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喜欢归喜欢。”沈乐妮抬眼看他,不想让他产生有希望的错觉,便无情地泼了盆冷水,“我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
霍去病苦笑:“你为何这么绝情?”
“不是绝情。”沈乐妮摇头,直视他道:“缘由我也同你说过,我是不想耽误你的人生,也不想因我一人而影响你和你家人的安危。”
霍去病长久注视她,半晌倏然开口:“我已经问过陛下。陛下说,若你能一直谨守臣子本分,不越雷池半
步,他也可以成人之美。”
沈乐妮眸光未动分毫,问他:“可我若是回去了呢?”
霍去病目光坚定又含着情意,似立誓道:“霍去病此生,只愿娶你一人为妻。若你回去,我也不会另娶。我是没有办法阻止你回家,但我不会后悔娶你,亦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意。以后回想起来,会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沈乐妮内心震撼。
谁说这小子呆板木讷的?瞧瞧,说起情话来还不是一套一套的。
可旋即她又很无奈。
他看上去,似乎真的意志坚定不改了。啊……她该怎么办?
“若你不嫁给我,我亦不会娶妻,此生孤独终老也罢。”最后这句话,霍去病的语气似带上了两分赌气。
沈乐妮:“……”
怎么跟头拉不回来的犟牛一样。
沈乐妮叹了口气,劝诫道:“不要冲动,这是人生大事,三思而后行。”
霍去病瞪眼鼓气:“我没冲动!这是我的真心话!”
沈乐妮不信。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霍去病瞅着她,探问:“如此,你可愿嫁我?”
沈乐妮抿嘴垂眸,没说话。
霍去病一直瞧着她,见她始终如锯嘴葫芦一样紧闭着口,气馁又失落。
就在沈乐妮以为他放弃了之时,他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若不愿与我成亲,那可否在你确定是否回去之前,同我……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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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伙子居然猜到谈恋爱是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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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乐妮却猛然抬头,愣在当场,眼里有一丝惊讶。
这句话令她恍惚。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现代,面前只是一个喜欢她正在追求她的男孩。
可终究只是仿佛罢了。
霍去病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动了动眉。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的?”沈乐妮嗓音有些沙哑。
霍去病摇头,老实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表面意思猜测了一下,觉得这三个字说的可能是一种,很亲密的关系……比如男女之间。”他想着方才沈乐妮震惊的表情,瞄着沈乐妮,语调有些雀跃:“如今看来,我果真猜对了?”
沈乐妮哑然。
她很想说,大小伙子,恭喜你,你开窍了。
但眼下这境况她肯定是不能和他打趣的,因为他询问的对象是她啊!
事情怎么是这个走向了?简直是万马奔腾啊!
沈乐妮风中凌乱。
她很不想说话,但是眼前这个大男孩还在眨着一双布灵布灵的眼睛望着她。
沈乐妮无声叹了一息。
其实她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不管不顾答应他了。
可是她不知何年何月,一切才会尘埃落定。而且她是知道的,霍去病虽然没有娶妻,可他以后会是有孩子的。她怕因为她,那个原本应该出生的孩子最后没有出生怎么办?
若是生下霍去病孩子的那个人变成了她,但到时候那个孩子是跟着她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没爸爸,也不想孩子没妈妈,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叫别人妈妈。
沈乐妮心里很乱,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的为难。我不会逼你,你且想想。”霍去病明白沈乐妮是为他考虑,但她越是因此想要远离他,他就越是心疼于她的冷静退避。
他目光温柔地瞧着她,又道:“我会等你。无论你是想与我成亲,还是谈恋爱。”
说到此,他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道了一句:“山上太冷,我们该下去了。”说完,他就转身朝着拴马的地儿走去了。
沈乐妮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复杂。
战事在即,朝堂上下都很看重此次夺取河西之地的战役,因而今年年关之时,皇帝带着文武百官进行了一场比前几年更为隆重的祭祀仪式,以祈求战事顺利。
到了二月初,刘彻下旨,命军队于三月初八正式出征,并封冠军侯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由他带领一万精锐骑兵前往河西。
旨意颁布后,虽然诸臣已经从这段时间里刘彻频繁召见霍去病以及让霍去病训练骑兵里琢磨出了刘彻的意思,但听闻旨意,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陛下竟将如此重要的战役,全权交给了才及弱冠的冠军侯霍去病,却没让大将军卫青前往。由此可见,霍去病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有人猜测,是因为大将军手握重权,若是真的打下河西拿到功绩,再往上封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陛下此番,是为了扶持一人,与卫青分庭抗礼,形成军权平衡。
有人听了却是嗤笑,霍去病可是卫青的外甥,再怎么平衡,那两人还不是一家子?
这个猜测固然有一些正确,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另有其它。
卫青和霍去病的作战风格颇为不同。卫青打仗战略相对注重稳健,他擅长的乃是大规模作战。而河西之地地形复杂,山川河流与沙漠草原皆有,人数太多会拖慢速度,反而不利于作战,需要的是灵活迅速的战术。
而霍去病的作战风格则偏于彪悍勇猛,带着少数人就敢于深入敌境。自三年前的战事后,他便以擅长‘闪击战’出名。
因此夺取河西,霍去病是最为合适的将领。
总而言之,无论某些人对刘彻此意多不满意,但事情已成定局。
霍去病成了此战主帅,一应事务繁多,更是忙得整日整夜不见人。而沈乐妮要把女客来等地方的事务交托给何平安等人,还要忙着女医随军一事,因此这段时间同样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她暂时忙完以后,进宫求见了刘彻。
彼时刘彻正在温室殿配置的书房里看书,待沈乐妮进了屋内后,他并未放下了手里的竹简,只是抬头扫了她一眼,闲适问道:“国师此来有何事啊?”
沈乐妮行礼后道:“陛下,臣此番前来,是为女医队随军一事。”
“朕不是早就同意了么。”刘彻垂眼阅着竹简上的文字道。
“陛下,臣是想说,臣也会同女医队前去。”沈乐妮直言道。
刘彻目光停在某处,几息后,他这才放下了手中竹简,望向案前人。只是他神情未有惊讶,似乎早有预料或决定。
他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语气似聊家常般淡然随意:“国师可知你对于大汉的重要性?若你前去战场,若是有个万一,那该如何?”
“陛下,臣跟女医只是跟在后方军队而已,不会冲到前面的。”
“可战场始终遍地是危险啊。”刘彻叹气。
沈乐妮道:“女医乃是第一次随军,臣总得去看着些,避免女医们因紧张而耽误救治。何况陛下也说了,战场处处是危险,臣让女医前去,自己却待在长安,臣也是坐立不安。且这些女医们是臣费尽心力时间培养出来的,若是不能将她们每一个都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臣于心难安。”
刘彻没急着说话。
沈乐妮抬眸看他,忽然问:“不知陛下可还记得,臣初来长安时,同陛下说过的一句话?”
时隔近三年,刘彻确实不太记得了,便看着她。
“臣说,臣会一直待在冠军侯身边。”沈乐妮直视着刘彻道。
刘彻想起来了,她确实这样说过。那时候他还问过她,她来到这里是不是与霍去病有关,沈乐妮虽没直接说,但他其实也能猜到。
为什么要一直跟在去病身边?难不成……去病以后在战场上会出事?
“罢了,你去吧。”刘彻妥协,只叮嘱她道:“但你到了战场,要以自身安危为重。若真遇到什么,你可千万要给朕安然回到长安。”
沈乐妮郑重行礼:“臣,谨遵圣命。”
“既然你来了,便顺便商议一下辎重一事吧。”刘彻说完,挥退殿内闲杂人等,待殿门关好,才开口问她:“如今你手里,帐篷等物的数量分别有多少?”
沈乐妮如实报一遍数:“臣如今手里,分别有帐篷两千一百余顶、马具四千套、唐刀五百五十把、手持弩九十余把,还有两种吃食一共四千零两百箱,以及外伤处理用品一共三千余箱,还有一些药品。”
其它数量不多或者无关紧要的东西,她就简略带过或者没有说出来。
刘彻听后嗯了一声,问道:“国师以为拿多少合适?”
“臣认为,拿一半足以。”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毕竟后面几年还有几场战事,她不知道后面还有几次军训任务,毕竟后面人数越来越多,每次军训花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为稳妥起见,留一些在手,能够以防万一。
刘彻没什么意见,“既然国师有数,便看着办吧。”
“是。”沈乐妮道:“离军队出征只剩一月,臣也该把东西都拿出来交给冠军侯了。请陛下给臣一个地方。”
刘彻盯着她,开口道:“你可知你此言代表着何意?”
沈乐妮目光平静又有些无奈:“臣知道。”
凭空多出许多东西,且这些东西每一样看上去都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可想而知,那时候什么样的猜测和流言都会争相冒出,将她扎的体无完肤、无所遁形。
可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就永远藏着那些东西不拿出来吗?
她也想过秘密拿出这些东西,不让任何人看见,然后说是其他人给她的。可是这三年里已经有不少人看见过她手里出现过其中一些东西了,就比如帐篷。
说是别人的,那这个人又是谁?谁又会信?
她也曾听闻,已经有人在悄悄议论她的来历了。把她往那方面想的人,不少。
“那你就不怕?”刘彻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若是拿出,一定会有不少人怀疑你的来历,会猜测你是妖邪。某些人就会借机生事,那时候,你将陷入到无尽麻烦当中。”
沈乐妮当然知道,可她明白早晚会面对这些流言的。这次或许侥幸,但下次便不一定逃得过。
所以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早已想好了应对办法
与其让别人先传出流言,被裹挟着走,不如她先把言论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乐妮再抬起眼看刘彻时,神情已是从容:“陛下所言自是对的,所以臣也想好了,与其让别人乱传流言,不如臣自己把臣的来历放出去。”
“哦?”刘彻显然对她要给她自己安排的身份来历很感兴趣,便问:“你打算怎么说?”
沈乐妮与他对视,唇角挑起,深笑道:“臣虽一介凡人,但机缘巧合下得仙神赐能,能凭空攫取仙物,于是臣前来长安,助大汉赶走匈奴。”
刘彻讶异挑眉,打趣她道:“可朕记得国师说过,这个世上并没有神仙鬼邪。国师如今却用这套说法,岂不是自相矛盾?”
沈乐妮牵唇道:“臣与陛下说的,自然是真的。只是臣这番说法,并非全是虚假。臣确实能凭空取物,亦是前来助大汉赶走匈奴。只是凭空取物,乃异于常人之能,会令寻常人生惧,倘若受人挑唆,便会生厌生恨,唯有寄之仙神,方能令人心安,甚至于产生敬仰。若军队和百姓知大汉有天道相助,定能使士气大涨。”
刘彻点了下头:“嗯,你说的倒是不错。”他抬手轻按着额角,想了想,说道:“那便如国师所言。你沟通仙神,被赐仙能,是为——仙使。”
沈乐妮眼眸一动,拜身道:“臣,遵旨!”
“好了。”刘彻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背脊,看着沈乐妮,正色承诺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你为大汉做了许多,朕应你,朕在一日,便护你一日。”
“多谢陛下庇佑之恩!”
刘彻罢罢手,问道:“你觉得哪处地方合适?”
沈乐妮道:“臣觉得无论宫内宫外还是城内城外都可,只要地方够大、没有不相干的人就行。”
刘彻想了想,说道:“那朕便给你腾出一座宫殿,待收拾好了朕再知会你。”
“是。”沈乐妮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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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文武百官如常进入前殿参与朝会。
从帝王宣告出征具体时间后,每次朝会上议论商谈的事宜大多都有关于战役。
议政进行到最后,有事奏禀的官员已经上奏完毕,大殿内一时没人说话。刘彻坐于高处环顾下方,适时开口:“朕有一件事,要告知诸位大臣。”
文武百官垂眸立着耳朵听着,立在前头的沈乐妮饶是做了许久准备,也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朕要说的事,与国师身份有关。”刘彻慢悠悠开口,满意地瞧见了许多大臣略微讶异的表情。他继续道:“国师沈乐妮,于三年前骤得仙缘,被仙神授命扶助大汉剿灭匈奴,又得仙神赐下仙能,可凭空将仙物攫取入凡世。因而国师来到长安,相助大汉。”
这一番话犹如惊雷炸响,将整个朝堂都炸得震了一震。
大殿内,除了刘彻、沈乐妮,以及卫青和霍去病以外,其他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时忘了君臣之礼,齐刷刷抬头看向高台御座之上。
“国师的真实身份乃是仙使,身怀仙神使命。望诸卿谨记,不得对仙使有丝毫冒犯。”
这个事情真是太令人震撼了,就连那些于官场沉浮几十载的老臣也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半晌没有反应。
高阔的大殿内站满了人,却头一次如此死寂。
但朝臣们心里却像是万马同时脱缰狂奔一般。
仙使?!什么仙?天上的那个仙?!
陛下莫不是糊涂了?这个世上怎会有什么神啊仙啊的?!
见众臣反应就知道他们不信,于是刘彻掀唇道:“国师。”
沈乐妮适时出列:“臣在。”
“你且让大臣们,看看你的仙能。”
“是。”沈乐妮应下,转过身正对着两侧的大臣们,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
殿内所有人的视线登时又齐齐聚在了那只摊在虚空的手掌上,死死地盯着,恨不得盯出个什么来。
沈乐妮意念一动,然后便见她的右手掌心里,凭空出现了一把唐刀。
她握着刀柄,就那样将刀横在身前,横在众人眼前。
文武百官瞳孔地震。
位置靠后的官员们,似是没看清一样,纷纷抬手搓了搓眼睛,瞪着眼盯着沈乐妮手里凭空多出来的刀,又搓了搓,又继续瞪着。
有的胆大的,甚至把头悄咪咪探出来半个,或者把脖子伸得老长,为的就是想看得清楚些。
刘彻将众臣‘没见过世面’的反应尽收入眼里,颇有些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他又道:“将那弩器拿一把出来,也让诸卿瞧瞧何谓仙物。”
沈乐妮有些无奈地应了下来。
陛下啊,您这是在……炫耀?
听到刘彻的话,众臣不由得把眼睛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沈乐妮的左手手心。
只见沈乐妮抬起另一只手,意念一动,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持弩又瞬间凭空而现。
吸气声接连响起一片,文武百官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一旦出了声音,静默许久的大殿像是一潭死水被砸入了一块大石,瞬间沸腾起来。
众人一边不顾仪态地相互激烈议论,眼睛一边在沈乐妮的两只手上来回扫动着。
而丞相等重臣,则相对于冷静,只用一道幽深难辨的眼神觑着沈乐妮的手。
只是再盯得紧,远远看着大臣们怕是也看不出沈乐妮手上的东西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于是刘彻便又开口:“大将军,丞相。”
被提名的两人依次出列:“臣在。”
“你二人上前取过国师手中仙物,传于后面的诸卿一同瞧一瞧。”
两人应下,分别取下了沈乐妮左右手的东西,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与周边人一同仔细钻研起来。
文官那边拿的是唐刀。
只见那一把刀,刀身笔直瘦长,翻动间银光凛冽,刀面光滑无一丝杂质,触摸其上冷凉如玄冰,一看便是锻造此刀的铁不是精铁便是其它非凡之物。
而另一样弩器,入手颇有分量,整体精巧绝伦,每一处都有其用处。通体漆黑似墨,低调却暗含肃杀之气。
是一把可用于战场的好兵器。
许多武将看了,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激动的面色涨红,纷纷舍不得脱手。有些人甚至忘了身在何处,不顾身份礼教与别人争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