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还有什么卫生与救护、内务整理、思想教育,他听得一个比一个头大。
不过他也咬着牙硬着头皮学习着、训练着。
沈乐妮等一众教官早就知道了二十八连队里的事,但她和其他人未曾插过手,任由何平安自己去处理。
李飞带队训练的第三日,整整练了三日队列训练的队伍依旧走的参差不齐。
第五日,李飞气急败坏地丢下老是叠不成形的被子。
第七日,上着思想教育课,面对一百余双眼睛,李飞半晌憋不出几个字。
课堂结束后,何平安来到李飞面前,对他道:“七日期限已经结束,来检查一下你的结果吧。”
李飞瞪向他,气得满面胀红,却不知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面前之人的气。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将队伍集合起来,在何平安面前进行了一次展示。
许多教官听说了后,在休息时间都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经过李飞七日的训练,整个连队虽然看上去还算齐整,但比起同训练场的其它连队,已算是极差。
李飞自己都觉得不满意,又气又窘,闭口不言。他觉得所有围观的人看着他的视线里,都带着嘲笑。
何平安走上前道:“接下来七日,该我了。”
李飞转头看他,似是给自己鼓劲般冷哼一声:“何教官请吧。”
何平安开始了为期七日的训练。
他从头开始,将每个人的错误、每一处细节的错误都给将士们指了出来,然后重复训练,直到再不犯错,直到形成肌肉记忆。
在内务上,何平安也没有急于求成,而是一点点教授,循序渐进,只求标准,不求速成;在教育上,他运用典故,采用简单直白的语言,声情并茂,将想传达的思想传递给将士们。
投入在训练里的何平安,与他平日腼腆少言的样子迥然不同。
不同于李飞的暴躁和劈头盖脸的叱骂,从始至终,何平安的耐心、稳定平和的情绪和语气,让将士们很快学有所成。
虽然没有李飞教的多,但每一个内容都做的无可挑剔。
连队在他的训练下,七日后,似重新淬炼过了一般,焕然一新。
李飞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到了第七日,何
平安对他道:“七日之期已到,你可以来检查一下我的成果了。”
他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可李飞听来却觉得何平安是在羞辱他一般,被连队的所有人注视着,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物般,脸都丢没了,又气又窘,冷哼道:“还检查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的结果,何教官当然是比我这小小兵卒训的厉害的。”
“所以你是承认了你输给了我?”何平安问他道。
李飞瞪着他,气得又用力哼了一声,把脸偏向一边没说话。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到连队里去吧,从此以后,认真训练,不得懈怠。”
李飞又看向他,盯着他问:“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扫了你的脸面,你便真的这么放过我了?”
何平安看着他道:“我说过,我如今确实年纪尚小,你们质疑我很正常,这怪不得你们。既有质疑,那我自然要让你们看看我能不能做好这个教官,既是让你们安心,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李飞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沉默地与他对视了半晌,竟抱拳对他道:“何教官心胸非一般人能及,小人佩服。您年纪虽小,却担得起这教官之职,这是小人与众将士有目共睹的。”
说完,他转头便向着连队里走去,却被何平安喊住:“李飞。”
李飞回头看他。
何平安望着他,正色道:“只要你用心学,当你的能力足够担任教官的时候,我自会向国师和大将军等举荐你。可若是你只为争这所谓的职位,那你最后只会害了大汉军队。”他望向众人,又道一句:“你们亦是。”
李飞一愣,没想到何平安会说这番话,他羞愧到无地自容,匆匆答了声“是”就回到了队里。
晚上,霍去病把方才何平安与李飞的对话告诉沈乐妮时,沈乐妮显然对于何平安的做法很是赞同,点着头说了一句:“不错,非常不错。”
“看来这小子,很有将领之风啊。”霍去病打趣道。
沈乐妮也不谦虚:“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你厉害,你厉害。”霍去病给她点赞道。
沈乐妮想起了那晚答应平安的事,于是开口问他:“此次军训结束后,你可能挤得出一些时间?”
“你有事?”
沈乐妮点头:“我想了想,平安以后若是真的从军,那学一些功夫傍身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想给他找个武夫子。”
霍去病有些开心,“所以你就想到我了?”
沈乐妮不承认:“是平安想到了你。”她唇角一挑,坏坏地挑拨道:“只不过他最属意的还是大将军,只是人家实在没空,我便来问你了。”
果不其然,若是霍去病有胡子的话,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好啊,那小子,枉我那么关心他!”
沈乐妮咦了一声,把手放在一只耳朵边,“我似乎听见了谁的心碎了的声音?”
霍去病气闷幽怨地睨她一眼。
沈乐妮哈哈一笑,道:“不逗你了。你和大将军谁教他,他都很开心。话说你有没有空?没空的话我再给他另找师父。”
“有空。”霍去病一口应下:“既然这样的话,就不用等什么军训结束了,今晚我就开始教他。”
“啊?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沈乐妮上下瞧了他一眼,颇为担忧:“你可别把自己的身体给累坏了。”
毕竟他除了担任一支连队的教官,还要管理三千余人。累坏了,她就有麻烦了。
谁知沈乐妮这关切的一眼,却将霍去病激了一激,他跳脚道:“你瞧不起谁呢?我才十九岁,就算十日十夜不睡觉,我也照样生龙活虎!”
沈乐妮:“……”
沈乐妮妥协:“行,你厉害。”
看来她得把什么药膳补品统统给他准备起来了!
当夜解散后,霍去病就把何平安叫到了一处训练场,认真问他道:“平安,学武是一件很辛苦、也很漫长的一件事,你可做好准备了?”
“嗯!”何平安点头:“去病哥哥,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学武之人时常会受伤,稍不注意可是会断手断脚的,你不害怕?”霍去病略微夸张其词,想看看这小子会不会被吓得知难而退。
一边席地而坐,看着他们的沈乐妮适时开口:“喂,差不多得了啊。”
何平安却始终面色坚定,“我不怕!只要能学好武功,受什么伤我也不怕!”
“好小子!”霍去病一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可有想学的招式?”
何平安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懂。只要去病哥哥教的,我都可以学。”
“那便由我来给你安排吧。”
何平安点头。
霍去病教诲道:“切记,学武最忌讳心急,必须先打好基础,一步一步来,哪怕一年我只教你一招,日复一日地重复练习,你也得沉住气。明白么?”
“是!”
“那么,今夜你便从最基础的扎马步开始连吧。”
霍去病开始教何平安扎马步,教完标准姿势后,便让他开始扎。
教完后,他走到沈乐妮身边坐下,同她一起守着何平安。
“你要不先回去歇息吧。”霍去病道。她身为军训总教,可比他忙得多了。
“没事,我还不困。你要练他到什么时辰?”
“刚开始不宜太久,扎个两三刻钟就行了。”
沈乐妮不语,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又将下巴搁在手臂上。
霍去病转头看她,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乐妮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要教给他的,都是能够保身的招式,绝不是花架子。”
“我相信你。”
霍去病看着她,忽然道:“我觉得,你也可以学一学。”
“我?”沈乐妮笑了笑,“算了吧,我好歹有几招可以保护我自己,何况我的招法和你们的不一样,现在学习怕是得从头开始。”
“万变不离其宗,你的身手已算是不错,学起来说不定比平安要轻松一些。”
沈乐妮摇头:“不了,我懒得再学。”
霍去病:“……一不小心说实话了吧。”
沈乐妮哈哈一笑,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可以学一学刀法。”
她想过,以后军队出征,那么她肯定也要跟随的,一来是她要看着女医队,二来是她要时时刻刻看着霍去病,不说紧跟在他身边,起码距离不能过远。
所以她必须要学一样冷兵器,不说精通,起码得会个几招,别人向她砍来的时候她能躲过去。毕竟离开长安,处处皆是危险。
既然空间里有唐刀,她便学这个吧,随时都可以取用。
“刀法?”霍去病挑眉,眼睛不由自主地上下扫了扫她。
沈乐妮叉腰挺直背脊,把他方才那句话还给了他:“怎么,瞧不起我?别看我没你们男人那么健壮,可是耍刀我还是可以的!”
“你确定?学刀法可比学武难多了。”
“我确定!”
“行吧。”霍去病应下来,忽而轻叹一口:“一下要教两个学生,两个学的还不一样,真是要累死人呢。”
沈乐妮戏谑道:“方才是谁说他十日十夜不睡也依旧生龙活虎的?”
“再生龙活虎的人,也禁不住你姐弟俩这样折磨。”霍去病嘀咕道。
沈乐妮看破不说破,故意道:“这样一说,你确实挺累的。那怎么办呢?要不然我去找大将军吧,让他教我几招算了。”
“别呀,我舅舅他很忙的,没时间!”
“可是你教平安也够辛苦了。”沈乐妮有些为难。
霍去病轻咳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只要你交两份束脩就行。”
沈乐妮嘴角悄悄挑了挑,爽快道:“没问题,过两日我就给你送来!”
“哎!”霍去病紧急拦下她,“你都还没问我要什么,你就送。”
沈乐妮险些没憋住笑,“那你想要什么?”
“也、也没想要什么,你日后有空就请我吃两次你亲手做的饭就行。”霍去病尽量装的不太在意这个道。
“没问题,这个简单,我答应你!”
臭小子,馋了直说。
总觉得旁边这人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你想学什么刀?短的长的,大刀还是弯刀?”
“唐刀吧。”
“就是天道给你的那种?”霍去病小声道。
沈乐妮点点头,问他:“你觉得合适我吗?”
霍去病想着那刀的模样,颔首道:“倒确实挺适合的,没有大刀那般笨重,刀型似剑,比一般的刀要锋利,作为杀人利器,亦是不错。”
杀人利器?
沈乐妮默然不语。
诚然,她学刀法是为了保命,可一般要用刀来保命的情况下,都是自身受到了性命之危,极有可能为了自保而杀人。
这是身处古代,必修的人生题目。
虽然她不愿,她害怕,也不得不去学会。
第160章 霍校尉和国师好上了!
此后每一晚解散后,霍去病又担起了武夫子一职,今日教何平安招法,明日教沈乐妮刀法,如此轮流着教姐弟俩。
如此几日,沈乐妮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生怕把霍去病给累着,提出她可以等军训结束后再学,谁知霍去病还来劲了,偏要教,拦都拦不住那种。沈乐妮没办法,只好默默补偿他,时不时让食堂给他加餐,把补身体的药膳藏进他的碗里。
越来越有一身牛劲的霍去病感受了下身体里澎湃的力气,决定每晚给两人再加两刻钟!
沈乐妮:……补过头了?
何平安:师父,我好像有一点累了。
由于霍去病每一晚都子时才回到寝帐,听说国师也隔一日就晚归,于是一些两人间的不可言说的流言很快就在校场内传了开来。
“听说了吗?咱霍校尉和国师大人好上了!”
“他俩不是早就好上了吗?”
“不止,据说两人已经那个上了!”
“那个?哪个?”
“啧,就那个!那个!”
“什么什么?快仔细说说!”
“听说霍校尉每晚解散后都往训练场那边去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寝帐!我也打听过了,国师最近这段时间也隔一日便往训练场那边去。”
“什么半个时辰,据说最近都快一个时辰了!”
“哦哟!”
“不会吧,这可是校场里啊,还是训练场那块那般空阔的地儿,咱霍校尉和国师这么大胆?”
“我倒是听人说有人去消食,隐隐约约听见刀剑的声音,会不会是在切磋功夫?”
“切磋个屁!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能切磋个啥。”
“哇哦,啧啧。”
“可有细节?我要听细节!”
“我也想听,我付银子!”
“要不咱今晚偷偷去看看?”
“我看你是脑子不想要了!”
“……”
沈乐妮和霍去病近些日子军训的时候总觉得将士们奇奇怪怪的,时不时拿眼睛瞅他们一眼,那眼神里似包含着无尽的言语和想象,看得二人直起鸡皮疙瘩,令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军训开始已经一月有余,沈乐妮在十日前从各连队里选出了下一批的预备教官人员,七十二个连队总共挑选了八十四人。
她重新成为了一支预备教官连,又从头开始教他们,每一个细节都要教上一个时辰甚至是一上午,到这时候将士们才懂霍校尉曾经说的魔鬼般的训练是什么样。
比如立正时,两脚尖之间的距离必须在规定的长度,敢少或者多分毫就罚几百个下蹲;比如稍息的时候,左脚伸出的长度必须在整个脚的长度的三分之二,多了或少了就罚几百个蛙跳;再比如练习停止间转法的时候,要是比口令快了或者慢了一下,就罚几百个俯卧撑。
原本以为在沈乐妮手里还能轻松一些的八十四人,在她手里训练了几日后就已经哭爹喊娘地想回到自己的连队去了。
这日下午午休后,沈乐妮让人搬着东西来到训练场,彼时将士们正处于放松状态,各自成堆有说有笑,沈乐妮远远的也听到了一些字眼,什么“我也听说了”、“好厉害”、“离远点”,不知道他们又有什么新鲜事情。
沈乐妮还在听着,然后不知谁看见了她,一声惊呼“沈教官来了”,将士们像是受了惊讶的鸟儿一般,瞬间就作鸟兽散,各自归位,安静如鸡。
沈乐妮:?怎么感觉这群人这两日来怪怪的。
不过他们该训练的时候认真训练,其余时间他们在谈论什么,她也懒得管。
她来到连队前面,视线自队伍里慢慢扫过,下令道:“全体都有,立正!”
八十四道并脚声瞬间融成一道,响在宽阔安静的训练场上。
此次校场里都还有许多个训练场没有用到,沈乐妮便单独占用了一个,为的就是保证这些人不被任何外界声音干扰。
“今日下午,我们开始学习队列训练‘行进与立定’中的正步。”沈乐妮说完,又下令道:“以第一排为基准!从第二排开始,每排依次往后退开,排与排之间间隔两步的距离!”
话音落下,将士们立马按照沈乐妮的口令行动起来,八十四人总共六排,两三息的功夫就已经完成了口令。
沈乐妮挥手让帮手将抬过来的长棍子依次在每一排前面一步远的距离架起来,离地面约莫也是一步的距离。
做完准备工作后,沈乐妮便道:“在开始练习正步之前,先来练习抬腿,什么时候你们能把腿统一抬到相同的高度,再来学习下一个步骤。”
说完,沈乐妮就下了口令,将士们一齐抬腿,将腿放在了长棍子上方。
“双手抱腹,重心放在身体上,腿肚子统一轻挨着棍子。”沈乐妮手里拿着木鞭子,嘴里一边说着细节,然后一个一个地挨着检查,“都别给我偷懒,要是让我抓到你悄悄把腿搭在木棍上放松,可别怪我手里的鞭子不留情面地抽在你腿上。”
“你,腿肚子抬的太高,往下一点。”沈乐妮说着,用手里的鞭子给他往下按到了正确的位置。
“嘿!你,我才说完你就犯!别以为我没看到,给我把腿抬起来!”一鞭子抽在那人腿上,疼的他五官都扭曲了一瞬,连忙把腿抬起来。
有人抱腹的动作不标准,沈乐妮抬手打算亲自给他纠正过来,可手还没碰到他,那将士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似的,一下把抱着的两只手给往两边撤了开。
沈乐妮:咋了这是?有静电?
“怎么了?”沈乐妮抬眼问他。