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知清点头的瞬间,林泱泱就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样,迅速飞身带着林知清下了假山。
听到动静,那女子愣了一下,迅速起身往外跑。
“想跑?小看你姑奶奶是吧!”林泱泱的速度明显比那女子快很多,只略微点了一下脚尖,很快便出现在那女子的身后。
她一把抓住女子的肩膀,将人按在了草地之上。
与此同时,林知清也赶了过来,在看到那女子的面容之时,她皱起眉头:
“果然是你!”
第285章 同伙
被抓包的丫鬟下意识想将自己的脸遮起来,可林泱泱紧紧按着她的肩膀,她动弹不得。
这么一折腾,林泱泱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紧锁眉头:
“云笺,怎么是你,你不好好照顾四婶,为何跑到这里来?”
被称为“云笺”的丫鬟眼珠子转了转,马上想出了一套说辞:
“泱泱小姐,知清小姐,我……我听说这里有珍珠,财迷心窍,所以来看看。”
“你当本小姐蠢吗?”林泱泱冷笑一声,不欲多说,一把抓起云笺。
林知清紧紧盯着云笺的眼睛,倏然笑了:
“你想找的,是这个吗?”
一颗平平无奇的珠子静静躺在林知清的手心。
云笺眼眸一缩,不知该如何回话。
林知清将珠子收了起来:“带走吧,回去说。”
听到这话,林泱泱朝着云笺后颈劈了一个手刀。
云笺当即昏了过去。
林知清和林泱泱带着云笺回到舒清阁,将人放下以后,林泱泱相当气愤:
“我没想到竟然是这云笺在背后捣鬼,这是四婶的意思还是林静雅的意思?”
“不知道。”林知清摇头。
云笺是四婶的丫鬟,但她在林静雅未出事以前,是林静雅的贴身丫鬟。
当初林静雅被送往汴梁前,林从礼下令杖毙了林静雅身边所有参与过谋害堂姐的丫鬟和小厮,也不许任何人跟过去汴梁伺候林静雅。
这个云笺并没有谋害堂姐的事,就被四婶作为念想留在了身边。
这是林知清在查探林从砚一案的时候,遇到四婶带着云笺,四婶所说的。
那个时间段林知清尚未完全掌权,并不知道这些变动。
但知道了以后,她一直对云笺怀有戒心。
直到去了汴梁,判断出林静雅同江流昀私相授受一事,林家除林静雅以外其他人并不知情。
再加上云笺并无任何异动,她才慢慢将这个云笺从重点观察名单中拖了出去。
再加上先前那三个重点时间段的名单当中,并没有云笺的名字。
正因如此,云笺这个人始终没能进入她们的视野。
林泱泱也想到了这一层:
“不会是那名单有假吧?”
云笺是林从砚院子里的人,林从砚若要在名单中动手脚,肯定是很容易的。
但林知清摇了摇头:“这种事情问一问当时当值的人便知道了,在名单上作假很容易被拆穿。”
在云笺出现的那一瞬间,林知清便知道此事同她脱不了干系。
在花园的时候,木婶明显是有话要说,这一瞬间很可能被云笺捕捉到了。
云笺得了消息以后,盯上了木婶,她不想让木婶开口,有可能一直在暗中窥探。
确定木婶的行踪以后,杀人灭口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在脑海中将这些事情连在一起以后,林知清紧绷着脸,看向云笺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她知道云笺十有八九是导致木婶身亡的元凶,但这其中还有许多疑点。
虽然重审林从戎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但云笺一个丫鬟,怎会对朝堂大事如此敏锐,千方百计封木婶的口?
她真的只是一个丫鬟这么简单吗?
想到这里,林知清朝着林泱泱开口了:
“堂姐,你看看她可会习武?”
“习武?”林泱泱想都没想就摇头:
“她跟小鸡仔似的,身上没二两肉不说,气息也很混乱。”
“方才找东西的动作十分笨拙,不够灵敏,决计不是会武的样子。”
“她能做到将人一击毙命吗?”林知清接着问。
林泱泱再次摇头:“不可能,那是需要巧劲儿的。”
确定了云笺不会武这件事,林知清眉宇间的神色有些沉重:
“堂姐,我怀疑云笺还有同伙。”
“林家的人?”林泱泱开口问。
“不确定。”林知清还不能下这个判断:“你先去云笺的房间搜查一下,看看有无什么奇怪的东西。”
“行。”林泱泱当即转头,没入了黑暗当中。
半个时辰后,林泱泱便折返了回来。
她有些无奈:“我将她的房间翻了一遍,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闻言,林知清皱眉:“天亮以后我们带着云笺过去找四婶,调查一下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行踪。”
林泱泱点头,随后脑海中又产生了一个疑问:“清妹妹,你不能将云笺催眠,直接让她供出幕后真凶吗?”
“催眠术不是想用就用的。”林知清帮着林泱泱将云笺绑了起来,随后坐到了一旁:
“想要催眠一个人简单,但若是想从被催眠之人口中挖出想要的东西却是十分困难的。”
“首先,我要熟知这个人的背景和弱点,其次,根据人的不同,催眠的难易程度不同,需要的条件也不同。”
“比如先前的刘邙,我之所以能催眠他,是熟知他的做事风格以及性格,再配合大量的物象,才能达到那种效果。”
“于我而言,云笺只是一个陌生人,我对她并不了解,也就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达到催眠她的效果。”
“即使找到了催眠她的东西,也要花时间打开她的心门,因为我们要刺探的是她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林泱泱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先前还以为你想催眠谁就能催眠谁。”
“若是真能如此岂不是乱套了?”林知清微微摇头:
“催眠术不是万能的,如若不然,为何刘邙经营这么多年仍然只培养出了一个笛人。”
“我先前能成功催眠刘邙,绝大概率得益于他的情绪,但即便如此,也只能想方设法让他自己将罪名说出来。”
“至于他的其他秘密,比如他是江流昀的人,或者他为何要陷害四叔,这是我无法通过催眠得出来的。”
“我明白了,走捷径还是要不得。”林泱泱叹了一口气。
“世上哪有这么多的捷径可走。”林知清向来不信这个:
“我看着她,你休息一下,明日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快天亮了,休息不了多久,我们直接过去找四婶。”林泱泱打了个哈欠:
“我就不信了,证据都送到眼前了,难不成四叔和四婶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知清,是不是这丫鬟冲撞了你?”
“冲撞?她犯下的罪行可比这严重多了。”林泱泱按捺不住了:
“四婶,你可知这丫头偷听清妹妹她们讲话,甚至很可能犯下了杀人的大罪!”
“杀人?这怎么可能。”郑穗禾被吓得腿一软,眼看就要跌倒了。
林从砚扶了她一把,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转头看向林知清:
“知清,你来说,泱泱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听不明白。”
林泱泱不满:“四叔,你说谁颠三倒四呢……”
“堂姐。”林知清拉了拉林泱泱的衣摆,见她不说话了,这才开口:
“四叔,堂姐这是气急了,不过说起这云笺做下的恶事,便是我也十分气愤。”
她面色平静,坐姿端正,完全没有气愤的样子。
但林泱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面对有可能杀害木婶的凶手,林知清肯定是平静不下来的。
林从砚到底不是蠢人,能让林知清气愤的人和事不多。
再结合先前林泱泱口口声声说云笺犯下了杀人大罪,他很快便猜到了一些端倪:
“知清,前些日子木婶出事……难道同这丫头有关吗?”
“什么?”郑穗禾一下子抓紧了林从砚的手:
“从砚,你是说云笺杀害了木婶?这丫头细皮嫩肉的,平日里刀都不敢拿,怎么会杀人呢?”
即便害怕,郑穗禾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林知清微微叹了一口气:“四婶,即便人不是她亲手杀的,她也有很大的概率是帮凶。”
“知清,你将整件事同我讲清楚,如若有帮得上忙的,我同你四婶定然会配合你的。”林从砚神色凝重,很显然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郑穗禾也点了头:“这丫鬟平日里最是纯良,但我看人的眼光并不好,知清,你有什么尽管说。”
她知道林知清肯定是怀疑她的。
林知清观察了一下二人的神色和动作,很明显,他们貌似并不知情。
她给林泱泱使了个眼神,林泱泱很快就开始绘声绘色讲述起了她们抓到云笺的经过。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林从砚和郑穗禾的面色越来越严肃。
很显然,这件事明显不只是木婶被杀害的问题,其中还掺杂着近日林家同朝堂上的大事。
云笺的所作所为,全然不像是一个丫鬟认知范围内做得出来的事。
更何况,这丫鬟还是他们的女儿林静雅的丫鬟。
如此特殊的身份,让他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郑穗禾顾不得其他,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清丫头,此事同静雅可有关系?”
“大抵是没有的。”林知清实话实说。
提到了林静雅,林知清短暂思考了一会儿,选择将林静雅心系江流昀的事情说了出来。
“荒唐!”林从砚脸一下子气红了:“那可是她名义上的姐夫!”
“来人,套马车,我要去趟汴梁!”
林从砚当真是动怒了,郑穗禾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丢了魂一样:
“糊涂,静雅她糊涂啊!”
“四叔。”林知清阻止了他的动作:“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让祖父将她关了起来,还希望你们不要怪罪我。”
“我想表达的重点是,堂姐到底是闺阁女子,同人来往并不容易。”
“她怎会对江流昀芳心暗许,又怎会听从他的挑拨,背上了谋害堂姐的罪名?”
“若无人从旁引导,我是不相信的。”
“先前都说这丫鬟清白,没有参与那些腌臜事,如今一想,倒不如说这丫鬟聪明。”
“提前将自己撇清不说,还能留在四婶的身边,她图什么呢?”
林知清一句话,便将其他人问住了。
林家本就极度不稳定,先前林从砚出事,大批下人四散而逃。
云笺便是坚持留下的少数人之一。
先前提到这件事,郑穗禾只是感动,但有些事是经不起推敲的。
猜忌一旦产生,便会如江水一样延绵不断。
郑穗禾的脑子很乱,越来越多的事儿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察觉她的脸色有异常,林知清开口了:“四婶,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先前我之所以让这丫头跟着我,是因为她说她家中还有个姐姐重病,她每月都得回去看一次。”郑穗禾回答:
“我提出让府医过去医治她姐姐,云笺却拒绝了。”
郑穗禾像是做错事了一样,面色惶恐不安:
“劝说无果,我允她每月休息一日,回去看她姐姐,但她拒绝了,称每月寻一天回去两个时辰即可。”
“这样的话,既不用扣除那日的工钱,也可以回去看她姐姐。”
听完这话,林知清和林从砚都皱起了眉头,林泱泱却有些不解: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
林知清没有开口,林从砚却握紧了拳头:
“林家的规矩,若休息一日,需记录在册,写明缘由,扣除当日的工钱。”
“她是为了钱财出卖林家的?”林泱泱开口问。
“不是这个意思。”林知清接话道:“重要的是,她去了哪?”
“若休息一日,需得管家核对清楚,几时去,几时回,去了哪里,为了什么去,这些都是必须登记的。”
“但若只是两个时辰,那便不用登记,换句话来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干了什么。”
“记录缺失的话,她的行踪就藏了起来,就算我们查,也查不出什么。”
“请府医也需要记录在册,所以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那个姐姐,或许也只是子虚乌有的谎话罢了。”
郑穗禾明显也懂这一点,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迅速开口:
“先前我只觉得她时常陪我,是个可心的人,并未对她设防。”
“有一次,我手中新得了一味药材,云笺出门得快,我便让人去追她,想将药材交给她。”
“可出去追她那人回来以后却说她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林泱泱当即来了兴趣:“什么奇怪的地方?”
郑穗禾回忆了一下才开口:“赌坊,东市的紫霄坊。”
“上月!”郑穗禾不假思索回答。
林从砚显然是察觉到了不对:“糊涂,这么大的事,你怎的不早说出来?”
“她若是趁着你给的机会,给外头的人通风报信,我们岂不是麻烦了?”
郑穗禾也知道林从砚说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她现在才反应了过来,但明显已经太晚了。
林泱泱也急了:“四婶,她上一次出去是什么时候?”
“木……木婶出事那天前,我大概有半个时辰没见过她。”
听到这里,一切事情都清晰了起来。
林知清秀眉轻蹙:
“四婶,明日我让人送你去汴梁陪静雅妹妹吧,京中局势复杂,你恐怕应对不来。”
这是表面上的说法。
林知清知道郑穗禾没什么坏心思,也是个困于后宅的可怜女子,此事她明显是不知情的。
可即便如此,她性子单纯,活脱脱一个温柔版的林泱泱。
她也确实有所疏忽,是一个比较容易被蒙骗的人。
现在的林家不能够接受这种不确定因素。
因此,四婶去汴梁,无论是对于林家还是对于四婶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好,好,汴梁好。”郑穗禾心中也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闯祸,给林家带来了麻烦。
汴梁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好去处。
她看向林从砚,红了眼眶:“从砚,你在京城好好保重,我去了汴梁以后,定然不会再惹出麻烦。”
“泱泱不对的地方,我也会管教她。”
林从砚深吸一口气,没有看郑穗禾的眼睛:“待此事了结,我们一家三口便去汴梁团聚。”
“穗禾,我现在还不能走,你且等等我。”
郑穗禾没想到林从砚会说这么一番话,潸然泪下:“好,我等你。”
一旁的林知清和林泱泱没有多说。
她们将云笺带回了舒清阁。
林知清让林泱泱协助她,在整个房间内放满了蜡烛,又让人在房间外吹奏各种乐器。
这种强光照射和噪声干扰的手段,是在给云笺施加心理压力,以达到让她心理防线崩塌的效果。
一盆清水将人泼醒以后,林知清直接进入了正题。
听到“紫霄坊”的时候,云笺的神色明显不对。
就着这一点,林知清一直在给云笺施加心理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云笺说得越多,也就错得越多。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并不是什么心理素质过硬的细作。
直到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满头大汗地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云笺确确实实每月都在往外传递有关于林家的消息,她口中的那个姐姐早已经在几年前就病逝了。
如林知清所猜测,木婶的行踪,也是她往外透露的。
因为云笺上一次同紫霄坊的人接头之时,紫霄坊的人给她下的任务就是,听到有关于大臣的重要信息,一定要及时告知。
顺着这一点,林知清还挖出了紫霄坊云笺接头的人。
据云笺所说,她每次都是将自己想传递的内容写在纸上,然后放到柜台上的砚台下就走。
对方也会将给她的消息放到柜台上的砚台下。
他们便是这样传播消息的。
有一次云笺忘记拿消息,折返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极其瘦弱的黑衣男子拿走了砚台底下的东西,那黑衣男子眼尾处有一颗小痣。
她猜测那便是同自己接头的人。
除开这些,林知清询问云笺背后的人以及她为何要背叛林家,云笺始终闭口不谈。
见挖不出其他消息,林泱泱又将人弄晕了过去,藏了起来。
林知清觉得坐以待毙并不是什么好方法,她觉得杀死木婶的人肯定就在这个紫霄坊之内!
于是,她和林泱泱换了男装,简单准备了一下,便直奔东市的紫霄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