态,每时每刻都有数不尽的庞大数据流对撞爆炸。按照逻辑,它应该立刻向孙思睿和司颢报告并等待他们的指示，但现在它竟然做出了类似人类逃避现实的懦弱行为。
但003不打算更正，它只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灼灼像以前那样相处。它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被嫉妒腐蚀,做出了失去理智、让004过来的作死行为。甚至还迁怒到了司颢，为什么他没有及时发现它的异常阻止它。
现在好了吧，它被灼灼一眼识破，他也别想好过。
003每一段数据上都写满了阴暗偏执的邪恶想法，过了漫长的一秒，或者是两秒？003的计时系统失衡了，自怨自艾的它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就在它忍受不了能逼死系统的沉默、要扒了孙思睿的马甲的时候，灼灼软乎乎地说：“不怕哦33，44也不怕，灼灼不会说的。”
【说什么？】003茫然发问。
“说你一个系统，有两个主人，打两份工，挣两份钱。”灼灼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奶声奶气地说：“33，你好辛苦哦。”
灼灼从沙发上滑下来，走过去抱住003的大腿，“抱抱33。”
她把小脸贴在冰凉的金属腿上，003灵敏的温度感应系统恢复工作了，不停地向它反馈“被灼灼贴住的大腿部分在逐步升温”的信号。
这是它第一次知道，温暖，不只是指温度的高低。
003凭空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大喊“它不是打两份工，它是打五份工！它可真是太辛苦了，请多抱！”好悬给它忍住了。
灼灼的脸颊凉丝丝的，她正要换个面儿，看到004不知何时来到了旁边，于是她转身抱住004，软乎乎地说：“也抱抱44。”
004又露出红脸蛋子，眯着眼睛笑，用快乐的幼童音说：【灼灼，44好喜欢你哦。】
003冷笑，什么东西，竟敢学灼灼说话，小丑！
它也上前，在灼灼眼前晃。
灼灼却在这时松开004，扭身扑到了9972的怀里，“统统，抱抱，嘻嘻嘻。”她还回头看003和004，热情邀请，“一起来呀，抱抱抱抱！”
于是，最后就变成一人三统亲亲热热地抱成一团。抱着抱着，被家政机器人包围的灼灼，低着头往前一抵，睡着了。
灼灼的脑袋抵在9972身上，003和004同时伸手要抱她，机械臂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它们谁也不让谁，无声地较劲，相接处的机械臂都开始变形了。
【……】
9972抱起灼灼放到床上，给她盖好毛毯，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声音，【温度上调零点三度。】
两道指令同时发出，室温连跳两次+0.3。
下一秒，室温连跳两次-0.3。
【……】
很难让人相信，这两个系统，是同一个。哈哈，真好笑。
9972指了指004，【这是司颢的地界，你来。】
004默默照做，室温终于达到最适合睡觉的温度。
五个小时酣睡，灼灼闭着眼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朝着一个方向张开双臂，嘴半张着，像是说话了又像是没说话。
三个系统秒懂她的意思，离她最近的003抢先抱住她运到卫生间，004去取在保温箱里的午饭，9972把床整理干净。
洗小胖手的时候，灼灼彻底清醒过来，望着镜子里的003，露出大大的笑容，“33，你好呀。”
【小主人，你好。】003盯着灼灼，等她洗够了时间，这才打湿一块毛巾给她擦手擦脸。它的动作很轻，是育儿指南上标准的力道。但灼灼肚子咕咕叫，很着急地把脸埋在毛巾上，“呜呜呜”地使劲儿蹭来蹭去，把小脸儿都蹭红了。
房门打开，首先进来的是一身军装的司颢，他神情冷讽，对上灼灼水汪汪的眼睛，声音本能地轻了许多，“睡醒了？”
“醒啦！”灼灼歪了歪头，“司颢，你干什么事去了呀？”
“我去商讨作战方案，做作战部署。”司颢站在原地三秒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决定放弃装高冷，走过去抱住灼灼，带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指着面前的小矮桌上丰盛的饭菜，“这些是帝国的特产，根据你的口味做的，尝尝看好不好吃？”
“好哦。”灼灼对吃的不挑，见司颢拿着勺子舀菜，她立刻好好坐着等投喂。
虽然食材很多是没吃过的，但司颢和003都熟知灼灼的喜好，特意为她准备的饭菜自然是相当符合她的口味。
灼灼被俘获了味蕾，嗷呜嗷呜把每个菜都吃了一遍，吃一道夸一句，吃一道夸一句，最后打了个饱嗝。她往后躺在司颢身上，半眯着眼犯食困，司颢给她揉肚子她也没拒绝。
9972发现司颢给004使了个眼色，004立刻像是接收到什么命令，对外发了条指令。它好奇，截获一看：今天的厨子，赏高级能源石。
【……】
9972无话可说。
十几分钟后，灼灼状态切换，她猛地一翻身，趴在司颢胸膛上，仰头看着他，软乎乎地说：“灼灼想出去玩。可以吗？”
“可以，灼灼想去哪里都行。”司颢毫不犹豫地说，“只是飞船上人太多了，你可能会遇到坏人，所以一定要让004跟着你，不能自己偷偷跑出去。”
正常情况下，一个三岁小孩儿被三个家政机器人看着，肯定没办法偷溜。
但灼灼是例外，她的精神力很高。
即使人们对精神力的研究还很浅显，也足够知晓它的危险强大和神秘。如果灼灼无意间使用了精神力，那还真有可能甩掉003它们，所以一定要让她自己明白独自探险的危险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